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等三人簡單吃過晚飯之后,秋褚易照顧早已疲憊不堪的秋楚楚在房間睡下,他一出門便看到在廚房忙著刷碗的成燁,忽然覺得這幾天發生過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如海上的泡沫一般易破飄渺,可是他的內心與身體卻又告訴他,那段經歷又是那樣真實。 因為成燁不擅長做飯(只會泡面),所以這段晚餐的主導權依然交給了廚藝最高的秋褚易,而成燁在飯后則主動承擔起了洗碗的工作。 當然,成燁的私心也是希望秋褚易能夠多休息一會,畢竟人家帶著孩子剛從S市過來又是幫他收拾廚房又是給他做飯的,這讓身為無能主人的成燁感到相當慚愧。 可能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也可能是因為有那人近在同一屋檐下的相伴,成燁嘴上一邊瞎哼著歌手里一邊麻利洗碗,顯然心情十分痛快。 甚至他洗碗洗得非常投入忘我,以至于當秋褚易也走進廚房并且站在他身邊的時候,成燁都沒能察覺有人湊了過來。 我來幫你吧秋褚易忽然開口,他手上也拿起了一只盛湯的大碗,準備來到洗碗池幫忙。 但是因為成燁之前并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此時突然聽到身邊有人講話,他便猛地打個激靈又下意識地將身體向后一靠 結果只聽嘩啦碰兩聲高低不平的噪音,成燁再回過頭去,看到的就只有被菜湯灑了滿身又被濺起的碎瓷劃破臉頰的倒霉PLUS版秋褚易。 而這位于人前從不輕易展露微笑以外表情的天之驕子,此時臉上更是難得出現了痛苦與隱忍交織在一起的復雜神色。 成燁: 秋褚易: 時間尷尬得像是被人故意按下了暫停鍵,兩人只是你看著我我也回看你,沉默地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空氣中也充滿了如同死亡一般的寂靜。 最終還是罪魁禍首成燁厚臉皮地輕咳出聲,但是他一張嘴就問了句廢話:你你沒事吧? 秋褚易看了一下還在往下不停滴答的衣襟,其實他很想回他一句:你覺得呢? 但是非??上?,秋褚易礙于極高的素質與家庭教養,他最后只是從嘴里嘆出口氣,然后聲音聽起來十分無奈地回道:麻煩等下你收拾地面的碎瓷片,再多遞給我一些紙巾。 秋褚易在接過紙巾將自己簡單擦干凈之后,成燁這時也迅速地將地面收拾干凈,又麻溜地從客廳找來了創可貼。 他把撕好的創可貼遞給秋褚易,終于想起要道歉這回事情:不好意思,剛才對不起啊說完他就感覺自己一句簡單的對不起未免有些輕飄飄,絲毫聽不出誠意。 因為成燁看著秋褚易身上那件被剩菜湯汁浸染的襯衫,心說:這衣服質地一看就不便宜,不知道他得用多少個月工資才能賠得起了 不過他也知道秋褚易不可能真的讓他賠,于是成燁又說:對了,我去給你找件我的襯衫換上吧!這件衣服等會我用洗衣機先幫你洗一下! 秋褚易剛想客氣地說不用麻煩你了我清理下就好,但是轉眼又注意到白色襯衫上的斑駁污漬,這讓有潔癖的他只覺此刻身體如置烈火當中,因此話到嘴邊又被改成:那就麻煩你了 成燁的身材不像秋褚易那般高大,兩人如果光腳站在一起比個,他大概要比他矮半個頭。 而秋褚易穿上成燁為他找來的毛衣之后,他動動手又動動腳,雖然這件毛衣質地細膩他穿上后也能靈活運動,但是總感覺身上莫名緊繃,如同被人套上了一層柔軟枷鎖。 而成燁也發現了秋褚易穿自己的衣服明顯不合身,他像是感到良心難安:看著好像是小了點,你先湊活穿,我現在去樓下幫你再買件新的吧! 已經這么晚了,不用麻煩秋褚易連忙阻攔,可是他剛一伸手就聽袖口處傳來差點裂開的聲音,嚇得他又馬上將手伸了回去。他語氣頓了一下,又說:其實給我一件T恤就可以。 秋褚易的本意是既然他們身材不一樣,那成燁的大部分衣物他應該穿著都不合適。但是T恤一般要比其他類的衣物尺碼更寬松一點,所以秋褚易才想隨便讓成燁找件T恤給他套一下。 可成燁卻因為室內還未供暖又不想凍到秋褚易,再加上秋褚易這次過來本身也沒帶什么換洗衣物,因此,最后不管對方怎么勸阻他也還是冒著寒風匆匆跑去了樓下。 然而就在成燁離開房間不久,秋褚易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無聊等待,他的雙耳卻忽然聽到成燁家的房門被人叩響了。 他先是下意識地抬頭看眼墻上的時鐘,發現時間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快要接近十點。 那這么晚了,又會有誰呢? 來者敲門的力度不大甚至也可以說是非常輕,不仔細聆聽的話根本捕捉不到。 秋褚易本能地警惕起來,正當他奇怪門外究竟會是哪邊的勢力警方、幕后黑手還是那個神秘人心中也因此隱隱涌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時,卻又聽門外悄悄、仿佛對暗號似的傳來一句: 燁子,開門 那人字正腔圓地說:我是你媽。 * 崔秀麗被秋褚易迎進屋的時候,她先是屋里屋外左右環顧一圈,卻發現成燁此刻好像并不在屋內。 燁子這會兒不在家?崔女士剛開口問,結果卻意外一眼認出秋褚易身上的那件不合身毛衣,正是自己為兒子去年花高價購買的優質羊絨相親戰袍! 崔秀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等會兒!現在這是什么情況?他怎么進屋就換上自己兒子的衣服了?難不成,他們剛才 不對不對,還有一個小的在呢!崔秀麗趕緊打消了自己腦海中有顏色的畫面,還沒等兒子朋友回答,她再次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這個長相英俊的男子一番 輪廓立體五官迷人,雖然很不想承認他長得要比自己兒子還帥,但是應該沒錯了,看來自己的兒媳婦就是這個大的。 然而想象中的畫面和親眼所見的威力絕對不是一個級別,崔秀麗在快速接受這個事實后,眼前還是不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等她極力強迫自己穩住,心中像念咒似的不停默念作為家長要尊重孩子的選擇,然后便快速滿血復活,猶如釘子一般站在了原地。 崔秀麗站直身體,理了理身上那件棉質睡衣又順勢清了清嗓子,立刻就在未來兒媳婦端起了一副穩重的婆婆做派。 您是過來找成燁嗎?秋褚易這邊還不明所以,自然也沒能沒看出成母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又歷經了如此漫長的心理路程。 他只是客氣地說:我是您兒子的朋友,我姓秋,不好意思今天和家人多有叨擾。但是成燁剛才出去了 哪想崔秀麗卻并不在意自己兒子的行蹤,搖頭說道:沒關系,小秋,我就是過來找你的。 找我?秋褚易不禁感到奇怪,那張俊俏的臉上也跟著露出疑惑表情。 崔秀麗點頭,她雖然內心一時還沒辦法完全接受現實,但對舉手投足之間俱是風度翩翩的秋褚易的印象也算不上討厭:對。小秋啊,燁子今天早上已經和我們提過你們倆之間的事情了 講到這里,她頓了一下然后才繼續說:我和老成也都不反對,就是崔秀麗這時忽然想起晚上看見的那個站在他們身邊的小丫頭,話音一轉,她雙目緊緊盯著秋褚易又問:對了小秋,剛才你說和家人,那今天晚上看見的那個孩子是你的孩子,還是你們認養的孩子??? 秋褚易聽出了成母語氣中的緊張也注意到她臉部繃住的表情,心中對成mama的問題不明所以,并不清楚她口中的你們泛指是誰。但他還是禮貌性地回答:是的,她是我的孩子。 親生的? 聽到這個問題秋褚易心中遲疑片刻,但嘴上還是條件反射地應道:嗯。 這下崔秀麗女士終于承受不住了她沒想到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居然不是他兒子認養,而是人家小秋的親生孩子! 親生的??!那就說明這個小女孩之前肯定還是有mama的。而被早期港劇浸染多年的崔女士,她的腦海里已經不受控制地想象到自己兒子勾引有婦之夫,而小秋也為愛離婚等能拍幾百集的狗血情節。 那孩子mama呢?崔女士現在最關心這個問題,她急忙追問:孩子mama知道你們帶孩子過來嗎?她她能同意嗎? 秋褚易卻是越聽越糊涂,也猜不透成母過來究竟是想做什么,正想詢問成母的時候又見從門外走進來一位穿著和崔女士同款棉質睡衣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眉目之間與成燁有三分相似,看來應該是成燁的父親也跟著成母一起過來了。 成江作為部隊的偵察兵出身,剛才他已經在門外聽到自己老婆和小秋之間的大概對話,現在過來的意思也是不想讓自己老婆給人家難堪,所以才走進門準備拽老婆回去睡覺。 成父一把拉住自己老婆的手腕,和秋褚易抱歉說道:不好意思啊,小秋,打擾你們休息了。然后又轉轉頭低聲和崔秀麗說:我們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明天和燁子再說也不遲。 于是也沒有留下任何解釋,秋褚易從始至終都是禮貌又糊涂地看著成父成母匆匆過來,沒說幾句又匆匆回去便結束了這場鬧劇。 而等成燁從外面回來的時候,他兩手空空,顯然沒拿著任何東西。 秋褚易這時已經靠在沙發上快要睡著了,但是聽見開門聲,他還是警覺地瞬間清醒過來。 成燁也剛好來到客廳,他抱歉地朝秋褚易笑笑:不好意思,剛才下去得有點晚,附近商店超市都關門了 然而秋褚易卻早都猜到了這個結果。他不甚在意地擺擺手,表示沒關系,嘴上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沒事。 成燁瞧出了秋褚易的疲倦,因為這棟房子原本是買來做婚房的,所以臥室也要比之前多出一個。他問秋褚易:那我們先睡覺?今天我去睡書房吧,你去睡楚楚旁邊的那個臥室。 不必了。秋褚易起身向書房走去,他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已經開始發酸發脹的眉心,今天再加上前幾天的折騰饒是他鐵人般的意志,也會有感到疲倦的時刻。 書房我已經收拾好了,還是你睡自己的臥室吧。這里應該是你買來用做新房的吧?主人房還是由主人去睡比較吉利。 最終成燁還是聽了秋褚易的安排,只身回到了那間也被人收拾好的主人房內。 他直愣坐在柔軟的床墊上,像是還沒回過神,也仍然覺得現如今更像是活在一場夢。 兩人之間難得有如此長度的對話,秋褚易自和成燁重逢之后,可能是因為警戒心理,與他說話的內容向來都是惜字如金。今天突然一改往日作風倒是叫成燁頗為驚喜。 果然時間就是抹平一切的最好武器 無論是深情還是隔閡,只要這條漫長時光的河流沿途經過,那么所有事物都會擁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第48章 初雪。 秋褚易并沒有和成燁提起,昨晚他父母親曾來找過他的事。 當時成燁母親話里說得模糊,并沒有完全透露她的來意結果就被成燁父親帶走,可是秋褚易總隱約覺得這對夫婦二人似乎產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誤會。 于是第二天,成燁父母熱情招呼身為客人的秋褚易和秋楚楚去對門吃早飯,就連只是小孩子的秋楚楚都察覺到了大人們之間奇怪的氛圍。 成叔叔的那位母親可能因為昨夜沒有睡好,眼下青黑雙目也布滿了血絲,面容疲憊像是好久都沒合過眼一般。 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為秋家父女準備了頗為豐盛的北方傳統早點: 用精致玻璃杯裝好的豆漿和牛奶,桌中央放著兩盤開胃爽口的清炒蔬菜,而旁邊的籃子里則是擺著顏色金燦燦的油條和煎好的餃子,甚至還有幾個白花花的包子,每個位子旁邊也都放著一碗鋪著一層木耳雞蛋rou醬鹵的咸豆腐腦總之,這滿滿當當的一桌子看起來是濃油醬赤,色香味俱全。 不過在看到他們父女進屋的時候,崔秀麗嘴角掛起的微笑不由一滯,貌似更像被格式化后的職業假笑。 過來啦,小秋。 崔秀麗熱情地和秋褚易打了招呼,眼睛卻是不住瞟向他身旁的小女孩,她的笑容也忽然僵了幾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女兒的名字呢? 她盯著秋楚楚,語氣也聽不出什么具體意味,只是又慈眉善目地說:這小姑娘長得真漂亮,以看這鼻子眼睛就知道隨你隨的多。 楚楚,過來和爺爺奶奶打聲招呼。秋褚易輕輕撫摸女兒的頭顱,他看著孩子與自己并不十分相像的容貌,抬手又就將小孩子頭頂頑皮翹起來的那撮頭發撫平下去。 秋楚楚應聲開口,語氣甜甜地朝崔秀麗的方向叫了一聲:爺爺奶奶早上好,我的名字是秋楚楚。 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故意向大人們展露出她那蜂蜜一般甜美的笑容,可是這個天真的微笑卻沒能像往日那般讓她迅速獲得來自陌生人的喜愛,反而落在成燁母親眼里竟成了如同燙手山芋一般的存在。 就連秋楚楚都發現崔秀麗在聽到她叫奶奶時,這位成叔叔母親的嘴角笑容仿佛都凝固在了那里,像是很忌憚她一樣這個發現顛覆了秋楚楚的認知,也讓這個一向憑借其甜美可愛的容顏在大人面前戰無不勝的小女孩感到非常沮喪。 小女孩緊緊握了下父親寬厚的手掌,帶著許多疑惑地抬頭向上望去,像是想要從父親這里找到自己忽然不受歡迎的答案。 可秋褚易也只是緊緊回握了下秋楚楚的小手,英俊的臉上沒有什么特別表情,只是一如既往地在嘴角擎著一抹客氣微笑,似乎并未注意到一陣寂靜與尷尬在眾人之間悄無聲息蔓延開來。 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成燁父親忽然開口,也立時打破了眾人之間的尷尬局面。大家像是得到了某種信號一般,或一臉如釋重負或一臉奇怪疑惑地,不約而同坐在了餐桌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