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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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快醒醒! 好吵。 霞云微微睜開眼,隱隱約約地瞧見一個人的輪廓。 見他醒轉,那人松了口氣,然后漾出一抹笑,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 宮主,該起床啦。 好累,讓我再睡一會吧。 霞云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也沒心思和對方計較,直接翻了個身,繼續睡眠。 怎么,今日也身子不適嗎? 霞云抿了抿嘴,剛想回應,就覺得額頭一涼,卻是風舒將手搭在了自己腦門上。 還真有些發燙。 溫暖的白光自風舒的手心涌出,融入了他的額間。 都制定律法了,怎么還有人肆意破壞草木??? 霞云聽出他聲音里的怒意,便勉強著坐起身,道:無妨。這點程度的不適,很快就會過去了。 他挽了挽有些汗濕的長發,道:我睡多久了? 風舒伸出手,將他扶起,道:沒多久,只是錯過了兩頓飯,直接到第二日清晨了。宮主餓吧?我準備了點易消化的吃食,您用點吧。 第二日?我睡那么久了? 霞云微微一怔,只覺得腹中一陣絞痛,也不知是被餓壞了,還是日常的疼痛而已。 他瞥了眼桌上擺放好的碗筷,決定還是別虐待自己的胃,好好吃個飯再說。 于是,霞云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他剛往前踏出一步,卻立刻覺得頭暈目眩,差點兒就跌倒在地。 體溫瞬間升高,渾身上下也如遭蟻噬一般,隱隱有些麻痛。 霞云咬了咬下唇,按捺下喉間翻涌的血氣,攥緊了風舒的衣裳。 宮主? 風舒似乎也發現他的不對勁,連忙把人扶到塌上躺下。他將棉被蓋在霞云身上,然后抬起衣袖,為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霞云想起自己睡下前,向風舒動手的事,不禁感到有些羞愧。 他看著風舒焦急的臉色,有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碰觸對方 可身上的疼痛忽然加劇,他心中一顫,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風舒專心為霞云擦汗,倒也不曾留意他的舉動。他瞅了桌上的膳食一眼,道:宮主,您還好嗎? 無礙。你且去上衙吧,無須顧及我。 霞云聽著風舒關切的話語,莫名有些心如刀割。他下完逐客令后,便艱難地翻了個身,將棉被往上扯,把自己悶在里面。 可 好啦,堂堂忤紀殿掌訊,總得以身作則,不能帶頭遲到吧? 身后的人安靜了會,隨即以擔憂的語氣開口:宮主,你最近發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而且次次都那么劇烈,我擔心 擔心什么?只是看起來嚴重而已,不礙事的。 霞云縮在棉被里,忍著體內翻涌的熱浪與痛感,故作輕松地道。 幾百年下來,他已經漸漸習慣這些痛楚了。 一開始,他每日都只能癱軟在地,痛得在地上打滾; 而如今,即使痛感有增無減,他卻能作著簡單的動作,與風舒如常對話。 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足以麻痹所有的感知和神經。 我不信。 一塊陰影落下,輕輕地將棉被拉開,把里頭的人給轉了過來。 宮主,我想 風舒欲言又止。 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似是因為擔心霞云,整夜都沒合眼了。 見狀,霞云于心不忍,抬手摸了摸風舒的臉頰,柔聲道:好啦,又不是小孩了,別總哭喪著臉嘛。 他本想安撫風舒,可伸出的手卻抖得厲害,直接暴露了他的身體狀況。待霞云意識到這點時,他的手已經被風舒抓著了。 風舒輕按撫著自己臉頰的手,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他慢慢地將那纖玉放下,再以棉被仔細蓋好。 宮主,我再幫你治療一會吧? 他不等霞云回答,便立刻運起咒力,往霞云身上輸去。 看著源源傳來的白光,霞云嘆了一口氣,沒開口阻止。 事實上,那些普通的咒法,又怎么可能減緩天罰帶來的痛楚呢? 就像他再怎么想留下,再怎么努力與痛感拉扯一切,也只是徒然罷了。 霞云閉上眼,感受著風舒的體溫,只覺得心中一片苦澀,比身上的疼痛還要令人難受。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天罰吧。 經歷無數次劇痛,霞云本來心生僥幸,以為此次也能如往常般,養養幾日便好了??蛇@回,他倒下以后,就再也沒站起來。 他重復著昏睡與痛醒的過程,根本無從得知時間的流逝。 每次短暫清醒時,他睜開眼,便會看見守在一旁的風舒,還有備好的熱水與米粥。 他不知道風舒在想什么,可無論他怎么趕,風舒就是不肯走。 別忘了,你現在是風判,需要守護夙闌 霞云邊咳嗽,邊虛弱地說著。 忤紀殿的工作,我從來沒有拋下。 風舒紅著眼,彎出一抹有些破碎的笑容。 若真要在其中作選擇,我寧可拋下所有的一切,陪在您身邊。就算會被千夫所指,就算會淪落為夙闌的罪人,我也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急促的咳嗽聲打斷了。 宮主 你若當真如此,與昔日,為一己私利行事的華瀾,又有何區別? 霞云抬起顫抖的手,可剛捂住嘴,卻又無力地垂落下來。 隨著他的動作,一方染血的絲帕跟著滑落,在白衣上畫出一片血痕。 眼前的世界開始變暗,身子也像是斷了線的木偶般,徑直往下墜落。 迷糊間,有一個聲音在急切地喊著:醒醒。 不,我好累了讓我睡吧。 醒醒! 那聲音瞬間變得遙遠,宛如另一個世界的呼喚。 霞云感覺自己的神識在渙散,而身子也終于一改數百年的沉重,變得輕松無比。 到此為止了嗎。 霞云cao縱著嘴角,試圖擠出一抹笑。他已經無法瞧見風舒,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樣的表情,卻能想像出個大概。 抱歉啊,把你留下了。 我一直知道,自己快死了。也非常清楚,你會因此感到難過。 我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連句像樣的道別話,都沒法說給你聽 宮主 風舒的聲音,已經細得聽不清了。 先離開的人,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在意識完全消去前,霞云忽然感覺臉上一陣寒涼,像是冰水流過一般。 不會讓您死的。 隨著一股劇痛,四周的聲響,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我不會讓您死的,絕對。 作者有話要說: 霞云在彌留之際忽然被敷上一片面膜(地獄XD); P/s: 不小心將回溯篇寫得太長了,真的非常抱歉可之前的坑埋得有點多,不填上不行啊。 下章開始就會回到現實(?)世界了,希望看官們能耐心地看下去,謝謝(鞠躬) 87、第八十七章:暗夜 水在流 躺著的人皺了皺眉,只覺得身上一片濕冷,鼻腔也像是被水流灌入一般,堵得透不過氣來。 好難受快停下吧。 嘩 又是一道水波襲來,直直打在了面門上,沖得那人一個激靈,直接翻身坐起。 咳、咳咳! 醒啦?再裝死下去,就真將你扔這兒了。 寧澄睜著有些迷茫的眼,看向立在自己身前的人。 那人身形修長,披著一襲墨黑長袍,臉上的表情清冷而凌厲。 他手一收,一旁翻動著的水球立刻失去浮力,徑直潑灑在地面上。 醒了就快起來,別再耽誤時間了! 怪了,風舒呢? 寧澄隨手抹了把臉,快速地站起身,目光掃向四周。 這里是一個石室,地面零零亂亂地散著碎木塊和刑具,以及許多的粉塵與水漬。 在他周圍,除了剛才那鐵著臉的人,還有瞅著眼熟的刑架與鎖鏈。 在那架子前跪著的,是一個粉衣青年。他臉色發白,盯著躺倒在自己懷里的人,不時還以焦急的眼神看過來,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等等,那是? 月喑?你怎么 寧澄情不自禁地踏步向前,然后忽地一蹙眉,迅速地壓低身子,閃到了一邊。 你干什么? 寧澄對那墨黑扮相的人說著,而后者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地轉為警戒。他收回往前抓的手,喝道:怎么,懶得再偽裝了嗎? 寧澄瞇起眼,道:你是雪判?風舒呢?他人在哪兒? 他說著,環顧了凌亂的室內,再看看倒在花繁懷里的月喑,最后將目光停留在唯一直立的人身上。 你干的? 你小子,裝瘋賣傻前,也不曉得做足全套,把頭給磕一磕嗎?月判傷勢過重,得趕快尋宮主救命。你要不是這背后搞鬼之人,就趕緊給我滾開! 寧澄還來不及生氣,額側卻猛地一陣發疼,迫使他半跪下來。 緊接著,劇痛直接蔓延至身上的每一寸皮膚,烙入了骨髓之中。 適才的身子,為何會如此輕盈? 寧澄恍恍惚惚地想著,忽然感覺身上一麻,霎時體內靈流停滯,痛感也隨之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瞬間閃過的無數畫面,以及宛若解封一般,回歸腦海的記憶。 整個過程,不過片刻的事。 寧澄感受著潮水般回涌的記憶,腦袋瞬間清醒。他看著收回手的人,道:雪判大人? 哼。 雪華冷哼一聲,將寧澄推到一邊,然后往木架子的方向走去。 他低聲說了些什么,花繁則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抱著月喑站起,直接往甬道口走去。 等等。 雪華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然后怒視著從地面站起的人。 又怎么了?你若再敢自解靈脈封禁,我絕不再手下留 往那邊走。 寧澄無視雪華的警告,直接往身上點了幾下,然后法術一施,身上的水氣瞬間蒸騰消失。 他伸出手,將掃向自己的風刃格下,再往右邊的甬道口一指:那邊,能直接通往櫟陽殿。 寧澄沉靜地說著,然后閃身越過雪華,走到了花繁身邊。他凝視著氣息奄奄的月喑,右手微微抬起,卻又放下了。 花判,你要想救他,就再信我一次。 好。 花繁雖臉色難看,可卻毫不猶豫地一點頭,轉身就往右側甬道奔去。他身上閃出漂移術的運行痕跡,一會兒就跑得不見影了。 你 寧澄轉過頭,看著氣急敗壞的人,開口:不是說別耽誤時間嗎?趕緊走吧。 甬道里,寧澄與雪華急速往前奔跑,不消片刻,便來到熟悉的廳室中。 花繁似乎等候已久,一見著兩人,便立刻往前邁了一步,朝著寧澄發問:這兒不是地道入口嗎?怎么被堵上了? 趕來的雪華掃了四周一眼,果真瞧見墻邊的軟梯,還有前方的兩個洞口。 他抬頭看向上方,那兒黑黢黢的,連個透光的縫隙都找不著。 是你將入口合上的? 雪華厲聲斥問,而寧澄則搖了搖頭,道:不是。入口機關開啟后,過半個時辰便會自動閉合。 雪華道:你怎么知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花繁打斷:寧兄,你可知道機關開啟之法? 寧澄道:這入口機關,只能由外邊開啟。要想出去,就得走這條路。 他示意花繁看向左邊洞口,道:你剛才不也說,走那條路,能遇上一個「人」嗎? 花繁道:可是,那「人」的氣息,距離太過遙遠,我怕喑喑他、他等不及 寧澄道:花判,你若是信我,便隨我來吧。 他提步往前躍去,足尖輕輕落在幾面石磚上,最后停在了一道拐彎處。 別去,當心有詐。 雪華伸手擋在花繁面前,道:既然知道上邊有路,何必與他多作糾纏?你先放下喑喑,把這入口炸開,再一起出去。 花繁看了眼雪華,又低下頭,看著懷中那逐漸失溫的少年。 他一咬牙,道:華兄,對不住了。 什 花繁不語,直接將雪華的手推開,閃身躍到寧澄身旁。他一改往日的從容,表情痛苦地望著寧澄,低聲道: 我相信寧兄,不會對喑喑見死不救。所以你千萬別騙我。 嗯。 寧澄看著月喑那失去生氣的臉,和染滿血漬、無力垂下的手,心中不禁有些觸動。 他微微頷首,隨即解下掛在腰間的銀鈴,將它高高舉起,湊到墻邊的燭臺上。 隨著寧澄的動作,那燭臺忽然爆出一團金光,然后迅速在地面勾勒出法陣圖騰。 人身傳送術? 花繁驚訝地念了句,然后表情一凝,立刻催生出一根藤蔓,強行將挨著軟梯的人拉進來。 寧兄,你怎知此處有設好的挪移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