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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平朝早就聽明白了,這位顧秀才肯定之前也曾經想過要為自己平反,可被對方抓了現行,現在才這樣小心翼翼。 他不慌不忙朝對方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稍等一下,然后從腰間掏出一塊亮閃閃的金腰牌。 手掌大小的腰牌上面兩條龍纏繞在一起,雕刻的別致細膩,后面還雕刻著精細的小字。 原來這位相貌俊美的少年人竟是宣德皇帝派下來的欽差大臣,顧青云一時間覺得滿腔的委屈都涌上了心頭。 淚水一下子就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猛地跪倒在地,雙手伏地,用額頭大力撞著地面,悲鳴道:“大人,救命??!” ** 日暮時分,段府上的羊rou宴方才結束。 奇怪的是,一頓飯下來,原本見面就像斗雞掐架似的段小蓮和尹湉湉竟也相安無事。 飯畢,段小蓮竟然還破天荒的夸了尹湉湉的手藝,盡管只有一句“還行吧?!钡螁⑸揭残睦锇迪?,看樣子,這倆小丫頭的仇算是解開了。 送走尹湉湉,方才還沉浸在享樂窩里的段啟山安排下人將廚下沒吃完的羊rou裝了一食盒,然后自己獨自快馬加鞭奔向城外。 阮承佑今日定是要審這顧青云的,段大少爺作為在其中鞠躬盡瘁出了不少力的功臣,自然也想去聽個分明。 他到郊外的莊子上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部黑下來。 這莊子還是前幾天阮平朝剛找人置辦的,因著離得京城距離不遠不近,附近又沒什么人煙,所以用來藏人最為合適。 院子里雜草已經有半人高,空地上還覆著一層薄薄的雪痕,看樣子阮平朝買了也沒有收拾過。 段大少爺不由皺起眉頭,心想著等趕明兒得讓人過來收拾一下,不管是誰住,這也得像個人能待的地方啊。 屋子里燭火搖曳,屋外金寶神色肅穆的站立著,細一瞧這人眉眼竟帶了些悲戚的色彩,連眼眶都有些紅了。 “你這是怎么了?” 看見來人是段大少爺,金寶并沒有太多表示,只是小聲抽了抽鼻子,說道:“太慘了,尹姑娘的jiejie太可憐了……” 今日只有自己給主子守夜,金寶屬實有些無聊,自小學功夫的人自然五感都不錯,他耳力極好,便在外頭聽了幾耳朵主子和顧青云說話的內容。 顧青云書香門第出身,盡管家道中落,但家里依舊供養這個獨子讀書識禮,希望他能夠在日后的科考中一舉奪魁,這也是像這樣的毫無背景又沒有錢的普通人家想要翻身的唯一出路。 好在顧青云是個爭氣的,頭次科考便得了個名次,盡管沒登甲榜,但好歹也封了官,日后翻身有望。 誰知去了廣陵府他才知道,由于私下買賣官員嚴重,廣陵城的按察司知事的任期已經被賣到五十年以后。 “我在廣陵城待了一段時間,我看見很多人把家底錢都掏出來買個官做,結果還沒輪到他,就被餓死了?!?/br> “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想我顧某人寒窗苦讀十余載,竟流落至此。唉?!鳖櫱嘣崎L長地嘆了口氣,闔了闔眼。 朝堂之上,官員有限,能讓這些人往外賣的官職自然有限,只是阮平朝沒有想到,這幫人竟然能將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八品賣到五十年以后去,可想而知,其他官職上的腌臜事兒有多少。 “那顧大人剛才說的威脅是什么意思?”阮平朝問道。 顧青云看他一眼,腦海里又回憶下他剛才掏出來的那塊令牌。 不管怎么樣,再賭一把,賭他真的是皇上派來的欽差大臣。 “廣陵府赴職未果后,我身上也沒什么盤纏了,又沒臉跟家里要,只好一路討飯回了京城,想著見皇上告御狀?!?/br> 就算顧青云上任,也不過是個正八品的小官,一輩子想要見一回皇上都難,更何況現在他還只是普普通通一介草民。 可好在他是個聰明的,算準了日子皇上每年冬至日要出宮到圜丘祭天。 只是他算漏了一件事情,那便是,皇帝祭天這樣重大的事情,圜丘附近守衛非常嚴格。 “我還沒靠近,便被守衛的士兵給攆了,后來聽說我要告御狀,他們便找了管事的大人來接見我?!?/br> 阮平朝問道:“你可知是誰?” “禮部員外郎郝大人?!?/br> 第37章 幕后之人 這位禮部員外郎郝大人可不是個普通人, 入京為官以后,阮平朝先是被董昱給了個下馬威,緊接著又被郝家的往府里塞進了個眼線--孫玉秀。 盡管這小姑娘在阮府上也沒翻出什么波瀾, 但任誰都知道這位郝大人肯定是個心里有鬼的。 所以他一早就查過這位郝大人的底, 可查了許久,這位郝大人愣是人如其名, 是個文官清流。 郝容是先皇二十年的進士出身,先后做過直隸州的州同、知州。 他本就是直隸人,在直隸州為官期間深受百姓愛戴。 聽說當年有位京官到直隸賑災期間因為頓頓吃糠咽菜還曾經參過他一本, 說他假借賑災中飽私囊,肯定是把好東西都留到自己家去了。 后來先皇特意派了御史大人去查, 結果回來以后那位御史大人含淚上表:從未見京官廉潔至此, 郝大人家中惡衣粗食皆以用度。 先皇提筆一揮, 賜了這郝大人一個“天下第一廉”的稱號。 郝容在直隸做官數年, 政績突出, 直到宣德三年, 升了京官,聽說臨走時候這直隸州府百姓還不遠萬里相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