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61節
“撲面而來的第一印象,就是味道實在難聞?!?/br> “浸潤在地下水道的潮味、霉味里,我們早就習慣了,但里面是那種腥臭,一萬只臭魚爛蝦死在里面的感覺,熏得人頭暈眼花?!?/br> “霍教授還打趣說,這其實很正常,如果人類能在深海里呼吸,聞到的就是這種味道,什么腐殖層、海洋大型生物排泄物之類的?!?/br> “不過霍教授帶了什么空氣分析器,挺高科技一儀器,說氧氣含量尚可,也沒危險,可以進?!?/br> “加上我們探索欲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想想看,從未被發現過的戰時防空洞,還是德國貨!再龜毛的人也挑不出不進去的理由了,我們直接分了分口罩,進去了?!?/br> “前十幾米像個大廳,很空闊,感覺能踢一場5v5的小型足球?!?/br> “也不知道霍教授怎么勘探的,他說歷史應該沒到百年?!?/br> 聞言,秦觀河眉頭掠動:“不到百年?” 白岐玉點頭:“眾所周知,德國佬統治膠澳租界一共就十七年,一九一四年就被鬼佬趕走了,現在都二零二一年了,怎么會沒到百年呢?” “我們就打趣說霍教授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他帶來的小研究生是個好玩的,就問是不是小鬼子建的?!?/br> “但霍教授非常堅持。他說,你看咱們一路走來的地下暗渠,走迷宮似的,一米九的管豹都站立自如,又高又寬闊,與《巴黎圣母院》描繪的下水系統相比都不失色,還有管道上能撐百年的零件、偶爾能看見(我們其他人誰都沒看見)的德式符號標記法,明顯是德國貨?!?/br> “他說,近代史學中一直有觀點,說德國佬在小鬼子統戰時期,仍在膠澳租界暗中進行活動,以監控同盟一舉一動。軸心國內部的政治暗涌永遠比藝術作品中來的詭譎隱秘?!?/br> “他興奮地說,說不定,我們真的發現大貨了。這將是前所未有的珍貴史料!” “繼續往前走,就有了分叉口,像是分流人群用的。幾個直角拐來拐去,拐的人頭暈?!?/br> “不過再復雜,這地形也比地下水系統簡略的多。我們就分成四個小隊,分頭探索?!?/br> “約莫走了十幾分鐘,四個隊伍又自動匯合在了一起,但奇怪的是,匯合后再走了約莫幾分鐘,竟然到了‘盡頭’?!?/br> 秦觀河皺眉:“這不合理。理論上來說,人防系統至少兩個以上出口,確保暢通?!?/br> “是的,”白岐玉說,“當時我們沒想那么多,但霍教授說,這里絕對有暗門。他一路走著,畫了地圖?!?/br> 說著,白岐玉停下聲音,在照片中翻起來。 不對勁……不對勁…… 秦觀河的頭嗡嗡的疼起來,他似乎太沉浸在白岐玉講述的回憶中了…… 沉浸到產生了古怪的幻覺:有好幾個瞬間,他似乎真的聽到了潮濕陰冷的滴水聲在耳后響起,頭頂上是空洞悠長的怪音,還有讓人發瘋的,縈繞口鼻間的海腥味兒…… 是錯覺嗎? 秦觀河看向白岐玉,屏幕冰冷的光打在青年的側臉上,有種古怪的僵硬感。 觀察了這么久,秦觀河終于找到了“僵硬感”的來源:白岐玉幾乎不眨眼。 或許因為不安、恐懼,或者單純的“不信任”,白岐玉總是垂著眼睛,很少盯著他或者羅太奶的眼睛說話。 閉上眼,眼前全是白岐玉卷翹的睫毛微顫著,給人以可憐無助的模樣。 卻也無法看清他的神情。 仔細想來……白岐玉經常露出夸張的“恐懼”:寒戰、神經質的睜大眼睛,或者抽搐…… 但……那些都是真的嗎? “找到了,我就記得拍過霍教授的地圖。你看下……秦弟馬?” “秦弟馬?” 白岐玉奇怪的拍了拍怔愣的秦觀河的肩膀,后者一個激靈,很驚恐的扭頭看他。 “怎么突然發呆???是發現什么線索了?” “沒,”秦觀河倒吐一口冷氣,不著痕跡的擦了一下后頸的冷汗,“你繼續說吧?!?/br> “嗯?!?/br> 理智回籠后,秦觀河冷靜的思索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癥狀。 他很快找到了原因:講述方式的問題。 白岐玉在描繪青島之旅時,用了大量的形容詞和副詞。聽著的時候不覺得什么,但其實人聊天時,是不會加這么多“修飾語”的。 仿口述文風的書面語才會。 白岐玉的語氣又平淡,聽不太出感情色彩,聲音是很標準的普通話…… 這樣的講述方式,只出現在兩種人身上。 播音員,或者旁觀者。 白岐玉是哪一種呢? 秦觀河定定的看了白岐玉后頸奇異的硬鱗一會兒,很快轉移開了視線。 面前,筆記本電腦上,靜靜地展示著一張拍下來的筆記紙。 用中性筆橫平豎直的畫著地圖,右下角是比例尺和標注,字體一板一眼,清雋冷硬,一看就是專業學者的手筆。 霍傳山簡單易懂的勾勒出四個小隊“拐來拐去”的路徑。 驚奇的是,這四個路徑,竟然像一個“葫蘆”一樣,繞了兩個崎嶇不平的圓,最后在“葫蘆”底的死路匯合。 “霍傳山說,這樣的設計很沒道理,總不能是為了增加施工難度設計的,肯定有密室?!?/br> “設計密室的防空洞?這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于是我們繼續兵分四路,往回走,試圖尋找被忽略的‘暗門’?!?/br> “我照例是和艾春生、陳樹、林天羽一組?!?/br> “分開了一會兒,艾春生突然很神秘的說,他大概知道這里是做什么的?!?/br> “他說,還記得路上那個核輻射和生化標志么,在防空洞大門上也有?!?/br> “他說防空洞只是外圍的‘掩護’,中間藏著的才是重頭戲,生化試驗室之類?!?/br> “雖然陳樹反駁他為什么不是核武器研發中心,但我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人體實驗’的方向?!?/br> “這也不能怪我們。牽扯到二戰,在華地下水道的秘密防空洞,誰都會聯想到該死的731?!?/br> “當時我們的氣氛就很沉重,也不敢開玩笑話了,心里想著千萬不要是……” “但……”白岐玉長嘆一口氣,在秦觀河緊張的視線中,無奈的笑了笑,“但我們沒找到密室?!?/br> “沒找到?” “嗯?!卑揍褫p輕的說,“真的找了好久。一下午加第二天一整天,所有的工夫都耗費在尋找密室門上,通宵,覺都沒睡。但一無所獲?!?/br> “或許,是我們沒有緣分,也或許……那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密室?!?/br> “盡管如此,我們激動的心仍沒有熄滅。在尋找密室的過程中,我們也找到了許多有趣的小玩意兒,拍下了許多珍貴的照片?!?/br> 白岐玉慢慢往后翻。 用過的彈殼兒。 尚還鮮亮、硬朗的塑料安全帽。 隨意扔在墻角的滿是霉的白大褂。 德、英、中、日、滿的五種語言的安全標語們。 翻到安全標語時,秦觀河仔細地看了看,都是些很官方話的東西。 大致意思是不要推搡、不要害怕,安靜等候防空洞大門開啟之類。 秦觀河懂一些日語,內容大差不離,給羅太奶看了滿文,也說內容沒問題。 最后一張照片,是封在墻上的四開的功德紙。 一共有兩張,正黃色與正紅色的,用滿文和繁體字細細密密的寫著表文。 羅太奶戴上老花鏡,微瞇起眼睛:“這東西……霍傳山關于年份的判斷,可能是從這里來的。這個落款是丙子年五月初一,也就是1936年落下的?!?/br> “‘城、隍、仙、公’……這表文好像寫的是,頌土地爺的?” 見羅太奶頷首,秦觀河解釋給白岐玉聽:“你可能不知道表文什么意思,比較正規的叫法是‘功德文疏’,用于記載仙家出馬的過程?!?/br> “你可以理解為‘工作報告’,或者‘表彰報告’之類,總之,必須有這么個東西,仙家才能收到功德?!?/br> “而寫給土地爺的文疏,其實非常常見。建筑動工時,一般會請人先呈一份給土地,保佑動工時不出意外?!?/br> “這兩份都是么?” 紅色的那封照的非常模糊,白岐玉放大了好幾次,文字都看不太清。 他有些奇怪,因為他記得清楚,當時拍照時,他可是認真對焦過的,換句話說,這么少見的東西,如果不拍到清晰肯定是不會停下的。 可繼續朝后翻去,奇怪的是,只要這張正紅色功德文疏入境的照片,都模糊非常。 “太奇怪了……稍等,我記得有個網站可以提升照片清晰度,我找下?!?/br> 在白岐玉cao作電腦的時候,q彈出了一個“抖屏”,耀武揚威的橫在了整個屏幕中間。 他很煩q這個功能,也煩會使用這個功能的人,剛要關掉,瞥見抬頭,發愁的停下了手。 戚戎:【你沒事吧?回句話!】 白岐玉一愣:厲濤歌不是幫著請過假了嗎? 見狀,羅太奶善解人意道:“你先處理一下私事吧。正好,我有事和秦弟馬說?!?/br> “抱歉,我很快弄好?!卑揍癫缓靡馑嫉卣f,“您們去忙?!?/br> 見師徒二人身影消失在門口,白岐玉煩躁的抓撓一下后頸—— 之前太集中精力,沒有注意,右下角q的圖標不住的閃爍著各色頭像,還都是組里的同事的,像是出事了。 戚戎最新一條消息上面,還有數十條,都是今天發的。 白岐玉明明登陸的是私人q。 因為公司統一發了工作號,所以平日里,默認下班后是不聯絡私人q的,除非說私事。 但游戲公司么,全是社恐,通常也沒什么好說的私事。 白岐玉帶著滿心的困惑,去看戚戎發的消息: 9:15 戚戎:怎么還沒到? 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