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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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亂語!滑天下之大稽!太虞族長猛然驚醒,一張臉龐被不敢置信和極度的恐懼所扭曲,猙獰無比,不顧形象,指著月母痛斥,你這種投靠大荒的邪魔也敢在這里妖言惑眾! 伴隨著他的話,周遭終于一片嘩然。 行天命,護蒼生,不論是仙門還是空桑,都將這作為自己的道統。 正因為有道統的存在,修仙者才能在天地之間行走時不迷不惑。誰也不愿意相信月母所說的話,誰也不愿意接受天道不在乎蒼生這個事實否則,他們一直以來信奉的立身之基,豈不成了個笑話? 你們難道相信一個瘋妖說的話?太虞族長環顧四周,聲音高得有些不正常,試圖激起笑臉彌勒等人附和自己。 然而正是他這種高得不正常的聲音,反而讓空桑一些喧嘩的牧天者面色蒼白地停了下來此次能夠前來涌洲參與圍殺的牧天者,無一不是百氏中的精英。正因如此,他們知道的比常人要多一些,比如就在不久前,鱬城的日月被百氏以外的人更改了! 不認得么?月母不知何時止住笑,她的聲音忽然變得格外縹緲,那張巫儺面具,你應該見過才是啊 太虞族長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慢慢地、僵硬地望向巫族。 巫羅在猙獸獸首跪下,將木匣畢恭畢敬高舉過頭頂,那張深黑漆金的面具飛出木匣,落進師巫洛的手中。 太虞族長忽然開始一步一步向后退。 那張面具! 他的確見過那張面具! 或者說,空桑百氏中傳承上神血脈的氏族族長,都應該見過那張面具在扶桑神樹下,有一處極其辛秘非大氏族長不得進入的古祭室中,保留了一部分與太古往事有關的壁畫。其中一幅,畫著廣袖飄搖的神君戴一張深黑面具在溱河上泛舟。 空桑的族長們見過那幅壁畫不止一次。 可在此之前,誰也沒有發現其中隱藏著什么秘密。 太古距離今天已經太久太遠了,而在空桑絕不對外公開的隱秘宗卷中,記載了那位白衣神君的一些習慣,相比其余云中城里的神,他格外喜歡走下不周山,走到山河之間,或與城民共歌共飲,或與精怪同游同戲。在一兩則殘缺的逸聞里,說他有時為了不被認出來,會像凡人一樣,戴上面具。 那張面具是他親手刻的啊月母喜怒難辨地望著那張深黑漆金的面具,人以巫儺通神,那神呢?神以巫儺通什么? 不不可能 太虞族長臉色慘白,喃喃自語。 他終于意識到這么多年,自己、空桑以及天外天,到底錯過了一個怎樣驚人的秘密。 而千里大陣中,除去空桑百氏,還有一個仙門無人說話玄清門。玄清門不長于刀劍拼殺,而是專于神祀布陣,在不周山斷絕,上下相分之后,他們最常利用祭祀的方法請天外天的上神降臨。 人神難通,因此需要神降。 降神的儀式中,巫儺面具是實現上下相通的一種媒介。各個城池中,祝師祝女們,也會通過戴上面具的方式,從而讓城神附體,或者短暫地調用城神的力量。人以巫儺通神,那神呢? 神以巫儺通天地! 不可能!不可能!太虞族長尖銳地喊起來,上神蕓蕓,兵甲覆面者何其眾,如果能以巫儺溝通天地,那我神太陰怎么沒有告訴我族之人!荒謬!荒謬! 月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丑掙扎。 太陰?她聲音說不出的輕蔑,太陰算什么? 是啊,太陰算什么? 師巫洛以指腹輕輕碾過那張面具中心新多出的一點殷紅,久久地凝視著它。 諸神蕓蕓,眾妖攘攘,凡人蒼蒼。 除了那時還一身白衣的神君,再不會有人發現了那是遂古之古,那是真真正正的鴻蒙未辟。那時連十二洲都還沒建成,隅隈未有洲嶼為定,幽暗無邊無際,天地之間的第一座城,是他親手建起來的。 只有他發現。 也只會是他發現。 師巫洛銀灰的眼眸印出深黑面具上的金紋。 依稀間,又看見當初那藏在林木深處的小屋,白衣的神君帶著輕快的笑意,用飽蘸金漆的筆尖在面具上描繪出美麗的紋理那是聽神君說了那么多世間的萬事萬物后,初生的天道提出的第一個請求。 我能不能碰觸看看? 能不能知道,你觸碰草花樹木與飛鳥時,是什么感覺? 讓我想想。 白衣神君在瓊花蔭下仰首,清風吹過,淺紅的花落滿肩膀,又輕輕滾落。 那時地上的城池只有一座,他還有許多東西都不懂得。 察覺他的沉默,神君笑起來:想什么呢,肯定有辦法的。你等我幾天。 好。 幾天后,神君真的想出了辦法。 在最后一筆金漆繪好后,神君撫去浮木,將面具戴在自己臉上。 怎么樣?第一次通過巫儺儀式,令天道依附在自己身上,神君也顯得格外新奇,一邊興致勃勃地詢問他的感受,一邊以指尖稍微扶了扶面具,戴得正了一些,現在能感覺到了嗎? 木紋在指腹留下的印記,輕風拂過衣袖的氣息。 世界忽然有了形體。 他記住了血液的溫度與一位神的呼吸。 那時他還不知道有個詞叫生離死別。 直到神君從云中墜落。 神君將那張始終好好護著的巫儺面具高高拋起,說了句誰也不明白的抱歉說好了要送你一個清平美好的世界,最后只能給你一個殘缺的人間。說好了要一起泛舟飲酒,最后只能給你留下一個親手觸碰世界的希望 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完成。 還有太多的約定沒有遵守。 紅衣墜落,成萬千流火。 他觸碰不到。 他接不住。 師巫洛輕輕閉了閉眼。 在墜落那一刻,神君沒有后悔,也沒有怨恨,只有歉意只有擔憂。是覺得誓約難守嗎?是覺得還有太多的事情沒來得及教他嗎?是擔心他來日親自走進人間會迷茫不知所措嗎? 那是他第一次自己真正讀懂了情感。 在教他什么是情感的神死之后。 師巫洛睜開眼。 他單手握著那張漆黑深金的巫儺面具,將它戴在自己臉上。 懸于所有人頭頂,由刀劍構成的雷霆電網轟然一震。 無數氣機縹緲浩蕩,八風在陣中隱隱出現逆轉之態,鎮住四方的旗幟鼓振不休。陣中日輪月影搖晃不休,光影照得所有的臉都像一幅扭曲的畫??臻g仿佛凝滯了起來,只剩下黑衣緋刀的年輕男子聲音孤高寒冷。 他愿意不記得,愿意不怨恨不后悔,但我不愿意。 恨意鋪天蓋地,殺意籠罩四野。 我來為他問一句 憑什么?! 第102章 何為因果 師巫洛一句話落下, 所有人的耳膜同時嗡嗡作響。 他恨得太深殺意太重,以至于徹底爆發的一刻, 以杻陽山為中心,向西至即翼山向東至柢山,向北至古祝山向南至羽山,所有起伏延伸的山脈同時扭曲,同時撕裂,同時暴怒。一座接一座,原先雄峻巍峨的高山轉瞬千溝萬壑。 自穹頂猛然落下的壓力, 幾乎要將方圓千里之內的一切碾成齏粉。 所有立于陣中的人與妖全都感覺到了那種恐怖的恨意。 天不愿周覆,地不愿周載的恨意。 月母不再悠然虛坐,背后羽翼猛然全展,翎羽呈現深深淺淺流動般的幽藍, 為自己撐起一方空間。 太虞族長悶哼一聲,口鼻耳眼中同時流淌出暗紅色的血來。傳承自太陰古神的血脈在血管中奔騰, 他的臉上逐漸出現青色的紋路,隱隱約約如同緩緩展開的幽詭之花。太陰神紋出現后,他的壓力驟然減輕。 太虞族長不敢托大, 立刻抽身后退, 退到日輪中間。 所有空桑百氏的人裸露在外的肌膚都開始浮現各式各樣的神紋, 以天外天的神力抵抗人間天地的恨意。 轉眼, 只剩下即非大妖,也無天外古神庇佑的修仙者在陣中如陷夢魘。 修為高深的, 如笑臉彌勒、青衫陸沉川、莫綾羽、白衣孟沉、牧鶴長老等人很快醒來, 其余各宗各派的門人都在原地苦苦支撐, 顫如篩糠。正所謂生于天地間,上有青冥, 青冥如廬籠罩四野,下有厚土,厚土如矩承載萬物。人以天為命數所系,以地為立身之本,茍存尺身。 可若青冥不愿再遮蔽他們,厚土不愿再承載他們,那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萬物皆空,天地皆空,死生皆空,常得自在。 笑臉彌勒一步踏出,以醍醐灌頂的神通強行喝道,經文滾滾,一尊神色悲憫的觀自在菩薩法相自云中落下。 觀自在菩薩法相一落,左近的七十一紅袈僧人如遭當頭棒喝,齊齊吐出一口血,緊接著面如薄金地祭起各自的法器,口誦佛經,竭盡全力地來以此對抗天地殺機。 鏘然聲響。 師巫洛緋刀出鞘。 他沒有看那尊觀自在法相一眼,只隨手擲出刀鞘。 暗紅的光掠過半空,轉瞬間就到了佛宗眾人面前。七十一名紅袈僧人吐氣怒喝,聲如獅吼。吼聲中七十一只赤金獅子鬢毛皆展,獠牙怒張,從觀自在菩薩左右奔跑而出,迎上自虛空而來的那道暗紅長虹。 另一邊,太虞族長抓住時機,猛然祭起一道日輪虛影。 沒有語言能夠形容太虞族長聽到師巫洛是天道那一刻的震驚和恐懼。他的恐懼與仙門眾人的恐懼不同不是因為一直以來信奉的天地道統被天地否定的恐懼,而是另一種更深的恐懼對某些東西將浮出水面的恐懼! 恐懼到了極點反而變成了一種癲狂的狠勁。 以源自古神太陰的血脈為祭,金色的日影迅速轉變成不詳的黑紅。 它看起來不再像是一輪太陽,更像是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從黑洞中心涌出污穢的鮮血。它落下時,所過之處空間扭曲,明明是日卻不能帶給人一絲溫暖的感覺,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刻骨陰寒。 日影變成黑紅色的那一剎,太虞族長變成了一具比枯骨好不到哪里去的丑陋形骸。 他形如骷髏的臉龐上,深陷的眼窩中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血腥日影。 師巫洛必須死! 不論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除掉他! 血腥日影如隕石,如流火,轟然砸向獨立高空的師巫洛。而其他幾名主導日影和月影的百氏族長在這一刻的反應與太虞族長相差無二。 九輪日影也同時升起,與十二輪冥月一起,構成大陣內的第二重羅網天外天的上神超然人間,那么傳承了上神血脈的空桑百氏在面對天地時,受到的壓迫自然要比諸其他人要輕許多。 眼看血腥日影已經將師巫洛的身影吞沒,太虞族長那張已經難分人相的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狂喜。但這絲喜色沒來得及擴大,因為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師巫洛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日影正中間消失了。 喜色凝固在臉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涌上心頭,太虞族長一把將旁側的兩名族人推出,當做盾牌向前砸去,自己則猛地向后激退。 下一刻,一道孤峭的身影出現在他原先待著的地方。 師巫洛緋刀一橫,兩名太虞氏的長老身體斷成兩截墜向地面。在他背后,七十一道赤金獅子虛影定格在半空中,緋刀刀鞘如入無人之境,貫穿觀自在菩薩法相。 既然死生皆空,那求佛何用?! 既然他的愛的人被困囚籠,那這天下人憑什么得以自在? 洪鐘大呂般的巨響。 七十一道赤金獅影破碎!觀自在菩薩法相破碎! 笑臉彌勒踉蹌退后,余下七十一名紅袈僧人全部口鼻震血,重重砸落向四方。 師巫洛的身影再次詭異地消失。 一直到今天,仙門和空桑終于知曉為什么過去一千年里,不論他們布下多嚴密的包圍,師巫洛都能鬼魅般地出現,又鬼魅般地離去身為天道,他完全能夠在一定的空間里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跡! 快?。?!攔住他! 太虞族長發了瘋地大喊。 他掌權太虞氏多年,一句話就能令一座百萬之眾的城池再無日月,可謂是位高權重已極。此次之所以親身冒險前來涌洲參與攔截,是因為自認為有所倚仗,哪怕對上兇名赫赫的十巫之首,也不見得一定就處于下風。但太虞族長萬萬沒想到,傳言中神鬼皆敵的師巫洛竟然會是天道。 只一個交鋒,他自以為是的不顧一切代價就落空成為了笑話。 有生以來,死亡的陰影籠罩到了太虞族長頭上。 攔住他 太虞族長幾乎是在歇斯底里。與此同時,太虞族長先前祭起的血腥日影落空后,就向羽山山頂砸去,扛著天地殺機的太淵門眾人難以躲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死亡籠罩向自己。 杻陽山上傳來牧鶴長老蒼老的聲音。 仙人無寒暑,修士求長生,本就違逆天時 兩枚龜卦被拋起,血腥日影停滯空中。 此時不醒,更待如何?! 一正一反,龜卦落地。 柢山下陷!即翼山下陷!羽山下陷!古祝山下陷!轉瞬之間,四座大山連同它們延伸的山脈都被一同從大地上抹去,憲翼之水從杻陽山先前挖出的大洞中涌出,填埋了四條山脈下陷后形成的裂縫。 轉眼間,山脈化為大河,地象被強行改變。 伴隨著憲翼之水的奔流和牧鶴長老的一聲喝令,陣中各宗門人猛然驚醒,破水而出,面色雖然還是格外慘淡,卻已經比之前好多了。 鬼谷一派,占卜天地,至高深者能逆天象而更之,而牧鶴長老無疑是其中之一。此刻,牧鶴長老利用沉山為河的方向,強改天命,沖散了因師巫洛而起的天地殺機對陣中眾人的影響。 日影重新落下,卻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聲響,它接觸到將羽山取而替之的憲翼水后,就無聲無息地懸浮在水面。血污源源不斷地從日輪旁邊流出,速度極快地染紅整條水脈。太淵莊眾人驚魂未定,在旁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