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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揚唇輕輕一笑,桃花眼勾人,端的是一副好顏色。 他不客氣拿起一塊糕餅,慢條斯理地咀嚼著,一邊漫不經心道:“夫人真為人著想,我委實有些感動?!?/br> 陸雨昭:“……?” 她腦海里緩緩打出個問號,不是,紈绔哥你在跟我演呢?大哥你能再言不由衷一點嗎? 陸雨昭懶得細究,放下糕點她就走了。 她也就人前做做樣子,果然,這一波賭對了,老太太對她不計前嫌前去探望新婚丈夫的行徑大為夸贊,頗感欣然,更覺自家顧二不爭氣,辜負了陸小娘子的溫柔小意。 顧昀被斥責了一通,也老實了,歸寧這一天他倒在,乖乖陪她回了娘家。 歸寧在大婚后第三天。 陸雨昭坐在馬車里,顧昀騎得馬,兩個人全程沒什么交流。 恰逢父親陸彥休沐,拜見了父親和主母陳氏,顧昀被陸家長子叫去下棋,陸雨昭本欲去見見原身的生母云姨娘,卻在半路被人攔住了。 陸婉笙:“云姨娘有些咳嗽,你如今新婚,免得她過了病氣給你?!?/br> 陸雨昭:“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陸婉笙沒好氣打斷她,“云姨娘又沒什么事,你如今過繼給我娘,你的母親就是主母娘子,你嫁去了名門世家,就忘了規矩,和家里姐妹兄弟了嗎?” 話未落,四下仆婦婢子長袖掩面,傳來隱約竊笑聲。 誠然嫁去了名門世家,只不過是個頑劣不堪的紈绔…… 陸彥有兩男兩女,陸雨昭是個出身低微,不怎么受寵的庶女,在出嫁前才名義上過繼給了陳氏;而陸婉笙是正室陳氏所生的嫡幼女,十四五歲,明眸善睞,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家頗受父兄的寵愛。 和陸雨昭相比,她就是在愛的環境長大的孩子,相比陸雨昭的隱忍溫吞,她的性格驕縱率性,說話直來直去。 陸婉笙湊近她,又好奇低問:“你圓房沒?我聽聞你新婚之夜那顧二去睡了書房,翌日跑去鳳來院找蘇行首——” “小娘子!” 她身旁的貼身仆婦連忙出聲,打斷她言語不忌的渾話。 陸雨昭有點頭疼,怎么碰到這個小祖宗了。 這小丫頭片子沒事兒就喜歡挑釁原身,看她老實本分找她點兒麻煩。 歲微咬唇,氣呼呼剛要說話,被陸雨昭伸手攔住。 她原以為自家娘子又要忍氣吞聲當沒聽見,沒料想陸雨昭笑瞇瞇對陸婉笙說道:“meimei如此好奇我的閨房之事?唔,挺不好意思的,我家郎君還挺……” 陸雨昭稍頓,一字一頓道:“挺厲害的?!?/br> 不要臉!不知羞! 陸婉笙從沒被陸雨昭回懟過,頭一次吃虧,還是這種沒有章法的葷招。 她羞憤不已地瞪了陸雨昭一眼,腳一跺跑開了。 “誰、誰誰誰誰想知道這、這個了!你也忒不害臊了!” 嘖,非要上趕著刺她一句給她添堵的小丫頭片子。 陸雨昭搖了搖頭,頭一轉,看見不遠處的假山旁,一襲圓領白袍,負手而立的風流公子哥顧昀。還有他身側的陸家大郎陸樾。 陸雨昭:“……” 她眨了眨眼,面無表情地轉身,當做沒看見他們匆匆離去了。 - “顧二郎挺厲害的,是多厲害???我這jiejie享福了?!?/br> 樊樓靠窗的雅座,陸樾笑岔了氣,忍不住再三揶揄。 “我以前怎地沒瞧出來,我這寡言溫吞的jiejie,這般嘴俐!這要氣死阿笙了,夠阿笙心堵上一陣子了?!?/br> 陸樾和陸婉笙同母所出,要是陸雨昭在場,肯定會吐槽,這是你親meimei嗎? 顧昀扯唇笑了笑,憶起前日祠堂陸雨昭低眉順眼的模樣,又想起方才她笑瞇瞇的從容神情,一張一合的嘴巴語出驚人。 他支著后頸,懶洋洋地趴在欄桿上,饒有興味地說:“興許,我家夫人有兩幅面孔呢?!?/br> 有兩幅面孔的陸雨昭本人,簡單的歸寧宴之后,看望了一眼云姨娘,絮叨了兩句,就和顧昀一起出了陸府。 她道想去街上逛逛,二人在大門口便分道揚鑣了。 陸雨昭還是第一次逛汴京城的市肆街巷。 陸宅臨近東角樓,這一帶商鋪密集,很是繁碌熱鬧。 陸雨昭像個好奇寶寶,逛了會兒綾羅滿目的布匹坊,又瞧了瞧珠寶鋪子和香料店,街巷南邊居然還開了一家鷹店,是家專門接待販賣鷹鶻者的客棧。 歲微見娘子如此形態,忍俊不禁笑道:“平日總悶在閨房里,娘子是該多上街逛逛?!?/br> 汴京市肆林立,經濟繁榮。當朝民風開化,也有婦人當街買賣營生做小生意,女子出行游玩不是異事,不過到底比男子麻煩些,貴女最好帶帷帽。 譬如陸雨昭頭上的,便是歲微給陸雨昭帶上的。 她半掀帷帽垂紗,瞧見一家賣糟鹵的腳店,眼睛登時亮了。 店家簡單粗暴往墻上貼了食單,她站在門邊慢慢瞅,糟茄子、糟蘿卜、糟鵝掌、糟決明、糟蟹、糟脆筋、糟豬蹄兒……嗯?豬蹄兒?香噴噴的豬蹄,肥而不膩的豬蹄! 陸雨昭快要淚流滿面,這兩天在顧家,吃食上沒什么不好,就是少了點豬rou。 本朝士大夫和達官顯貴的餐桌上羊rou是主流,雞鴨鵝魚、河鮮也是標配,只有豬rou“上不了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