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208節
【為什么你變成了這么多個……】 【為什么不理我了?】 【哪個才是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白岐玉……】 …… “好彩?好彩!” “??!……抱歉,我走神了!” 好彩一個激靈,也回過神來。 面前,十幾個人正熱火朝天的粉碎著地上漆黑油膏般的太歲,他們以護額為口罩,仔細包裹著口鼻,興奮不知疲倦的勞作著。 只有白岐玉站得遠遠的,正在喝水,似乎是累了。 見好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白岐玉朝她漂亮的笑了笑:“累了?喝點水休息一下?!?/br> “啊,好?!?/br> 好彩避開視線,心想怪不得之前他們都說白岐玉該去出道。 連原相機都掩蓋不了的優越骨相,深夜里仿佛白到發光的皮膚,每一處都精致完美到恰到好處的五官……真是看一眼就讓人嫉妒的發狂。 但她沒有注意的是,她避開視線,更多是因為那雙眼睛。 沉郁的,漆黑無光的,宛若靜夜中趴伏在漆黑灘涂上窺探的海妖……它覬覦已久,蟄伏已久,勢要一擊而出,把所有獵物撕破喉嚨…… 她害怕。 一直到了第二日太陽升起,一行人才把太歲成功分成幾百個細小碎塊。 他們約定好,先挖個坑,把大部分包好了埋下去,這次下山先運下去自己吃和給家人的份兒。下山后,再去艾春生在郊區的住宅集合,商討接下來怎么辦。 期間,所有人都要呆在一起,是約束別人,也是約束自己,不在沒計劃好的情況下接觸太歲。 只是分配份額時,難以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管豹數第一遍人數的時候,覺得是數錯了,多數了自己進去。 數第二遍的時候,額頭上無法抑制的滲出了冷汗。 第三遍的時候,面色慘白如紙,所有人都察覺了他的不對勁。 “豹子?咋了?”大重九順著他恐懼的視線看去,什么都沒發現,“你想到不妥的地方了?說???” “……多了,多了一個……” “啥?” “人!”管豹恐懼的嘶吼,“多了一個人!” 眾人面面相覷。 秦小酒詫異的看了一圈所有人的臉,撲哧一聲笑了:“豹哥你還挺幽默,差點把我嚇到。什么多不多的,多誰呀?這不都是探險隊的兄弟們么” 其他人也笑,因為這句話實在是荒謬,要有陌生人混進來他們能認不出來嗎?在場的,可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 但管豹竭力嘶吼著:“真的!你們都算算……大地之息出發前是10個人,窺世探險隊12個人,對吧?然后趙曉東、文森特、555、黃金葉、百樂門、七星、楊嶼森死了,林天羽走了,對吧?” 眾人說對。 “所以,我們理論上還剩14個人,對吧?” 眾人又說對。 “但你們數數!都數!在場的是15個人!15個??!” 眾人笑話他這個笑話不好笑,但一數,皆變了臉色。 ……真是15個。 但這怎么可能呢? 陳樹恐懼的抓住白岐玉的胳膊:“發小兒,你膽兒大,你再多數一遍!” 白岐玉也臉色發白:“我聽說過一些都市傳說,比如鬼會修改記憶混入人群之類……大家趕緊想一下,周圍有誰能證明你不是鬼,或者你證明他不是鬼的!我們用排除法找一下!” 陳樹也接連點頭:“對對,就像我和白岐玉能互證是幼兒園同學這樣的!你們也都說說看!” 第98章 哭泣的神 城市探險是個小眾圈子, 一個成型的社團多是從親友圈擴建的,成員也都沾親帶故。 例如,云煙和登喜路的父母都認識, 倆人是餐飲業的富二代。大重九和死去黃金葉、七星是上下級, 一塊兒跑私煙的。林天羽和裴詩薰在同一家醫院工作,白梅調崗前也在。駱駝退休前在國土局工作,百樂門和555是他下屬。管豹、威哥和艾春生是同一個部隊服役的戰友。 每個人都說得出一兩個成員的詳細過往, 也都有人為其作證。 最后, 竟然沒有人說得清, 誰才是多出來的。 秦小酒神經質的咬著指甲:“小白說的對,我們的記憶被修改了, 無法判斷誰是多出來的……不過,它會不會沒有惡意呢?我們現在沒人遇害?!?/br> “等到遇害不就他媽的遲了嗎!”陳樹恐懼的吼道, “誰知道它躲在我們之中想做什么!” 一時間場面極其混亂, 再自詡理智、唯物主義的人, 也無法接受超脫知識儲備與常理的現狀。 白岐玉有一句沒一句的安慰著抱著他發抖的陳樹, 視線漫不經心的的投向遠處。 裴詩薰站在原地, 沒有參加人們恐慌的爭吵, 好像在發呆。 不, 她在發抖。 “詩薰?”他輕輕地喊她, “你從剛才就精神恍惚的……沒事吧?” 裴詩薰緩緩地轉過頭來。 她很茫然的眨了一下眼,淚水失控的流了下來。 人群互相辱罵著、互相試圖證明對方才不存在,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只有白岐玉看到了。 他把陳樹推到一邊, 慢慢走過去。 “你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裴詩薰迷茫的擦拭著眼角, “就是感覺很難過?!?/br> “不該是害怕嗎?” “或許吧……我不知道?!?/br> 白岐玉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愿意分享給我聽嗎?或許, 我可以幫到你?!?/br> 我好像做了錯事?!彼f, “做了無法挽回的錯事。但現在已經太晚了?!?/br> 話一出口,裴詩薰就后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和不熟的白岐玉交心,可這些話就是不受控制的往外掉,就像……按下了觸發鍵的游戲程序。 真奇怪的比喻啊,她胡亂的想,如果我是游戲程序,那白岐玉是什么?玩家嗎? 但她聽到白岐玉說:“你能意識到這一點,就不算晚?!?/br> 這口氣有點高高在上的感覺了,與那個腦子里冒出來的古怪比喻一樣,細思恐極的矛盾感讓裴詩薰渾身發冷。 她還想細紋,可白岐玉已經轉移了話題。 “你還記得去年,我們在青島地下水道的旅途嗎?那一次,也是楊嶼森牽頭的。他說了一個遠房叔父的故事,把我們都吸引去了?!?/br> 裴詩薰聽到這個,反應有些激烈:“你也想起來了那段記憶?但那時候他分明還不知道太歲,他只說想要長生!你……你是不是知道這一年的時間里,他經歷了什么才變成這樣?” “經歷了什么?”白岐玉嘲弄的笑了,“不是‘經歷了什么’才變成這樣的,是本來就是這樣的。我們都怪厄運、怪環境逼迫人跌落深淵,可相同環境下能做出好的抉擇的人也有。你們之所以淪落至此,是你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br> 這番話算是劈頭蓋臉的罵人了,裴詩薰憋紅了臉,忍不住反駁:“你說得倒輕巧,楊嶼森那樣……你又不是沒見過,怎么做出好的選擇?” 白岐玉沒再理她。 接下來的事兒,就像一場漫長而折磨的電影,戲劇又殘酷的向前推動,且無法倒帶。 下山后,小部分人再不敢聯系其他人。另一部分則成立了一條以太歲血rou為基礎的銷贓線。 在暴富與長生帶來的短暫欣喜后,便是一個接一個的死訊。如死神在潦草又殘忍的劃去名單。 大部分死訊是管豹在群里通知的。管豹也死了后,就只能從新聞或者網絡瞥見那絲惡意的宣xiele。 最初,還能掀起幸存者們恐懼的波瀾,后來,就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好像那些訃告中的字符,不能算人一樣。 裴詩薰見過一面楊嶼森死后的模樣。 很丑,也很眼熟。 風光一世的青島小王子,甚至沒有一個體面的葬禮。他被秘密拉去火葬,只有個位數的親友參加。 借口是因為疫情不聚眾,其實,是因為他的尸體融化成了一灘腥臭黏膩的膏體,正是許多年前,被他們親手挖起后太歲黑化了的景象。 看著黑土埋葬巴掌大的骨灰盒時,裴詩薰突然覺得,不是尸體融化了,而是他們在吞吃下太歲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人了。他們的死亡只是一個漫長詛咒迎來了終止。 她又覺得,或許,楊嶼森其實早就死了。死在山中。被幾把沖鋒打成了篩子。 但她很快忘記了這些矛盾感,在屬于自己的死亡到來前,揮霍時間與金錢。 2022年陰歷二月二,白岐玉登門時,裴詩薰突然體會到了“宿命感”。 與終日沉溺于恐懼、憔悴瘦削的自己不同,白岐玉還是那樣白的發光,擁有吸引一切目光的清麗又攝人心魄的美貌。 她清晰的知道,她要死了。 因為參與過當年飽頭山一行的人,只剩她自己了。 “你……就是它吧?” 白岐玉卻只是笑。 “是了,是了……這一切都是你的報復?!迸嵩娹惯煅实?,“但是我們有錯嗎?我們也是被逼迫的,如果不是楊嶼森,我們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我們從來都沒有選擇!” 白岐玉對于她的憤怒毫不意外,他很溫柔的笑了笑,然后說:“那,要不要和我打賭?” 裴詩薰愣了一下,重復這兩個字:“打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