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我不想知道她的任何事情，你也不準再進來了。高雅禎語氣和臉色都十分難看，并把容直趕了出去。似乎就怕容直再說出她不愿意聽到危言聳聽的話語。她有些自欺欺人的覺得，只要容直不告訴自己，自己就不會在意。

    容直無奈只能再次出去。

    后來容直沒有再進來，或許是高雅禎還沒等到他進來。高雅禎心里確實還惦記著外面的容羽歌，不知道那只白眼狼是否還在外面跪著。心想自己不搭理她，難道她真要跪上一晚上不成？這個可能性讓高雅禎更覺生氣，卻又確實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晚上六點多了，她想自己只是出去吃飯，畢竟她實在沒必要為了那只白眼狼，連晚飯都不吃了。

    就在容直正準備第三次進去的時候，書房的門開了。容直看著準備出來的高雅禎，心想，果然還是心軟了。

    我是出來吃飯的。高雅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道。

    是到了吃晚飯的時間，要不，喊她一起吃飯？容直為高雅禎鋪好臺階。

    我們吃我們的，管她作何？高雅禎此刻還是不想下臺階。

    也行。容直覺得妻子只要出來了，就是有轉機，等下她看到跪在地板上的容羽歌，應該就會心軟了。

    高雅禎從書房過來，果然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大廳正中央的容羽歌，在看到容羽歌瞬間，剛才在書房里憋著的那一團怒火一下子就竄了出來。

    高雅禎在容羽歌身邊，停下了腳步。

    容羽歌見mama停了下來，心中十分高興，雖然她mama的動怒，在她的預期之內。

    是衛明溪教你這么做的嗎？高雅禎語氣冰冷的問道。

    容羽歌就知道，無論自己做什么，mama都會覺得是衛明溪的原因。

    不是，是我自己想這么做的。容羽歌語氣出奇的平靜。

    容羽歌過于平靜和沉穩的語氣和神情讓高雅禎也感覺到一股怪異的感覺，只是她和容直一樣，說不清這股怪異從何而來。

    你是在拿自己的身體來賭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嗎？高雅禎又問道，語氣依舊不善。

    不是，是女兒想這么做的。容羽歌抬頭看向高雅禎，視線直勾勾的對上高雅禎的視線，一副任憑處置，無怨無悔的模樣。

    高雅禎愣了一下，前幾天容羽歌對自己怨氣還很大，今天自己半點都感覺不到容羽歌一直壓制的隱隱不甘和怨氣，似乎真的來請罪一般。感覺容羽歌不是故意來逼迫自己妥協，高雅禎的怒意這才稍稍降了一些。

    高雅禎并不認為一個人會毫無原因的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突然改變，很顯然能讓容羽歌態度逆轉的人只有衛明溪。想到衛明溪對容羽歌有這么大影響力，高雅禎再次確定自己為什么厭惡衛明溪了，因為容羽歌太在意衛明溪。

    衛明溪真是好手段，這才幾天的功夫，能把你弄得這般溫順。高雅禎有些譏諷的說道。

    容羽歌心中嘆息，mama對衛明溪的怨氣不是一般的大。不過容羽歌不打算辯解，只是打算和mama說一些自己真正的心里話。

    我選衛明溪，是因為如果我不選，我可能就會失去衛明溪，可我知道我一定不會真正失去您。我知道無論我做了什么，您都會原諒我，不會真正舍棄我。容羽歌的情緒被自己的話語所牽引，眼睛微微紅了起來。

    那可未必。高雅禎聽容羽歌這么說，可不覺得有什么可高興的，于是語氣略有些不屑的說道。

    萬愛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我知道縱使有一天衛明溪不要我了，但是母親一定不會不要我容羽歌想起前世，自己歷盡愛恨別離，遍體鱗傷，唯獨父母之愛，從未失去。前世種種再次在腦海中回放，想起自己一再傷透母親的心，母親依舊如此寵愛著自己，容羽歌的淚水不禁潸然而下。

    容羽歌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悲痛讓高雅禎怔然且難受，她不知道容羽歌這幾天經歷了什么，但是高雅禎確定，這并不是一個21歲年輕女孩所該擁有的沉重悲愴。

    衛明溪可是對你做了什么？高雅禎眼神幽暗了下來，一股狠戾浮了上來，如果衛明溪敢傷害容羽歌，自己一定不惜一切代價將她千刀萬剮。

    是我覺得自己虧欠母親太多，縱使我這般不孝，您還是待我如珠如寶，我卻還是選擇違逆母親，依舊執迷不悔的和衛明溪在一起，我覺得自己不值得母親這般愛我。我如此不孝，縱使再下地獄，再受剮刑，也是罪有應得。容羽歌抱住高雅禎的腿盡情的哭了出來，兩世了，她都傷透了母親的心，雖不悔，但是愧疚。

    高雅禎確實對容羽歌算計自己，辜負自己對她的愛感到生氣和失望，但也沒有到這般嚴重的程度。容羽歌話語里的這份自責似乎超出了事件本身，讓高雅禎有種十分古怪的感覺。而且容羽歌哭得太過悲戚，悲戚得讓高雅禎心里更不好受了。

    你這是發什么瘋？高雅禎用了剛才容直形容容羽歌的話語，話語里透著幾分故意的嫌棄，卻是一句擔憂的問詢。

    第218章

    別說是高雅禎，就連一旁的容直也被容羽歌悲慟的情緒嚇到了，這情緒過重了，像是經歷過什么生死別離似的。

    對不起，我次次都傷透母親的心，如此不孝容羽歌幽咽的重復剛才的話語，內疚、懊悔敲擊著容羽歌的內心，深深的自責和愧疚像烏云一樣籠罩在容羽歌的心頭，情緒的雨綿綿不絕的下著不停。

    高雅禎看著容羽歌，終還是見不得容羽歌這般，縱使她再生容羽歌的氣，卻也希望她一切都能好好的，她倒寧愿容羽歌繼續沒良心的陪在衛明溪身邊笑得忘記爹媽，也比這般趴在自己腳邊哭得悲痛欲絕得好。這一瞬間，高雅禎似乎沒有那么在意容羽歌之前的所作所為。

    夠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死了親爹親媽在哭喪，我和你爸還沒死！高雅禎為了不讓容羽歌繼續沉溺在自己情緒中，大聲呵斥道。

    容直知道，妻子終還是心軟，就是別咒他們自己就好了。

    高雅禎氣勢十足的呵斥還是有些用的，容羽歌被呵住了，哭聲確實停了下來。何況高雅禎話說得這么難聽了，容羽歌確實不敢再哭，只是淚眼婆娑的看著高雅禎。其實容羽歌覺得如果mama再多罵罵自己，自己心里也會舒服一些，此刻她也確實感覺好了一些。

    容羽歌的哭聲止住了，那已經哭得通紅的眼睛依舊噙滿眼淚，隨時可能會再決堤滑落似，看起來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說吧，你到底想干什么？高雅禎語氣依舊不溫柔且不耐煩。

    容羽歌此時也知道，她mama對自己心軟了。

    是我太貪心了，縱使我如此不孝，我卻還是希望mama能愛我如初容羽歌并不是真的要使苦rou計，想起前世記憶的她，就是對mama充滿愧疚，所以忍不住就跪下懺悔，卻沒想到誤打誤撞之下卻沖破了mama心中一些障礙。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mama太愛自己了，這讓容羽歌又覺歡喜，又覺更加愧疚了。

    高雅禎看著此時此刻含著淚水的容羽歌，她想起了容羽歌的小時候，大概就兩三歲，剛開始有了自己訴求。自己基本上都能滿足她的訴求，但是孩子的訴求并非都是合理的，所以當訴求沒有被滿足的時候，容羽歌就直接躺在地上撒潑哭鬧。

    高雅禎都是非常有原則的，唯獨在容羽歌面前，她的原則是有彈性的。一般情況下，高雅禎在容羽歌撒潑哭鬧的時候，故意冷著一張臉裝作生氣不理容羽歌。

    通常這時候，容羽歌的撒潑苦惱就維持不下去，只能自己灰溜溜的從地上爬起來，因為她也怕mama真的不理她。于是她不得不厚著她眼淚未干的漂亮小臉，委屈的用她的小手指去戳高雅禎的身體，然后主動求和的喊mama。

    這時候，高雅禎看著還噙著眼淚，委屈巴巴求和的容羽歌，心都化了，然后她就會同意容羽歌某些不合理卻偶爾可以被允許的訴求。

    高雅禎就覺得此時的容羽歌像極了小時候無理取鬧后主動求和的模樣。想起容羽歌小時候可愛的模樣，她心還是不自覺的柔軟了起來，此刻再看容羽歌，也稍微順眼了一些。當然無理取鬧就是無理取鬧，就不應該被輕易原諒。

    給你二十分鐘時間把自己弄整齊干凈去餐廳，不然給我滾出去。高雅禎對容羽歌不客氣的說道，她就見不得容羽歌太過狼狽。

    好，我馬上就去。容羽歌聞言心中大喜，迫不及待的想要馬上起來去換一身衣服，洗一把臉，然后陪爸媽用餐。只是她起來得太著急，再加上跪了許久，氣血不通，兩只小腿全都麻掉了。

    于是容羽歌起身的當下，身子站不穩，不由自主的往前撲倒，眼看要摔倒在地上，高雅禎幾乎處于條件反射的伸手抓住了容羽歌身體，沒讓容羽歌就此摔了下去。

    容羽歌感覺自己被mama抓住，內心感動又心安。

    讓你瞎折騰，活該！高雅禎語氣還是硬的，但是扶著容羽歌身子的手卻沒有放開，就怕她一放開，腿麻的容羽歌又倒了下去。同時她視線很快就落到了容羽歌的膝蓋上，剛才容羽歌跪著她還沒發現，這下才發現容羽歌原本白皙的兩只膝蓋，赫然淤青了一片。

    是活該。容羽歌附和道，她也覺得自己這般活該，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罪有應得，這種程度，容羽歌覺得還不夠。

    容羽歌的應和，反倒惹高雅禎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惱意，惱容羽歌做賤自己的身體。不過高雅禎很快把這股惱意壓了下去，不想讓容羽歌覺得自己在擔心她，她就是活該，不值得自己為她心疼。

    高雅禎給容直使了個眼色。

    容直領會，趕緊過去代替高雅禎，把女兒扶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高雅禎在把容羽歌這個麻煩甩給容直之后，便不理容羽歌，直接先去了餐廳。

    腿麻了吧？容直關心的問道。

    嗯。容羽歌點頭，視線看向高雅禎的背影，愧疚得到了緩解，內心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今生自己和衛明溪若不能得mama的祝福，將會是自己最大的遺憾。如今mama對自己已經松軟了，之后就是努力讓mama接受衛明溪。她一直都知道mama原諒自己并不難，難的是接受衛明溪。

    不過挺值的，對吧？容直笑著問道，心里為母女破冰感到開心。

    容直蹲了下來，給容羽歌稍微揉揉了小腿肚。

    嗯，謝謝爸爸。容羽歌對為揉發麻小腿的容直道謝道。

    你下次別這么折騰自己。心疼的，還不都是我和你媽，特別是你媽，嘴巴不說，心里肯定心疼壞了。容直輕聲訓斥道。

    下次不會了。容羽歌點頭答應。

    對了，你剛才為什么突然喊我和你媽叫作父親母親，而且你的情緒也不對，不像是故意?；^，和你媽玩一出苦rou計，到底是怎么回事？容直把自己心里憋著的疑問問了出來。

    爸爸，你相信前世今生嗎？容羽歌問道。

    本來不信，但是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些你媽告訴我的事。你小時候，大概三四歲，晚上你媽給你講睡前故事，你突然喊她母親，說今生她能再當你母親，你很高興，還說你今生是來找一個叫芷兒的人。當時你mama還非常擔心，只是第二天再問你，你已不記得這事，后來你的表現一起如常，我們漸漸也就沒太放在心上了。容直稍微給容羽歌揉了一下小腿后，便坐到一旁沙發上，把容羽歌小時候發生的小插曲告訴了容羽歌。

    原來三四歲的時候，我還記得。容羽歌聽到這個，突然感覺很開心，因為她對衛明溪比自己先恢復記憶有些在意，她一直認為自己應該先恢復記憶才對。

    什么意思？容直不明所以的問道。

    我前幾天做前世回溯的催眠，想起前世所有的記憶，前世我還是爸爸和mama的孩子。我要找的人就是衛明溪，她就是芷兒，只是前世衛明溪身體不好，比較早逝，我愛她太深，就便隨她而去，讓您和我媽白發人送黑發人，沒有侍奉雙親，沒有在膝下盡孝，十分愧見您和我媽。容羽歌用三兩語把前世簡單的概述了一下。

    容直聽容羽歌說的這些有些震驚，但是幾乎當下就全都相信了。

    我一直認為你mama雖然強勢，但是絕對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在對衛明溪這個人的偏見上，確實有些沒有道理，如今看來，一切皆有緣由。你為衛明溪殉情，也難怪她mama討厭衛明溪了。容直感嘆的說道，所有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爸，這事，您就別告訴我媽了。容羽歌說道，她不想讓mama知道自己為衛明溪殉情這事，免得mama繼續介懷。本來mama覺得討厭衛明溪沒有理由，就怕日后有了理由之后，就真的理所當然的一直討厭下去，這婆媳關系還怎么改善呢？

    你敢告訴我，不就是知道我會替你保守秘密。前世的記憶的事，我覺得我可以私下和你媽提一提，但是殉情這事，我也不想告訴她。容直也完全不想把這事告訴妻子。

    謝謝爸爸。容羽歌再次道謝。

    不用謝，我只是不想她介懷難過，她前世也像今生這么愛你的吧？容直問道。

    容羽歌紅著眼點頭。

    你啊，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真的是不孝！容直想想那個場面都覺得難受，何況是雅禎，她怎么接受得呢？

    第219章

    容直這一句話，直指容羽歌的心，讓剛止住眼淚的容羽歌再次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容直見情緒好不容易收住的容羽歌又哭了起來，覺得自己話說得有些重。暫且不說前世今生是否真實存在，就算真有，自己和雅禎早已經不是前世的人，他們也沒有前世的記憶，那樣的切膚之痛，也不曾真正經歷過，即是如此，自然也無從責怪。

    前世記憶，我和你媽都不知道，不知道也好，免得再傷心一回。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催眠的記憶未必就是真的，或許只是幻象。你若心里真過意不去，以后好好孝順你mama，別再太傷她的心就行了。她一定比誰都希望你活得開開心心，而不是充滿愧疚。不管是真還是假，容直都不希望容羽歌太沉溺那些記憶，快樂過好現在的生活，以后不要再那樣傷雅禎的心，能哄雅禎開心，便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容羽歌擦了眼淚，壓住淚意，點頭答應。

    你趕緊去收拾一下，別讓你媽等太久了。容直結束剛才的話題，催容羽歌趕緊回房間收拾一下，這般狼狽，雅禎看著心里定是會心疼的。

    容羽歌朝容直點頭后，馬上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