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191節
拋卻記憶,拋卻身份與神體,但我從未變過。 “啪”—— 夢碎了。 白岐玉猛地從冰冷的海水中坐起身子,通透的玻璃穹頂外,是一片平靜而沉寂的藍。 好像整個海域都陷入了沉睡,沒有光,也沒有魚人游動。 他緩緩地走下床,推開透明的玻璃的門,突然,被口袋里的什么東西硌了一下。 是一個看不出年代古董,一個剝落脫漆的,氧化的很慘的高腳酒杯,海星人給的。 白岐玉突然想起來,這個酒杯,是在古巴比倫空中花園里喝香檳時用的。 他小心翼翼的把玩著,指尖滑過一顆顆黯淡的寶石,發現酒杯底上用銳器刻了一行符號。 很怪的符號,不是已知語言體系中的任何字母,卻有種獨特的韻律感。 白岐玉不認識,可腦中突然浮現了一個詞。 “8:8……?” 變故突生。 海水劇烈突然震蕩起來,猶如虛無中一個極點發生了爆發,無數渦旋從螺旋狀的高柱周圍迸發,發出那種令人牙酸的“呲呲”聲,白岐玉分辨的出來,是壓強極速變化下氣體與液體相互擠壓的聲音。 震動順著波浪高速蔓延,很快,白岐玉就聽到了水晶屋的破裂聲,有裂紋從正中往外擴散。 他顧不得多想,趕緊朝空曠地方跑。 可白岐玉不會游泳,人的軀體也不具備在水中高速移動的能力,只能學著魚人的模樣,很笨拙的雙腿并起來往前沖,可一個不慎跌倒后,速度更慢了。 水晶之屋碎了。 有年歲過久的螺旋狀高柱從最上空碎裂,化作末日般高樓坍塌般的殘骸,緩緩墜落…… 將白岐玉砸在身下。 墜落速度不快,水的阻力溫柔的減緩了大部分動能,可那是將近兩噸重的碎石。 聽到脊椎清脆的“啪”的碎裂聲,白岐玉雙眼一瞬失明。 倒是不疼。 …… “呼,呼……?。?!” “小林,別睡了,要出發了?!?/br> 肩膀上傳來大力的搖晃,林天羽怔愣的睜開了眼。 面前人臉上糊著厚厚的泥巴,像剛從臟水溝里爬上來,姿勢很不雅觀的叉腿蹲在地上,一只手領著一把軍工鏟。 他穿著青蛙紋的連體工裝,□□鏡的鏡片離得很開,反射著骯臟的水光,這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面前人像只死不瞑目的青蛙。 是艾春生。 剛才……那個深海地震,詭異的都市坍塌,還有自己逐漸變成rou瘤被人囚禁的記憶……是噩夢? 林天羽像是看到鬼一樣,尖叫了一聲,往后退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青島小王子,你趕緊來看看你表弟!”死不瞑目的青蛙哈哈大笑,“幾歲了,睡覺還流口水!” 被稱作青島小王子的楊嶼森,穿著lv夏季特別款速干衣,頭頂一副碩大的gucci□□鏡,頭發是精心養護的發型,打滿摩斯后,僵硬的像一團脫了水的海綿。 不過,撇除私心來說,無論是一身前衛潮牌的衣服,還是健身房和高檔蛋□□塑造的身材,楊嶼森都稱得上帥哥。高富帥。 此刻,他正背對著眾人,蹲在地上挖什么東西,三個女生陪他聊天。 聽到艾春生揶揄林天羽,楊嶼森大笑:“沒辦法,他在郊區讀的書,可能那群窮鬼朋友把‘窮’毒傳給他了?!?/br> 秦小酒,登喜路,云煙很配合的笑的花枝招展,浮粉后腫脹慘白的臉像三個女鬼。 但林天羽仿佛大夢初醒,顧不得拌嘴,一個踉蹌從行軍床上坐起來,張皇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他們正位于一片潮濕陰冷的森林中。 可視距離極低,四處都是一望無際的陰影幢幢的黑,黑的令人發慌。那些陰霾處張牙舞爪的枝椏,像這片大地上枉死徘徊的魂靈,正居心叵測的盯死著這群入侵者。 夜很深了,凌晨三點、或者四點。 天空中一輪大的離奇的圓月,像審判的巨人居高臨下的視線,沖擊著林天羽怔愣的視網膜。 面前是一片平坦的空地,胡亂散落著生活垃圾。 男人們正搭著手拆卸帳篷,不受歡迎的女人們:裴詩薰、好彩(裴芝琪)、白梅正收拾背包。而像楊嶼森、文森特這樣的出資者,還有他們二人的附庸者,林天羽、秦小酒之類的人,在一旁看戲。 好熟悉的人和景……不,只分離了一年多,說不熟悉是假的…… 但這群人,不都死光了嗎? “飽頭山?對,這里是飽頭山!”林天羽的嘴顫抖起來,像是在說胡話,“我回來了?” 他從地上跳起來,瘋了一般沖向楊嶼森:“下山,我們趕緊下山??!” 楊嶼森嚇了一大跳:“你他媽在胡說什么!” 第90章 發生在2019年6月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 “我們不要找太歲了!”林天羽尖叫道, “我們都會死,全都會死!” 他一點兒沒壓嗓門,離得近的都聽到了這句不祥的尖叫, 面面相覷起來。 秦小酒不安的拉了一把楊嶼森:“楊哥, 他說什么死不死的?還有, 太歲是什么?我們不是去找‘黃泉之眼’么?” “他騙你的!他要……” 楊嶼森一把捂住了林天羽的嘴。 “別怕, 我這個表弟小時候被壞孩子們霸凌多了, 容易做噩夢,”他假笑著安撫女生, “一做噩夢, 就愛說瘋話,我哄哄他就是了?!?/br> “真的嗎?但是……” 也不能怪秦小酒多想,主要是林天羽的模樣太駭人了。 山上的夜晚那么陰冷,大家都是沖鋒衣、防風服的份兒, 他竟然滿頭滿臉的冷汗, 水里爬出來的怨鬼一樣,像是罹患了什么巨大的恐懼。 而且那種恐懼深刻的印在語氣里, 好像真的經歷過什么似的,感染力極強。 楊嶼森再三安撫了女生們, 見女生們似乎信了,便把不住掙扎的林天羽拖走了。 楊嶼森時常健身,林天羽只是個醫生,又嚇得不輕, 扯他就像老鷹扯小雞,根本無法反抗。 一直走到露營地的輪廓都模糊了, 只看得清篝火的地方, 才停下腳步。 “林天羽, ”楊嶼森冰冷的念著他的名字,“你他媽在胡搞什么?” 林天羽幾乎要哭出來了:“哥!我喊你哥行不行!那個太歲根本不能讓人長生,就是個禍害!我們吃了它,全都會死的,你聽我一句!” “誰告訴你的?” “我夢見的!” 見楊嶼森皺著眉不出聲,林天羽以為他信了,又極快的講了一遍還保有理智時的夢:“……總之,我們吃了以后,全都沒有好下場!” “你瘋了,你家里把你送到了精神病院,就是你那個警察局二把手的堂哥載你去的,你住了半年的院就死了!我變成了rou瘤一樣的東西,還被人綁架,當狗一樣養著。其他人也都死了。沒有人得到好處,沒有人!” “為此你還殺了人,好多好多人,我們都背上了命案,掰扯了很久才逃過一劫……哥你在聽嗎,我說的都是實話??!” 楊嶼森臉上,是看傻子一般的表情。 他覺得林天羽腦子有病,懶得和他聊了。 “不要第二遍讓我聽到你的瘋言瘋語,”他面無表情的說,“記清楚了,我們是去尋找‘黃泉之眼’的,沒有什么太歲?!?/br> “我不知道你他媽到底怎么回事,但如果你再提‘下山’,我第一個把你給宰了?!?/br> 說完,楊嶼森狠狠推了一把林天羽,大步回去了。 他恢復了風流倜儻的富二代模樣,喊著趙曉東和管豹的名字,讓大家收拾背包,準備啟程。 ……他沒信。 林天羽癱坐在地上,揮之不去的絕望與恐懼縈繞著他。 許久,他顫顫巍巍的從口袋里抓出一張復印紙,看著上面古籍的圖像,渾身抖得像篩子。 他怎么不知道,楊嶼森剛才不是在開玩笑。 趙曉東,還有那群人,就是這么死的。 “報應……這就是報應……” —— 大部隊收拾完行李后,有說有笑的上路了。 林天羽的異常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雖然他的名頭是隊醫,但荒郊野外的,大多是擦傷刮傷這類小打小鬧,稍微有些野外經驗的都受過相關培訓,用不上他。 真碰上個大的疾病,他這個考研考了兩遍才考上三流醫學院的研究生,走后門的醫院合同工,也不敢找他。 大多時候,女生們提起他,都是“楊哥的表弟”、“眼鏡兒”。男生們喊他窮鬼,或者弟弟。 只有裴詩薰察覺了林天羽精神狀況不對。 裴詩薰雖然漂亮,但一身廉價的迪卡儂,其他女生明著暗著排擠她。說她攀上林天羽是攀高枝兒。 她歷來墜在隊伍的后頭走,此刻,她追上林天羽:“你沒事吧?” “沒……” “真的?”裴詩薰狐疑的皺眉。 林天羽實在不像沒事兒,biavip紀念的護額被汗濕透了,jack·wolfskin今夏新款的后面、下面都是泥土,像被按在地上毆打過。 她朝前看了一眼楊嶼森,后者正在和陳樹講葷段子。 “又和表哥吵架了?”裴詩薰說,“他大少爺脾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忍著點兒吧,你的登山裝備還是他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