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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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又有一隊人馬過來,少年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平靜。 你們這些人是在干嘛?該不會是在等我吧? 韓敬聽著這聲音有些耳熟,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白衣少年騎在馬上,有幾棵樹擋住了他的容貌,看不太清晰。 韓敬不著痕跡的換了個位置,視線不再受阻,看到了那少年的樣貌。 他微微俯身,在沈映雪耳邊道:是文凌。 沈映雪收竿,又釣起來一條魚。 他們和少年離得不太遠,魚竿收起的時候,被少年留意到了,他兩腿微微用力,馬兒往前走了幾步,看清那邊坐著一個黑衣男人,頭發黑亮順滑,背影纖細,頗有幾分風度。 再一看他手邊的木桶,里面已經盛滿了魚。 好厲害。祝凌驚呼一聲,然后問躲在樹后面的那幾個,你們是在暗中保護那位公子的? 那幾個人看了眼花主,艱難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祝凌打馬上前,跟身后的仆從說,我過去瞧瞧。 二公子,等等我。他后面的近侍追上來,跟著一起下馬,亦步亦趨走在祝凌身邊,后面那幾個侍衛也靠近一些,防備著這群來歷不明的人。 祝凌看了一眼韓敬,直接蹲到沈映雪旁邊,看他釣魚。 沈映雪側頭看他一眼,祝凌這才發現他臉上的紅斑,小小的驚呼一聲,啊,你的臉! 沈映雪看到熟悉的棉花糖馬賽克,牢記身份,沒有理他,轉過頭去,繼續望著水面。 只有一個馬賽克的時候倒也還好,馬賽克一多了,他就有一種身處模擬經營游戲中的錯覺。 你叫什么?也是淮城的人嗎?祝凌語氣很不客氣。 他從小沒人管教,府上的下人都怕他,那些身份沒他高的,也都捧著他。祝凌能長成現在這樣,已經是個奇跡了。 韓敬道:你大膽,敢如此對我家主人說話。 祝凌身后的小太監上來就要給他張嘴,你才大膽,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誰? 韓敬一手握住了那小太監的手腕,用力一掰,他的手腕嘎嘣一聲脫臼了,無力地垂下。 后面那幾個侍衛抽出了刀,祝凌見狀連忙大喊:這是做什么?不要打架!喂,快管管你的人! 說著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映雪。 沈映雪看了一眼,很驚訝人體能扭成那種弧度,看著就很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馬賽克。他淡淡道:晶兒,放開他。 那個小太監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委屈巴巴地看著祝凌,主子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祝凌見沈映雪理自己,再接再厲,你長得這個模樣,我要是見過你,肯定認得,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是剛從外面來的嗎? 沈映雪被他吵的都沒法靜心釣魚了。 最后一條魚脫鉤,沈映雪收起魚竿,遞給了后面的下屬,對上蓬松的雪白棉花糖,按捺住伸手揪一塊的沖動,保持正常人的目光,沒有胡亂瞥,我就住在淮城。 真的嗎?祝凌說,我也是住在淮城,我叫祝凌,家在忠信郡王府,你呢? 沈映雪不知道這孩子為什么每次都找他,或許這是個和江寒楓差不多的天賦。幸好祝凌的腦子也不太好使,沒有扒下他的馬甲。 說起來,是不是只有腦子不好使的人才有這種天賦? 沈映雪淡淡一笑:我住在簪花巷,你可以喊我花主。 祝凌沒想到這人長得怪嚇人,笑起來卻十分生動漂亮,他臉上的紅紋,也好像變成了一只妖冶的蝴蝶,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晃得他有片刻恍惚。 好奇怪的名字。祝凌道。 你沒有聽說過我? 沒有。 沈映雪瞥了眼少年身后的人,你的這幾個下人,可不像沒聽說過??此麄兙o張的,好像我會吃人似的。 他們總是這么大驚小怪,但凡我和陌生人接觸,都是這種反應,你別放在心上。簪花巷是哪里,我還沒去過那兒,好玩嗎? 不好玩。 我在家里呆了許多天,閑的無聊,出來騎馬松快筋骨,沒想到回來的時候能遇到你。我看你釣魚挺厲害的,能不能教教我? 我可沒有那個閑心教人釣魚。沈映雪對韓敬道,收拾東西回去吧。 天還早,你這么快就回去?不如來我家做客吧。祝凌邀請道,我爹爹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好幾天都沒跟我見過面了,這些下人又煩得很,在家實在無聊,不如你陪我解解悶。 祝凌他爹,就是那個忠信郡王? 沈映雪看了一眼韓敬,發現韓敬眼觀鼻鼻觀心,默然不語,好像沒有自己的思想,全以沈映雪為主。 沈映雪笑著說:你爹應該是在忙著處理我的事情吧。 祝凌的隨從們更加戒備。 他們只是普通的侍衛,跟著小公子出來打獵足夠了,可要是對上那么多江湖人,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花主不講道理,祝凌根本沒有活路,他們這些人也沒有活路。 偏偏祝凌感知不到危險,他好像天生缺了根筋,對別人沒有防備。聽到花主的話之后,也只是眨眼疑惑道:你認識我爹爹? 未曾見面,素有耳聞?;ㄖ髡f。 簪花巷的人收拾好魚竿魚餌,還有那一桶魚,一人拿來一根棍子,插在花主坐的椅子上,接著另一邊也插了一根,一番改裝后,這椅子很快變成了一個步攆。 祝凌看的目瞪口呆:我就說嘛,哪里有在外面釣魚還搬著椅子的,原來是這樣。 你這小子倒是不知者無畏。沈映雪坐在高處看著他,不是說要請我去你府上做客?還不帶路? 祝凌的侍衛糾結地看著主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王爺確實在忙簪花巷的事情,他們這些跟著二公子的人,只聽了個大概,不知道具體如何?;ㄖ饕ジ?,肯定是為了見王爺。聽說花主厲害的很,如果他想行刺王爺,他們幾個吃不了兜著走。 可要是他真那么厲害,別說他們幾個侍衛,就是整個王府,加上隔壁安忠王府的人,也未必能抵擋得住。 祝凌還是那副無憂無慮的模樣,太好了!我之前也認識一個朋友,原本是住在王府隔壁,他身體不好,爹爹聽說后,還讓我拿了好些藥材給他滋補,沒想到第二天他人就不見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簪花巷的人抬著步攆向前走,沈映雪穩穩當當地坐著,低頭看向與韓敬并肩走在一起的祝凌:你的那個朋友是誰? 他叫凌云,跟我名字很像,我們很有緣分。祝凌說,可惜他走得匆忙,竟然沒留個信兒,要是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就可以去找他玩了。 韓敬知道,義父以凌云的身份與這個少年相交,卻沒想到此人是忠信郡王府的二公子。 當初他和伏晟勾結,想把沈映雪帶出玉鼎山莊,當時就見到了化名為文海的祝讓,還有這個化名為文凌的祝凌。 那個時候,祝凌親自帶著義父過去,就算是祝讓也要給他幾分面子。如今祝凌更是對義父念念不忘,也不知義父究竟做了什么。 祝讓和簪花巷結盟的事情,韓敬是知道的。 之前韓敬還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與祝讓結盟,現在遇到了這個小少年,韓敬才猛然意識到,義父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出手了。 說不定祝讓以為的結盟,就是義父收網的開始。 無論是祝讓還是那兩個郡王,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都在義父的計劃之中。 韓敬再次看向沈映雪,不知道為什么,就想起了對沈映雪死心塌地的二師兄。 義父是否也用了一些手段,才騙的二師兄這么聽他的話,甘愿離開玉鼎山莊,為簪花巷效力? 回去的路上,祝凌都沒有騎馬,就走在沈映雪的旁邊,仰著頭跟他說話,即便沈映雪話不多,他一個人也能說好多。 一路來到郡王府,祝凌才停下來,讓隨從去開門。 門童見到自家二公子帶了一群陌生人來,猶豫著請教他們的身份。 二公子卻道:這位是簪花巷的花主,是我的朋友,過來做客的!你快去通知廚房,讓他們做些好菜,我要請花主吃飯。 門童刷一下變了臉色,小跑著往前院去,口中喊道:王爺,王爺,不好了! 忠信王正在書房處理事務,老遠就聽到有人叫喊,打開門出去,呵斥道:什么事情吵吵鬧鬧的,像什么樣子。 二公子他,二公子把花主帶回府了! 花主?祝清儀疲憊的眼神一下變得銳利,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冷哼一聲,你怎知道是花主? 是二公子說的,那人一身黑衣,膚色極白,臉上有可怕的紅斑,左邊半張臉都是,他被人幾個人抬著,有些排場,應該沒錯了。 祝清儀道:請客人去堂屋稍等,本王換身衣裳,即刻就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的沒錯,大公子就是沈映雪,不過還有點隱藏劇情。 第39章 花主濾鏡真的強 郡王府布置得很清雅,池塘花鳥,山石樹木,處處都透著別致,看得出來,王府修建的時候花了巧心思。 沈映雪狀似不經意道:府上是你母親安排修葺的? 不是呀,我嫡母去得早,姨娘也在我三歲那年沒了,我記得這邊是我五歲那年重新改了格局,應該是爹爹出的主意吧。 令尊是個精細人。沈映雪說。 雖然有馬賽克,但是并沒有全部打碼,沈映雪看到的那一部分,就能感覺到江南水鄉的溫柔小意,不像是忠信郡王會親自做的事情,更像是在討哪個女人歡心。 到前面去就不好抬著走了,你要不要下來自己走過去?祝凌皺著眉,我雖然不在意規矩,在爹爹哪里,還是得講究一下,你這么去見爹爹,實在失禮。 停下。沈映雪說完,步攆停下來。他坐在高處,定定地看著棉花糖,調頭,回去。 誒?怎么啦?為什么要走?祝凌懵懵地看著步攆調頭,兩三步追上去,抓住沈映雪的衣服,你不會是生氣了吧?這就生氣了? 沈映雪甩開他,敲了敲椅子扶手,走。 請留步,花主請留步。內院跑出來一個下人,四五十歲的模樣,胡須很長,眉目慈祥,他賠著笑臉,二公子年紀小,不懂事,冒犯了花主,還請恕罪。您大人大量,不要與小孩子計較,王爺特意更衣,正等著與您相見呢。沒有那么多規矩,您這邊請。 祝凌看著管家,這位吳伯伯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好多事情,都是吳伯伯教他的,怎么到了花主這里,就換了一副面孔? 沈映雪沒即刻答應,管家又說了些好話,才勸動他調頭,擺足了架子,讓王府的人看得面面相覷。 不過是個江湖人罷了,竟敢不給王爺面子?王爺也是,怎能如此順著他? 管家聽到底下人的話,疾言厲色:別胡說,誤了王爺的事,拿你們試問! 簪花巷的人抬著沈映雪來到堂屋,王府的仆人過來,去掉了幾張椅子,步攆直接變化一下,落在桌子旁邊。沈映雪就像主人一般,借著身體不便,絲毫不客套。 忠信王從外面進來,花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沈映雪淡淡道:不敢。 祝清儀看了祝凌一眼,覺得他在這里有些礙事,與沈映雪寒暄客套之后,便讓祝凌出去自己玩了。 祝凌雖不愿意,但還是不敢反抗父親,可憐巴巴地回頭看了眼沈映雪,見花主沒有阻攔的意思,乖乖離開了房間。 祝清儀打量著花主。 這個人今日沒有遮掩面容,確實如祝讓所言那般,面容清麗詭譎,氣勢強大,明明沒有幾分女氣,卻因為臉上的紅色抬起,多了幾分陰柔??伤难凵裼质悄敲翠J利,沖淡了那種艷麗感,只會讓人覺得畏懼。 花主比他想象中更強勢,也更傲慢。 他有這個底氣這么做,這人雖是最近才有的名聲,卻一點都不畏懼外界的紛爭,恨不得把渾水攪得更亂一點。 這可就難辦了,花主實在太不好掌控,誰也不知他的弱點在何處。 我聽說過你。沈映雪壓低了聲音,看著這個男人。 忠信郡王在他眼中也有馬賽克,這個馬賽克很奇怪,充滿了違和感。沈映雪眼中的他,腦袋的部分像是被p上了一張畫。 畫上是用工筆細細勾勒的美人,云鬢細眉,面若桃花,唇上胭脂輕點,金翠步搖細巧精致,一看就價值不菲。只可惜這畫,只有美人的腦袋,沒有下半部分。 明明是個很美的女子,沈映雪看到她,心里想起的卻是畫皮之類的奇志怪談。 他有點害怕這個人,他的棉花糖兒子,比這副美人圖無害多了。 沈映雪斂眸,盡量將視線放在他的腦袋以下。 祝清儀身量不算高,甚至有些纖細,他穿的衣服很板正,玉帶勾出的腰肢纖細。只是他氣質過于沉穩,行動之間也很規矩,看起來是個很嚴肅的人,給人的壓力很大。 沈映雪說:忠信郡王素有賢名,江南百姓,沒幾個不知道您的。像您這樣的人,怎會委下身段,親自面見我? 你既然已經和讓兒結盟,有些事情小王便不瞞著了。讓兒做的事情,有一半是出于我的授意。小王與花主目的一致,那便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確實該見一面。 只是尚未來得及邀約,正巧祝凌遇到了你,也算是緣分到了,坐下來聊一聊,喝杯粗茶,又有什么要緊? 祝清儀的聲音聽起來與他的體型很般配,溫潤儒雅,不急不緩,一聽就知道是個很有教養的人,不像外面那些打打殺殺的江湖人。 沈映雪說:原來如此。 祝清儀命下人離開,沈映雪也讓那些抬轎子的出去,只留下韓敬一個人在身邊。 這位是我的義女,名叫晶兒。我素來疼愛她,簪花巷日后也會交給她來打理,她不是外人。沈映雪介紹了一下韓敬。 晶兒姑娘。祝清儀朝韓敬拱了拱手,姑娘也請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