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68節
許是感受到了白岐玉的疑惑,戚戎率先開口。 “我剛去探病了,”他指了指街口處,“叔父突然住院了?!?/br> 街口處,與城中村的破敗截然不同,是一片戒備森嚴、低調奢華的醫院,叫泰康醫院。 白岐玉聽凌霄八卦過,說那邊是前年新建的私人療養院。 據說醫生都是從華西醫院、復旦系挖來的頂尖專家,專門接待有錢富豪的地兒,掛號費幾千起步。 “啊……”白岐玉想起來什么,“叔父……是前幾天和我說的那個胃癌的叔父么?扈大師?” “是他?!?/br> “醫生怎么說?” “情況不太好了。前年切除后,一直用中藥療養,本來說不會復發的,這兩天突然急劇惡化了。醫生說,要做準備了?!?/br> 白岐玉很想安慰戚戎些什么,可他心境脆弱,一些安慰的話夾卷出負面情緒,自己都要落下淚來。 最后竟是一句客套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擠出一個“節哀”。 “沒事?!逼萑址催^來安慰他,“老人八十有五,也算是老天垂憐了?!?/br> “嗯……”白岐玉胡亂的轉換話題,“對了,老馬情況如何?” 戚戎說,醫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還在觀望。 “說大概率是‘狂躁癥’,至少一周沒法來上班?!?/br> 戚戎揉了揉太陽xue,面露疲憊:“所幸,程序架構完成的差不多了……所以,你們今天辦什么事去了?忙到手機都不看?” 白岐玉張了張口,想到了那夜在戚戎家里,談起出馬仙時那張憤怒非常的臉;想起老馬“發瘋”的視頻在公司大群和同事們的朋友圈、微博瘋傳,他便被人澆了盆冷水般,張不開口。 被熟人質疑,不信任的感受是無比痛苦的,哪怕只是一絲可能性,他也不敢賭。 他搖了搖頭:“抱歉。一些私事罷了?!?/br> 沉默著,又有一輛救護車響鈴與燈光大作,急匆匆的拐入泰康醫院。 戚戎嘆口氣:“我去的時候,vip病房全滿了??赡苁乔锒瑩Q季,老人們日子不好挨了?!?/br> 他似乎不愿繼續這個問題了,問白岐玉:“你房子的事兒處理好了嗎?” “下個月25號,gbx游戲展會在上海舉行。時間很趕,一版demo要加速做了?!?/br> “抱歉?!卑揍衩蜃?,“周末……周末我一會補上加班,不拖累進度的?!?/br> 厲濤歌也說:“我也是?!?/br> “行吧。我倒不是說你請假多……要是沒處理好,歡迎再來我家住?!?/br> 厲濤歌沉下眸子:“多謝提議,不過,費不著您cao心,小白來我家住就行了?!?/br> “我倒不知道,你們的關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了?!?/br> 說著,戚戎輕飄飄的瞥了一眼厲濤歌,余光又掃過了白岐玉。 后者斂著眸子,看不清神色,像是默認了。 戚戎再遲鈍,也從這一連串中,看的出他“多余”了。 他晦澀的垂下頭,點起一支煙,任火星明滅,煙霧從俊朗的口鼻間繚繞。 沉默中,厲濤歌的網約車到了,打著雙閃催促上車。 厲濤歌剛要繼續勸白岐玉去他家,卻見白岐玉直接拉開了后座門,上了車。 厲濤歌心里一暖,趕忙也坐進后座。 車子緩緩發動,隔著車窗,白岐玉忍不住望向戚戎:“戚哥,趕緊讓人力招新主程吧……老馬那癥狀,不是一周就能了結的?!?/br> 戚戎一愣,想問他為什么如此篤定,可話到嘴邊,又消失了。 換其他人在這種節骨眼兒說如此晦氣又毫無根據的話,是很討人厭的。 可戚戎清楚,白岐玉不是會詛咒同事、背后說人壞話的性格。 潛意識告訴他,白岐玉說的,或許是真的。 戚戎喉頭微動:“我會考慮的?!?/br> 白岐玉很細微的笑了:“那,我們先走咯。國慶后見?!?/br> “好?;匾??!?/br> 搖上車窗,看著景色逐步退去,厲濤歌沉默道:“為什么要提醒他?他很可能不信?!?/br> “我也不知道?!卑揍駩澣蝗羰?,“或許……我只是不想再失去……” 厲濤歌心頭一動:“失去什么?” 白岐玉沒有出聲。 他望向今夜無星無月的寂寞黑空,回想到花園廊燈下,飛蛾撲閃的林間夜晚。 他坐在搖椅上,搖搖欲睡。 戚戎就和他聊《局外人》,聊“充滿星光與默示的夜”,神采飛揚。 不想失去啊。 他不知道的是,直到網約車一踩油門,剪影匿蹤于十字路口,戚戎都矗立原地,久久未曾離去。 戚戎突然覺得心抽痛了一下。 隨即就是四面八方涌來的空虛,一種什么東西消失的感覺。 陽光絢爛的那日,他在一樓大廳遇見了白岐玉,領著他走向玻璃旋梯,聽他說“戚戎?好像男主角的名字啊,是戎馬一生的戎么?” 他當時回答什么來著?是了,他“嗯”了一聲,說:“你的也像?!?/br> “不太一樣,”唇紅齒白的小朋友說,“戚哥像‘龍傲天文學’的主角,我像……” “像女主角?” 小朋友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也不至于吧……” 又是個霓虹燈璀璨的夜晚,他望著白岐玉消失在夜色,仿佛一年多的相處時光,都在這一瞬壓縮成一個流光溢彩的夢。 祂知道,這將是“戚戎”最后一次見到白岐玉了。 待夢境破碎,他于黑霧中脫身,白岐玉之于他的記憶,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了。 “白岐玉……哦對……白岐玉最近遲到挺多的,還愛請假,這種工作態度可不行?!?/br> 戚戎煩躁的點起一支煙:“我怎么容忍了這么久?等放假回來,得找他好好聊聊了,不行就勸退了吧……” —— 鄒城市。 夜已極深,老城區筒子樓中,四樓一戶人家的窗戶中仍傳來光亮。 昏暗的客廳里,唯一的光源是電視,冰冷的彩光投在沙發正中的人臉上。 男人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卻一副心神不寧的煩躁模樣,似乎在等待什么即將出現的東西。 隨著晚間新聞的女主播正侃侃而談,他猛地站起了身子。 “……寒亭山別墅區于下午18時發生火災,于21時撲滅?!?/br> “由于消防官兵前往及時,并未造成山火,避免了不必要的損失?!?/br> “兩人死亡,兩人人輕傷……經判斷,系不正確cao作室外烤架導致……” 死者照片一瞬閃過,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那兩張面容,男人并不認識,但這不會影響他的好心情。 他無比暢意的放聲大笑起來:“干得漂亮,干得漂亮!哈哈哈!一報還一報??!” 似乎是為了回應這份不為人知的極樂,此起彼伏的狗吠聲從房間深處咆哮起來,一只、十幾只、或者幾百只…… 許久,他關了電視,籠起兜帽,拎起門旁銹跡斑斑的棒球棍,出了門。 門外,早已有一女人等候。 女人長相堪稱艷麗,那種濃墨重彩的五官,可讓人看著別扭的,是她的整容痕跡太過明顯了。 連最直男的人也能一眼看穿的明顯,讓人不忍懷疑是廉價無證作坊出品的。 “那個辦法失效了?!迸碎_門見山。 “喔,那不該慶祝么?”他冷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br> “我不是那個意思……”女人有些猶豫,“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如此游刃有余,如此篤定我們是安全的……那東西會傳染,我們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廢話忒多?!彼苯哟驍嗨?,“你今兒怎么唧唧歪歪的?說這些做什么?” 女人咬唇,說不出話了。 他似乎因為心情好,多說了一些:“我們考慮這個沒用。再多都沒用?!?/br> “但我們現在還安全,就說明,我們現在做的事情是對的。這還不夠嗎?” “那東西……你要相信那東西真的是跨越本能去愛它的。它們的生殖隔離比咱們和草履蟲都他媽的大,但愛情就這么產生了。這還不能說明保證嗎?” 女人不置可否,撇了撇嘴:“你現在又成了大明白了?那你當年叛逆個什么勁兒?” 男人不說話了。 許久,女人又說:“扯一堆有的沒的,你搞到新的名字了?” 他搖頭:“你知道,我不關心這個?!?/br> 女人還想說什么,一張口,又xiele氣。 “算了,算了……沒有就沒有吧。直到祂滿意前,搞再多也沒用?!?/br>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里面的東西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順手補噴了幾下云南白藥,絲絲涼涼的藥臭味在骯臟昏暗的樓道中逸散。 男人難得關心了一句:“你這苦頭純粹是自找的,都知道這個沒用了,改明兒找人弄出來吧?!?/br> “留著這個,我心里踏實?!?/br> “隨你?!蹦腥朔瓊€白眼,“我再確認最后一遍,你確定有,對吧?截止期又要到了,祂催得越來越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