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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妍扇著手里頭的扇子笑道:“你倒是有能耐跑,我和相公都跟前面站著,你跑得了嘛你?!?/br> 尹湉湉從小跟酒樓管事的李叔學了些防身本領,沒見過什么大場面,總以為自個兒也算江湖中人。 誰成想出了門才知道,自己連江湖的門檻都沒邁進去…… 自以為俠女的小姑娘被戳了痛處,氣的小圓臉漲成個包子:“你再說,我就……我就……” 她想威脅沈妍來著,比如像在家跟爹叫板時候說的“你再罵我,我就不吃飯”之類的。 可這招對她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估計這個黑心老板娘還樂不得省點糧食呢。 小包子xiele氣,蔫道:“趕緊上菜吧,一會兒涼了不好吃了?!?/br> 沈妍不答話,瞧了瞧托盤里裝著的一小碗醬汁。 豬rou切成細細的臊子,里面又加了些韭菜末,香蔥末和芥菜末,放上醬油鮮花椒,五香豆豉,熬成一碗豬rou鹵汁,香噴噴的,看得直叫人食指大動。 她咽了下口水陰陽怪氣道:“喲,可是不用你掏錢買菜了,還送上東西了,你倒是大方?!?/br> “哼,反正一會兒結賬,這碗醬你都能翻十倍百倍的要回來,別那么小氣了?!?/br> 這倒是真的,作為一家黑店,怎么著一頓飯也要從食客身上訛詐出來半年的油水。 沈妍用指尖捻了塊兒雞胸脯rou,吃到嘴里,rou香里沁進的果味,清香可口。 她眼睛亮起來,不住贊嘆道:“嘖,這手藝,就算咱家不開黑店,估摸也能賺不少?!?/br> 尹湉湉沒理她,轉回身去忙活別的去了。 沈妍討了個沒趣,也不再和她多費口舌,端起托盤去了前廳。 廚房一時安靜下來,尹湉湉這才朝著門口的方向小聲抱怨道:“誰跟你咱咱的,黑心鬼,呸?!?/br> ** 瑩白如玉的雪梨片,配上軟嫩的雞rou,饒是阮平朝這個平日里克己復禮,從不貪口腹之欲的人,今日也頻頻將筷子伸向了盤中。 “這雞rou質細嫩,咬一口還帶著些雪梨清甜的汁水味,比柏倫樓的菜肴也不遑多讓啊?!?/br> 好友段啟山吃的高興,開始不住的夸贊:“承佑,沒想這荒郊野地里也藏著這么有滋味的一家酒館?!?/br> 阮平朝贊同的點了點頭,也不多話,舀了勺噴香的rou醬澆在凈面上,拌勻后夾了一筷子送進嘴里。 凈面過了冷水,口感清爽勁道。 豬rou臊子火候正好,不膩不柴,醬汁里還配了蔥末,姜末,蒜末熬成的齏汁兒,入口帶些辛味,倒是十分開胃。 “一會兒結賬的時候別忘了把這碗醬汁的錢也給人家?!比钇匠院昧?,撂下了筷子說道。 倆人從金陵往京城來,一行人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個月,早就吃夠了從家帶的干糧點心。 眼瞅著再幾日就能進京城了,阮平朝兩個護衛金寶銀寶先一步進京安置住處,留下兩人坐著馬車慢悠悠地繼續往城里趕。 路上,段大少沒完沒了的嚷著餓,吵得阮平朝腦子都疼,正巧碰見了這么家門臉灰撲撲的小酒館。 倆人本沒抱多大希望,誰成想菜色卻實在令人驚喜。 段啟山呼嚕嚕的吃著面條,又抽空抬頭看了眼倚在柜臺邊哈切連天的掌柜兩口子。 嘴里頭含糊道:“人家愿意送,你客氣什么?!?/br> 阮平朝沉聲道:“胡鬧!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布衣尚且如此,何況此番我是來京城赴任,更不能占百姓一點兒便宜?!?/br> 段啟山翻了個白眼:“得得得,您兩袖清風,那怎么還要我付賬??!” 阮平朝褪下剛才生冷模樣,挑眉壞笑道:“段少爺,要不是我同你爹說情,你能跟我一塊兒來京城嗎?要懂得感恩——” 說到最后兩個字,他還特意加了重音,聽到耳朵里讓人格外來氣。 這位阮大人在外面貫是一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樣,可肚子里壞水多得很。 別人不知道,自己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卻受了他不少欺負。 兩人是從金陵來的,阮平朝是來赴任的,而他則是跟著好友來湊熱鬧的。 “我一個月的俸祿還不抵小少爺您一個月的月例銀子,這賬誰付不是一目了然?!?/br> 阮平朝也不理好友眼里發射的憤恨的光芒,繼續道:“再說了,就這么點東西,都不值你前兒剛扔的一個扇面呢?!?/br> 他把“不付錢”三個字解釋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段啟山對好友的無恥又有了重新的認識。 他自小嘴就笨,懶得和阮平朝掰扯,爭論到最后,這人真能一封書信讓父親派人來把自個兒接回去。 嘖,實在不劃算。 受氣包加活財神段啟山最終只得抹抹嘴,懨懨的喊了一聲:“掌柜的,結賬?!?/br> “哎!”沈妍笑盈盈的走到兩人桌邊,手里拎著個雜木制成的算盤,她麻利的撥了幾下。 算盤珠子磕磕碰碰啪嗒直響,不一會兒,就算出結果:“客官,您二位,吃了五十兩?!?/br> 五十兩? “……?”阮平朝和段啟山都愣住了。 宣德十年,一個正經的三品官每年俸銀也不過一百二十兩。 就這兩碗面一盤菜,哪能就吃進去了半年的俸祿? “黑店??!我倆就算把你這屋里的桌子椅子都拆吧拆吧吃了,都抵不上五十兩吧!”段啟山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