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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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 手掐刀決的山海弟子頭皮一麻,眼前可怖的情景表明此刻,就連修士身死也會當場成為走尸蒼天在上!這到底是怎么了? 恐懼已經徹底爆發。 城門前的秩序已經徹底失控,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此情此景之下,盡在咫尺的城門就成了唯一的生路。人群發聲吶喊,推攘擁擠著,拼了命想要逃進城里。單憑二三十名山海閣弟子已經完全無法控制事態。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關城門!關城門!不能讓他們進來!他們進來我們就全完了!全完了! 已經進了城門的難民肝膽欲裂地看著混雜人群中,不斷撲咬的活尸,竟然發了聲吶喊,幾十上百人齊齊推動沉重的包鐵城門,奮力想要將城門關上。好不容易沖破城門柵的人反過來成了守城人,連踢帶踹,將后邊的難民阻攔在外。 咒罵聲中,短短數丈的城門道,瞬間淪為自相殘殺的戰場。 暴動如此可怖,以至于尸體眨眼堆疊成山。 山海閣奉命守城門的弟子們踏劍在半空,一時駭然不知該做什么。 驚駭間,號角聲響起。 號聲從城祝司的方向傳來,古牛牛角聲如大呂,震蕩寒氣。被恐懼和憤怒攜裹的人群被號聲震懾,呆立原地。號角聲中,白玉金閣從梅城外緩緩飛來是載左月生抵達西洲的那一艘云中寶船。 巨如小城的云中寶船從所有人頭頂掠過。 機括激發,齒輪轉動。 一根根金鎖彈出,尾端系沉石錨,轟然落到城門內外兩側,將云中寶船固定在北城城樓上方。緊隨著,精致如八寶轉子的九重高閣轉動,青金色琉璃頂流光溢彩,揮灑四方,四脊上的走獸仙人像跟著一起活動起來。 仙人披灑流光,梵音重重天降。 一縷縷黑煙裊裊升起。 啃噬活人的走尸一具一具,重新砸進雪地。 城門前的sao動和殘殺這才堪堪平歇一些,擁堵在城門道中的難民向后退開,城門外的難民爭先恐后向前涌去。但向前沒擠進多少人,一位銀氅執事就從寶船下來,一揮袍袖,轟隆一聲。 城門就此關閉。 然而。 城號未絕,凄厲長鳴。 十二洲大地,城城有鐘,池池有號。四方鐘響,昭告瘴月過,四野開。而號角聲則與四方鐘的意義截然相反,號起瘴來。咚,不知是誰的膝蓋重重磕在結冰的血地,一個、兩個、三個難民烏壓壓跪倒一片。 短暫的靜寂過后,絕望的哭聲淹沒了風聲。 遠處的地平線上,粘稠的黑瘴翻涌排推,潮水一般奔騰而來。瘴霧里,影影綽綽,無數影子重疊在一起。 自晦明夜分以來,人間最大規模的一次荒厄就此爆發。 果然來了。 左月生放下冰琉璃制成的望遠鏡。 駕馭云中寶船的,不是他,而是不渡和尚。 左月生和老天工則帶領天工府弟子在梅城天池山上爭分奪秒。眼下,西洲文人sao客慣常稱頌的天池凈地已經變了一個模樣:高爐在山腳林立,時不時就有被引來的天火,如雨籠罩山脊。暗紅的火焰日夜不歇地從爐口噴出,熔化發光的銀精玉髓經由精巧的排到源源不斷地流進仇薄燈提前刻定的大陣溝壑里。 滾滾熱浪將天池山的積雪融化了大半。 雪水匯流成川,成瀑,白練一般從陡峭的崖壁上飛濺而下,構成星表大陣的定錨軌線。山上的古梅源源不斷地吸引地底生氣,成為星表大陣的節點。山腳下,凡人的氣機成為漂浮散落的陣塵。 山鳴河動。 唯獨天池山頂,一湖天水,湖面蒙光,靜如銀鏡。 這些家伙真是連口氣都不讓人喘。 老天工盤坐在天池旁的巖石上,吧嗒吧嗒抽旱煙。 他赤著膀子,露出虬龍錯結般精壯的肌rou。山頂的雪并沒有化,冷風酷寒,他周身卻在升起熱騰騰的白氣,仿佛整個人就是一座熔爐。 指望它們讓我們喘息,還不如指望大荒自己滅亡,而且他們要做什么,可比我們容易多了。說著,左月生自嘲笑笑,怪不得陸凈總是叨叨,話本里的角色一走火入魔,實力打底翻倍這世道,當個壞胚邪魔可比好人容易多了。 我去看看城里的情況,老天工磕了磕煙斗,磕出幾點火星,喃喃道,幾十萬難民啊,這要亂起來,有夠受的。 他還未起身,負責西洲山海分閣的總執事就匆匆迎面趕來。 現在就出事了?老天工一怔。 總執事連忙道:北城門是起了點sao動,但佛子大人已經平息了。是有人持陸公子信物求見閣主。 陸十一?左月生詫異,隨即點頭,讓他過來。 稍許。 一病懨懨的白衣青年面帶焦色,疾步登上天池山。 剛一打照面,還未等左月生問及身份,對方直接開口,語速極快: 啟稟閣主,子晉終于知曉御獸宗到底想做什么了! 他們想 更移天柱! 第162章 洛州無影 梅城, 天池山。石亭。 長八丈寬六丈的方盤懸浮桌上。 方盤結構精妙,內有直徑六丈的圓形, 圓形內又有一類似菱形的區域。隨著方盤底下的齒輪轉動,圓外黑霧翻涌,滲透進圓中,圓內,蒼石與水銀流出,自動在正菱區域內聚集成起伏游走的山群水系。山起原推,海涌水折間, 又帶動立柱拔起而起,金銀圓珠懸浮轉動,很快一個精致無比的大荒人間立體版圖浮于三人面前。 太史法象盤? 老天工挑了挑眉,一眼認出這是什么。 晦明夜分前, 空桑為天下歷學中心。 天象地理所用器物,就如《天籌》的解讀方法一般, 大多被百氏壟斷,就連號稱天工人其代之[1]的天工府都難以與之相媲美。渾儀地象屬類繁雜,但大體上可以分為三種, 一是仰觀天象的渾儀, 二是俯察地法的形譜, 三是天象地法合一的歷盤。眼下, 北葛子晉取出的這一副歷盤不論是材質,還是工藝, 都堪稱登峰造極, 顯然不是普通歷師能夠擁有的。而相傳, 空桑百氏一共持有十二件源于太古時代的歷器。 其中,太史法象盤為太虞氏執掌。 最后一顆擬月的海珠升起。 子晉松開手指, 額頭已是冷汗涔涔,面色更是蒼白如紙。他的修為廢了個七七八八,催動古盤將十二洲的地理天象完整模擬出來就是此時的極限。 舍侄為太虞岑之子。子晉道。 老天工和左月生頓時了然。 太虞岑在十幾年前,也是江湖中的一方人物。他是太虞氏的司天官,地位僅次于族長?;廾饕狗謺r,并未北下參與涌洲圍殺,而是負責留守空桑。在空桑為太乙所破時,攜妻兒逃躥,后在滄洲云嶺一帶,為風花谷所截殺。 唯獨其幼子下落不明。 若太虞岑的幼子是被北葛子晉救走,那么他將太虞歷器交給子晉手中便不足為奇。 我曾托請陸公子將此盤轉還與神君,神君恩重,仍將它賜予我。北葛子晉低聲解釋了一句。 左月生對老天工略微頷首,示意這人所言非虛。 他聽陸凈提過,當初鬼谷牧鶴長老以千里山脈布陣,便是此人背叛空桑百氏,相助掩飾。而不久前,陸凈雖未將北葛子晉所編撰的那本百氏遺民中心術正者名錄交與仇薄燈,卻將之傳影給了左月生。 盡管如此,左月生一進梅城,依舊立刻派人將北葛子晉及其侄子監視了起來這個節骨眼上,兩個百氏遺民的存在太過敏感,容不得他不加倍小心。 北葛子晉并不在意左月生和老天工的慎重,只是一點太史法象盤,讓歷盤的日月星辰等天象黯淡下來。天象一黯,山川河流的地法就變得分明起來。十二洲的陸地板塊上出現十幾個光點。 二位請看,北葛子晉一手攬大袖,一手指向歷盤中位于西北處的光點,這些是太古之時,神君定下的天楔位置。左月生和老天工點頭。 雖說都不通歷法,但這種基本的概念還是知曉的。 太古,神君設仙門以做釘進大地的楔子,鉚合繃緊,從而撐起蒼天的帷幕。八周仙門的古稱也由此而來:八意指方向,即十二洲正北、東北、正東、東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八極,周字取意全,指此位于八極線上的所有大小宗門。 二位可知西北天不足,東南水歸焉的緣由? 老天工抽了口煙,搖頭不語。左月生也只能沉默。 天工府精于鍛造,對歷學所涉向來有限,左月生倒是當年為查天軌,學過一些,但這十二年又要照料清洲這么大個攤子,又要協助仇大少爺陸凈他們,也就停留在當年水準。知道些常識已然算不錯,哪里知道這么復雜核心的問題。 就連西北天不足都是來西洲以后,才聽不渡和尚說起的。 事態緊急,北葛子晉只能撿緊要的跟他們解釋。 他一指位于菱形四點位置的立柱,沉聲道:此四立木,即為四方天柱。二位請看,四極天柱所在的位置。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這么直觀地總覽人間四極。 此前歷法為空桑壟斷,天文儀器更為百氏所迷藏,外人難以得觀。而天柱遙遙,為人間盡頭,便縱是修士,也罕有能夠遍歷者。對于左月生老天工來說,四極中較為熟悉一些的,也就一個南辰極,即不死城十二年前,晦明夜分人間大劫時,正值山海閣值守不死城。為守南辰,左月生的娘親,山海閣前閣主夫人煙畫棠親率精銳趕赴不死城,至今魂魄尤在城中鎮守。 此刻太史法象盤浮空旋轉,至遠之地變得一目了然。 交界。左月生隱約抓到了點什么。 是的。北葛子晉頷首,四極處于人間與大荒的交界。二位且看這四極再向前便是大荒。而大荒混沌無相,受其侵蝕,天柱外側的地殼腐爛薄脆,不如內側堅厚。如果僅立柱于此,久而久之,天柱必將頹然傾倒向大荒,所以需要立天楔以撐載如果天楔與天柱都能各得其位,那么最后撐載起來的天穹將如覆盆,籠罩四野,地將如棋盤,菱然擺放。 說著,北葛子晉一點太史法象盤。 齒輪再次轉動,流沙移動,十二洲的輪廓隨之改變,一些破碎凹陷處被填滿,一些起義突出處被抹平。八周仙門的部分位置也跟著移動,等砂石靜止后,北葛子晉手指虛畫,先以金線將作為天楔的仙門主宗與天柱相連,再引銀線將仙門主宗與扶桑神木樹頂相連。 左月生和老天工頓時愕然。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布置精妙到極點的人間十二洲! 洛洲與滄、蘭、幽三洲接壤,成一片最大的大陸,安置在人間的正中,余下八洲環繞分布。天楔向外連系四極天柱的金線恰好與天楔向內連系扶桑神木的銀線相抵消這是一個以空桑為重心,以接天扶桑神木為系點,以天楔連線為系繩的平衡! 絕對完美的平衡! 這個完美平衡達成的瞬間,流轉在十二洲大地上的黑霧,瞬間如積雪消融,而四極之外,洶涌的黑瘴再不能進入洲陸一寸。 周髀蓋天。 天蓋地方,以分蒙晦,及城池蕓蕓,眾星璀璨,后可伐大荒,可立宣夜[2]這便是太古之古,神君定下的周髀蓋天計劃。 北葛子晉悲哀的聲音被凜冽的北風攜裹,穿過石亭。太史法象盤在風中緩緩轉動,砂石與水銀構成山河散發微光,濃縮成一個遙遠的幻夢。 天似穹廬,地如星盤,下城上星,日月出行。 美到幾乎令人落淚。 左月生和老天工誰也沒說話,瞳孔印著旋轉的太史法象,印著閃閃發光的山川河流。 片刻。 左月生聲音低沉:你們空桑百氏一直都知道這些? 北葛子晉搖頭:大族族長或許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 北葛子晉笑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閣主可還記得洛城立木,影長幾何? 洛城立木,洛城立木,左月生只覺得這個問題格外熟悉,似乎在哪里聽過,但一時間又怎么也想不起來,他喃喃念了兩遍,眼角余光掃過歷盤正中間的扶桑木,日月正轉過神木樹頂,頓時脫口而出,洛城無影,立木無長短! 他的確聽過這個問題,也的確聽人回答過十二年前,燭南以勾欄聞名天下的琉璃街還沒有被一把火燒成廢墟,風月楚翹的溱樓雅間里,有琴女撥弦彈著《孔雀臺》,燭光紅影里,有紅衣側臥踏上,自斟自飲,聲音散漫。 然瞻部洲中,影多不定,隨其方出,量有參差洛城無影,與余不同。[3] 《七衡通論》。 左月生徹底想起來了。 那一日,被荒侍暗中掌控的素花十二問,就出了這么一道題。當時溱樓內不僅有太虞時這樣空桑出身的歷法家,更有諸多飽讀詩書的才子,卻唯獨只有仇薄燈一人答出。而這題,源于古書《七衡通錄》。 一部天下公認滿紙荒唐的古書。 不知著者誰,更不知著于何時,內容荒唐怪誕,晦澀難懂,謬錯百出。有讖緯學家試圖將它解讀,卻無一意象能與現世對應,最終被定論為一部無名氏假借古人之名的瘋話可如果,從一開始它對應的,就不是現世呢? 左月生視線定格在周髀蓋天上,十日正在十二洲上均勻運轉,天下正中心 空桑,洛城。 《七衡通錄》不是一部無稽之談,北葛子晉低聲說,他是直到晦明夜分后,神君身為太乙紈绔時的一舉一動,都被說書人當做風流傳唱時,才注意到神君答過的《七衡通錄》,也是這十二年的鉆研,讓他徹底醒悟,它應該是神君最初的構想圖。若周髀蓋天成功,那空桑變為天下中心,于空桑中心的洛城立木,卻是無影!既然無影,自然稱不上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