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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大俠裴繼歡之神劍王孫錄在線閱讀 - 第三十六章 藏刀

第三十六章 藏刀

    默默盯著裴繼歡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這位少女,正是從泰山下來一直跟到了長安的霍紫鳶。盡管她有些恨裴繼歡對她的不信任,但心中的想法,還是驅使著她尾隨裴繼歡一起來到了長安。當然,霍紫鳶沒有親眼見到裴繼歡夜會唐太宗,她只知道大概裴繼歡就在長安,城內城外,她不敢判定?;糇哮S師承家學,看得出裴繼歡在黑夜中悄然離去的這幾步確實有異一般。這看來并不惹眼的步法,說明裴繼歡已入輕功神髓境界,毫無疑問,這些神妙的武功,絕非簡單地來自天山門下,說不定也有紅拂女親傳親授,更大可能是來自無字天書和禹王神劍。這種名為“神雀步”的輕功,已有數百年未曾現身江湖,小小的幾步,卻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手、眼、身、法、步,無一不在牽動之中。單只是這罕見步法的本身,已包涵了高明的極境。

    她呆呆地望著黑夜中裴繼歡遠去的身影,一時十分驚詫,過了一會,她才微微點頭道:“怪不得我數次盯你都被你輕巧甩掉,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你的身后?也許你眼里只是目下早已沒有我,只有你的公主表妹???????哼??????!”她心情復雜,忽似警覺到了什么,目光一瞟道:“素玉表姐,你兜了一大圈子回來了?我們得趕快走,要不然母親又要責怪我們了!”回來的正是那個黑衣女子,輕笑一聲,“咦”道:“他呢?跑啦?”霍紫鳶若有所思地望著裴繼歡消失的去路,答非所問地哦了一聲,似乎身邊黑衣女子的來到,并未影響到她的視線。

    黑衣少女在她身邊,微微一笑說:“如果我眼光不差,你這位朋友的身法步法實在非同小可,以我們倆的功夫,就算聯手也未必斗得他過,姆媽親自出手,也許情況大大不同也未可知。我們這就回去吧!”霍紫鳶睜大了雙眼道:“我知道你本事大,可你還是得聽我的,要是你把我的心思漏給母親,我就要你好看!”黑衣少女咭地笑了出來:“我可不想去嚼舌頭,咦,你有了意中人,就告訴姆媽,又怎么了?”

    霍紫鳶依舊站在原地不想走,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美麗眼睛,隱隱頗有怨尤。黑衣少女原本不打算插嘴,也隱隱心知裴繼歡負了她的一片心意,當下道:“不開玩笑啦。你眼光真不錯,無論如何,我是不主張你就這么避開了,你想天下男子多如過江之鯽,合適你的人,可不是到處都遇得到??!”霍紫鳶低聲道:“哦,二表姐,原來你是這么看的嗎??墒?????”黑衣少女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姆媽性情古怪,那小子能不能過得了姆媽這一關,我可就沒把握啦。聽天由命吧!”

    此時水聲潺潺,涼風習習,一天星月,襯得她那雙剪水雙瞳光彩粲然,直向天邊望去。她不自覺地上前幾步,可是,去路黑暗,卻是什么也看不見了。

    “她是誰?”裴繼歡把寶劍交還給宇文沖的時候,后者抬起朦朧醉眼問道。

    “我不知道,更不明白她的來意?!逼鋵嵟崂^歡此時已經隱隱猜到了對方的來歷,只是他沒有說出來罷了。

    氣沖沖地跑來罵人,惡狠狠地掌打劍戳,不像是霍紫鳶的為人。再說,蒙面女子身材要比霍紫鳶稍矮一點,體態也更為豐腴一些,大腿前胸背上,到處都被夜行衣繃得緊緊的,rourou的,性感撩人。而霍紫鳶卻是豐瘦得宜,明艷動人,舉手投足都別有韻致,這是與生俱來的氣質,別人學是學不來的,更無法冒充。也許這個來路不明、動機不清的女子,是霍紫鳶的什么人吧?她的武功分明就是幽冥神教的武功――難道霍紫鳶也在長安嗎?

    夜風回蕩,刮得裴繼歡身上長衣獵獵作響。

    方才一番打斗,當非偶然。假如黑衣女子此來只是粗粗試探,然而京師的晉王必然會明目張膽煞費苦心地來對付他,不過他的手段肯定決不仁慈,也決不會只是止步于試探。如宇文沖所說,晉王表面上看去,柔弱陰鷙,其實他用心至狠,他已數次有明顯的企圖要將裴繼歡狙殺于途,可惜事與愿違,多事人先后跳了出來,為他抱打不平,因此晉王功敗垂成,觀諸所展,十不及一二,尚不知有多少狠毒殺招未曾使出來?以他素日為人狠毒自負,焉能就此罷手?!慈善的假面目既已揭穿,更厲害的殺招,就會陸續而來了。

    這一霎,裴繼歡不自禁地聯想到了叔叔唐太宗身上。事實已甚明了,以晉王的膽色,他絕對不敢在一代梟雄唐太宗跟前耍鬼點子,所以他做足了功課,讓裴繼歡順理成章地認為這一切都是出自唐太宗的安排。而的確,自宇文沖八人到天山腳下迎他回來的那一天起,被仇恨迷住了雙眼的裴繼歡正是認為自己面臨的一切,都是太宗的幕后主使,但如今仔細回想,倘若太宗有心置他于死地,昨天隨便使個什么招數,裴繼歡也決不可能如此輕易地走出那棟莊園,作困獸之斗的裴繼歡也決不會容許唐太宗的屠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時間,裴繼歡只覺得遍體奇熱,萬難寧靜。

    有關他離奇的身世,這世界上,除了他的兩位師父和他本人之外,本該知道的人并不會多,從裴繼歡在江湖中露面,除了相應的武林人物之外,官府的人幾乎并未插手進來,即便是秦士岳和高天彝這樣的手握實權的內廷人物,也并未露出對他身世的探查,那就是說,高天彝秦士岳和司空霸等人,也許到現在也并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隴西公子”的稱呼,直接就是唐太宗交代下來以為遮掩他身份的。他的父親建成是高祖李淵長子,關隴李家雍州一系的長孫,稱他為“隴西公子”,顯然是出自唐太宗臨行前的安排和布置,秦士岳司空霸和高天彝等人卻以為太宗以起家關隴而名之。

    他不禁想起了“慘死”的母親。對于自己的母親,自己知道多少?母親是死是活,他知道嗎?甚至于母親本人是否還在人世,也在存疑的未知,果真如此,能確知自己身世的,還有誰呢?

    他的父親李建成這是毋庸置疑的了。但他從來只感到失去父親的悲哀,對母親的感受卻不只此。提起母親,他有些傷感,但決沒到撕心裂肺的地步,人的情感有時候就這么奇怪。師父楊白眉的去世,裴繼歡如喪考妣,痛哭三日,方才將師父入土為安;但提起母親的“死”,他卻從來沒感到傷心過!所以,所有人都不懷疑,只有他從情感上認為母親應該未死!眼下,誰又能想到,這個浪跡江湖、餐風露宿的年輕人竟是當今皇帝的親生侄子,按字輩排列,他的真實姓名應該是“李承寰”。紅拂女把他送上天山,不是為別,乃是為了三meimei裴氏的血淚托孤,如果父親建成不死,他就是唐高祖的繼任者最小的一個兒子。

    父親建成死年三十八。長兄承宗封太原王,早卒;二兄承道,封安陸王;三兄承德,封河東王;四兄承訓,封武安王;五兄承明,封汝南王;六兄承義,封巨鹿王?!靶渲儭?,五兄皆“坐誅”。父親留給自己的遺書,大兄長去世極早,那時父親建成的妃子還是尹德妃,尹德妃三十二歲病歿,建成續弦,新太子妃就是裴氏名昭,字“玉瓊”,那是裴繼歡的親娘。這些都是傳自朝廷內府,距今不過二十來年光景,應該尚稱清晰。

    傳說的情況是,太子妃裴氏未死,躲過了隴西一族的那一次全范圍大面積的“坐誅”。但大內記錄的材料來源已不可考,多少年中“隱太子”建成一家的慘禍在唐廷內部無論是誰,也無人敢于輕易議論。妄議一旦傳到了太宗耳朵里,立刻逮捕斬決,無需審判,高高再上的大理寺緹騎總管府做的就是這項工作,抓捕、審問、刑訊、追蹤與太子建成相關的一切人和事,皇權賦予它至高無上的權力,無需侯報,立可斬決。

    太宗旨意一下,朝野一片死寂,再無人敢越過雷池一步。

    但不知是否有人將裴氏依舊在世的消息傳遞給太宗皇帝。傳說裴妃出身武林世家,練就一身驚世駭俗的劍法武功,人又長得美,極得建成寵愛,她會否甘心伸長了脖子等待著太宗的屠刀,單從這一方面而言,這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息了。

    他緩緩抬頭,仰望著銀星閃耀的天際,只覺得心里像是壓著一塊萬斤巨石般沉重。每次當他不自禁地想到自己這“不幸”卻“不幸中大幸”的身世,想到這萬萬不能為外人道及、勢將隱秘終身的“身世”,一霎間,空氣里便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巨掌,緊緊地扼及他的喉頭,越收越緊,以至于讓他有“窒息死亡”的感覺。

    果真他生性愚魯頑劣,倒也罷了;果真他以前真的“死了”,倒也好了。他卻十分“幸運”。他既非愚魯,更還健在,而最大的痛苦卻來自他不能與現今的生命取得一致與茍同,這便每每陷他于痛苦深淵,無以自拔。

    每當想到“李承寰”這個名字,都會令他極為痛苦。一切是那么陌生與空寂,一如天邊浮云,實在內涵。思潮澎湃的海濤,一次次地涌向他的腦海,拍打著他的心房,此時此刻,原是不應為這些而分心,他卻偏偏無能自制,一任思慮如脫疆之馬,在無限的往事憶域里撒蹄狂奔??????

    那是一個下大雪的夜晚。母親――太子妃裴氏玉瓊抱著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拿著父親親手塞在襁褓里的那枚戒指,赤著一雙腳,投奔到了定國侯京兆尹使司衙門,定國侯京兆尹便是他的師父“張mama”紅拂女張初塵。紅拂女一開門后立刻一聲不吭地收下了太子妃手里這個可憐的嬰孩,并當在雪地中親自為他取了“裴繼歡”這個名字,是為他改換門庭隨母姓,繼承母親“生前”所有的歡樂之故。裴繼歡自此便深藏行跡,在張mama的別業里住了下來,一住就是年多。一年來“裴繼歡”的來歷被嚴厲地封口,紅拂女身邊的所有人都不許提問往事,否則立刻殺無赦,除了毫無印象卻每感芳澤的母親裴氏,只有張mama才真正疼他,不只一次地抱著他落淚不已。

    “金枝玉葉??!老天爺呀!”張mama沙啞的嗓子在凄風冷雨的寒夜里喃喃啜泣:“可憐的孩子啊,這里容不下你啦!”紅拂女抱著哇哇啼哭著孩子,眼淚連連地說:“就算最后一次跟你的母親告別吧!”

    就這么樣,紅拂女帶著裝在食盒里的裴繼歡離開了京師。

    那時候裴繼歡還小,小豆芽菜一般的小嬰兒,裝在一個食盒里,永遠離開了京師,直到二十四年后,他才再次踏足這片令自己感覺怪異的土地。他在峨眉山風光秀麗的山水間無憂無慮地長大,再來到苦寒之境天山,來到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師父楊白眉身邊,從此開始了他充滿傷痛的學藝生涯。張mama告訴他,記住“六月初四”這個日子,這個日子,是父親建成和母親裴氏玉瓊雙雙罹難的日子。知道父母是如何去世的消息,自小身子骨強健的裴繼歡第一次病倒了。高燒中的裴繼歡嘴里叫的,卻只是“張mama”這個名字??????

    后來事實演變證明,裴繼歡被送走離開完全對了。原本只是禍及自身的玄武門之變,毫不留情地延及到了太子所有的家人,但凡和建成有一絲瓜葛,不論市井販夫,還是王公貴族,又或親戚朋黨,無不引頸受戮,真正的血流五步,壘尸數里。而本該死而未死的裴繼歡,卻為此有了奇遇,再世為人,造就了不可思議的一身武功,豈非天意?

    思緒難平!

    但是從他受到的教育而言,兩位長者,無一不是在勸他,該放的就應該放。殺了一個唐太宗,大唐子民,好不容易盼來的百年盛世,從此就要毀于一旦,如果唐太宗殺兩家兄弟全族是為了一己之利,那么裴繼歡殺唐太宗,就可能令他變成千古罪人!

    “做不了王者,就去做你的隱者!”他總是記得楊白眉溝壑縱橫的臉上嚴肅而冰冷的表情。

    “做不了王者,我也希望你做一位大俠!”張mama慈祥和藹的面容浮現在他眼前。

    好在,多年修煉成就的好涵養,他昨日未曾動手殺掉唐太宗,唐太宗似乎也感覺到了就在他和裴繼歡見面的霎那,自己已從生死邊緣、鬼門關外,硬生生地走了一遭。

    他只怕他對不起死去的父親和五位兄長,更怕對不起在他意識中“生死未明”的母親。不過,現實讓他看得很清楚。他不能為太子建成殺掉一個全天下百姓都景仰尊崇的唐太宗。他也實在做不到?。。?!

    他就這么靜靜地佇立著。夜色收起,曙光初現。

    “你沒睡?”宇文沖睡眼惺忪地走出來,正好看見正在松樹下獨立無言。

    “沒有,睡不著?!被赝钗臎_的裴繼歡依然神采奕奕,眼中精光灼灼,仿佛能一眼把人看穿一般。宇文沖莫名其妙地望了望自己身上,似乎也沒穿錯什么東西呀。

    裴繼歡忍不住笑了起來。眼前這位曾身當大內總管權傾一時的宇文大人,其實童真出現,也竟是一位相當可愛的人。

    宇文沖被他看得心里發毛,只好怏怏地走去水池邊,就著水池荷香,草草地搓了把臉,抬頭發現裴繼歡笑得更厲害了。

    “他?????媽的?!庇钗臎_只好狼狽地逃進內室去,重新沐浴,換衣,等他收拾得干干凈凈走出來,裴繼歡已在松樹下安排孩子們一天的課業了,看見宇文沖期期艾艾地走過來,裴繼歡含笑對他點了點頭。無疑,神清氣爽的宇文沖一表人才,也是孩子們比較愿意接近的人,面對這一張張可愛的笑臉,宇文沖想,大概大怒特怒,遇見了這群可愛的孩子們,也該什么火也發不出來了吧?

    “我在想,平日里一絲不茍的宇文大人,弄成一個大海鬼的樣子蓬蓬松松地走在大庭廣眾之下,該會有多引人注目呢?!迸崂^歡笑道。

    “??????”這下宇文沖是徹底無語了,他赤眼溜光地瞪著裴繼歡,憤怒地聳了聳肩。因為他看見云裳公主和jiejie宇文琴兩人沐浴著朝陽,緩緩地走了過來。

    兩個女子,在陽光照射下,都顯得美麗端方,雍容華貴,宇文琴手里還拿著一口白色外鞘的長劍,那是皇上親自賞賜給云裳公主作為佩劍的?;始移鹕碛诓菝Ы?,它的延續者們,都該和軍旅相關,那才算得上是這個家族的一員,何況,在宇文琴的指導下,武當神社的太清劍法,云裳公主已練得頗有火候。以金枝玉葉的千金之軀,云裳公主當然沒有機會嘗試風云浩瀚波詭云譎的江湖,能把武當神社的看家劍法練到行云流水這個程度,宇文琴已是頗為意外的了。

    “大表哥和宇文大人這幾日可累著了吧?”云裳公主問道。

    “還好,和孩子們在一起,不用心術,不要提防,雖然繁雜一些,卻很輕松?!迸崂^歡若有所思地道。

    “嗯,大表哥這樣認為就好。和孩子們在一起,的確容易忘記憤怒和憂愁?!痹粕压髻澩恼f法。

    裴繼歡轉眼一望,隱約看見云裳公主眼角似乎有些淚痕:“公主你怎么了?”

    裴繼歡看到的,宇文沖也看到了。兩人幾乎同時問道。

    公主無言地走到池邊,纖秀的手指從荷葉上輕輕掃過,一顆晶瑩的露珠叮咚一聲,掉進了池里,蕩起萬千漣漪。

    “皇上又病了?!庇钗那偬婀骰卮?。

    “哦?”裴繼歡和宇文沖面面相覷。

    “最近三年來,皇上的發病,一年比一年頻繁。想不到戎馬半生的他,居然會在知天命的年代里,迷信上他本不該迷信的燒丹煉汞?!庇钗那佥p聲嘆息:“袁天罡和李淳風兩個該死的真是百死莫贖!”她恨恨地站了起來。

    “父皇萬一有事,我,我該怎么辦?”云裳公主輕輕回頭,珠淚雙垂,她情不自禁地撲在了裴繼歡寬厚的懷抱里,后者登時束手無策,一時不知該如何來安慰她。

    “更加不好的消息,是當年曾在江湖中叱咤風云的一個大人物,最近也到了京師,住進了晉王府?!庇钗那倌樕行┥n白。

    “玄幽老人”這個人,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特別是當年正邪之間那場驚天動地的“鄂州之戰”后,外界所知的是李玄幽這個人已經死了。之后的四十年里,李玄幽這個名字少有人提及,以至于日后為人漸漸淡忘。宇文琴宇文沖姐弟倆的師父太玄真人,正是和李玄幽那一代同輩的大宗師,因為這個特殊淵源,宇文琴才對李玄幽這個人有所矚目和私下了解。在她看來,這個神秘的“玄幽老人”的消息,除了自己在江湖中有著足夠的眼線之外,他人是不可能輕易獲知的。只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李玄幽的大非尋常,傳說中李玄幽除了一身遠遠高出人的想象的武功之外,大概能及他平素二三事者,那也是寥寥無幾,此人的神秘,就神秘在這里。

    “就是他,你也應該知道他,他和你的師父楊白眉可是同一個輩分的人。他性情極殘忍、極隨性,而又武功絕高,這個人似乎不甘寂寞,已經想在江湖中蠢蠢欲動了?!庇钗那俚溃骸捌娜ハ?,又是晉王府。一霎間,我就品味出了晉王在暗中‘藏刀’的意思。在他的前路上,誰敢擋著他的道兒,他也許不會遲疑,順手就會一刀砍出去了,而且會讓你猝不及防?!?/br>
    “父親尚在病中,作為兒子就一直暗中為自己積極網羅充足的羽翼,這也太不符倫常之道了?!庇钗臎_只好這么評價晉王。不可否認,能以四十歲出頭的年紀直接坐上大內總管這把交椅,宇文沖得晉王之助力非小。但隨后的三年中,宇文沖越來越覺得晉王這人不好相處。他性情太過變幻無常,令人無法捉摸,看人的眼神永遠是陰沉沉的,毫無明亮之色。這和他的父親唐太宗大相徑庭。太宗雖然老來昏聵,依然不失萬人之君,他從不陰鷙,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襟懷坦蕩,正大光明,令人一眼就看明白,而晉王完全不像他的父親唐太宗。

    旭日初現,曉霧正濃,云裳公主離開了裴繼歡的懷抱,拖著白色的裙裾,隱沒在了花叢之中。左近,孩子們郎朗書聲,已然跳躍入耳。一年中最熱的日子已經過去,早晚的寒涼令得天地間一片混飩。返宅后沐浴更衣的宇文沖,已不復先前的狼狽,站在裴繼歡的身邊,他神態一派從容。

    “一個霍山,已經是不了的魔頭,現在又來一個李玄幽,這是怎么說的?”宇文沖和裴繼歡并肩走過草地,回到了昨天兩人開懷痛飲的石桌邊坐下。

    為了減輕裴繼歡和宇文沖的負擔,云裳公主從杯水車薪里省出來一筆錢,請了兩位退休的文學博士,來負責教導元從禁軍的后裔們的主要工作。裴繼歡則負責孩子們的文章,宇文沖不但要負責孩子們學習的日常資金,還要充任孩子們練功夫的“教頭”,兩人從花格窗戶里望進去,孩子們一個個認認真真地聽著兩位慈祥的老先生輪流向他們講解課業。

    真是短暫的寧靜。裴繼歡心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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