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江萍的丈夫白建華，白建華年近40，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他保養得很好，光潔的臉上看不見一絲皺紋，穿著也很講究，駝色的羊絨衫外面罩一件煙灰色的呢子大衣，濃密的黑發用頭油全部往后梳，看起來sao氣十足。他和江萍站在一起，看著跟江萍的弟弟似的。

    白建華沒回答江萍的問題，他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喲，做紅燒rou了？我不在家，你們娘倆小日子過得不錯?！?/br>
    江萍沒搭理他，見他已經端起一碗米飯，就轉身回到廚房添了一副碗筷。

    白雪一放學就騎著自行車往家趕，剛打開門，聞到一股nongnong的rou香，大聲叫道，“媽，我回來了，您做什么了？好香?！?/br>
    “做紅燒rou了?！苯蓟卮鹚?，“快洗手吃飯了?！?/br>
    白雪把書包甩到門廊邊的一張沙發上，一回頭，看到坐在桌邊的白建華，她先是一愣，隨即才機械地叫了一聲，“爸?！闭Z氣里全沒了剛進門時的歡快。

    白雪洗完手才在白建華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一眼就看到盤子里盛著的幾個rou餅，抬起頭問道，“媽，您買rou餅了，聞起來真香?！?/br>
    白建華筷子已經伸到rou餅旁了，聽到白雪的話又縮回了手，嘴里埋怨道，“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在外邊買熟食，不衛生，你這人日子過得怎么一點都不講究？”

    白雪翻了個白眼，“您惜命就別吃了?！闭f完把一整盤rou餅都端到自己面前，“我和我媽吃?！彼仁菉A起一個rou餅放到江萍的碗里，自己才夾起一個咬了下去。

    不夸張地說，rou餅的皮真的像紙一般薄，餅皮咬開以后，濃郁的rou香迎面撲了出來，油滋滋的rou汁順著舌尖往喉嚨滑，再嚼一口餅，滿嘴的rou香，香得白雪都不會說話了。

    江萍看女兒吃得香，也很是欣慰，她解釋道，“這rou餅不是外邊買的，這是對面租我們家房子的那個小凡姑娘做的，好吃嗎？”

    白雪點頭如搗蒜，嘴里大口嚼著rou餅，“好吃極了，我再來一個?！?/br>
    “就是天天穿個高跟鞋，披一條白色皮草的那個假模假式的富二代？她要會做rou餅，母豬都會上樹?！卑捉ㄈA臉上帶著嘲弄的笑意。

    “這餅還真是一斤餅兩斤rou，香爆了，媽你快吃?！卑籽]理會自家老爹，催著江萍趁熱趕緊吃rou餅。

    江萍夾起rou餅咬了一口，餅皮最先嚼著是焦脆的，再嚼就是軟乎乎的麥香氣，那rou餡就更不說了，敦實飽滿，rou汁四溢，rou香混著濃郁的蔥香，香而不膩，一嚼全是rou汁。

    吃完這張rou餅，江萍都恍惚了，她也很難相信這餅是伊凡做的，那姑娘確實看起來是個嬌滴滴的富家女的模樣，穿得用的都是名牌，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淪落到來城中村租房住，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會下廚的人。

    見他們娘倆你一張我一張，一盤子rou餅很快就見了底，白建華猶豫了，伸出手想拿過來嘗嘗，白雪眼疾手快，伸出筷子一夾，餅直接掉到了自己碗里，“外面的東西不干凈，您小心吃壞了身子?！?/br>
    白建華：活該我嘴賤！

    白建華中午回來吃午飯，下午還要去麻將館打麻將，剛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那個假模假式的富二代正薅起袖子撅著屁股鋸木頭呢。

    他抱著手在旁邊看了看，起先是覺得這是個笑話，嘴邊掛著嘲諷的笑，當一張樸實無華卻又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小矮桌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白建華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tm的，還真是活久見，他以為伊凡是個花瓶，沒想到這個花瓶居然是實心的，不但長得漂亮，還有能力，上哪兒說理去？

    白雪背著書包從家里出來，看到白建華，她拖長了聲調陰陽怪氣地問，“您不是要壘長城去嗎？怎么這會兒還在這里？”

    隨后看到伊凡，白雪笑著叫了一聲，“jiejie”，又夸，“rou餅真好吃，我以人民幣的名義發誓，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rou餅，謝謝jiejie?！?/br>
    “不客氣，明天我在三花路小吃街擺攤，你早上過來吃啊，我請你?！币练卜畔鹿ぞ?，也笑著看向白雪，十五六歲的大姑娘，剪一個乖巧的學生頭，小臉圓圓的，笑起來眼睫彎彎，一看就有好感。

    “好啊?！卑籽┮荒橌@喜，想到明天又能吃到那神仙rou餅了，心情好得和被喜歡的男生表白的那天一模一樣。

    她背著書包從白建華身邊躥出去，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回頭，對白建華說，“爸，現在你知道小凡jiejie是真的會做rou餅了，我覺得你可以上樹了?！?/br>
    白建華一愣，半天才想起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要伊凡會做rou餅，母豬都會上樹。

    他閨女的意思是，他等于母...？

    第3章 京東rou餅   小吃攤支起來了

    昨天還艷陽高照，今早就飄起了小雪，一推開門，寒風呼呼地刮到臉上，伊凡凍得打了個哆嗦，趕緊關上門退回屋里，翻出一件巨厚的羽絨服給曉虎套上，領口上一圈淡黃色的狐貍毛，穿得厚厚實實的，他看起來像個長了毛的小團子。

    早上五點曉虎就被從被窩里薅了出來，他還沒來得及申訴，一塊熱乎乎的rou餅就塞進他嘴里，伊曉虎嚼了滿口的rou汁，也就不鬧騰了。

    小凡嘚吧嘚吧給他洗漱好，又火急火燎地給穿上小毛衣和棉褲，曉虎終于得空問一句，“干嘛去？”

    “帶你去擺攤，你負責收錢，回頭每天給你10塊錢工錢，怎么樣？像你這么大就開始自己賺錢的小朋友你可能是頭一個，特別厲害！我都佩服你！”這彩虹屁吹得伊凡自己都聽不下去，抓緊時間喝了一碗熱乎乎的大米粥，吃了一塊rou餅。

    姐弟倆推著小吃到小凡昨天踩好點的小吃街街頭的一塊空地上，雪已經停了，地面上又濕又滑，好幾次小吃車都差點遛出去，還是曉虎幫忙穩住了小車，小惡魔長得敦實，力氣也大得像一頭小蠻牛。

    支好小攤兒天都還沒亮，小凡搬了張矮凳讓小虎坐在煤爐前邊，暖和還擋風。

    利索地起鍋燒油，發好的面團搟成一個大而薄的面餅，從圓心切開一個口子，再把rou餡均勻地在面皮上涂上厚厚一層，左下角留四分之一餅皮不鋪rou餡。

    把不鋪rou餡的餅皮掀起來蓋住旁邊的rou餡，之后再反復折疊，直到一張圓形的面餅變成扇形，rou餅也變得層層疊疊，一層餅，一層rou，傳說中的千層rou餅就做成了。

    伊凡用細白的手指將千層餅小心提起來，放到熱好的油鍋里兩面煎到金黃，用勺子按壓，里邊的rou餡變得q彈時就是熟了。

    第一個rou餅出鍋，就來了一個50歲出頭的中年男人，男人穿中山裝，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看起來很是儒雅。

    他站在不遠處觀察這邊半天了，眉毛睫毛上都落了一層細細的白霧，走近了，聞到撲鼻的異香，rou香里還帶有濃郁的醬香，rou餅千層酥脆，rou餡流油。

    中年男人興奮地搓搓手，問道，“小姑娘，你做的可是京東rou餅？”

    “您知道京東rou餅？”小凡抬起頭，有些驚喜地看著中年男人，這餅是北方的做法，她本以為曼城知道的不多，沒想到第一張餅就遇見了懂行的。

    “對呀，我是北方人，京東大河一帶常吃這樣rou餡里加了醬的千層rou餅，剛聞到味道，就是熟悉的家鄉rou餅的味道，多少錢一張？給我來一張?！?/br>
    “好嘞，12塊錢一張，這就給您送過去?！毙》泊嗌貞?，把剛撈出來的rou餅切成小塊端到矮桌上放好，又轉身盛了一碗米粥送過去，“您是第一個客人，米粥是送您的?！?/br>
    中年男人忙著吃餅，酥脆的餅皮，油滋滋的rou餡，咬下一口，面質軟和，rou鮮細嫩，香噴噴的面餅在嘴里嚼著，他眼眶都紅了，來南方20多年了，就這一口餅，像是回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城市，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常給他烙這千層rou餅吃。

    幾個嘰嘰喳喳的學生跑上前來，打斷了中年男人的思緒，為首的學生是白雪，她校服外邊套了一件羽絨服，背著一個皮粉色的大書包，她小跑到小吃車前邊，哈出一大團一大團的白氣，“jiejie，我來了，我帶著同學們一起來吃?！?/br>
    “好，快招呼同學們坐?！币郧白饪土粝碌倪@個平底鍋一次只能烙一張餅，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小凡都快忙不過來了。

    金黃焦脆的rou餅，用刀從中間切開，咔嚓一聲脆響，留著油的rou餡爆了出來，看得幾個同學直咽口水。

    等rou餅上了桌，小凡還是一人給他們送了一碗白米粥，粥上撒一小把蔥花，簡簡單單的白粥也讓她熬得香稠軟糯，在冰冷的空氣里氤氳出一小團熱氣。

    白雪的同桌是個長得很結實的小伙子，皮膚黑黑的，黑眼珠亮晶晶的，他一口一塊rou餅，嘴里的還沒嚼完，伸手又撈起一塊rou餅，嘴里還含糊地嘟囔著，“白雪，推薦我們來這里吃rou餅是你做過的唯一一件人事，我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餅?！?/br>
    白雪沒工夫和他瞎掰，用rou餅就著熱粥吃，渾身都變得暖洋洋的，抽空瞪了那個男生一眼，突然，她的目光楞住了。

    白建華站在小吃攤前，和白雪四目相對。

    他昨晚打了通宵的麻將，早上正是饑腸轆轆，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昨天自家餐桌上的那幾個rou餅，想到昨天下午伊凡給白雪說的，今早會在三花路擺攤，自己下意識地就走到了這邊。

    伊凡招呼他，“您來了？現在沒有位置了，得稍微等一下?！?/br>
    曉虎聽到這話，掙扎半天才站起身來，他穿得實在太多了，笨拙得很，身體不受意識的控制。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以后，把凳子朝白建華那邊踢了一腳。

    伊凡明白他的意思，彎腰撿起凳子遞給白建華，“您坐?！闭f完又探身在曉虎頭上呼嚕了一把，捋了捋他炸起來的兩根呆毛，夸道，“我們曉虎真乖?！?/br>
    小臭臉瞬間紅了臉。

    中年男人吃好后，曉虎挺緊張地問小凡，“他要付多少錢？”

    “12?！?/br>
    小凡早上給曉虎說的話他都記得，自己的職責是負責收款，中年男人微信付了錢，聽到小凡手機上傳來“微信到賬12元”的聲音，曉虎才放下心來。

    中年男人走出去幾步，又轉了回來，剛才吃rou餅太熱情，忘記給老婆帶早餐了，“我再打包一份rou餅?！?/br>
    白雪他們幾個吃完餅，背著書包站起身來，同桌問，“小jiejie，多少錢？”

    白雪拉了他一把，“你別管了，我爸請客?！?/br>
    白建華聽到了，嘴里大口嚼著rou餅，就著香濃的rou汁吞下去，才趕緊說，“你們快上學去，一會兒叔叔買單?！?/br>
    幾個學生開心了，整齊劃一地沖白建華鞠了個躬，“謝謝叔叔?！闭f完，同桌還補充一句，“祝叔叔的女兒越長越漂亮?！?/br>
    白雪彎著腰，在白建華耳邊輕聲說，“爸，外面的餅不衛生，您可別吃壞肚子?！?/br>
    白建華此時正就著熱乎乎的粥大口嚼著rou汁四濺的rou餅，聽到白雪的話，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地跑遠了，伊凡把打包好的餅遞給中年男人，“您拿好?！?/br>
    白建華雖然住在城中村，但人很講究，從來不在外面小攤上吃東西，今天來到小吃攤前純粹是昨天見白雪和江萍吃得太香了，自己很好奇才想來試試的，沒想到一口rou餅入口，他驚呆了。

    香濃的rou汁順著喉嚨滑下，那飽含了醬香味的rou餅綿軟而又柔韌，rou餡q彈多汁，吃著這絕味rou餅，白建華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耳刮子，后悔昨天怎么不嘗一下，差點錯過如此美味。

    一邊吃著，白建華又多叫了兩份rou餅帶走，小凡應著，心想，這餅肯定是給江萍帶的，所以她做餅的時候還特意多加了兩勺rou餡。

    買餅的中年男人提著rou餅往家走，手背上傳來rou餅的熱度，那濃郁帶著醬香氣的rou香一直在鼻尖縈繞，他實在忍不住，從袋子里拿了一塊餅出來，心想，“我就吃一小口?！?/br>
    ...

    等他走到家樓下的時候，裝rou餅的袋子已經空了，罪過罪過，中年眼鏡男在樓下重新買了一份豆漿小籠包上了樓，進了房間，把早餐放到餐桌上，他下意識地說了一聲，“老婆，對不起?！毙睦锴妇螛O了。

    今天賣餅的原材料都是昨天那58塊錢買的，rou和面都買得少，rou餅很快就買完了，伊凡看了看微信錢包，錢包里現在有112塊錢，加上有一個吃餅的大媽是現金支付的，一共賺了124塊，比自己預想的還好一點，本想著第一天賣餅加上天氣又冷，估計沒什么生意呢。

    收攤回家的時候，天上又下起了小雪，淅淅瀝瀝的雪花打濕了曉虎風雪帽上的絨球，伊凡摸了摸他的臉蛋，凍得冰冰涼涼的，自己因為一直在烙餅，所以手心很暖，她用暖暖的雙手捂住曉虎的臉蛋，問他，“暖和嗎？”

    曉虎眨眨大眼睛，“給工錢！”

    伊凡，“...？”掏出10塊錢遞給他，“喏，小葛朗臺！”

    曉虎小心地把10塊錢揣進口袋，戴著巴掌手套的小手還在口袋上拍了幾下以確保安全，最后一抬頭，大眼睛濕漉漉的，“姐，這是不是辛苦錢？”

    伊凡被他逗得噗呲一笑，“我們這叫樂在其中?！蓖蝗幌肫疬@還是穿過來以后曉虎第一次叫她“姐”，又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姐弟倆推著小推車頂著風雪往家走，江萍從菜市場買菜回來，在路上碰到伊凡，她把買回來的rou菜放到小推車上，幫忙一直把小推車推到家，還好菜市場離小吃街不遠，沒多大會兒就到了。

    伊凡看到江萍買的菜里有幾個包子，便隨口問了一句，“江阿姨，您沒吃早餐？”

    “對呀?！苯疾缓靡馑嫉匦π?，“早上家里煤氣沒有了，沒來得及做早餐，我聽小雪說她要上小吃攤上吃去？”

    伊凡沖她點點頭，把小吃車在走廊上放好，進了屋突然想起早上白建華打包帶走的那兩個rou餅，既然沒有給江萍，那他是給誰帶的餅？

    第4章 京東rou餅   這碗羊rou湯香掉魂了

    下午5點多的時候，雪越發地大了起來，曉虎趴在窗戶前把臉貼在冰涼的玻璃上，看著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他往窗戶上哈了一口氣，小手指一劃拉，就在霧氣上劃出一條橫線，傻乎乎地咧開嘴笑了。

    伊凡也擠過來，看著滿天的風雪，有點擔心明天出不了攤，心里把雪神騰六罵了一遍，好端端的現在下什么雪！轉念一想，下雪天，吃火鍋最好了。

    她剛從窗戶前抬起身，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伊凡開了門，江萍手上提著一塊羊rou，笑瞇瞇地遞給她，“小凡，這是我弟弟自己養的羊，今天給我們送了好多羊rou羊排過來，我送一塊給你嘗嘗?！?/br>
    伊凡早上剛在菜市場問過羊rou，要78塊錢一斤，江萍給的這一塊少說也有三四斤，她趕緊雙手接了過來，連聲道謝，“江阿姨，今天下雪，我把這塊羊rou清燉了，您叫上愛人和白雪一起過來吃，暖暖身子?！?/br>
    江萍連連擺手，“這塊你留著自己慢慢吃，羊rou我那邊還有，你帶著弟弟過來吃就是了?！?/br>
    伊凡把羊rou收好就帶著曉虎去了江萍家，她本是想著早點去好幫忙，到了江萍那邊一看，羊rou還沒開始做，于是自告奮勇地要給江萍燉廣式羊rou湯吃。

    伊凡她們出租屋沒有電視機，曉虎在家無聊，都數了半天雪花了。江萍家電視機里正放著動畫片，他站在沙發旁看得入迷，江萍把他抱起來放到沙發上，開了腳邊的取暖器給他烤腳，又拿了零食罐子來放在他旁邊。

    江萍憐憫地摸摸曉虎的大頭，當媽的人最見不得孩子受苦了。

    羊rou非常新鮮，整塊羊rou往案板上一摔，rou質q彈細密，生rou聞起來有淡淡的清香，膻味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