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211節
白岐玉卻說不出什么來。 清麗漂亮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下去,避開那雙深沉的目光。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張一賀有些奇怪,他沒有說什么或者做什么,但那種強勢的、迫切的,似乎要把什么東西拆吃入肚的氣勢,讓他覺得很不安。 突然,他聽到張一賀說: “你的面相很好,會長命百歲的?!?/br> 又是那句奇怪的恭維。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白岐玉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那個時候,他是否想過,未來這個男人會對他言聽計從、溫順的像被馴服的狗呢? ……他是否想過,他會窩在這個男人的浴缸里,再聽一遍他奇怪的恭維呢? 他們靜靜地對視著,隔著溫熱彌漫的水汽,隔著不到一拳距離,他們對彼此都不是觸不可及。 白岐玉光\裸著,張一賀輕輕伸出了手。 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那只越來越近的手迫近面頰,他屏息,靜候那個打破界限的動作落下—— 其實在那一瞬,白岐玉甚至產生過一個荒謬的想法。 ‘如果張一賀現在告白的話,’他想,‘也許,我會答應的?!?/br> 卻沒有。 什么都沒發生。 張一賀久久沒得到回復,猛地站起身子,說有需要再喊他,便走了。 徒留白岐玉一人詫異又羞憤的坐在浴缸里,泄憤的錘了幾拳水面。 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離開張一賀家前,白岐玉還是忍不住問:“沒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張一賀想了很久,才小心問道:“今晚,你住在我家吧?我有一些事兒想和你說?!?/br> “什么事兒?又是關于我的‘面相’?” 張一賀卡住了。 “你……算了,你就當我沒說吧……” 白岐玉當時又怎么說的來著…… 忘了。 好像是聯想到了一些別的,張皇的扯了些借口,就跑走了。 …… ………… “還記得我們打橋牌的那天嗎?飛機掠過的聲音很吵,我一直在抱怨它干擾我思考,你就一直給我放水。其實,我并不真的覺得煩,只是用廢話表達我的開心而已?!?/br> “你一定還記得那天的,對吧?” “我家停水了,我只能找你借浴室?!?/br> “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還是真忘了,你沒準備浴巾,我喊你送進來,還拉住你的袖子不讓你走……” “后來,你第二次恭維我,說我面相好……而我第二次沒有聽懂?!?/br> “我永遠記得你那時候的眼神,像是什么重要的東西飛走了。你當時伸出手,是想摸我的臉的,對不對?但你沒有,你退縮了?!?/br> “你真的不該退縮的。如果你那時候告白的話,說不定就成功了……” “那才是我在不知道你是誰的情況下,對你心動的第一次?!?/br> 雨變大了。 狂風怒吼著,宣泄著祂動搖的憤怒與怒火: 【你在說謊!】 【你一直都在想甩開我……一直……之前也是,現在也是!】 【……我總以為跟隨預言,我忍著、纏著,總能達到好結局的,但是我錯了……】 【現在,是你甩開我的最好的時機。沒必要再照顧我的感受,與我虛與委蛇了?!?/br> 第100章 命中注定的祂(完結) 白岐玉卻置若罔聞, 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 “不要。我不要甩開你?!?/br> “你還記得吧,那天,我還讀了《麥克白》。我記得你問我為什么喜歡讀《麥克白》?不是的, 我并不是喜歡,我只是一遍遍重溫與我相似的經歷,試圖尋找慰藉與共鳴?!?/br> “麥克白想要避開命運, 卻全部弄巧成拙。我也想要避開命運, 也得到了相同的下場?!?/br>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很像, 對不對?” “我還記得我寫了一句心得,問如果預言中提到了妻子,麥克白是否會為了命運避開她?”白岐玉喃喃的那句心得,“我想是會的。是這樣才對?!?/br> “因為他傲慢張狂不可一世, 卻又無法坦然的面對死亡、失敗, 與愛?!?/br> “但因為鋼筆漏水,我沒能繼續寫下去——我也確實寫不下去, 因為在那一瞬間,我又覺得,我不知道麥克白會不會,但我不會?!?/br> “你看, 即便我失憶了,我仍舊對你動了心,前后兩次。失憶前, 我說著什么避開你,我們不仍舊在一起了么?” “你不相信我的話, 用事實來解釋, 可以嗎?” 【你……你只是因為我死纏爛打, 才不得以為之的……】 “這又如何?”白岐玉挑眉,“我從來不知道你是個看過程過于結果的人?!?/br> “事實上,結果就是,我們三次都能在一起。你的性格就是這樣,我的性格也是這樣,預言給出的從來都是結果,以我們的性格、我們感情中的關系,我們一定會這樣在一起的?!?/br> 【……】 “所以,我真的不是因為得知伴侶是你才哭泣的。而是覺得,以我的性格,我一定會把這三個預言告訴我的伴侶,也會一次次逃離你身邊來反抗命運,而你卻能不離不棄的和我在一起……這實在是……” “實在是太幸福了?!?/br> 雨更大了。 鋪天蓋地的雨像河水自天際潑灑,宣泄著憤怒與彷徨,砸的人耳膜發痛,砸的白岐玉的聲音輕的像一片飄搖的草葉。 好像在整個世界,整片海洋與全部的水,都在咆哮說: 【你在說謊!說謊??!】 白岐玉□□的站在原地,看著雨水在身邊自動繞開,繼續說: “說真的,比起惺惺相惜,我其實更羨慕麥克白:如果我也有這樣悲慘的必死的命運,我的愛人也會相伴相隨嗎?” “而我哭泣的那天,就是得到了這個答案?!?/br> “預言告訴我,我的愛人會的?!?/br> “他會不懼我的死亡、不懼我的失憶,會一直追隨我、支持我,愛我?!?/br> “預言也告訴我,我的愛人,就是你了?!?/br> 雨稍微變小了一點。 【你說謊……說謊……】 “你想啊,預言都告訴我了,反正我可以復活的么,復活后咱們又在一起了么,不是個好結局嗎?所以,我哭,是覺得太幸福了?!?/br> “被真正愛著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br> “這讓我熱淚盈眶。這讓我……即使跨越千百年,再一次談起這份感動,仍會熱淚盈眶?!?/br> “而也是同一天,你竟然真的從海中爬上來,逗我開心了。我裝作生氣的樣子,實際上開心的要爆炸了?!?/br> “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如果我真的生氣,我會縮到地下去,讓你直接找不到的。那天我只是揍你、罵你,其實……我是在害羞啊?!?/br> 雨停了。 大片油彩顏料般斑駁繽紛的白云翩然鋪開,太陽重新灑下金光,天空是一片澄澈透明的藍。 好像剛才的暴風驟雨、剛才的陰風哀嚎只是一場悲愴的噩夢,一片離奇的幻覺。 而白岐玉知道,那不是幻覺。 腳下柔軟的皮膚上,開始朝空中飛去。 海水傾瀉般從突然拔高的身軀上滑下,大片漩渦與急流突然的壓強變動出現,翻攪的海水暗流涌動。 在海水可怖的尖嘯聲與浪花清冽的拍打聲交織的樂曲里,祂緩緩走上了大陸。 若大海之血脈的成千上萬的肢觸乖順的蜷縮在一起,在細膩沙灘上蜿蜒出潮濕的軌跡,然后停下。 在闊別已久的溫暖陽光中矗立了很久,久到白岐玉踢了他一會兒,祂才變回人形。 “不要這張臉?!卑揍裾f,“換霍傳山的?!?/br> “張一賀”的死人臉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白岐玉,頭骨上的rou與皮膚像翻攪的橡皮泥般蠕動,緩緩變成了“霍傳山”俊毅寬厚的模樣。 “……”白岐玉和霍傳山四目相對了一會兒,笑了,“你很緊張嗎?” “……” “我們和好,好不好?我們……我做錯了很多事,你也做錯了一些……圈圈繞繞的,誰能說算清楚這筆賬?這筆爛賬就拋過頭去,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不,我們繼續開始,好不好?” 霍傳山還是不說話。 只是眼眶開始泛紅,天際的陰霾再次重臨。 白岐玉憋笑:“還說不緊張?” “有什么緊張的?”霍傳山面無表情的說,“我想了很久……覺得%¥#說得對,我一對上你就是太沒骨氣了,才會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現在想明白了,我也是有尊嚴的……什么重新開始,我要理智的仔細考慮一下……” “這樣啊……” “是的?!被魝魃缴袂槔淠?,“一直追在你后面,我已經累了。我絕對不會再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