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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景淮生也已經沒了力氣,只靜靜地坐在雪地上嘴里反復的說著什么。 那張他費了好些日子完成的畫卷散在雪地里。 月上柳梢的黃昏,天色灰暗,紙上的少女神情嬌俏,卻難掩一身墨色。 第49章 賑災 阮平朝又夢見了尹湉湉。 仿佛亙古不化的冬雪里, 她穿了一身血色的棉袍立在面前,俏生生的揚起一張臉。 他撲上去,想要將小小的少女圈到懷里, 可雙臂伸開卻只攬住一團冰冷的空氣。 尹湉湉還在一步之遙的地方, 像是得了什么趣似的凝眸看他。 他進一步,她卻還在前面。 永遠與他離了一步的距離, 抓不到卻又跑不掉。 “尹姑娘,你去哪了,我很惦記你?!?/br> 夢里的尹湉湉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也并不說話。 他心里難過的緊,開口便叫:“尹姑娘, 尹姑娘……”他想說些什么, 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茫然地很。 紅衣少女突然消失, 四周茫茫雪景, 再也見不到那個俏生生的姑娘。 再一看, 他獨自立在懸崖前面,底下是萬丈的深淵, 對面是徹骨的寒風。 他的心重重一落,猛地就驚醒過來。 住在外間的金寶聽到聲音趕了過來, 入眼看見的便是一臉冷汗的主子。 “京城附近可有什么懸崖?”他低低的問。 金寶愣了一下, 半天才反應過來回答道:“直隸附近倒是有處矮崖,不過離京城距離挺遠的了?!?/br> 阮平朝以手掩面, 半天沒有動作,金寶心驚膽戰的在房中站了許久,正當要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緩緩將手放了下來。 “叫人去那兒看看罷?!彼Z氣平靜, 眼瞼處卻有微微的顫抖。 金寶:…… 距離尹姑娘離府已經過了小半年的時間,阮平朝先是派人去蜀中暗自打探了一番,得知她并未回家。 往日倒也有幾封家書,但字句寥寥,老兩口也并不知她現在何方。 時間久了,人還毫無音信,阮平朝心思便亂了,日日發噩夢,總是有不好的念想。 金寶想開口又不知該說什么,那些勸慰得話主子早就聽得煩了。 尹姑娘是他的疤,一碰就疼。 又過一會兒,天徹底亮了起來。 廚下的于嬤嬤備好了早飯,可阮平朝沒什么胃口,梳洗好便去上朝了。 又是一年春末,京城柳綠重重,可他的心里卻一片灰暗。 到了紫禁城,眾大臣皆已經候在門前。 他正前方站著的是神情疏離的景淮生。 景淮生頂著新科狀元的頭銜入仕,在翰林院做了編修,并且與翰林院掌院的孫女陸婉容成了親。 眾人都羨慕他一時便將金榜題名和洞房花燭這兩件人生幸事都占全了。 可阮平朝知道,他并不高興。 自尹湉湉出走以來,二人便結了仇怨,唯有在尋找尹姑娘這件事情上意見一致。 今年不是個好年景,全國各地都鬧了災,宣德皇帝日日埋頭批閱奏章,連眉眼都沾了疲色。 可今日早朝又有人上了折子,提的就是直隸州鬧糧荒的事情。 開春以后許多地區都出現了倒春寒的現象,直隸州更是嚴重,冰雹大雪落個沒完,導致地區產糧極少,去年的余糧均已上繳國庫,致使許多災民已經往京城涌來。 皇上嘆了口氣,眼神在大殿上四處掃了一圈,最終定在景淮生的身上。 端王愛子,新科狀元,哪一個頭銜都閃閃發光。 “景大人,朕就命你去直隸平定糧荒罷,先了解百姓疾苦,再回來編修史書?!?/br> 看向景淮生微蹙的眉,心想著那位權傾朝野的王兄,皇上心里一動,不免有些快意。 糧荒本就難平,更何況又是離京城如此近的直隸,稍有不慎便會被人盯上,眾人都知道這是個苦差,卻落到了景淮生身上。 他俯首躬身立在人群之中,聽到此處便走出來,微微一躬身道:“臣遵旨?!?/br> 聲音平和,風輕云淡,絲毫沒有畏懼。 正當眾人心里暗忖這是個愣頭青的時候,他又開口了:“皇上,臣有個不情之請?!?/br> “說罷?!?/br> “臣年紀小資歷薄,希望能有個同行的大人在旁監督指導?!?/br> 嘖,看樣子他是想拉個墊背。 人群中開始有人蹙眉頷首,生怕自己成為他口中的同行人。 “你希望哪位大人陪同你一起去直隸?”皇上問道。 景淮生眼神忽的一轉,然后定在阮平朝的身上:“順天府尹阮平朝阮大人?!?/br> 順天府尹掌京畿二十四州縣,布治四路,田賦出納,治鄉飲典禮,鄉試充監臨官,無一不是管轄范圍。 叫他陪同新科狀元郎下直隸賑濟災民也是情理之中。 眾臣子都知道這阮平朝是自己從金陵調遣的門生,若是難差苦差都躲在人后,難免被人恥笑。 阮平朝看了眼殿上皇帝的眼色,旋即出列叩拜:“臣愿隨景大人同往?!?/br> ** 一行人腳步不停的趕了快十天的路,終于是到了直隸州保定府上。 這一行,阮平朝只帶了金寶銀寶兩個常隨,衣物用度也同二人一樣,并沒有什么區別。 景淮生是個自小長在父母身邊的小少爺,成親之后一應事物也都由陸婉容細心照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