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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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遠眼睫顫了顫。 你沒資格替許宴做決定,地址告訴我。任雪下床。 我是沒資格,阿姨你也沒資格。肖遠淡淡地說,既然我們都沒資格,不如等等看,如果許宴自行知道,他一定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他們不會通知許宴!只會逼迫我!任雪紅著眼睛道,我一個外姓人,憑什么要承受這些! 阿姨。肖遠疑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才有各自飛。您在想些什么? 任雪扶著肚子的手開始抖。 肖遠不是第一次看見她出現這情況,結合上次抽煙,忽然能明白,這可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許宴會照顧你。他說。 任雪委屈,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做過什么,你不懂,許宴對我的好都是表象。 她低頭看肚子,只是因為我懷著他的弟弟meimei。 肖遠被她弄糊涂了。 算了。任雪無端善變,改變主意,坐回床邊,我等許宴一起回,沒他我哪都不去。 02時:56分; 肖遠回到書房,沒心思睡覺,胡思亂想挨到天亮。 清零:早 凈含量:【太陽】 清零:【驚訝】這么早啊,我以為我夠早了。 凈含量:許宴,加油。 清零:你也是。 肖遠沉重地搓了把臉,揉按睛明xue,心里涌上掙扎。 吃早餐的任雪很安靜,安靜得有些過分。 肖遠不太放心,一直待到八點半,和她在客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期間聊到生母,肖遠說:我第一次造訪的時候,就很喜歡你們相處時的氣氛。 任雪溫柔地笑了笑:難怪你和小宴能走到一塊兒。 肖遠蹙眉,沒太懂。 任雪故意說:你不考試?總在這煩我。 肖遠看一眼急到額頭冒汗的老胡,點頭道:好,我去考試,阿姨再等半天。 任雪漫不經心應:嗯。 出了公寓,老胡這張嘴,就跟連環炮似的轟不停。 不能拿考試開玩笑,我真怕你不考了! 老板會打斷我的腿! 雖然說是許同學的母親,但什么都沒有你重要,以后一定不要再這樣了。 肖遠說:我有數。 老胡拿經驗講道理:天有不測風云,神仙還有算錯的時候呢。照我看,你中午不如去許同學那里,和他一塊兒吃飯。 再說吧。肖遠把手機交給青年,快步邁進學校。 今天考化學和生物。 肖遠做完卷子直接就走了,甚至連檢查都沒有。青年見他從學校出來,波瀾不驚看了眼表。 29分鐘。 青年: 肖遠喝了口青年買的水,擰著瓶蓋問:叫什么名字? 青年答:胡鵬。 胡鵬,有車嗎?肖遠問。 有,但不是轎車。胡鵬看他一眼,垂下眼皮,就是普通摩托車。有照。 騎過來。肖遠停在路邊,我在這等你。 車在公寓,男生在這等,目的地很明顯。 胡鵬火速趕了趟公寓,一來一回不過十五分鐘左右。他把黑色騎行頭盔遞給男生:十六中? 肖遠拽掉嶄新頭盔上的價格標簽,戴好,坐上去嗯一聲。 抵達十六中附近,似乎剛結束考試。 肖遠沒下車。 胡鵬也不吭聲,穩穩地控制車身,從左邊鏡子里,看坐在后面的男生。男生望著十六中校門,眼睛艱難地瞇起來。 胡鵬想起自家叔叔的話,沒忍?。耗悴皇墙晢?? 肖遠嗯道:我就看看。 胡鵬: 這看個寂寞。 過了會兒,他聽見后面手機響起消息音,男生收回視線。 清零:考完。 肖遠心里暗嘆,果然錯過了,動了動手指回復。 凈含量:中午吃飽點。 清零:收到。 肖遠想再說些什么,敲幾個字又刪除,自言自語:算了。 他收好手機,回。 公寓?胡鵬問。 肖遠估摸著,就算回公寓耳根子也不能清凈,再加上后半夜沒怎么睡覺,太陽xue跳跳地疼,說:半閑居,隨便吃吃。 吃飯中 肖遠問:多大年紀?現在從事什么工作? 胡鵬:24,無業。 肖遠:高中畢業? 胡鵬:嗯。 怎么不去考個駕照?肖遠回老胡短信。 胡鵬說:剛失業,就被我叔拉過來。 肖遠看他一眼:你叔年紀不小了,應該是想給你找個穩定的工作。對開車有興趣嗎? 沒開過胡鵬不善言談,猶豫地憋出后半句,不知道。 飯后,肖遠想走路去學校,正好能晃悠到考試時間。 胡鵬就把車停在半閑居附近,沒騎,跟男生去學校。 路上,肖遠和老胡通電話,得知任雪情況還好,剛回臥室午休。 電話掛斷后,他把手機給胡鵬,頭疼間想起什么說:剛才忘講,你等會打電話給你叔說一下,讓他提前收拾收拾,考完試送許宴他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胡鵬說:好。 肖遠進校門的時候,總感覺有點心神不寧,以至于生物卷子,足足寫40分鐘才出來。 他走出校門,還在揉按太陽xue。 胡鵬給他一瓶半冰的水,說:半小時前打的電話,他們現在差不多在十六中外面等著了。 肖遠喝水的時候,手機響了。 我叔。胡鵬把手機給他。 電話接通 肖遠話沒出口,老胡就慌張道:許夫人肚子不舒服,我看著像要早產!你等少爺出來,趕緊把這事兒告訴他! 聽筒隱隱傳來任雪痛哼,和斷斷續續的話:我要我兒子,沒小宴在我不生下車! 許夫人你冷靜點!老胡喊道,胡鵬!去圣元醫院??! 胡鵬似乎聽見了電話里他叔在扯著嗓門喊他,他觀察男生迅速蒼白下來的臉色:遠少爺? 事情太突然了,毫無預兆,將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圣元醫院離十六中最近,肖遠趕到的時候,任雪剛進產房。 少爺!老胡握著手機,火急火燎道,許夫人羊水破了!胎心正常,但胎位不太正! 肖遠耳里嗡嗡的,剎那間想到自己的母親:許宴 我打了幾遍電話!那邊一直沒人接聽,可能 老胡話沒說完,手機響了,是許同學! 他劃下接聽,把手機給肖遠。肖遠把電話貼到耳邊,就聽那頭傳來一道陌生男聲:喂? 肖遠:你誰? 電話那頭說:噢!你是手機主人朋友吧!他騎太快了,我根本追不上他!手機掉在路上,我在路邊割草,正好看見,你們趕緊過來拿! 那人報了個公路地址,我準備下班了,快點??! 老胡疑惑:不是許少爺? 胡鵬。肖遠說:幫我去把許宴手機拿回來,再去趟酒店,房間信息等下發給你,你問問房間的住宿狀態,如果沒退就退了,里面的東西全部帶回來。 他不確定許宴什么時候知道的,可能是考試前,也可能是提前交卷收到老許家的消息。 許同學回家了?老胡神色不忍,是他父親? 肖遠點點頭。 六月的天氣,像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任雪望著窗外的雨,眼睛很久很久才眨一下。 肖遠抱著孩子回來時,專職月嫂剛收拾好保溫桶,和他打了聲招呼,離開病房。 胡鵬朝房里看一眼,守在門外沒進去。 今天是6月12號,9號孩子生下來之后被送進保溫箱,由于身體健康,體重達標,發育得不錯,故而只在保溫箱里待了兩天,觀察結束就抱出來了。 肖遠剛帶著小家伙做了聽力測試,安靜片刻后,打破沉默:聽力正常。 他又說,一直登記的是「108號孩子」,你們之前想過名字嗎?許宴那邊我聯系不到,打給他親戚的電話通過一次 很吵,沒怎么太說得明白,后來再打就是無法接通的狀態。我思來想去,還是讓老胡親自去一趟。 他在許宴手機里,看到老許家親戚發來的短信。 時間是生物考試期間,說的是:孩子,對不起,這么晚才告訴你,考完試看到這條消息就回來吧,你父親昨天夜里走了。 疼嗎?任雪忽然問。 這兩天,她基本沒開口和肖遠說過話,每次都是肖遠自言自語式稟報情況。她從產房里出來就在睡,睡了八個小時才醒。 醒來之后發了很久的呆,然后就是長久的沉默。 疼什么?肖遠小心翼翼將哄睡的孩子放下。 我問你臉打得疼嗎?任雪將他說過的話重復一遍,逝去的已經逝去,活下來的要繼續。但你看,我連一個死人都比不上。 肖遠張了張嘴,其實想說的話有很多,考慮到她在月子中,最終順著她的意思:抱歉。 頓了頓,許宴他不知道你的情況。 任雪自嘲地笑了聲:知道又怎樣,知道他也不會來,我和他爸爸,他早有選擇。 說完,她抿了一下發干的唇,能給我弄點紅糖水嗎? 肖遠:好。 等紅糖水晾涼期間,他把床頭升起來了一點:行嗎? 任雪「嗯」一聲,等他轉過身去看孩子,她才說:不止我和他爸爸之間,他選擇他爸。就說你和我之間,他也會選擇你。 肖遠一頓。 呵。任雪瞥他一眼,發出意味不明的輕笑:你藏在床頭柜抽屜里的簡筆畫啊,紙條啊,我沒經你允許,都看過了。 你不太禮貌。肖遠嗓子不滿地低著。 我和小宴感情一般,為了緩和關系,我做過功課,他的筆跡,我一眼就能認出來。任雪悠然自得地欣賞著指甲,說:一個能把我兒子寫的字,畫的畫,珍藏起來的人,有什么臉面在覬覦我兒子的情況下,跟我講禮貌? 在這段話過后,房間里迎來長久的寂靜。 門口無意聽二人交談的胡鵬猶豫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外面天陰著,房間的天花板上共三條燈管,只亮了一條。男生半張臉藏在昏暗里,讓人看不清是何表情,唯有持續性的沉默,代表他對這段話的真實性不作任何辯解。 胡鵬收回視線,想了想,兩手分別堵住耳朵。 下午三點多鐘。 肖遠帶孩子去洗澡,手機落在病房里沒帶。 任雪閉目養神時,聽見中間床鋪上的手機在響。 鈴聲耗斷,第二遍響起,她撐起身子下床。 老胡打來的:少爺,許同學家里這邊沒人。小區上下的鄰居我都問過了,聽說目前在鄉下。我這邊問出了地址,需要去嗎? 任雪:不用。 老胡一愣:許夫人? 肖遠抱孩子進門,看見她講電話的這幕,眉頭嚴肅地擰起來。 她似乎是講了一會兒,帶著些微的不耐煩:讓你回就回,少管人家家事不知道嗎! 老胡被吼得一陣郁悶。 他冒著下雨天,開著來回將近三個小時的車,最后只被當事人之一扣上「多管閑事」的帽子。 想想就血壓升高。 老胡憋著氣,準備說點什么,電話那邊傳來肖遠的聲音:胡叔,回來吧。路上慢點。 嬰兒啼哭正好響起來,電話直接被掛斷。 老胡愁眉不展嘆了聲,憋的氣消散不少。 每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每個人都有難言的苦。許同學這是半輩子的坎坷抉擇都撞在一塊兒了。 老胡回到醫院,已經是雨色黃昏之時。 胡鵬仍守在門外,坐在不知哪來的折疊凳上打盹,發現來人,迷瞪瞪地站起來喊「叔」。 老胡朝里面望一眼,他家少爺抱著孩子輕哄,月嫂站在一邊,最里面那張床拉著簾子,傳來護士和許夫人的小聲交談。 啥子情況?老胡問。 胡鵬搖頭:應該就是正常的檢查。 老胡看了看侄子,讓他繼續打盹休息,然后走進病房,進去了才看見他家少爺拿著奶瓶,娃娃在他臂彎里喝得起勁兒。 老胡:誒,少爺你小時候也這么大。 肖遠也笑:不可能,我出保溫箱的時候才四斤二兩。 老胡干笑了下,覺得男生沒有其他異樣,換話題說:過兩天要出院,名字這塊許夫人給結果沒?出生證明要開呀。 肖遠嗯一聲:我晚點再跟她談談。 還有老胡遲疑說,你抽空給老板打個電話吧。 好。 肖遠眼下烏青偏重,一連幾日沒怎么睡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