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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為人,我必負你。 * 金楠雕花床柱,象牙花暖帳。 蘭畫悠然睜開眼,入目竟是最熟悉的地方。她摔倒之前,除了那個人的臉,眼前明明只有月陰關烏蒙的天空,這會怎么躺在翊和殿的寢宮? 她寢衣被撕爛,渾身酸脹,身邊亦有男人清淺的呼吸聲,她陡然坐起,緩緩轉眼看向身側的男人。 下顎堅毅,五官疏冷,薄唇緊閉,不是親手送她和親的江湛是誰。 她暗暗咬了咬舌尖,是鉆心的疼,又摸摸自己完好的心臟,心里一咯噔,難道她重生了? 她渾身軟綿,仿佛被拆了骨頭,按照身體不舒服的程度來說,像極了他們初次云雨。 她不愿相信又回到了那一夜,猛然掀開寢被,看到被單上那一抹血跡,她絕望的閉上眼。 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對自己也是服氣,活了兩輩子,竟然看上了同一個人,可真夠沒長進的。 上蒼也是小氣,既然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為何又把她置于最糟糕的境地,如果能早重生一夜,她絕不會和身邊的男人再有半分瓜葛。 仿佛一刻都待不下去,蘭畫撐起身子就要下床,手上沒有力氣,腿重的像灌了鉛,她一點一點挪到榻沿,雙腳甫一落地,她頭也不回的往殿外走。 而此時,低垂的床幔內,男人睜開了雙眼,他看著那道纖柔的身影穿過一道道槅扇,狹長的眸子和夜色一樣重。 * 蘭畫剛走出寢宮,就看見婢女云翹候在外殿。 云翹聽見響動忙端著衣裳跑過來,看一眼自家姑娘,她下意識低下了頭,臉紅的像秋天的柿子,縱然她未經人事,可看主子凌亂的樣子,她也明白發生了什么。 蘭畫看一眼前世忠心耿耿的婢女,也無力多說什么,徑直拿起雪白的中衣套在身上,云翹手慌腳亂的幫忙,低垂著眉眼道:“小王爺也忒狠了?!?/br> 蘭畫裹緊衣領,遮住滿身的紅霞,問:“你怎么在這?” 云翹道:“是宴公公叫奴婢來的,說姑娘在王爺這里吃茶臟了衣服,讓奴婢帶了干凈的來接您,可沒想到...” 她沒有說下去。 宴行當年跟著老王爺從宮里出來,自小就貼身伺候江湛,他一直備受器重,果然因為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這安排可真是滴水不漏。 蘭畫心里冷笑,上一世她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夜夜宿在翊和殿,這位宴公公可是功不可沒。 不愿和江湛身邊的人過多牽扯,扣好衣裳,蘭畫直接回了歸晴苑。 主仆兩人剛走進歸晴苑的垂花門,就聽后面傳來喊聲,“蘭畫姑娘請留步?!?/br> 蘭畫轉身,見宴行帶著一個內侍跟了過來。 看著來人,她眼睛瞇的狹長,沒想到還是沒避開,“宴公公,有何事指教?” 宴行施然行禮道:“王爺讓奴才給姑娘送兩樣東西?!?/br> 說完閃開身子,小內侍端著一個烏木漆盤走上來,盤子里方方正正疊著一個被單,正是昨夜江湛榻上那床。 蘭畫面色一僵,只聽宴行道:“王爺說,蘭畫姑娘在上面留了東西,故而交由您親自處置?!?/br> 說著,他又拿出一個絲絨錦盒,打開后,內里分兩層,上層是一對八元花頭金步搖,下層整整齊齊排著六枚藍寶石,流光溢彩,甚是奪目。 “這是王爺給姑娘的?!毖缧袧M臉堆笑道。 饒是跟著蘭畫見慣了好東西,云翹還是不由的睜大了眼睛,步搖精美,寶石碩大,跟這一比,姑娘屋里的首飾頓時黯然失色。 蘭畫卻連眼睛都不夾一下那錦盒,沒想到重來一世,江湛用的還是老一套,上輩子云雨過后,他就喜歡送金器寶石補償她,最后歸晴苑多的都擱不下,以至于江湛在外面買了一個小宅子,專門放她的寶貝。 可是,送再多金銀玉石又怎樣,在他的心里,她和這些寶物一樣,不過是隨意打發的小玩意。 眼里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厭惡,蘭畫對云翹道:“只把被單留下?!?/br> 宴行還擎著手里的錦盒,笑容僵在臉上,“這...” 蘭畫卻已開始送客,“宴公公慢走?!?/br> 宴行畢竟是老江湖,一瞬的失神過后,不動聲色的收回錦盒,轉了話頭,“王爺還有一句話要奴才轉告姑娘。今日的文會,姑娘不必參加?!?/br> 蘭畫倒差點忘了,午后譽王府還有一場文會,正是這場文會,讓她做出了昨夜的荒唐決定。 南郾民風開化,京城年青一代已不興盲婚啞嫁,王公貴族不愿委屈了子女,以觀花斗文為由,暗中相看姻緣,已不算稀奇。 而王府的這場文會,就是專為蘭畫“擇婿”舉辦,彼時蘭畫不想嫁給別人,只想跟著江湛,才大著膽子敲響了他的寢門,鑄成了悲劇的開始。 私下有了首尾之后,她聽了江湛的話,沒去赴宴,乖乖做他的房中人,可那又如何,三年不見光的歡好后,他轉手把她送去敵國。 這一世她斷不會重蹈覆轍,對他的話唯命是從,聽聞這次文會來的都是整個上京最優秀的青年才俊,她偏要去瞧個熱鬧。 “宴公公代我謝謝王爺的關照,只是今日的文會,我會如約出席?!彼f完,就徑直走了。 云翹一愣,忙接過內侍手中的托盤,緊步跟上蘭畫。 宴行隨他的主子,喜怒一向不行于色,縱然心中訝然,卻也只是頓了一瞬,就轉身回去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