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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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自然就是「月喑」了?!冈锣场顾坪蹩床灰娝麄?,直接走到床前蹲下,然后將床上的瓷枕拿起來敲了敲。 那瓷枕被他一敲,居然裂作兩半,露出里頭的一黑一白兩個小冊子。 見狀,寧澄大感好奇,只見「月喑」走到書桌前,拿起毛筆沾了沾墨,然后翻開白色的小冊子,開始寫字。 寧澄雖心里有些罪惡感,卻還是忍不住踱到「月喑」身后,想看他到底都寫了什么。 X月X日,晴?;ǚ彼土宋乙欢潆r菊,說喜歡我誠實。 看見月喑寫下的字句,寧澄不由得笑了下,心道月喑居然也有孩子氣的時候,連這種東西都寫進日記里。 他剛這么想,「月喑」就翻開黑色的小冊子,記下另一段文字: X月X日,晴?;ǚ钡谝话僖皇蚊χ蛣e人聊天,沒聽見我和他打招呼。 寧澄面上笑容僵硬了下,只見「月喑」繼續奮筆疾書,寫上「花繁不尋我一起用晚膳」、「花繁居然找別人吃飯」等等句子。 看來月喑是很記仇的類型,千萬不能得罪。寧澄心情復雜地看向一旁被記在月喑小冊子里的花繁,卻見他打了個哈欠,口中喃喃道:怎么又是這種夢啊,喑喑真沒意思。 寧澄不予置評。 以花繁好玩的個性來看,這應該不是他第一次對月喑使用「返夢環」了,至于事后有沒有被月喑發現、發現后會記幾筆到黑色小冊子里,都和他沒有關系。 由于覺得無聊的緣故,花繁很快地cao縱返夢環,將他們帶離夢境世界。 在匆匆吃完已經冷掉了餐點后,寧澄便在花繁的要求下背著月喑,一齊走回望云宮。 雖然寧澄很想學花繁那樣,以漂移術cao縱月喑飄回望云宮,可月判聳拉著腦袋、漂浮著回宮的場面實在不太好看,怕是會被城民們說閑話。 于是,寧澄只能認命背起月喑了,好在月喑體型瘦小,背起來不會太吃力。 只是,當兩人走到望云宮前時,卻被人攔下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看著本應進行夜間巡邏的月喑「昏迷不醒」、被人背回望云宮,雪華會那么問也是無可厚非。 喑喑不小心喝醉了,所以我讓寧兄幫忙將他背回風月殿。 聽見花繁的回答,雪華面色一凜,道:你怎么又灌月判喝酒!上次我不是教訓過你,不要再做這等事了嗎? 花繁道:我不是故意的。寧兄現在也住風月殿,喑喑有他照顧一定很安全。 雪華瞪了眼寧澄,道:你怎知這人可信?若他趁此機會對月判不利,這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雪判大人,您對我是不是有什么成見??? 寧澄心中腹誹,卻也不敢出言頂撞雪華。 花繁笑著搖頭,說:寧兄心懷坦蕩,非你口中會趁人之危的人。你啊,別總把人想得太壞了。 雪華卻還是不信。他將寧澄背上的月喑搶過抱起,道:若你嫌麻煩,我來照顧月判就是了。 花繁驚道:你?照顧人?你把喑喑帶回去,是要讓他睡在哪里? 雪華冷然道:你惹的禍,本該由你收拾。就算你那東殿委實不算個好去處,也只能委屈月判一晚了。 花繁連連揮手,道:不行不行,那我今晚在哪兒歇下???反正你要通宵批閱公文,不如將喑喑放在你榻上吧! 憑什么你惹的事,總要我來替你解決??? 雪華語氣中蘊含著怒意,就連旁觀的寧澄,也覺得花繁臉皮太厚了些。 虧他以為花繁是那種看似大大咧咧,實際細膩敏感的類型,看來陽柳居的那番對話,也只是花繁偶然想起,隨口一提罷了。 哎不對啊,華兄你剛說了什么?東殿怎么就不好了?難不成,你那喪堂般的西殿就很好嗎?喂,你別走,給我說清楚啊 像是懶得繼續與花繁爭辯,雪華直接抱著月喑騰飛離開。見狀,花繁也在和寧澄道別后,匆匆地追了上去。 被花繁拋下的寧澄,此刻面臨了一個窘境。 先前每每在望云宮內走動時,寧澄都是由他人領路的,也沒太注意一旁的宮墻街景、花草木石有什么區別。 花繁離開時,寧澄也沒想太多,可當他邁步想回風月殿時,才驀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從宮門通往風月殿的路線。 雖然據他的粗略印象,風月殿應是在望云宮的西北方,可是就這樣自己亂走一通,迷路的幾率應該很高。 寧澄在心中掙扎片刻后,便決定先碰碰運氣,朝西北方向走,再看路上能不能遇見個衛兵問路。 由于望云宮本身設有許多安全機制,所以宮內衛兵的數量其實是很少的,加上夙闌一向祥和,也極少對外開放,是以不需要浪費無謂的人力資源。 據說,夙闌城民間最吃香的職業是法器匠人,其次是悖原開采工。 望云宮衛兵一職,反倒是百姓眼里「沒出息、沒前景」的工作。 寧澄在走了許久以后,還真幸運地碰見了人。當他看見眼前那位倚著桃樹的綰衣少年時,立即面露喜色地迎了上去。 您好,請問風月殿怎么走??? 那少年原來似是在沉思,被寧澄一驚,立刻跳起。他從懷中掏出一枚飛刀指向寧澄,有些警戒地問:來者何人? 寧澄道:在下寧澄,由風判大人帶到望云宮議事,不曾想卻在宮內迷了路。 寧澄會出現在望云宮的真正原因,解釋起來過于復雜,他只是想要問路而已,便隨口編了個理由。 聽罷,那少年面上警戒之色稍減,卻未將手中飛刀收起。他上下打量了寧澄一遍,道:風判沒告訴你,入宮準證需懸于腰間么? 寧澄一呆,問:什么準證? 那綰衣少年留著短發,一側臉孔被散下的劉海遮住。聞言,他露出的那只眼睛瞪大,二話不說便將手中飛刀擲向寧澄。那飛刀上閃著瑩瑩綠光,竟是淬了毒的。 見狀,寧澄大驚失色,下意識地彎腰閃避。那飛刀從他耳邊劃過,「?!沟囊宦暣蛟谒砗蟮奶覙渖?。 瞬間,寧澄身上桃花雨下,他往身后望去,只見那樹的軀干變得烏黑,頂上桃花相繼掉落。 那魁梧的桃樹,竟直接枯萎了! 見寧澄躲過,那綰衣少年又迅速拿出一條鎖鏈,向寧澄的方向拋去。 那鎖鏈一離開少年手中,便似有生命力一般繞向寧澄,無論寧澄如何躲,都緊追在后。 寧澄邊躲閃邊喊道:這位大人,寧某真是風判大人帶來的,您若不信,我也 他本想說我也沒辦法,卻忽然想起之前風舒在天一牢內給他的那串銀鈴,忙往懷里一掏,摸出那串鈴鐺揮動,道:您瞧,這便是風判大人給的信物。 寧澄想,既然這銀鈴是風舒隨身之物,想必長居宮中的人都見過。 那少年果真認得那銀鈴,當下臉色一變,招手喚回那鎖鏈。 寧澄見危機已解,便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說:我、我確實是被風判大人帶入宮中的,只是想向大人問個路,若您不方便回答,我離開就是了。 那少年看了看寧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他微微張口,像是要說些什么,可卻突然神色一凜,輕足躍上一旁的桃樹。 那少年動作極快,寧澄只見那綰色殘影在桃枝不斷閃過,轉瞬就不見了。 寧兄,原來你在這里。 風舒的聲音自寧澄后方響起。寧澄轉身,只見風舒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靜靜地看著他。 月光暈在風舒銀藍的長衫上,他清雅秀麗的面容被那花雨一襯,竟好似天上的仙人一般。 看見風舒,寧澄松了口氣,道:風判大人,您來得正好,適才寧某不慎迷路了 風舒看著他,微笑:寧兄說什么? 風舒,剛才我不小心迷路了,可以請你帶我回風月殿嗎? 風舒笑道:寧兄且隨我來吧。 說罷,風舒朝寧澄伸出手,寧澄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搭上。 風舒忽然使力將他拉近,皺眉道:寧兄,你喝酒了? 寧澄道:適才花判大人請我到陽柳居吃飯,稍微喝了些。 他不敢說自己喝了很多杯,可風舒在意的卻是其他方面。 他竟帶你去陽柳居? 被風舒這么一說,寧澄又想起了在陽柳居碰上的事,尷尬地咳了聲,道:只是去用膳而已。 風舒道:是么? 面對風舒的提問,寧澄感到有些心虛。他別過臉,道:嗯大概吧。 風舒道:如此,便好。 雖然風舒臉上帶著一貫的溫柔微笑,但寧澄隱隱覺得他在生氣。 二人沉默地走了一路后,寧澄想了想,問:風舒,你剛才去了哪里? 風舒答:去了天一牢。 寧澄一愣,隨即想起被帶回天一牢的郁兒,便問:是去見郁兒嗎? 風舒握著他的手一緊,道:不錯,我去確認了她的情況。風舒知寧兄心急,但距忤紀殿下次開堂還有半月,若覺得待在風月殿煩悶,風舒也可以陪寧兄到宮外散心,如何? 忤紀殿逢節令日開堂,而清明剛過,是以寧家一案只能等谷雨才能進行審訊了。 寧澄思及中午之事,心中又是一陣抽痛。他擠出微笑,道:沒事,正好趁這段時間調適心情。風舒你工作繁忙,無需顧及我。 風舒道:這幾日沒什么要事待辦,陪寧兄逛逛應是沒問題的。 見他答得誠懇,寧澄也不好說什么。兩人又默默地走了一路,一直到風月殿前,風舒才將寧澄的手松開,道:寧兄近來要在望云宮走動,我將望云宮地圖傳送給你,免得寧兄你再迷路。 這望云宮內部結構圖,應算得上是機密文件吧? 寧澄剛這么想,腦海中就浮現出望云宮內部地圖。那地圖十分詳細,連各個殿外有幾顆石頭都標識得一清二楚。 這么一看,風月殿果然位于望云宮西北方,而方才去過的花雪殿位于東北方,正中便是霞云宮主的櫟陽殿了。 寧澄又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風舒還在跟前,忙道:謝謝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風舒微笑道:不過舉手之勞,寧兄不必放在心上。 看風舒的表情,好像沒那么生氣了。寧澄不由得跟著微笑,心情也好了起來。 12、第十二章:暖泉 走進風月殿后,寧澄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左殿只有一張床。 昨日他鳩占鵲巢,要是今天還繼續霸占風舒的床,就怎么也說不過去了。 雖然右殿還有一張床榻,但基于在月喑夢中所見,寧澄覺得還是不要亂碰月喑的東西比較好。 想到這里,寧澄便道:風舒,你這里有沒有多余的被褥?我到廳堂睡就好了。 風舒道:沒有。 他答得很快,讓寧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風舒咳了聲,道:這床榻雖有點小,但擠一擠還是可以的。 言下之意,居然是讓寧澄和他睡在一塊兒了。 寧澄心中一驚,連連擺手,道:不可,寧某只是一介草民,得風判大人收留已非常感激,絕對不能行此等逾距之事。 他一緊張,連約好的稱呼都忘了。 聞言,風舒抿了抿嘴,像是有些失望。他踱步走到窗邊,道:既如此,那這床榻就讓寧兄睡吧,風舒到忤紀殿休息便好。 風舒這話,居然帶點賭氣的成分了。寧澄有些莞爾,道:風舒不必如此,我瞧那角落的竹席還挺好的,鋪一鋪也能睡。 他本意是自己睡竹席,讓風舒睡床榻,可風舒卻道:那寧兄便睡塌上吧,風舒睡那竹席便好。 風判大人,您何必為難小的呢! 寧澄按了按發痛的額側,無言了。 要是夙闌城民知道他和風判大人爭一張床,不知會作何感想。 不給寧澄反駁的機會,風舒直接端起那竹席,鋪在床榻邊,和衣躺下。見狀,寧澄也只能摸摸鼻子,爬到塌上睡下了。 寧澄早晨醒來時,風舒已經不在了,地上的竹席也被收走。 他起身下榻,看見床頭矮幾上有套疊好的衣物和一張紙條。 寧澄拿起紙條,只見上邊寫了行字,大概意思是這套衣物供他換洗用,讓他自行到「暖泉」沐浴。 那紙條上的字剛勁秀逸,想來是出自風舒之手。寧澄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居然還穿著之前那套沾了些許煙灰的衣物。 自打被抓進望云宮,寧澄都沒有機會好好洗澡,雖然有用法術去除臟污,可那和洗澡的感覺又不一樣了。 他不由得在心里贊嘆風舒的貼心,然后抱著那團雪白的衣物,按照昨日風舒給他的路線圖,朝暖泉的位置走去。 暖泉位于望云宮西方,是一座露天的浴池。據說,這暖泉在建宮之初就已經存在,是自然涌出的溫泉水,后來建造望云宮時被保留了下來,只在四周安置了柱子和幕簾,并設置了防止偷窺的法術。 這暖泉只開放給文判和武使使用,至于霞云宮主,則是用櫟陽殿內引進的溫泉水沐浴。 看見暖泉時,寧澄第一想法是:如果洗澡洗到一半下雨,那是不是就白洗了? 想歸想,畢竟今天的天氣看著晴朗,所以寧澄還是很放心地掀起幕簾進入暖泉。他將身上衣物解開、放好,然后踏步走進水中。 好暖和。 頭頂陽光灑下,照得那水面波光粼粼,偶爾有幾片樹葉落下,帶起一陣陣漣漪。 寧澄將散發撥到耳后,輕輕搓揉發絲,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不亦樂乎。 由于水溫略高,水面時不時浮起氤氳之氣,竟好似仙界一般。 寧兄早啊。 哇??! 寧澄專心沐浴,沒注意到有人進了暖泉。他連忙將自己縮進水中,道:風舒,早。 來人便是風舒了。他懷里揣著一套雪白的衣物,手中還提了一個小竹籃,道:風舒早上沒來得及梳洗,這才打擾寧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