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110節
白岐玉做了幾個深呼吸,一咬牙,又朝樓上跑去:“霍教授!霍……” 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看到白岐玉慘白的臉,愣了一下:“阿白……” 白岐玉再也抑制不住的沖上去,緊緊抱住了霍傳山。 像一只最名貴、最嬌弱的小雀兒,終于見識了世界的惡意,可憐又可愛的找到了避風港,不顧一切的尋求庇護。 白岐玉的擁抱是那樣的依戀,會讓被擁抱者難免產生一種錯覺:他是他僅有的依靠了。 這個期盼已久的主動,來的超乎預料,又如此教人滿足。 霍傳山表面不顯,故作詫異的將人收進懷里:“怎么了?” 白岐玉支離破碎的哽咽著:“你去哪里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以為你……” 懷中的青年在抖。 皮膚貼緊的地方,能感受到瘦削身體下自最深處盤踞的恐懼。 抖得那么細微、可憐的讓人心醉。 霍傳山神情晦澀的垂下眸子,緩緩收緊這個懷抱。 “不怕,不怕了……”他放柔聲音,“我在呢?!?/br> “你說謊,”白岐玉啜泣,“我真的以為你不在了,我找了你好久,我好害怕……” “對不起?!?/br> 霍傳山很耐心地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又微微調整了一下白岐玉的姿勢,好讓他能完全的窩在自己的胸膛與肩頸處。 他又拉開外套,把白岐玉包裹進溫熱里,讓白岐玉可以更好地汲取到溫暖。 “好了,好了……沒事了,”霍傳山沉穩的聲音不停地說著讓他安心的話,“你找到我了,我不會再走了?!?/br> 就這樣,他們靜靜地擁抱著,在筒子樓無燈無光的渦旋中,在無數陰影中蟄伏的污穢與惡意的注視下,互相感染著溫度。 好幾次,霍傳山都萌生出一種近乎于卑劣的沖動。 就這樣,趁下一個預言尚未開始,直接把他鎖進最深最暗的淵底,讓他停留在此時此刻最脆弱、最無防備的可愛模樣。讓他無處可選的依賴自己,依戀自己,進而無法離開。 可…… 白岐玉似乎很難過。 他一直在哭,即使沒有出聲,眼淚仍止不住的流。 他卻不再抖了,自心臟相貼的一刻,他便遵從了潛意識的“安全感”,那樣信任的平靜下來。 白皙柔嫩的臉,無比信賴而乖順的趴伏在他的懷里,像深海的寶物趴伏在漆黑潮冷的灘涂上,昳麗而勾人的無可名狀。 他……他總是如此,可憐可愛的讓人想要以最原始的沖動占有,又讓人無法抑制的心軟與縱容。 總是如此。 總讓他一敗涂地。 許久,白岐玉反應過來自己的儀態不佳,滿面通紅的推開男人。 “我……” 霍傳山沒有繼續用力,松開了他。 看著白岐玉躲閃的模樣,笑意自眼底綻開。 “現在可以告訴我,怎么回事了嗎?” 白岐玉斟酌語句,說了這一次的“幻覺”。 “302……真的很恐怖,”白皙面頰上的淚痕還未干,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我不知道為什么又產生了幻覺,對,是401那股令人作嘔甜臭味……我聞見后,就發現你不見了?!?/br> 他的話顛三倒四的,霍傳山仔細思索了一下,安慰道:“別怕,我陪你去401看看?!?/br> “嗯?!?/br> 上樓梯時,霍傳山解釋道,他剛才的“消失”,是去五樓了。 “五樓?”白岐玉愣了一下,“胡叔不是說,那兒沒有住人么?” 胡叔說,建筑老了,樓頂的防水層出了問題,一到雨天雪天就滴水,導致整個五樓的天花板都是陰濕的。再加上樓層薄,防寒防暑都差,住戶哀聲怨道的,索性五樓整層都不往外租了。 由于漏水,也沒法當做倉庫、辦公室之類,就這樣閑置下來了。 左右沒有貴重物品,所有五樓的房間也就都沒上鎖。 白岐玉剛住進來的時候,還好奇的去五樓看了一圈,正如胡叔描述的,都是些沒上鎖的老格局房間,又潮又臟,破敗不堪。 有一些房間里沒搬干凈,那些不再被人需要的舊家具們安靜而混亂的橫在房間里,陰森可怖。 霍傳山輕輕把手機遞給他: 【整層樓里,只有四樓到五樓的樓梯沒有監控?!?/br> 白岐玉接過手機,打字道:【但是,二樓和四樓樓道燈都是壞的,能拍到什么???】 【大概率是紅外線夜視頭?!?/br> 這就更匪夷所思了。 一路走到401門口,又聞到那股甜膩膩的,令人沒由來的煩躁與厭惡的香氣,白岐玉才把“竟然有監控”這件事拋在腦后。 停頓了一會兒,白岐玉皺起了眉頭:“這味道,我怎么感覺在哪兒聞到過……” “哪兒?” 白岐玉思索了一會兒,搖頭:“奇怪,想不起來了。但我不會記錯,這么獨特的味道,一旦聞到過,就一定會忘不掉?!?/br> 這個古怪的氣息仿佛能污染精神,刻印在腦海,但白岐玉也并不想知道怪味的來源:這種反常的,超脫自然界常理的“甜香”與“腐臭”,無論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好東西。 “算了,我們繞開走吧,這味道太晦氣了?!?/br> 敲402的門前,白岐玉突然抓起了霍傳山的手。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與人進行身體接觸。 相處了這些日子,他并不抗拒霍傳山對他“握手”,“擁抱”了,可也僅是不抗拒而已,從未主動過。 霍傳山眼底一暗,不著痕跡的反手握緊白岐玉的冰涼,修長的手指,不容置喙的從指縫交錯。 白岐玉察覺到了,但他只是睫毛顫動了一下,沒有反抗。 他沒看到的是,霍傳山心情很好的勾起了嘴角。 402和403沒人,敲到404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來了。 竟然是是剛才喊醒白岐玉的高中生。 “怎么是你?”高中生抱起肩膀,“有事?” 剛才沒燈,高中生的聲音又是變聲期的中性,白岐玉只看出來他的過分瘦削。 現在,借助404門口黯淡無力的背光,白岐玉才看清,這是個女生。 應該是女生吧……? 且不論濃密漆黑的長發,如果是男孩的話,五官也過于漂亮了。她是那種獨特的,很有味道的長相,甚至稱得上艷麗。 可那抹漂亮蒙著一層沉沉的死氣,這種陰郁感,白岐玉只在遲暮的老人身上見過。 “我是白岐玉,”他趕緊自我介紹,“剛才不好意思啊,我是在找我朋友,我們走丟了……哦對了,這是喬遷禮?!?/br> 他遞過去蛋糕。 女生嗤笑了一聲,抬手接過了蛋糕:“你們還能走丟?這個借口找的真有創意?!?/br> “我是林明晚。不是‘tomorrow night’,而是‘bright night’?!?/br> 隨著她的描述,白岐玉的思維發散到一片林間明亮的夜晚。 一個詩意又光亮的名字,會起出這樣名字的父母,一定很愛這個孩子。 說著,女孩隨意的理了理頭發:“……謝謝你的蛋糕。所以,你是想問什么吧?” 被戳破了心事,白岐玉尷尬的笑了笑。 他確實是想問些什么。 說實話,從一樓一路敲門來,除了二樓的打工仔,這個女孩似乎是唯一正常人了。 但對視上林明晚眼睛的一瞬,白岐玉突然又覺得,自己的直覺出現了問題。 那雙眼……陰郁偏執的眼,給他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似乎,她看他,并不是在看同等種類、同等地位的人,而是在看一件物品——即將毀壞,所以使用時,無需有顧慮的那種物品。 白岐玉打了個寒戰。 “……你還問不問?不問我就回去午休了?!?/br> 說著,林明晚抓住門把手要關。 “等下!”白岐玉趕緊說,“樓道里可能隔墻有耳,能去你家嗎?” 林明晚不假思索的拒絕了。 “不行,”她面無表情的說,“401白天不會回家,402和403沒人住,現在整層樓就我自己。不存在什么‘隔墻有耳’?!?/br> “啊……” “還是說,你就是想找個借口進我的家?” 林明晚陰鷙的眼緊緊盯著他:“我手里就握著報警器。兩個成年人試圖強迫未成年,這新聞傳出去可不好聽吧?” 沒料到林明晚的敵視情緒如此強烈,再說下去,白岐玉感覺自己和一樓的殺人犯要成同一個檔次了。 他失笑:“你不要多想,我沒別的意思?!?/br> 林明晚淡淡的“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白岐玉注意到,她的站姿也印證了她的警惕:她從一出門,就是右手扶門框內,左手握緊門把手的。 這個姿勢,可以極迅速的關門;同時,身體亦封住了門口,讓外人難以窺視到室內的景色。 女孩又高,比白岐玉還高了那么一小截,只比霍傳山矮一些,估摸著一米八五左右,把光線堵得嚴嚴實實的,讓白岐玉不忍感嘆現在的孩子發育真好。 不過她太瘦,從身體與門框的縫隙中,多少能看到一點屋中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