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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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載。四次。 每一次問詢空桑,徹查天軌,都是數洲血戰,生靈涂炭。就連第四次也不例外。 而千年前,西洲剛逢一場前所未有的荒厄大劫?;亩虺踹^,洲城人家,十室九空,百不存一,我宗蕭條破敗。為避一番新戰火,當時的嚴尊掌門壓下了天軌有異的消息。事后,嚴尊掌門引咎隱退,自斷大道于龍首池......此事確實是我們御獸宗的罪過,然而在當時,我們御獸宗實無他路可走。 女薎譏諷地笑了一聲:好!好個無路可走! 太乾師祖神色平靜:我知道,如今這些話,說來都只是在開脫。 略微一頓。 殺石夷,瞞真相,這些確實是罪過,但如若有人問我,是否為此感到后悔,我的回答只有一個:不,絕不。他的聲音驟然提高,堅如寒鐵地傳盡每位山門弟子耳中,如若沒有千年休戰,何來西洲的復興?!如果沒有千年不起干戈,何來如今的城池繁華!百萬蒼生之責于一門,雖負罪而無悔。 八座卦山方向悶雷聲動。 太乾師祖猛然向前踏出一步,袍袖鼓振,凌風獵獵。 他的語氣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是御獸宗的罪孽,御獸宗自認今日的因果。但你們西海海妖假借和談,令我宗顧輕水長老,自退宗門,北上請罪。如今,顧輕水長老已為兩族血仇請罪身故,你們卻出爾反爾屠戮西洲三十六城,造下無盡血災,犯我宗門,又是何等說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薎俯仰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好!好!好個鏗鏘有力的說法??!好個冠冕唐皇的說法!好??!好! 太乾師祖面若冰封。 爾等毀約背盟,逼得我宗長老只能以殘魂御劍歸山的方式,鳴怨警示。因果雖遠,卻已血仇難解,今日我御獸宗與你們西海海妖,不死不休! 毀約背盟?女薎笑,笑著雙手一振,兩枚冰夷鈴脫腕飛出,迎風變化,驟然間已經大若山鐘,你們也配稱盟道約? 太乾師祖雙手于虛空中一拂,抽出兩柄瑩白的骨劍。 可惜!他寒聲道,當年神君賜你們冰夷鈴,為的是你們能夠在古海安居,而不是你們掠殺洲城,以至于伏尸百萬,難民攘攘??蓱z神君一番好意,也算是被負了個徹底。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女薎踩在緩緩升高的蕓鯨鯨骨上,懸掛于鯨骨間的蕓鯨城城民尸體在瀑布般的水流間搖擺,你們負他,我們也負他,都是背信棄義的家伙,在這里笑什么五十步與百步??? 骨劍上霜芒流轉,太乾師祖背后妖獸虛影重疊,仿佛隨時會奔騰而出,化虛為實。 雙方的仇恨早已深不可解決,方才的交談,不論是隨意散漫,還是劍拔弩張,都各有目的,各有籌劃。 一道道水箭從波濤洶涌的海面上射/出。 數以千計的人身魚尾怪異海妖在雙方交談間,已經潛伏到第二重連綿山脈之下,緊貼崖壁。此時驟然展開有若鳥翅的鰭翼,手提青刀,貼著嶙峋的山石崖壁,筆直上掠,所過之處,兩柄鋒利的青刀拉出一道長長的血線。 殺!光芒冷藍的陣印轟然砸落。 龐然如山岳的赤象自陣中奔出,仰天嘶吼。赤象踩在被海河淹沒的山石上,巍峨高大的身形驟然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御墻。 冰夷鈴響。 聲音不復空靈,不復清脆。 陰冷森寒得仿佛來自幽冥的引魂鈴。 鈴聲中,洶涌的水面騰起了道道黑霧,黑霧里,方才剛死的人和妖忽然齊齊自水面站起,睜開漆黑無光的眼睛也不知道女薎使用了什么手段,被她掌控的冰夷鈴威能絲毫不見神芒,反而幽晦詭異。 你道神君若看見他所賜之物,被用來醞釀這等血債,是何感想?太乾師祖高聲喝道。 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女薎俯仰大笑,笑得眼角隱約反光,你不過是想讓我們恨他罷了! 你們不恨他?太乾祖師握住骨劍劍柄,背后虛影沸騰,這可真奇怪,我可聽說三十六島的妖族都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你們若不恨他,怎么今日竟然會違背他的意愿,大動干戈,橫造殺伐?西海海妖與三十六島,竟然如此不同么? 我們不恨他啊,女薎依舊在笑,笑間猛一擊掌,放箭! 寒荒大妖同時松開弓弦,骨矛破空而出,帶起的勁風揚起他們的白發。 萬箭齊發! 赤象怒吼。 在血契的驅使下,赤象迎著遮天蓋地的森白箭雨巍然不動。它們披掛沉重的鎧甲,骨矛穿甲而過,釘進血rou。曾經能撞破城墻,屠戮整座城的象群,強悍非凡,哪怕身中數百骨矛,依舊屹立不倒。 然而在第一支骨矛射出的時候,寒荒的大妖們已經將第二支骨矛搭上了弓弦。 弦聲不止,箭雨不止。 .............................................................................. 箭雨風雷中,蕓鯨鯨骨騰空而起,迎向自虛空奔出,轉虛化實的獸群。 女薎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她被仙門奴馭的同族,又仿佛只是為了讓暴雨洗刷自己的怒火。她唇上的鮮血被雨水沖盡了,蒼白的閃電光中,仰起的依舊只是一張還未長開的青澀面孔。 她在笑。 笑得竭盡全力。 我們不恨他啊 那是他們神智未開時,帶他們走出晦暗的神君。那是在冰原上燃起篝火,與他們同歌同飲的神君。 他們怎么能恨他呢? 骨劍在半空中劈下,蕓鯨的鯨骨在半空中折轉。 龐然如巨山的骸骨撞開奔涌向前的妖獸,骨架上懸掛著,有如蛆蟲的尸體如雨落下,噼里啪啦......七百年前,負傷的鯨魚擱淺在萇蘭海灣,一艘開往燭南的商船停了下來,商人噼里啪啦打著盤算,算這稀罕的鯨rou送到燭南,能從寶閣樓里換得黃金幾萬兩。 左近有個窮辟的小海鄉。白銀真金灑下的聲音叮叮當當,割rou抽筋時鐮刀廚刀碰撞的聲音也是叮叮當當。 商人滿船歸,海民滿兜歸,真銀白銀請來了能夠幫助他們在堅硬巖石上打下楔釘的修士,一座被譽為明珠的城就在新月的海灣里建起來了。 只留下鯨神血rou化為光塵,鯨落萬物生的動人傳說。 七百年后,成了興盛香火。 鯨骨與骨劍相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女薎騰身躍起,在雨幕中旋轉,自腰間的玉帶里抽出一柄閃閃發光的軟劍。 我們只是...... 軟劍切開雨線,劍刃潑開一道圓弧形的血線。 不想在疼罷了! 被剔凈血rou的蕓鯨骸骨重新落回海面,濺起高高的水花,掛著的死尸掉落大半,與尸體一同掉落的,還有那七百年來蔓延滋生的草木藤蔓,被視為鯨落萬物生的草木奇花。一切都脫落干凈后,隱隱約約,能看見鯨骨上刀斬出的傷疤。 軟劍與骨劍碰撞,雙方同時向后震退。 女薎落到浮游接她的鯨骨頂端,赤金的眼瞳在雨里仿佛在燃燒,又仿佛在泯滅。 第二重峰脈上,第一頭赤象終于帶著密集的骨矛,轟然倒下。 赤象倒下后。 先前出聲質問的羽冠少年被一支骨矛洞穿了咽喉。 他抓著骨矛,睜著眼睛,被釘在冰冷的崖壁上,血水從他的指縫間緩緩流出,雨水洗過他放大的瞳孔。圓臉姑娘抱著他的腰,哭著在喊什么,可雨聲太大,雷聲太大,已經聽不見了。 ......聽不見了。 暴雨洗過手指,洗掉了斬殺馭獸的血,女薎站在雨中,臉上已無悲歡。 海面沉沉浮浮的,依稀還有那些蕓鯨城后來的城民們,精心保護,舍命留下的鯨神像??墒撬麄円呀洸幌朐诳吹搅?.....凡人也好,修士也好,膜拜他們,熱愛他們,傷害他們,奴役他們,殺死他們。 神君啊...... 對不起。 凡人與修士或許真的曾給予我們好的美的真摯的,可是我們已經不想在為那一點好的,去忍受這些壞的痛的了。 對不起。 圓臉的小姑娘拔出了骨矛,抱著羽冠少年的尸體,奮力隨著同門的師兄師弟師姐他們一起,向后退去。雨水洗凈了她臉上的血污,她解開了手腕上的金環,拋擲起一道光芒,一條蛟龍隨著躍出水面,沖向了迎面而來,死而不僵的走尸。 可我們...... 不想在疼了! 風雨中,女薎扣響了第二次冰夷鈴。 刀與劍,獠牙與利爪。 被驅使的尸體與被契約的妖獸,廝殺在一起,不斷上漲的海潮撞擊山壁,各種巨大的聲音反復回蕩,淹沒了彼此之間的呼喊。過去已經變得很遙遠很遙遠,剩下的只有近在咫尺的仇敵。 唯有新死的鬼,唱著舊日的歌。 可沒人聽見了。 冰夷鈴響時,八座卦山方向,傳來了山崩地裂的巨響。 整片御獸宗主宗所在的西洲龍首千峰山群緊隨著一陣顫動,不斷上漲的水面仿佛炸開了鍋一樣,狂風忽然轉了方向,不在從西海海妖這一邊卷向御獸宗的戰線不,更準確的說,是有更加狂暴的烈風,忽然從八座卦山中間撲了出來。 風勢強勁,生生將自西北而來的厲風給壓了下去。 與此同時,刺目的銀光從御獸宗主宗內部緩緩升起。 光芒奪目得,仿佛那是一輪在冬日躍起的太陽。 果然 女薎扣住冰夷鈴,不在貿然上前與太乾師祖拼殺。 她赤金的瞳孔印出剛升起的銀日,松開軟劍,右手自虛空中握住什么東西,然后緩緩地,仿佛也極為艱難向外一點一點拖出。 對面的太乾師祖神情一冷,原本要趁勢進攻的谷劍停了一下。 終于要出現了? 當初神君留給遠古冰原徙族的第二件祭器? 第161章 更天換柱 魚息鼎, 冰夷鈴。 兩件源自遠古時代神君賜予寒荒之族的祀器起出時,位于萇蘭海峽、柏木海峽和洪斗海峽三條南下逃難交匯處的梅城, 地面陡然震動了起來。城樓牒垛的積雪簌簌而落。城門口,后邊的人向前摔倒,前邊的人被推攘著,一起塞進城門里。 退后!退后! 守城們的山海閣弟子一邊高喊,一邊奮力展開雙臂,將潮水一樣內涌的人群強行攔下。 騾馬板車擁堵。 人群攢動。 強行接手梅城的山海閣在閣主左月生的命令下,封鎖了梅城的其他三處大門。 所有逃難的人們只能擠在這里, 盡管有山海閣弟子主持秩序,依舊塞得水泄不通。年邁的老人大部分死在長途跋涉,剩下的部分又在這一次推攘中摔倒再也爬不起來。一些母親奮力把孩子舉高,否則他們一轉眼就會變成大人腳底一灘新的爛泥。但往往是母親連同孩子一起, 被擠到在地,被上百雙腳踩踏過去。 天氣酷寒。 倒下的人流出的血很快結成冰, 無聲無息。 山海閣弟子額頭滿是冷汗。 左月生命他們守視城門,表面是為了防止妖族和大荒jian細混入城中,可實際上, 他們心知肚明, 查路引、鑒正身都是虛的, 設城柵和門關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控制進城難民的數量。 眼下的梅城, 已經成了一個接收三方洪流,瀕臨崩潰的蓄水池。 退后!出示路引??!山海閣弟子聲嘶力竭。 他不敢將所有難民全都放進梅城, 卻也不敢直接將所有難民拒在城外, 那將使原本就喧嘩的人群瞬間被引爆數以萬計的難民, 哪怕其中的散修比例再小,匯聚起來沖擊城門, 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地龍翻身,地龍翻身了?。。?! 背著竹筐緊張呼喊的木匠慘叫一聲,捂住咽喉,踉蹌后退。 扭曲的黑煙從地面騰起。 黑煙中血rou模糊的尸體帶著咔嚓咔嚓碎響的冰渣從地面上爬了起來!活尸撲向人群,被踩碎的手指指節古怪彎曲,深深抓進血rou,野獸一樣張口就咬。眨眼間,尖銳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活尸吃人了!活尸吃人了!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嗓子,擁擠在城門外的難民潮徹底暴/動。 原本還算鎮定的山海閣弟子此時頭皮嗡一聲,也炸了。他們同樣第一次見到這等可怖的情景!常言道人死有魂,魂歸瘴里,人死之后,除非有特殊手段,否則魂魄都會飄進瘴霧中。一直瘴月抵達,瘴霧封城,否則死魂野鬼萬萬不可能在城池周圍出現。 此時此刻,死魂入瘴這一條萬古以來顛撲不破的真理在他們眼前破碎了! 一縷縷黑煙從地面升起,凄厲的哀哭穿透耳膜。 死魂不歸!人間已墜! 冷靜!冷靜!不要推?。?!不要擠!山海閣弟子一面祭起飛劍,斬殺不知為何忽然復生的死尸,一面高聲試圖穩定局面,山海閣閣主和佛宗佛子在城中!閣主和佛子肯定有辦法清除穢氣!超度亡魂!大家靜一靜??! 靜你姥爺的! 一頭戴褐幘的散修手握短矛,手背青筋暴起,臉頰駭人地扭動。 山海閣弟子捂住咽喉,顫抖屈指,想召回在人群中盤旋的飛劍。同守城門的其他山海弟子旋刀斬殺活尸,已然來不及相救。褐幘散修手臂一送,赤矛捅穿山海閣弟子的喉嚨,矛尖從他的脖頸后冒出來。 散修反手一抽,溫熱的血向上潑出,濺到城門柵欄上。 茂嘉! 余下山海弟子喊了一聲,回身要擒赤矛散修。 來?。。?!頭戴褐幘的散修瞪紅雙眼,發了狂地揮舞赤矛,狀如瘋癲,來殺老子??!老子早看清楚了!什么狗屁的山海閣!什么狗屁佛宗!全都是一個鳥樣!你們就是不想讓我們進梅城!你們就是想逼死我們! 褐幘散修歇斯底里地大笑,一矛挑開一柄飛劍,沖身撞向另一位手掐刀決的山海弟子。 來??!來殺你爺爺??! 厲風從后面襲來,剛沖出沒兩步的褐幘散修咚地一聲,重重半跪跪倒在地。咔嚓咔嚓,喉嚨破了一個大洞的山海弟子臉色青紫,眼睛全白,呆滯可怖地牢牢抓住他,大口大口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