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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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仇薄燈陷入沉思。 兩位可需貧僧渡這位施主一渡?從酒肆隔開座位的簾子里鉆出個光亮的禿腦袋,不渡和尚一本正經地問,貧僧有套《廷華經》,可醒世渡人,只需一百銀錢。 左月生眼皮都不眨:渡你的夢去。 行。仇薄燈卻道。 左月生扭頭看他,心說不應當啊,仇大少爺不是看這禿驢不怎么順眼嗎?咋突然對他這么慷慨?正驚詫著,就看到仇薄燈跨過矮桌,蹲到陸凈身邊,伸手快如閃電地把陸凈腰間的錢包摘了下來,顛了顛,從里面翻出幾錠金子丟給不渡和尚。 仇施主果然大方! 不渡和尚瞬間眉開眼笑地掀簾進來。 他一進來,左月生就聞到這禿驢竟然也是一身酒氣,眼角不由得就抽了抽:佛宗是瞎了眼嗎?選你這種酒rou和尚當佛子。 哎呦,左施主您這不就著相了嗎?不渡和尚脾氣很好,又或者說對一切腰包鼓鼓的有緣人他都有一副佛陀的慈悲心懷,俗話說:佛在心頭坐,酒rou穿腸過我佛求的是渡世濟人的大業大慈悲,不是這點旁枝細節。再說了,這這鱬城夜市難得遇上,貧僧當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遇緣不化,豈不是可惜? 難得遇上? 仇薄燈挑開紗簾,風攜裹街巷上的叫賣呼唱灌進來,與酒肆內鼎沸的賭博押注聲混雜在一起,熱鬧非凡。 鱬城是大城吧?夜市不該十分常見嗎? 仇施主忘了嗎?不渡和尚說,我們剛來鱬城的時候,這鱬城可還是眠魚時令,夜市只有神鱬復蘇的時間才有。幾位施主非久居此地的人,也不可能常常來這里,能恰逢神鱬提前蘇醒,夜市早開,可不就是難得?而且為慶祝神鱬醒來,鱬城人今晚的夜市,也比往常要更熱鬧幾分。 說得也是 左月生擠到窗欞邊,望著人與魚共游的街道,想到等天祭結束,他們就要走,一時間不由有幾分悵然。 雖說有挪移陣可往來,可挪移陣也不是那么便利。 清洲浩大,鱬城的挪移陣只能將他們從清洲邊陲傳到清洲東南的山海閣主閣所在范圍,爾后還要乘坐飛舟趕路。除非修為高到能夠在瘴霧中來去自如,否則想故地重游多有不便。而且以他們幾個的身份,很多時候,去往何處,恐怕未必能夠自己做主。 我娘說得對,還是要出來多走走。 不渡和尚一套價值不菲的醒酒經下去,陸凈也醒了,湊過來一起趴在窗臺上。 否則就不會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碌碌無名的地方有多美我以前就從來沒聽過鱬城,也不知道它有這么好看。 碌碌無名?不渡和尚聞言嘿笑一聲,這到也未必,鱬城可是曾經差一點就能驚天動地名揚十二洲了呢。 陸凈啊了一聲,窗邊的三個人一起回頭看不渡和尚。 不渡和尚正鬼鬼祟祟地順他們的酒,被三人同時盯住,動作一時間有點僵,急忙問左月生:左施主乃山海閣少閣主,怎么,不知道那件事嗎? 我算個屁的少閣主。左月生嘟囔,還有什么那件這件的,死禿驢,酒都喝了,就有屁快放,少賣關子。 這可是辛秘。不渡和尚一本正經,所以左施主,你要不把你的默界拿出來借貧僧用用? 你愛講不講。左月生險些直接跳起來,媽的,你個死騙子,少打老子的默界主意。 一壇酒二十兩銀子,仇薄燈放下紗窗,記得付酒錢。 剛把酒塞進僧衣里的不渡和尚,他左顧右盼:這可是酒肆,人多耳雜啊 左月生掏出封了默陣的界石,開了結界,牢牢握住自己手里:行了,和尚你說吧。 讓貧僧想想,具體是多少年前的事來著算了,不記得了,反正就是以前百氏大族的太虞氏有位少族長。這太虞氏的少族長天生神骨,據說還能和扶桑的十日相感相應,未來必定是位放天牧的領袖。不渡和尚索性一屁股坐下,一邊狂風過境地掃蕩桌上剩下大半的好菜好rou,一邊滔滔不絕地講著,也難為他能邊啃雞腿邊口齒清晰地說話。不過這姿態,讓人十分懷疑,其實他一開始說這件事,目的就是騙吃騙喝。 太虞氏? 陸凈和左月生同時皺了皺眉。 百氏雖然都是古神后裔,但也有大氏小氏,強支弱支之分。而這太虞氏,便是百氏之首也是最喜歡對仙門指手畫腳的一個。但客官來說,太虞氏的實力十分強勁,幾乎能夠單獨與稍弱一些的仙門媲美。 如果把太虞氏和鱬城放在一起,便如日月比之螢燭。 很難想象,這兩方能有什么關系。 然后這天生神骨的未來天牧領袖被鱬城的人殺了。 不渡和尚咬住雞腿的一頭,一口直接將所有rou抽出吞進肚子里,呸一聲把干干凈凈的骨頭吐到地上。 誒誒誒?陸凈瞪大眼,我怎么沒聽說過? 所以說是辛秘嘛,不渡和尚朝剩了一半的叫花雞進軍,太虞少族長某天心血潮來,自個跑出百氏,游山玩水,游著游著就到了鱬城。然后這太虞少族長在鱬城干了件事 什么事? 不渡和尚打了個飽嗝:他殺了一尾鱬魚。 什么! 左月生和陸凈同時驚呼。 仇薄燈微微側了下頭。 總之就是高高在上的少族長一劍殺了條鱬魚。殺了魚后,他說這魚我花十萬兩黃金買了,那誰,來個人幫我刮鱗燉湯。鱬城人圍困住他后,他仗著身上的神兵寶器,一路屠殺強行沖到了城門口,而且還不忘把他殺的鱬魚帶上。不渡和尚撕著腿骨上的rou。據說他來鱬城就是想嘗嘗這里的鱬魚好不好吃。 我吃他個頭!陸凈拍桌大罵。 那你晚了一步。不渡和尚說,別說頭了,這家伙連根肋骨都沒留下。 和尚把干干凈凈的雞腿骨立在桌面上,伸出手指,摁在一端,然后用力往下壓。雞腿骨從上往下,一點點被壓成灰。 當時太虞氏的龍馬天車剛一到城門,從城門的陰影里就飛出來一道劍光,把他的人頭割了下來等到太虞氏的人趕到鱬城時,他們的少族長已經被人剔rou碎骨,連塊渣都不剩了。 左月生和陸凈拍案叫好,追問是誰做的。 這貧僧就不知道了。不渡和尚一攤手,太虞氏要鱬城交出兇手,被鱬城拒絕了,差一點太虞氏就要興師動眾滅了鱬城,好在左施主你們山海閣插手了,把太虞擋了回去。至于殺太虞少族長的人是誰,要是連左施主你都不知道,那就更別提貧僧了。 我怎么覺得你對著鱬魚很熟悉?仇薄燈忽問。 不渡和尚一指戳到桌面上,趕緊地打了個哈哈道:貧僧對各州的貧富略有研究略有研究,廣聞了點。說起來,幾位施主,我們是不是該打道回府了?明兒天祭時辰忒早,卻也是場大熱鬧,幾位難道不想瞅瞅嗎? 陸凈還在出神地想是誰等在城門口飛了那一劍,回過神其他人已經都到酒館門口了。 喂喂喂,等等我! 陸凈一邊喊一邊拔腿追了上去。 新折小枝花,羅帛脫蠟像生花像生花噯! 冠梳兒賣也!冠梳兒賣也!胡家嬤嬤親造,手打穿珠也! 四個人站在小酒館門口,一起看著絢爛如畫卷的鱬城長街夜市。 長街無燈,游曳往來的赤鱬卻將它照得瑰麗無比。 大如巨鯨的赤鱬從街道上空暮霞般流過,背上負著幾名舉糖葫蘆的孩童。孩童嘻嘻哈哈地笑著,有頑皮的順著鱬魚的脊背往下滑,然后被赤鱬一尾巴拋起來,重新落回魚背上。小些的成群結隊在一個又一個攤子的木桿布簾中轉來轉去。 所有鱬城人,不論是站著坐著還是走來走去,身邊總有那么三三兩兩的游魚。 仇薄燈眼前浮起歸水時的一幕,想起舟子顏說鱬城的人都是一尾游魚,死亡就是他們回到了魚群里彼將不離,鱬城的人每次回頭轉首,目光掠過鱬魚,就知道他們愛的愛他們的人一直在身邊。 這是鱬城。 是人和魚的城。 那一夜守在城門陰影里的人,心里一定藏了無窮無盡的憤怒和殺意。 他們的神明,他們的親人,他們的知交,他們的歸屬,被那么輕蔑,那么無所謂地提起,在一些人口中成為刮鱗燉湯的玩意。 換我我也拼死都要殺了那種牲畜不如的家伙。陸凈望著赤鱬從面前游過,忽道。 我也是。左月生說。 阿彌陀佛。不渡和尚雙手合十。 嗯。仇薄燈應了一聲,走吧。 四個人并肩走到街上,雨絲綿綿密密。 誰也沒打傘,他們像鱬城人一樣,踏雨而行。 走了一會。 左月生罵了聲cao:我說!誰愿意回去拿傘!他娘的,這雨有夠冷的。 你去你去陸凈拉起衣襟,快點快點。 憑什么我去?左月生不高興,剛剛進店里的時候,是你擱的傘。 呃 陸凈語塞,但一行人都走出大半條街了,這時候再扭頭回去,未免有些傻氣主要是他隱約記得當時酒館掌柜好像還在后面喊了他們幾聲,只是當時他們義憤填膺,誰都沒注意到,埋頭就走,我說!還是拔腿跑吧! 怪不得舟子顏之前見有飛舟降落,就要急匆匆地趕過來送傘呢。 這鱬城的雨,冷得簡直見了鬼。 得得得,左月生無可奈何,一擼袖子,跑就跑!跑就跑!來來來,誰最后一個到誰罰酒話還沒說完,他就咻沖了出去。 死胖子你耍賴!陸凈罵罵咧咧地跟了上去。 貧僧也來。 仇薄燈倒不覺得這雨有多冷,見他們三個一溜煙,在人群里鉆來鉆去,一時有些無語,過了好半晌,剛想追就被人抓住了袖子。 一轉頭,是個不認識的小孩子。 胡嬤嬤讓我把這個送給你。 符合陶長老要求的離城祝司最遠的宅子。 這是赤鱬的鱗砂?賜紅? 仇薄燈就著燭光仔細打量手中的青花瓷盅。小小一個瓷盅,打開后,里面盛著朱砂般的紅膏,色澤秾麗。 我拿這東西也沒用吧? 可以用來點命鱗。 原本始終安靜待在他袖子中的小木偶不知什么時候落到了地上,抽長拔高,化為了一道成年男性的身影師巫洛出現在房間昏暗的光里。 師巫洛微微俯身,隔著仇薄燈的手握住青瓷盞。 他本來就有些蒼白得似鬼非人,借巫法化成的這道化身干脆直接半點活氣也無,手指冷得像冰一樣。仇薄燈被凍得一哆嗦,有些想揮開他,眼角余光一側,忽然頓住。 這人的化身比前日虛幻了許多。 你受傷了? 第33章 眉眼盈盈點緋鱗 無大礙。 哦。仇薄燈點點頭, 驀然又問,不是巫法化身嗎?騙我? 是巫法化身。師巫洛與仇薄燈的手一碰即分, 他拿起盛放緋砂的天青瓷盅,轉到桌子的另一側,沒騙你。 那前幾天怎么不見你說話?裝傻? 若木靈偶只有施以秘術,才能把刻偶人的靈識一并附過來。師巫洛略有幾分局促地解釋,除此之外,就是個普通的巫法化身。他把青瓷盞放到桌上,點命鱗要靈識親至, 你 他原想說,你如果不高興,以后我就把靈偶上的秘術去了。 不知道為什么,話到口邊, 又不太愿意說出來。 點命鱗?仇薄燈以指在淺盅中一按一撇,再轉過來的時候, 指腹染了一抹明亮通透的紅,細砂星星粼粼上升,很快地指腹又恢復了冷白一片, 什么都沒剩下, 你不是十巫之首嗎?還會鱬城的東西? 嗯。 師巫洛低低地應了一聲, 自袖中取出根烏木筆。 筆頭長約一寸, 管長五寸,霜毫鋒齊腰勁, 管身刻有古篆, 非十二洲文字。師巫洛以盅蓋收了些鱬城的天雨進來, 將筆尖略微打濕后,就淺盅中仇薄燈擦出的指痕傾斜蘸下, 赤紅迅速爬上霜毫,待緋砂化入筆身,色澤濃厚飽滿后,于瓷沿一掭留下幾筆薄朱。 仇薄燈一言不發看他做這些,臉上沒什么表情。 直到師巫洛執筆,手頓在半空中,他才微一抬頭,把臉偏轉到光下。 筆鋒落到眼角的一剎,有些許燙,初時像一點細碎的火星落進皮rou里,不至于疼痛,很快就散進骨里,于是又像一捧溫熱的水,滴落下來便被人抹開。仇薄燈看不到師巫洛怎么運筆怎么落鋒,但他本身就善工筆,不用親眼看,根據筆毫的走勢筆力的輕重就能在心里如出一轍地重摹出來。 落筆如霞云初崩,潑濺出一星厚血,隨即抹開,便如蟬翼般淡去,漸遠漸消,最后回鋒枯痕成紋,一線一道。 好了。 師巫洛手腕平穩,畫好最后一道鱗紋。他終于安心了些,微不可覺地松了口氣,剛起筆要把手收回來,原本就有些虛幻的身形猛地又一淡。蒼白虛幻的手一顫,原本穩穩執在手中的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