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69節
“嗯?!?/br> 二人并肩下了樓。 樓道里,幾扇不知何時敞開的門,幽幽關上了。 樓道外,是猙獰輪廓的漆黑夜色,不過對他們來說,即便是白日,與現在也差不多。 他們已經喪失了在太陽下行走的權力。 男人隨手砸開一輛路邊停著的車,開車上了高架橋。 云霧翻滾在群山溝壑之間,像一只手翻云覆雨。 一路上了省道,二人輪換著開了七個小時車,到達了目的城市的服務區。 此刻,天已大亮。 異地方言弄得男人十分不耐煩,車里的空氣也悶,但他卻從不摘下墨鏡與口罩。 在廁所隔間抽了幾根煙,短暫的呼了一口氣,他出來洗手時,看到了蹲在開水處的一個臟兮兮的老乞丐。 那個乞丐瘋瘋癲癲的,逢人便爬過去,顛三倒四的推銷什么東西??隙]少被人投訴過,可服務區的工作人員估計也沒法把他怎樣。 他抽出兩張百元大鈔,朝乞丐走去。 “問你個事情,你有沒有聽說過你們這一個大師???” “大師?” “算命很準的大師?!彼Σ[瞇的,遞出來一張名片,“喏,就是這個。我們聯系他聯系不上,你知道他住哪一片兒不?” 這個乞丐很是警惕。 他或許知道,也或許不,收了錢,只含糊地說他的一個朋友很萬事通,叫他們找那個朋友。 看著一男一女的身影連帶著車子消失在服務區,乞丐竟已滿背冷汗,一個路過的年輕女人厭惡的捏著鼻子路過,他才發現自己失禁了。 ……他剛才,逃過了一死。 ……那兩個人,不,那兩個……不知道什么東西,身上縈繞的氣息,就連殺人犯的他,亦毛骨悚然…… —— 是夜,白岐玉作了個怪夢。 他是一場盛大宴席的主角。 庭院中是巨大的祭祀臺,八十一個壯年好漢站上斷頭臺。 他們是戰役中最勇猛的士兵,如今渾身涂滿硫磺與香料,成為祭品,這是他們的無上榮光。 斷頭臺下,又有數以百計的牛羊牲畜,數以千計的雞鴨,小山般的水果與面包。 巨型篝火熊熊燃燒,司俎人高呼著嘶啞的唱詞,獸血沿著祭臺溝壑蜿蜒成扭曲詭魅的神紋。 “%¥吾主……@¥*……吾神……大陸、海洋與宇宙的主人!” 火舌滔天,香煙遍布這片土地的每一處大陸與海岸線。 繁復壯麗的宮殿里,國王正在加冕,貴族們載歌載舞,仆人與宮廷小丑穿梭在美食與華服之間。 他們說著古歐羅巴的官話,許多發音都不是接受現代教育的白岐玉聽得懂的。 一個存在感極強又無人靠近的角落,奢靡馥郁的埃及熏香里,水晶酒杯的小山下,白岐玉和張一賀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香檳。 在這隅獨屬于他們的角落,白岐玉醉醺醺的跨坐在高大男人的大腿上,任由男人攬著他的腰肢。 紅色天鵝絨的帷帳隔絕了醉生夢死的喧囂與視線,隔絕了歌女吟詠的詠嘆調。 琥珀色酒液滑過玻璃,喉嚨,與眸光中蕩漾的愛意。 “你又來找我做什么?” “……” “算了,我看不懂你,”他打了個嗝說,“你總是這幅高高在上的模樣……我不喜歡?!?/br> 張一賀沒有出聲,一雙同樣陷入酒精與迷醉的眼慵懶的瞇著,似乎在享受難得的溫順與依戀。 白岐玉大著舌頭,還含糊的說了很多話,儼然是醉了。 “如果哪一天你死了,我一定會繞著歐羅巴跑上十圈,不,算了,還是一圈吧……跑步太折磨人了。我又不是你?!?/br> 男人的聲音很是無奈,卻包含著寵溺:“好?!?/br> 白岐玉似乎醉得太厲害了,整個身子軟趴趴的融化了下來,張一賀小心翼翼的攬著他,才不會跌到地上去。 “……不過,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應該也不會傷心吧……所以,我一定會在死之前,努力殺了你……” “殺了你……” 這些顛三倒四的,充滿惡意與厭惡的話,張一賀一句都沒回答。 最后一杯粉潤可愛的香檳灌下,白岐玉暈乎乎的倒了下去。 他整個身子都墜落在張一賀有力的肩膀上,張一賀又很輕柔的把他放下來,讓他舒服一點的躺在膝蓋上。 用幾百根細細的肢觸,輕輕地梳理他藤蔓般柔軟的卷發。 “沒有高高在上,”他說,“我們是一般的?!?/br> 白岐玉嘻嘻的笑了起來,他微微側起頭,手在張一賀眼前毫無意義的晃了幾下。 “放你媽的……狗屁。你……我是屬于你的,你卻不屬于我。算什么道理?” 張一賀卻脾氣很好的反握住他亂晃的胳膊,稍微用了點力氣,把幾只手乖巧的收在膝蓋上,不讓他掉下去。 “你醉了?!彼麥厝岬恼f,“睡吧?!?/br> “你還沒說呢,為什么……你當初為什么會來找我?祂們都說你騙我。我也覺得是。但我一向公正仁慈……我給你一個辯白的機會……” “我永遠不會騙你?!?/br> “真的?” “我從不說謊。乖,睡吧……” 可夢境中的白岐玉不是乖巧的性子。 他從男人的膝蓋上爬起來,四顧了一番,晃晃悠悠的從長桌上抓了一個碟子。 然后,他蘸著黏糊糊的猩紅醬汁,在張一賀的胸前簽了一個瀟灑的簽名。 又在左胸畫了個心。 “好了?!彼煺鏌o邪的瞇著眼睛笑,“現在,你是屬于%¥……的了?!?/br> 白岐玉努力睜大眼睛,去看夢境中的自己簽下的名字,可…… 無論如何也看不清。 這夢雖不恐怖,卻太離奇,太令他作嘔,惡心的他胃中翻滾,很快從光怪陸離的女高音咿呀中抽離。 “小白,小白!” “!” 白岐玉猛地睜開眼睛,被夢中無法言喻的悲傷與憎恨浸染的淚水中,是厲濤歌熟悉的臉。 “做夢了?喝點熱水?!?/br> “好……” 喝了一整杯熱水,白岐玉才冷靜下來。 厲濤歌是匆匆從隔壁趕來的,睡衣還皺著。 明亮如晝的臥室里,白岐玉能看清他睡衣上的紋路,是斯萊特林聯名款,s形狀的蛇繡的很可愛,耀武揚威的吐著舌頭。 誰也不知道痞帥的主美大人還有一個巫師夢。 “我又夢見了那個臟東西……我們……” 夢中的旖旎感仍未完全散去,充斥在白岐玉混沌的意識中,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真不是個好兆頭……” “這算什么?!眳枬璐驍嗨?,不讓他繼續發散思維。 “我和你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什么弗洛伊德夢境學說都是放屁。你少胡思亂想搞自己心態?!?/br> 見白岐玉苦笑,厲濤歌認真的勸他:“你現在就光想好事情。想你榮升主策后做什么樣的游戲?!艺f,你肯定要做文字類吧?” “不愿談工作?那就想象一下年假去哪兒玩,馬爾代夫怎么樣?我看隔壁組去年那照片,嗬,水洗藍,藍的像p的?!?/br> 被他逗笑了,白岐玉打趣他:“堂堂主美,形容藍就只有一個‘水洗藍’?還p的?” 厲濤歌痞里痞氣的笑:“我語文不好,你的好就行了?!?/br> “我說真的,咱倆去馬爾代夫吧?租個水上小屋,帶滑梯那種,懶覺醒了,套個泳圈就能下水,躺在水上繼續睡。煩惱、塵世憂愁,全沒了?!?/br> 兩人笑了一會兒,白岐玉全然忘了那個夢。 他揉著可能是睡覺姿勢僵硬造成的關節疼,朝厲濤歌道了晚安。 “睡吧,明天要早起。為了以防萬一,我定了凌晨3點40分的鬧鐘,你要是起不來,可別怪我把你砸起來?!?/br> “得令?!眳枬杵πχ罅艘话寻揍竦哪?,軟軟的,有點涼。 在后者反應過來錘人之前,他囂張的吹了聲口哨,逃離作案現場,“晚安,白小公主?!?/br> “你!姓羅的你他媽回來!” 第41章 作戰前夜(二) 4點, 收垃圾車緩緩駛入小區。 引擎轟隆,車燈打下巨型亮斑,一閃而過。 這些存在感其實都微乎其微, 工作人員沉默而小心地把垃圾分類回收,正如千百個夜里一般, 融入這片自然的靜謐。 只有一戶人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