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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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人對他說了什么。好像有人在搖頭嘆氣。 他瞪著面色沉痛的人群,很想讓他們不要擺這種表情、不要開這種玩笑,明明這一點都不好笑。 他的家沒了,那他的家人呢?父親、母親,還有那些微笑著喊他少爺的仆從、丫鬟們呢? 寧澄眼前一花,差點兒軟倒在地。他努力站穩身子,伸手推了推抱著他的風舒,道: 我沒事,你放開。 他的聲音冷靜得有些不正常。風舒雙唇微張,像是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牢牢地抱著寧澄,不讓他沖進那片殘垣之中。 見他不放,寧澄扯了下嘴角,笑道:風判大人,您說送我回家,我已經到家了。請您放開好嗎? 風舒怎么可能放手。他柔聲道:寧公子,你冷靜點,也許事發當時寧叔他們不在里面,或是發現得早,已經逃出來了呢?我們先問問街坊鄰居好不好?不要怕,先冷靜下來,好嗎? 說到后來,風舒的語氣居然帶點顫抖。 寧澄聽他那么一說,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也亮了起來。 他用力推開風舒,抓起一旁有著熟悉面孔的人,無視那人吃痛的呼聲,問:我父親呢?還有我母親還有郁兒、小六,他們人呢? 眼前的人囁嚅著,遲遲沒有開口,只是搖搖頭。 見狀,寧澄放開對方,反手抓住一旁老者的肩膀,問:我家人在哪?他們逃出來了對吧?是不是你把他們藏起來了? 他用力搖晃著那名老者的肩膀,老者連連咳嗽,只能拼命搖頭。 一旁看不下去的小伙們試圖上前把寧澄拉開,而寧澄對他們一笑,問:不是他,是你嗎?還是你?你把他們藏哪兒了?快說??!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哭號。寧澄轉頭望去,只見隔壁余家的大嬸紅著眼,哭喊道:沒了全都沒了!那么好的人啊 寧澄腦中轟的一聲,眼前發黑,幾近昏厥。他手一松,腳下一軟,被風舒搶上前扶住。 寧澄按著風舒勉強站好,沙啞著聲問:你說什么? 余嬸抹了抹眼淚,道:寧公子,你別這樣。寧夫人寧夫人他們在天有靈,會感到難過的。 聞言,寧澄愣了下,然后捧腹大笑起來。 他笑得那么開心,開心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問:余嬸,我母親在天有靈?在天有靈哈哈哈 四周人群都被他的反應嚇到了,全都不敢出聲。寧澄轉身抓住風舒的手臂,止不住地笑:風判,我母親她,她在天有靈 話還沒說完,寧澄忽然渾身一軟,頹然跪下。風舒見狀,跟著跪下身,喚道:寧兄? 他小心翼翼地拍著寧澄的手,不敢多說些什么,擔心一個不好就會刺激到對方。 寧澄掐著風舒的手指尖發白,指甲嵌進了他的rou里,抓出了血,可風舒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擔憂地注視著寧澄。 過了好半晌,寧澄方才抬起頭,無神的眼在看到風舒后,慢慢聚焦。 他嘶啞著聲道:風判,帶我走吧,去哪都好。 話還沒說完,他的眼角就濕潤了,可愣是一滴淚都沒掉,也沒注意到風舒被他抓住的手,已經被扯得變了形。 風舒也沒說什么,只是點點頭,輕輕移開寧澄捏著自己的手。他二話不說地將寧澄抱起,撐起絲簾傘,朝來路飛回。 夙闌城東邊,有一家茶樓。 城東的居民若見著陌生的面孔,都會驕傲地告訴對方,品茗樓的茶是由最上等的茶葉精心研磨而成,怕是尋遍全夙闌,也找不著更好的茶。 品茗樓的點心,那更算得上是舉世無雙,來到城東卻沒去嘗一遍品茗樓的水晶餃,就真的太可惜了。 此刻,寧澄坐在品茗樓內,面前擺著數個裝滿點心的盤子,最靠近他的就是一盤晶瑩剔透的蝦餃。 風舒坐在寧澄對面,一臉擔心的望著他,卻也沒開口勸他動筷。 剛才事發突然,風舒也沒想太多,便隨便找了離城西較遠的地方落腳。 他先是和店家要了盆水,仔仔細細地替寧澄將臉抹干凈,再將他十指上染的血擦去。做好這些,風舒又想起已日正中午,便點了些吃的。 在這過程中,寧澄只是睜著通紅的眼,一語不發,就連面巾擦過眼角時,他眼都沒眨一下。 茶樓里人聲鼎沸,其他客人見風判居然和一名灰頭土臉的男子同坐一桌,都好奇得交頭接耳,只差沒指指點點了。風舒不予理會,只是靜靜地坐著,也沒碰那些點心。 他們倆就這樣從中午坐到了晚上。待到深夜,品茗樓的掌柜才滿臉賠笑地出現,詢問風舒他們家的點心是不是有哪里不好,得罪了風判大人。要是他們哪里做得不對,還請風判大人海涵。 風舒看了眼神情恍惚的寧澄,道:并無不妥。耽誤貴樓打烊時間,實在不好意思。這些糕點我會帶走,有勞羅掌柜幫忙了。 那掌柜連聲答應,吩咐伙計快些打包,還特意附上一份熱騰騰的包子,說是請兩位大人吃的,只求風判不要計較他們招待不周。 風舒推辭不過,便端著包好的點心和包子,拉起寧澄的手走出茶樓。 此刻已是子時,由于宵禁令的關系,整條街上空蕩蕩的,只有偶爾傳來的犬吠聲打破夜晚的寂靜。 兩人安靜地走了一路,偶爾有些閃著橙光的燭籠靠近,皆被風舒揮袖拂去。 良久,風舒問:寧兄,夜已深,我帶你回風月殿歇下可好? 由于寧家被毀的關系,此刻寧澄不僅無家可歸,還身無分文,就算要住店也是嫌囊中羞澀。 況且,看寧澄現在這個樣子,風舒也不放心讓他獨自待著,想說將對方帶回自己住處后,再另做打算。 寧澄木然地點了點頭。 風舒又問:寧兄,你一天沒吃東西了,不然吃個包子吧? 寧澄還是點頭,不語。 見他答應,風舒一喜,忙掏出適才品茗樓掌柜送的包子,對半撕開,露出里頭的噴香的rou餡。 他小心地將包子遞到寧澄嘴邊,可寧澄卻像是被香氣驚醒一般,兀自把頭扭開,竟還是不肯進食。 在品茗樓坐了大半天,寧澄也沒能從失去親人的哀慟中走出來,先前風舒問話,他也只是胡亂點頭回應,根本沒細聽風舒說了什么。 他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卻只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如果他早一點回來,寧家可能就不會遭此變故。 他年輕力壯,就算背不動所有人,也能用漂移術將他們救出火場。 可是他沒有。 當他的家人在火海中哭號求救時,他在哪里? 是在紅鸞閣內擔心區區一個梳妝架,還是在天一牢中安心入睡?亦或是悠哉地走在望云宮內,細數那些飄落的桃花瓣? 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能早一點回來,父親和母親是不是就不會 都是我的錯。 寧澄想著,恍惚間仿佛看見適才圍觀的人群。他們一個個彎著扭曲的笑,拍手附和: 是啊,都是你的錯。 寧澄看著那群人,微笑,眼角卻有guntang的淚水滴落。 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一點一點地崩壞,然后碎掉了。 都是我的錯。 所以,我要怎么做? 倏然間,一雙微涼的手捧起寧澄的臉頰,溫熱的唇覆上他的。 寧澄雙眼迷離,朦朧間看見風舒顫抖的睫毛和微微皺起的眉。 他腦中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大團棉絮一樣空茫茫的,而嘴邊的溫度又是如此真實。 寧澄還沒反應過來,風舒便已放開他。他眨了眨眼,只見眼前的人執起他的手,原來淡色的唇上添了點紅,眼眸像天上的星子一樣亮,仿佛有水波流轉。 透過模糊的淚眼,寧澄看見眼前之人雙唇開合,一字一句地說:我知你心里難過,也知道說什么都是徒然。但是你要知道,這一切不是你的錯。 你要去哪兒,我都陪你。你不想吃這些點心,回頭我可以熬點粥給你吃。若你實在不想吃,我也可以陪你餓肚子,但是你這樣虐待自己,我會心疼。 寧府的事,我會盡我所能查清楚。那不是你的錯,所以,別再這樣了,好嗎? 聽著風舒溫柔的話語,感受著自他雙手傳來的溫度,寧澄終于忍不住點點頭,放聲大哭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小橙子一秒QQ 8、第八章:毛遂自薦 在跟著風舒回到風月殿后,寧澄胡亂吃了點品茗樓的點心,便倚著桌面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有人輕輕將他抬起,放在一張綿軟的床榻上。 許是心神俱疲的緣故,寧澄一夜無夢,一直睡到隔日巳時三刻方才醒轉。 他揉了揉略微腫脹的眼睛,起身下榻,見自己的外袍折疊整齊地放在床腳,便順手展開披上。 風月殿分為左殿和右殿,左右兩殿之間隔著一個大堂。昨日寧澄睡下時,是在大堂中央的木桌,而他現在卻身在左殿的寢閣內,想來這便是風舒的居所了。 寧澄心中煩亂,見四下無人,便起身走出寢閣,像是散步一樣繞了左殿一圈。 左殿的設計偏向冷色,整體布置注重和諧,和與風舒本人一樣干凈雅致,也散發著和他身上一樣淡淡清香。 適才寧澄休息的床榻位于北面,一旁設有矮幾和朝服架,前方還擺了一扇繪著山水圖的屏風。 繞過屏風,眼前是一張檀木茶幾,上頭放著一套溫潤順滑的茶具。 一道隔間以外,有一個放著筆墨紙硯的案臺,上邊還擺了一座熏香爐。 這里的窗作鏤空設計,床頭的那扇窗下還有一張擺著盆栽的矮幾,看那株月影盈盈翠綠的樣子,就知道被主人悉心照料過。 除此之外,殿內占位最多的就是櫥柜了。那些柜子有高有矮,大都放滿了竹簡紙卷、卷軸書冊。 那些物事排列得整齊,有的呈豎狀并列,也有的直接橫放在柜內。 寧澄走近窗邊,只見那窗欞上還掛著一串風鈴,隨著微風輕輕擺動,發出細細的響聲。 他伸手碰了碰窗下的那株月影,然后退出左殿,繞過廳堂,朝右殿張望。 相比左殿,右殿就顯得有些寒酸了,看來月喑并沒有布置自家寢殿的喜好。 除了桌椅床榻等必備家具以外,右殿的簡陋程度幾乎可與櫟陽殿相比,唯一看著較華貴的,便是殿角落擺著的一個雕花木柜了,也不知里頭都放了些什么。 此外,右殿光線昏暗,所有的窗欞都以厚紙糊上,遮去了外頭的陽光。 殿內屬于月喑的那張緗色床榻,也只放著一方瓷枕和一塊棉被。 那被褥擺放整齊,想來雖過了夜間巡邏時間,月喑卻被別的事耽擱了,還未能返回風月閣休憩吧。 寧澄踱了一陣,默默地走回左殿,在床榻上坐好。他剛坐下不久,風舒就走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個餐盒。 見寧澄已坐起,風舒迎上前,微笑道:醒了?我備了碗粥,寧兄趁熱吃罷。 聞言,寧澄鼻頭一酸,強笑道:多謝風判美意。 風舒打開餐盒,將那碗冒著熱氣的米粥端給寧澄。寧澄接過粥碗,持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那粥里混著許多豆子雜糧,還加了些許姜絲。 寧澄吃下后,頓時感覺腹中暖和起來。他抬起頭,想要問風舒用過早膳沒有、是不是也要用點粥,卻在看見風舒湊得很近的面孔后,臉色僵硬起來。 昨日遭受寧家變故,極度哀痛之下,他的大腦一時停擺,而此時近距離看到風舒那張精致的臉,寧澄不自主地回想起昨日離開品茗樓后,兩人做過的事。 昨晚,他們貌似、似乎、好像,親 想到這里,寧澄喉頭一哽,連連咳嗽起來。風舒見狀,趕緊倒了茶水遞上,還伸手輕拍寧澄的背部。 寧澄心中又是一跳,面上一陣飛紅; 風舒則以為他是噎到才漲紅了臉,復又關切了數聲,搞得寧澄很是尷尬。 為什么在意昨夜之事的,只有他一個人??? 寧澄心中抱怨,卻又不好意思問出口,只好打開話匣子,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昨夜,寧某將風判的床榻占了。風判于何處歇下? 他本是隨便問問,卻見風舒眨了眨眼,道:風舒昨夜有要務處理,未曾歇下。 寧澄呆了呆,隨即想起昨日風舒陪了他一整天,那些風舒原應在白日完成的公務,也就只能挪到晚上處理了。 他剛想開口道歉,風舒便瞭然道:寧兄不必在意。文判事務繁多,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風舒早就習慣了。 見風舒面上并未顯露疲憊之色,寧澄心中稍安,道:寧某與風判非親非故,得大人如此照顧,實在受之有愧。 風舒道:寧兄若真覺得受之有愧,便應承風舒一事,如何? 寧澄心想,別說一件,就算是十件都不過分,便答:風判有何要求,直說便是,寧某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他答得認真,卻見風舒微笑,道:日后,你我私下相處時,寧兄只能喚風舒名字,不能再喚敬稱。寧兄乃謙謙君子,想必應允過的事,不會反悔罷。 寧澄一愣,剛想出言反駁,風舒卻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道:自然,寧兄也不能謙稱「在下」、「寧某」,直接說「我」就行了。 看著風舒那清澈透亮的眼眸,寧澄雖覺不妥,卻也在思索片刻后輕輕點頭。 寧家已毀的現在,陪伴在他身邊的,也只剩下風舒了。 雖與風舒認識不過短短兩日,但寧澄心底卻有股奇異的感覺,似乎若自己連風舒都不能相信,那這世上,也沒有其他可信任的人了。 見他答應,風舒臉上盈滿笑意。在收拾好餐盒后,風舒吩咐寧澄好好休息,便告辭離去。 風舒走了以后,寧澄又呆坐了片刻。 雖說隔了一夜,但寧府遭祝融降災后的慘烈畫面依然十分鮮明,只要閉上眼,寧澄仿佛就能聽見那片焦土下,傳來他父母的慘叫聲。 打住,不能繼續崩潰下去了。 寧澄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臉,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振作起來。 寧府與寧氏糧站為何突然起火? 為何寧府周遭府第皆未受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