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162節
他的聲音很輕:“霍教授,我知道你負責任。但上次那樣輕而易舉的解決,大概率只是巧合。你我都是普通人,救援的事兒先交給專家去做,好嗎?” 見霍傳山不出聲,白岐玉緊了緊手臂,手指尖冰涼的讓人心生憐愛。 “再者,也不一定真是下降頭的小人兒???萬一失聯只是恰好都沒看手機呢……這世界上的巧合實在是太多了,說不清什么時候就湊巧了,對不對?” 他的聲音很軟,軟的撥弄的人心癢,又如此會尋找千萬個理由來勸服面前人。 要說能言善辯,倒也沒有那么厲害,只是一讓人想到,這樣的柔聲細語,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而巧言令色,就沒有人不為之心潮澎湃,暗中悸動。 更何況,被“勸”的人是霍傳山。 許久,他嗓音嘶啞的說:“好。我聽你的,不去?!?/br> 白岐玉近乎軟了骨頭,卸了力:“你終于聽進去了……” 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多曖昧,像是“趴”在人家身上似的,趕緊跳起來要走。 霍傳山卻好不容易得來他的主動,大手箍住了他,不放他走。 他一個用力,讓白岐玉換了下姿勢,坐在自己大腿上。后背靠著胸膛,像孩子抱著玩偶一樣,喟嘆著收緊懷抱。 “阿白,只要你說的,我怎么不會聽呢?” “我也不是想讓你難做人。我只是……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卑揍翊怪劢?,“飽頭山一行的事兒,你既然在場,應該印象比我更深刻?!?/br> “窮山僻壤,又遠離權力機構,會發生什么事兒都不奇怪。如果只是單純的科考、游玩,倒也罷了,可牽扯上神秘學因素……我不敢?!?/br> “你其實可以更信任我的?!?/br> “就是信任你,才不敢??!”白岐玉突然爆發了,“換位思考一下,你能放我去嗎!我沒有在生氣打擾我們旅游計劃的事情,但失蹤、出事,那就交給當地政府和警方去管??!你一個外來的教書匠有什么可管閑事的!你去了是再送一頭還是加大社會輿論還是要怎樣!” “阿白……” 白岐玉深吸一口氣,疲倦的說:“對不起,我口不擇言了?!?/br> 他垂著眼睛,心中是萬般后悔。 “……總之,如果你一定要去,就必須帶上我?!彼>氲卣f,“不然,免談?!?/br> 算是妥協,霍傳山沒有再提飛去云南的事兒,而是給當地警方報了警。 晚飯,霍傳山給白岐玉做了龜苓膏,加了厚厚一層櫻桃醬和糖粉,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動。 算是變相的道歉了。 白岐玉柔和了神情,不由得多吃了一些。 可惜,霍傳山說,原料用光了,分量有些少。 “前幾天我們去701采購時候,你也不說一聲,不然就一起買回來了,”說著,白岐玉想到app廣告,掏出手機,“701有外賣了,趁著還記得,我買點兒。叫什么?” 霍傳山卻說,這個原料701沒有賣。 “……???” 霍傳山言語有些含糊:“你不用cao心,我去弄就好。那家店……最近也沒有存貨了?!?/br> 閑聊著,霍傳山的手機來了電話,他開了免提。 原來,是志愿者救援隊,回復的很痛快,說這兩日暴雨剛結束,經常有食用了菌菇、或者滑坡失足的事故,已經有人手立馬去處理了,說放心,并讓他繼續和失蹤人□□流。 一直到凌晨一點多,村落那兒仍沒有回復。 白岐玉吃了喹硫平,困得意識模糊不清,霍傳山就讓他先去睡,自己蹲等。 藥力作用下,白岐玉一閉眼睛就陷入了睡眠。 不過,心中藏著事情,他也睡不安穩,突然驚醒了。 一看表,凌晨四點。 身旁的被子空著,客廳的燈滅著,隱約能看到書房傳來了光亮,像是霍傳山還醒著。 白岐玉迷迷糊糊的下床,朝書房走去:“霍教授,你來睡一會吧?我睡飽了,我替你盯著?” 沒有回答。 “霍傳山?” 書房卻是空的。 電腦屏幕熄了,只有電腦桌旁的小夜燈開著,幽幽藍光灑在小球藻培養箱的玻璃壁上,將沉浮的水波與藻類投射成不可名狀的怪影,詭魅可怖。 白岐玉的到來仿佛打破了沉寂幽靜的結界,換氣管猛地“咕?!绷艘幌?,整片水波劇烈蕩漾起來。 嘩……嘩…… 白岐玉嚇了一跳,握緊了門框:“霍教授!你人呢!” 嘩……嘩嘩…… 白岐玉后退一步,猛地關上了書房門。 把藻類與水波的怪影擋在陰霾之后。 衛生間? 白岐玉推門,感應燈猛地開啟,一張張皇不安的面容清晰的出現在鏡子里,嚇了他一跳。 沒人。 廚房、次臥,到處都沒有人。 整個三室兩廳都靜悄悄的,只有加濕器、小球藻培養箱、熱帶魚缸“咕咚”“咕咚”的給水聲此起彼伏。 客廳藍白相間的波紋壁紙如漆黑涌來的波浪,夾卷著不安將白岐玉淹沒。 站在這片暗波浮涌的黑暗里,有那么一瞬間,白岐玉產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覺得這個家其實也是一個魚缸。 霍傳山是一切生物的飼養者,白岐玉是裹在蚌殼里的寄生蟲,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暴風雨前夜、風吹雨打切實潑在臉上了,才會短暫的從虛假幻象中探出頭來。 “霍傳山……”他怔愣的抱住膝蓋,縮在沙發上,“你快出來啊……” 仔細想來,這不是第一次半夜醒來后找不到霍傳山了。 甚至說,“找得到”才比較奇怪。 一睜眼,身旁的被子總是涼的,像從來都沒有人睡過。若不是睡前的溫存如此逼真,白岐玉都要以為自己精分了。 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整個家都找不到人。一般喊一聲霍傳山的名字,男人就會從廚房、書房、或者客廳回答他了。 就連二人去旅游、住酒店的這幾天,半夜霍傳山也都不在,問他干什么去了,總說是去喝水,或者起夜。 白岐玉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深思。因為他神經衰弱么,睡不安穩的,他覺得自己的半夜驚醒,就是霍傳山下床聲音太大導致的。這二者的因果關系說得通。 但現在想來……哪有那么多巧合? 白岐玉神經質的啃噬著指甲,直到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才回過神來。 一個不安的猜測浮現: “難道背著我半夜去云南了?該死……” 他趕緊走向玄關,看看男人是不是真的出門了,可難以理解的是:霍傳山的外出鞋一雙都沒少。 皮鞋、跑步鞋、登山鞋,甚至防水靴,拖鞋,全在。 白岐玉記得清楚,現在的拖鞋是兩人一起在701商場挑選的,家里沒有備用鞋。 拖鞋、外出鞋都在,霍傳山能去哪兒? 白岐玉瘋了一樣把所有房間的燈都打開,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找,可沒有結果。 “霍傳山!姓霍的!”巨大的恐慌涌上心頭,“你他媽給我出來,出來!” 最后,白岐玉裹上羽絨服,踉蹌的出了家門。 雪又開始下了,昏黃路燈下星星點點的白,夜色縹緲清冷。 保安亭亮著燈,一個穿制服的胖大媽垂著頭刷抖音,聽到玻璃被敲響,還嚇了一跳。 “我去,大半夜的,怎么了啊小伙子?” “您看到小區有人出去了嗎?” “沒有?!贝髬屜攵紱]想,“這么冷的天,就你一個大半晚上亂跑的?!?/br> “真的嗎?”白岐玉不死心,凍得通紅的手比劃著,“比我高,很壯的一個男的。文縐縐的?!?/br> 大媽耐心地指了指門口:“瞅見沒,街道辦事處給安的體溫傳感器。誰從這兒出門都會自動測體溫、留樣兒。上一個離開的人那不標著呢么,35度4,0點45分離開的?!?/br> 0點45分…… 白岐玉記得,自己是一點半多睡的覺。 他的嘴唇有點抖,呼出的白霧也越來越?。骸澳窃蹅冃^有后門嗎?” “本來有。不過19年為了防疫,就封上了,到現在也沒開!” “后門能翻出去嗎?” “肯定不行!”大媽笑了,“磚砌住了,不帶個梯子絕對過不去!” 說著,大媽好心問他:“你到底啥事兒啊,丟東西了?你要調監控那得等初八,俺們經理上班再說……” 白岐玉混亂的應了幾句,魂不守舍的回了家。 家中,仍然沒人。 霍傳山“消失”的沖擊,比以往任何的撞鬼、幻覺都大。 起碼,那些幻覺、幻聽,白岐玉只是受到了驚嚇,并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可霍傳山可是好好一個活人啊,怎么就憑空消失了呢…… 他很難不去聯想最壞最惡的猜測,想到謝聞道被臟東西附身,想到自己門前的怪影,越想越覺得完蛋了。 霍傳山被打擊報復了…… 他失了力氣,羽絨服都沒精力脫,坐在地上就哭了起來。感覺天都塌了,無法面對現實了的那種崩潰。 他哭了一會兒,哭的肚子疼、臉疼,仍沒有人從角落里猛地跳出來,說是在開玩笑。 他哭累了,心情平靜了一些,深呼吸的想到底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