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玄學) 第9節
還有眼鏡。 鏡架上,糊著一層惡心的鮮綠油漬,是生了銅銹。上次見,眼鏡還光澤锃亮的,怎么幾日就銹了? 把疑問收在心底,白岐玉點頭:“節哀?!?/br> “倒也不至于?!狈秸\搖頭,“我之前說的事兒,你想好了嗎?” 白岐玉一愣:“什么事兒?” 他隨即想起來,方誠上次找他,是說家里丟東西的事兒。 不過,白岐玉告知警察后,商警官表現的很急切,不是下樓找方誠了嗎? 白岐玉不確定的問:“你還沒和警察說???” “沒,”方誠苦笑,“不是沒到報案金額么,要不怎么去找你?!?/br> 這人也太頑固不化了…… 白岐玉覺得和他說話特別費勁:“麻煩您自己報案去,再見?!?/br> 說完,他抬腳就走,卻聽方誠提高了嗓門兒:“不可能!你家絕對丟東西了,絕對!” 他猛地回頭,對上方誠直勾勾的眼神。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極度的自信赤裸到讓人不適的眼神。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白岐玉覺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被剝去衣服,釘在地板上。 矛盾感一絲一縷的冒出,像被人關進冷氣庫,任由細膩的死氣將自己包裹。 而這股矛盾感,在看到門后陰影里,緩緩冒出的人頭后達到了最大。 “你和誰聊天呢?”嘶啞的女聲幽幽的說。 焦黃的泡面卷,是那個瘋女人,方誠的老婆,死者李曉杰! 白岐玉驚得渾身發毛,卻見方誠也嚇得渾身一震:“我……” 女人皮笑rou不笑的睨了他一眼:“敞著門不怕進蚊子???你個老不死的皮糙rou厚,咬的是孩子!” 說著,女人不再看滿頭冷汗的方誠,她擠開方誠,走出門口,好奇的說:“他是……?” “樓上的白先生,”方誠解釋道,“之前,我就丟東西的事兒找他談過?!?/br> “我說過了,您有需求請自己去報案……” 聞言,女人翻個白眼,轉頭去罵方誠:“那本破書就是你亂扔亂放才找不著的!一天天的丟東西丟東西,你怎么不把自己丟了!別煩別人了行嗎!” “什么叫我亂扔亂放!”當面被丟面子,方誠漲紅了臉,“好,除了書,咱家丟了那么多東西,你怎么解釋?” “知道小賣部老板背地里喊你什么嗎,喊你被害妄想癥!”女人絲毫不讓,“整天疑神疑鬼的,這點心思放在賺錢上,咱家至于住到這?你兒子也不至于上個破爛私立初中,連我教書的高中都考不上!” “你……你!不可理喻!媽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慘劇發生在頃刻之間,白岐玉甚至沒能看清一切是怎么發生的,血就濺射了整面墻。 方誠瘋魔了一般雙目通紅,滿頭滿臉都是血,手里的小刀閃著寒光。 若非親眼所見,白岐玉絕不會相信—— 人的身體里,原來有那么多血啊。 鮮紅的,帶著人體獨有的溫熱與腥香,潑在天花板上、側墻上、地板上,滴滴噠噠的往下流。 滿是白灰的“出入平安”,像是潑上了廢水,滋滋啦啦的冒著泡,冒著惡心的白煙。 震驚的眼與顫抖的眼相對,寒刃倒映出白岐玉恐懼的臉。 “你殺人了……” “不是,不是我……” “你冷靜一點,”白岐玉后退一步,“趕緊看看你老婆還有沒有救!” 回答他的,卻是死一樣的靜謐。 那股潮腥味更重了。像被扔進悶熱的海鮮倉庫,惡毒的腐臭味與蒼蠅圍繞著打轉…… 白岐玉又看到了那堆黑泥。 血人一樣渾身腥紅的方誠背后,門內的漆黑里,不是陰影,而是蠕動著身軀的黑泥。 它,或者它們,比之前龐大了幾十倍,“滋滋”的朝門外積壓著過于臃腫的身軀。 遮掩住老舊壁紙的走廊、遮掩住縫隙骯臟的瓷磚,遮掩住一切光亮…… 方誠,還有死去的女人的尸體,都變得蠟像一樣,呆愣的原地不動了。 無數只手從黑泥的棱角中伸出,旋轉,拉長,如漆黑潮水一瞬淹沒了方誠和尸體,朝著白岐玉襲來…… 極度恐懼的時候,人不會大吼大叫,也不會掙扎、奔跑。 而是像現在這樣,渾身僵硬,無法調動不聽使喚的肢體。 在黑泥撲在臉上的在那一瞬,白岐玉聽到了成千上百個人的囈語。 那是無數支離破碎,意味不明的雜音,與任何白岐玉知曉的語言相悖,又似乎自成體系,邏輯自洽…… 過大的信息量與嘈雜的怪音像電鉆,毫不留情的刺過耳膜,刺進大腦皮層。 海的腥氣、藻臭味,潮濕泥水特有的芳香,還有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交織著將他包裹。 它們似乎在說: “離他遠點……” “離他遠點!” “離%¥#……他……遠*點?。?!” “岐玉?……白岐玉!你怎么了,沒事吧?” 噪音消失。 白岐玉喘著粗氣,睜開眼,面前,張一賀正面露擔憂,雙手緊握著他的肩膀。 這是人類表達“關切”的行為。 而滿樓道赤紅的鮮血,血人般瘋魔的方誠,還有被殺的女人,全都不知所蹤。 樓道恢復了空蕩蕩的寂靜,昏黃的燈光灑下,包裹著高大的男人。 白岐玉垂眼看去,那雙44碼的腳,正踩在干干凈凈的“出入平安”上,別說血漬了,連白灰都沒有。 空氣中,潮腥味散去,仍彌漫著若有若無的硫磺味。 那一瞬,他荒謬的想,那些黑泥并沒消失。他們只是縮進了rou眼無法察覺的陰影,等待他落單。 “你怎么……怎么在這兒?” “因為,我必須來找你了,”張一賀笑容閃爍,“總覺得不來不行?!?/br> 作者有話要說: 張一賀日記:有人偷偷和老婆說我壞話qxq趕緊來澄清一下! 修文一小下,可能有重復內容,因為之前刪減了。 (老攻本體很英俊的!丑丑的怪一定不是他啦?。?/br> 第7章 膨脹之影 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見白岐玉滿臉疑惑,張一賀解釋道:“你很多天不理我,我思來想去,覺得要親自找你道歉……就看你站在四樓門口發呆,你沒事吧?” 哦,對。 白岐玉的視線拉回四樓東戶緊閉著的大門。 所以,又是幻覺? 他深吸一口氣,再睜眼,仍是張一賀擔憂的臉,那些觸目驚心的血rou模糊與詭異黑泥全數不見。 但……空氣中如此刺鼻的硫磺味兒,總不能是幻覺吧? “你聞到怪味了嗎?”白岐玉試探地問。 張一賀動了動鼻子,恍然大悟:“抱歉,我出門前噴了殺蟲劑,可能沾了一點兒在身上?!?/br> 說著,他站的遠了點,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模樣。 這樣一種動作,深邃眉目的人做起來,有種裝乖的違和感。 但白岐玉不相信相由心生,反而覺得他有些可愛。 像被馴化后溫順的大型犬。 自那天聯系后,張一賀給白岐玉發了許多消息,有閑聊的,有分享食物照片的,也有自我檢討的,白岐玉一條都沒回。 要說白岐玉不覺得暖心,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鐵石做的人。 這段時間不理人,倒不是白岐玉仍對張一賀心有芥蒂,只是沒心思開啟一段感情。 “我沒生你氣,你不用道歉,”他忍不住說,“我……我最近就是比較忙,等忙過了我約你,可以嗎?” 張一賀眼睛亮了起來:“好。那我等你給我發消息?!?/br> 夜深了,他不好叨擾,目送著白岐玉上樓。 有一瞬,白岐玉讀懂了他渴望的眼神,是想讓他邀請進門做客,可白岐玉避開了視線。 自顧不暇之人,回應不了任何人感情。 ———— 周五,除了小警察,還來了一個輔警,和幾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白大褂,可能是害怕探案期間,泄露機密,沒有人胸前有警編胸章。 看著白大褂們在房間各個角落取證,白岐玉避開視線。 這種隱私被徹底侵犯的感覺很糟糕,可張一賀說的沒錯,他要相信警察。 “你看著臉色很糟?!毙【炫闼e聊,“很害怕么?” 白岐玉是怕,但害怕的方面和警察想的應該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