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書迷正在閱讀: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矯情、請對魔法少女尊敬一點、嬌寵福寶、在戀愛真人秀里假戲真做、[洪荒]招妖幡動(GL)、嗨,老婆?。℅L)、國家頂流、恐懼收藏、我靠刷臉收服隱藏boss[無限流]、假少爺聯姻后離不掉啦
婁江聞言,探出小半個身體往上看,只見仇薄燈坐在望海閣攢尖屋頂的絕脊上,手指撥弄著立于寶頂的相風銅鳥,某位不知名姓的年輕男子也在閣頂上。 婁江松了口氣。 也是,少閣主和他是狐朋狗友來著,掌門殺手這種事應該是不會出現的。 你們 他剛想說話,就被陸凈勒住脖子,拽了進來。 喂喂喂! 人家愛在屋頂上看風景,你就讓他們看去唄!陸凈拖著婁江,把人摁到桌子前坐下,來來來,喝酒喝酒。 婁江一時間被他這反客為主的東道架勢鎮住了,下意識地拿起酒杯喝了兩口,剛入口就直接噴出來。 這酒誰喝的?這是在喝刀子還是在灌火??! 有這么烈嗎?陸凈揭開玉壺蓋子聞了聞,試著灌了一口,我看仇大少爺喝起來就跟喝水一樣靠,水水水! 仇薄燈坐在絕脊上,聽著望海閣里幾個人的對話聲,遠眺滄溟。 他其實沒有在看風景。 他是在聽。 聽相風銅鳥的歌聲。 山海閣所有樓閣門闕上都立有相風,它是一只銅鳥立在一片銅表之上,鳥足抓細柱是活樞,風吹來時,銅鳥會隨風而動。此時此刻,百萬相風銅鳥首尾皆昂,急旋不定,銅翼回轉的聲音與風被割碎的聲音匯聚在一起,恢弘浩大。 如萬鳥齊歌。 歌聲里,黑云重重疊疊壓過蒼穹,翻滾弛卷,仿佛怒海倒懸。 快下雨了。 師巫洛坐在他附近的垂脊上,緋刀橫過膝蓋。 下吧。 仇薄燈半趴在寶頂石珠光滑的弧面上,看相風鳥一刻不歇地轉動。太陽已經被徹底擋住了,天地之間卻充斥著一種似有似無的光,映得他的眉眼半明半暗。 也該下雨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雨點從天而落,一大滴一大滴,在灰瓦上打出深黑的圓印。雨被風刮著,一片一片地澆過房屋。雨里有道灰色的人影迅速接近,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來人清咳兩聲。 仇薄燈懶懶地偏頭:有何貴干???陶長老。 君長老托我將太一劍與您送來。 陶容長老將手里捧著的劍匣抬高了一些。 修好了?這么快?仇薄燈終于直起身,也懶得下去,直接一伸手,喊了聲破劍過來。 太一劍紋絲不動。 仇薄燈一挑眉:修好了自尊心回來了啊行吧,太一!過來! 太一劍應聲而至。 一路畢恭畢敬將太一劍捧過來的陶容長老: 從破劍過來到太一過來有什么變化嗎?原來作為天下第一名劍,太一劍您的自尊這么好滿足的??? 陶容長老無言,索性移開目光,視線落到仇薄燈旁邊的撐傘人身上。沉吟稍許,他拱手行禮:能否與閣下單獨談談? 師巫洛看了他一眼。 我去看看左胖子他們在搞什么鬼。仇薄燈按住他的肩膀,你們談吧。 他沒等師巫洛說話,便直接回閣樓中去了。 師巫洛合上傘站起身。 隔著重重雨簾,陶容長老感覺到他正冷淡地注視自己,那種感覺就像被一柄刀的鋒刃指住,寒意里帶著森然的敵意和殺機。這個世界上,只有仇薄燈一人會覺得他是個很容易手足無措的年輕人,又或者說,他只在仇薄燈面前像個活人。 除此之外,他便是一把刀,一把不知道為什么對所有人都懷著敵意和殺機的刀。我記得你,師巫洛說,你去過真正的不死城,還見過萬族鼎,也去過南疆。 能夠讓您記住,是敝人的榮幸,但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陶容長老壓下本能的寒意,略微欠身,閣下,這邊請。 雨漸漸大了,將燭南籠罩在陰沉里。 海號停止,但編鐘響了。 仇薄燈進望海閣時,就聽到左月生中氣十足地罵他爹,從一毛不拔,連個銅板的零錢都不給他算起,一直翻舊賬翻到不小心打碎了他娘的銅鏡,推他頂包罵得情緒激昂,妙句頻出。 陸凈一邊給他倒酒,一邊火上澆油:你爹這干的也忒不是人事了。 就是就是!左月生把桌子拍得震天響,他真以為自己算什么端正君子嗎?我呸,自己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有臉指責我長歪了!要不是指望著繼承他的私庫,看我愿意喊他一聲爹不! 父愛如山體滑坡,子孝如大雨滂沱。仇薄燈評價。 左月生嫌陸凈倒酒倒得慢吞吞,搶過酒壺,一口干盡,砰一聲把酒壺懟到桌上:他自己一個人兩張臉,晚上跟我娘發牢sao,把一群橘子皮苦瓜臉的老不死罵得狗血淋頭,白天見了面還要虛偽地拱手堆笑,一口一個晚輩一口一個晚侄。他自己愿意當后生小輩,那就去當唄!還想讓我也跟著喊那群老不死的爺爺。我親爺墳頭草高三丈三,他們也想去給我爺作伴? 婁江聽得眼角直跳,心說少閣主這話要是傳出去了,轉天就能聽到山海閣內訌的消息。 我爹和你爹不一樣,不過感覺差不多,陸凈一臉深有同感,他當他的圣人去,憑什么管我做小人。 基于狐朋狗友的身份,仇薄燈覺得自己也該附和著說點什么。 可惜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兩世為人,關于雙親的部分貧瘠有限好吧,根本就是等于零,而其余長輩似乎都是百依百順,溺愛得令人發指,想來說出來不會對左胖子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只好給這憤憤不平的叛逆胖子倒酒。 還有應玉橋那小子,仗著有個老不死的爺爺,還有自己有那么一丟點修煉天賦,就牛氣得跟眼睛長到額頭頂上去一樣我爹竟然還想讓我喊他一聲應師兄,師兄個屁,老子倒想當他大爺!左月生拍著大腿,拍起千層rou浪,這丫的,還帶人堵過老子,一口一個向少閣主討教一二,他定魄我明心,這不是誠心想揍我嗎?我瘋了才跟他討教一二! 真陰損!陸凈痛斥,這姓應的果然一肚子黑心腸,這不明擺著想落你的面子嗎?這還能忍,你讓人揍他??! 我也想找人揍他,可惜那時候婁江還沒進山海閣,丫的勉強算山海閣年輕代第一的左月生遺憾地嘆氣,所以我只好買通了紅闌街的姑娘,在他過夜的時候,把他的衣服調包了。 仇薄燈欸了一聲,好奇地問:你調包他衣服干嘛?在衣服里放跳蚤嗎? 放跳蚤也太小意思了吧?左月生簡直不屑一顧,我聽說有種布叫夜絨,要是碰到打雷天,會唰一下燒得干干凈凈。我就去把這種布給找來了,仿照他平日穿的衣服給他做了一打。燭南嘛什么時候有雨什么時候打雷,基本上都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嘿嘿,然后,某個雷電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應玉橋應大公子當街裸/奔哈!那屁股有夠白的。 仇薄燈和陸凈一起沉默片刻。 不愧是你啊,月半同學。仇薄燈拍拍他的肩膀,妙計頻出,足智多謀。 這么猥瑣,這么陰損的報復,一般人還真想不出來。 陸凈也為之肅然起敬,徹底歇了篡位仙門四害的心和這死胖子一比,他特么就無害得跟小綿羊一樣! 碾壓小綿羊的胖子得意了沒多久,就又長吁短嘆起來:然后我就被老頭子結結實實地收拾了一頓要不是我娘攔著,他甚至想把我扔到太乙去交流交流見鬼,太乙那地方是人待的嗎? 左月半同學,鑒于不是人待的地方的師祖就坐在你面前,你最后斟酌下用詞。仇薄燈提醒。 左月生舉手投降:我錯了!是太乙太過上進,清風滿堂,我這種扶不上墻的爛泥不應該去禍害太乙寶地的風水。 果然毫無節cao啊陸凈嘀咕。 但爛泥也有追求的好嗎!左月生雙手啪地按在桌面上,威風堂堂地站了起來,就算我再怎么爛泥也是山海閣少閣主好嗎?!本少閣主就不能英武一回嗎?我可是在很認真地質問他,身為閣主,怎么管理的宗門,怎么讓青蝠這種鬼東西出現在靜海里!他跟打發三歲小毛孩一樣打發我,老是什么都不告訴我就算了,還特地派、派個糟老頭子來盯著我,生怕我跑出去給他惹事我就不能干點好事嗎?! 婁江在外面嘆氣,心說要不是你老惹禍,閣主至于一聽到你的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又得給你收拾什么爛攤子了吧不過,這次閣主讓左月生待在無射軒不要出去,未必是因為擔心他在眾人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惹事。 里間的幾位二世祖則生動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做幫親不幫理什么叫不分黑白地站在狐朋狗友這邊。 不僅你一言我一語地聲討起左大閣主的罪狀,還積極踴躍地給左月生出各種回敬他爹的餿主意聽得婁江心驚rou跳,覺得按照這個局勢發展,未來左閣主的日子恐怕要徹徹底底地不得安生。 左月生放了一堆未來要讓他爹如何如何的豪言壯志后,轟然趴到桌子上。 他酒量堪稱一絕,可仇薄燈的酒夠烈,幾壺酒下去,完全是靠一肚子火氣撐著?,F在火氣散了,人也就倒了。 左胖左胖。陸凈拿扇子柄戳他,真醉了? 左月生不耐煩地揮開他的手,在桌子上轉了次頭,嘟嘟噥噥地:一天天的,簡直像我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你不待見我,我還不待見你呢 他一貫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沒節cao,直到這個時候,才偶然地暴露出作為一個兒子,一個孩子委屈不滿的一面。 陸凈扭頭看仇薄燈,用口型說:看來是真醉了。 仇薄燈點點頭。 死胖子也不容易啊。陸凈懶得去找被子,扯了塊窗簾給左月生蒙頭蓋上,搖頭晃腦地感嘆,雖然我和我爹關系也不怎么樣,但少谷主不是我啊他好歹一個少閣主呢,天天被東塞西扔的 沒辦法,仇薄燈翻了翻,找出壇還沒被左月生禍害光的酒,他們左家代代單傳。 還不如我,當個徹徹底底混吃等死的紈绔。陸凈同情了一會兒,轉而關心起另外的事來,胖子這幾天算是被禁足了吧我們是不是也得陪他呆這里?想想還有個嘮嘮叨叨的婁老媽子寸步不離,簡直讓人生無可戀啊。 第一,我不是老媽子。第二,我陪你們待這里,我更生無可戀。 分隔里外的活屏被人拉開了, 婁老媽子哦,不,婁江站在門口,舉起一份剛剛收到的傳信。 以及,閣主傳信,讓少閣主立刻趕到山海大殿,參加閣會。 內間靜了片刻。 陸凈跳起來,手忙腳亂將蒙在左月生頭上的窗簾扯下;仇薄燈一邊直接一腳把凳子踹走,以物理手段強行把左月生攆了起來,一邊扭頭讓不渡和尚過來,給這死胖子來一套醒酒的《延華經》;半算子湊過來,自告奮勇要幫左月生算一算吉兇,被不渡和尚一把捂住他的烏鴉嘴 人仰桌翻。 我□□爹瘋了嗎?!讓我去參加什么閣會??! 左月生剛剛還在嚷嚷他爹覺得他見不得人,現在卻一臉天崩地裂。 商量山海閣生死存亡千年發展的會議??!我去了能干什么?給他們當筆錄嗎?就我這字也不能夠吧見鬼了??!所有閣老都會參加??!全都是有頭有臉的風云人物??! 慫什么!仇薄燈叱喝,你堂堂山海閣少閣主,仙門四害之一,難道就不是人物嗎?陸凈!和尚!去給他收拾出個人樣! 陸凈和不渡和尚一左一右,把人架起來往隔間里拖。 仇薄燈轉了一圈,找到張筆,蘸了蘸墨,找不到紙就從被陸凈扯下的紗簾上撕了一小塊,迅速筆走龍蛇。 閣主還說,讓少閣主你盡量簡樸低調婁江剛剛沒轉達完的半句話被嘈雜的嚷嚷淹沒了。 穿這件行吧!白色翩翩公子! 不行不行,白色太素了!第一次亮相登臺要穿得威風! 輕一點!陸十一,你是想把我的腸子勒出來嗎?! 忍忍!你太胖了!腰帶捆不上??!禿驢,過來搭把手! 嗷??! 婁江傻在門口,無人理睬。 鐺鐺鐺 陸凈拽開隔間的門,和不渡和尚一左一右,將威風堂堂的左月生左少閣主推了出來深黑的衣服上盤龍舞鳳,左袖一揮就是夔龍怒目,右袖一甩就是火鳳啼鳴,戴的是朝天冠,勒的是金腰帶,踩的是白玉靴。 活脫脫一個富貴一方的 悍匪! 手里再拿個狼牙棒,就能大喝一聲: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命財! 婁江目瞪口呆。 他想說話,但壓根就沒人理會他。 陸凈鼓掌開道,不渡和尚威武喝彩,半算子亦步亦趨提衣擺最后,仇薄燈把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窗簾布卷了卷,塞進左月生懷里,一掌拍在左月生后背上。 把人直接拍出了望海閣。 哪個不長眼,就把名字記下來。仇薄燈抱著手臂,懶洋洋地靠在門口,回頭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