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徐夢穿得十分正經,額發往后梳起,架上金絲眼鏡,仿佛一個斯文敗類。 他走在凌安身旁,歪頭,說:你不會還在生我氣吧。 沒有。 真的? 凌安拉開車門,不咸不淡回道:嗯,真的。 徐夢目送他的車遠去,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退。 他抬頭,樓上派對依然燈紅酒綠。 溫斯頓,你認識凌安?一個華裔高層問他,他很有名。 我知道。嚴汝霏垂眸抿了口Grasshopper,綠蚱蜢威士忌,薄荷味辛辣十足,他不喜歡這種飲品。凌安怎么會愛點這種口味? 見他示意說下去,這個人斟酌片刻:凌安與林氏集團的董事陳蘭心非常親密,有種傳言說他們是母子,因為是私生子,不能姓陳,也不能姓林。 這與嚴汝霏聽過的說法不一致,之前的傳聞里,陳蘭心是養母。 凌安也當面以母親為稱呼。 陳蘭心對外說是沒有血緣關系、沒有收養手續,把他當做繼承人看待的,但是有些人不相信。 凌安是林氏集團原掌權人林恒去世兩年后被陳帶回國內。之前,她或者林恒,根本沒有養子。 為什么?嚴汝霏頗有興趣地追問。 他本以為凌安是養子,如果是林氏集團陳蘭心的私生子的話,就是另一種隱晦秘密了。 華裔高層暗自訝異,溫斯頓竟然對這些凌安的流言表現得如此耐心。 因為陳蘭心給了凌安19%的股份,價值百億,時間就在凌安出現于眾人視線的第二個月。 他補充,太離奇以至于有人懷疑他是陳蘭心的情人,但他是同性戀,每隔一段時間就換男友,有人懷疑另一種解釋,他是陳蘭心在外面的私生子。早年曾經有過流言,陳蘭心婚內出軌在A國生了一個孩子。 與此同時,凌安在紛雜的手機鈴聲中醒來。 寧琴的語氣依然冷靜:你和李烈澳被拍到了。 他打開手機,熱搜頭條是「李烈澳戀情」。 與此同時,嚴汝霏從酒會離場,垂眸點開手機通訊錄,app忽然跳出來一個推送,他在偷拍照上瞥見了熟悉的身影。 他登時就心里一沉凌安剛剛和一個男星幽會。 9、別墅 星辰娛樂或者李烈澳那邊的公關很快,熱搜上了幾分鐘就消失了,各大營銷號也撤了稿,一時風平浪靜。 當然,有些遺跡依然能在網上看到。 在視頻里,李烈澳的手抵在門上,偷拍視角顯得兩人格外曖昧,盡管沒有肢體接觸,卻超越了社交距離。 另一個當事人沒有被拍攝到正面,下半張側臉隱隱約約,輪廓漂亮,嘴唇形狀姣好。 底下的評論重復地猜測這是哪個演員或者模特,正在疊圖。 嚴汝霏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凌安。 岳倫難得能在B城見到他,來找他是因為畫展的事情,昨晚宿醉頭疼起得晚了,到他家兩人談完正事,自然而然地聊起原本以為素不相識的他和凌安,以及緋聞。 不太像。岳倫這么說,我先前沒見過他倆一起出現過。 娛樂圈真真假假的緋聞不少,嚴汝霏也不認為凌安和男演員是真的,但是看到這段視頻,他倒是有點惱火。 他不虞道:凌安時常和男明星傳緋聞? 簽李烈澳的計劃在次日會議上立即被幾個高層全票否了,凌安簽了字,就此作罷,緋聞和丑聞有時候一線之差,星辰沒必要承擔這種風險,何況從這件事也能看出來李烈澳個性的不穩定,剛走紅就爆出雷點,謹慎不足。 蘇摩回到公司之前已經聽說了這件事,特地去問了寧琴:李烈澳竟然被曝戀情,他會被怎么樣? 他一臉天真好奇,寧琴覺得好笑:還能怎么樣,多一個把柄唄。 當天晚上李烈澳和經紀人都對凌安道歉了,甚至想上門來,但星辰對他們冷淡得避之不及。 凌安不爽,但沒把這事鬧大。業內同行有認出是他的,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無非是李烈澳示愛凌安之類的劇情。 你現在真的佛系了,抽煙的時候小心點,燒起來舍利子得掉一地。尤良看熱鬧不嫌事大,調侃了他半天,又說,需要我幫你出氣嗎? 他隨口說:發視頻的也已經找到了,還能怎么樣,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以前你怎么不留一線啊。尤良認識他比徐夢還早,十來歲的時候,他可不像如今人模人樣。 凌安沒理他,躺沙發上闔眼睡了。 尤良知道這幾天他公司忙,也沒再招他,這陣子未播的選秀節目前景不太妙。 補覺了一會兒他就醒了,莫名對現在的生活心生厭倦,他嘆了口氣,起身給助理寧琴打電話叫她訂餐廳,以及給嚴汝霏打電話邀請他過去。 寧琴不是第一次幫他聯系這個嚴先生了,奇道:你怎么不自己打。 我不想給他打電話。他說。 得知嚴汝霏拒絕之后,凌安利索地轉頭叫上徐夢約晚餐。 實在巧合,他在西餐廳意外撞見了一對熟人。 嚴汝霏與蔡空。 蔡空熱忱地說著什么,眼神專注地注視著眼前人。 男人垂眸切著牛排,心不在焉,側臉輪廓優越賞心悅目。凌安看了他倆許久,沒吭聲,徐夢上前叫了他倆的名字,又說:好巧啊,嚴先生,你們又出來約會吃飯,對不起,我講錯了。 嚴汝霏懶得搭理徐夢,只抬眸望向他身旁的青年。 黑色羊絨大衣將凌安襯得蒼白,下頜尖細,眉眼間透著一絲休息不足的疲憊。 他知道凌安是個工作狂,連晚餐約會邀請都是助理代勞詢問。 他偏題地心想,何況凌安是私生子,陳蘭心不是什么好人,當年爭林恒遺產時就以刻薄狠心名聲大噪,在她手下可未必那么風光。 嚴汝霏無視了徐夢的話,也不解釋自己為何與蔡空在這里,只問了自己關心的問題:你臉色這么差? 這幾天都在加班凌安看著他,眼中仍是淡淡笑意,我和徐夢先過去了。 徐夢挑眉:不是吧?你男朋友估計已經出軌了。 我和蔡空只是工作關系。 嚴汝霏看了凌安一眼,心里沒多少波瀾。 蔡空尷尬地解釋了幾句,凌安在嚴汝霏面孔瞄了許久,說:我相信你。 須臾,他又笑了起來:出軌也沒有這么光明正大的,徐夢,別亂開玩笑。 徐夢心說那可未必。 話到這份上了,兩人去了訂的位置坐下訂餐。 凌安整頓飯都心不在焉,只抿了幾口酒。 嚴汝霏那桌很快就散了,他瞥了眼,與徐夢告辭,后者倒沒多大反應,沒好氣道:你去吧。 他慢吞吞跟上前面高大男人的步伐,到了樓下。 我這陣子太忙了,對不住。徐夢也不是故意那么說的凌安話里帶了點委屈。 嚴汝霏立在門邊,回眸,極其鋒利的一雙眼。 他淡淡說:你不打算解釋你和李烈澳? 李烈澳?我對這個人沒有興趣。 凌安奇怪道,又主動上前牽住了他的手。 嚴汝霏心知肚明,凌安和男演員確實什么也沒有。 但他沒有解釋自己的蔡空的事情,沒必要。 約會結束,順理成章地坐進嚴汝霏的邁巴赫,凌安被捏著下頜抵在車窗邊上親吻??諝饫飶浡频臍馕?。 嚴汝霏:今晚去我家? 男人輕聲細語的模樣實在討人喜歡。 只是喝了半杯紅酒而已,凌安卻覺得微醺,大概是因為眼前的男人應該出現在夢里。 他太喜歡這張生靈活現的面孔了。 凌安這樣想著,把他推開了一點,眼神恢復些許清明。 不好意思了,今晚我得去見陳董,為了我們光明正大的未來,懂? 陳蘭心 頓了一下,他又說:跟你在一起很開心。 不需要我陪你去? 在嚴汝霏看來,EMT與林氏是競爭對手,他卻睡了林氏掌權人的兒子,陳蘭心早知道了,所以才反對。 不必了。 凌安不打算讓他和陳蘭心再見面。 陳蘭心在市中心的豪宅凌安只來過一次,她獨居多年,身邊只有一只貓,不是節日或者工作,他們幾乎見不到,但這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她叫他來,每次都是大事。 偌大的富麗堂皇的房子里,只有陳蘭心一個人,撫摸著懷里的布偶貓,心不在焉。 私底下的她總是眼神沒有情緒,仿佛被灰暗的物質孑然支撐著。 你和嚴汝霏還在交往她說,我之前建議你和他分開。 對待陳蘭心,凌安總是耐心到極點。 他們之間本也無需多言。 您建議我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你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又是什么?凌安不回答。 陳蘭心語氣不變:你對他,這次是認真的? 夜很漫長。 驅車在東區徘徊,從車窗漏進風聲和歡笑,這兒是附近最熱鬧的街區,隨便往外看能見到霓虹燈般璀璨的年輕笑臉。 凌安從別墅區里驅車離開,將賓利停在路邊,又點了根煙,他進來抽煙很兇,比起酒他更戒不掉尼古丁,三番四次都擺脫不了,見到打火機就手癢。 無聊的時候,他就迫切想見嚴汝霏。 凌安還未動作,就接到了程鄞打錯的電話。 說話顛三倒四,一聽就是喝高了。 凌安在電話里安撫了他幾句,問到了地址,一處知名酒吧。 等他到的時候,先見到了一群十的年輕人,眼神好奇而熱忱。 凌安的外形很有迷惑性,說話也是彬彬有禮,三言兩語就套話了程鄞喝醉的原因。 他喜歡一個同校的男生,被拒絕了。一個青年說,你是他哥哥? 我是。他回答。 把程鄞弄回自己家不太方便,所以凌安開車去了程家的別墅。 程鄞睜開眼,莫名開始暴躁,叫嚷著什么,秦絲嚇壞了,打電話叫上了醫生。 程鄞眼角一瞥,認出來眼前美貌的青年竟是凌安,忽然安靜下來。 凌安? 是我。 程鄞愣了愣,上前抱住了他。 凌安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說:沒事的。 說話時,他遠遠地與門外的女人對視著。 秦絲攥著手機,驚異地瞧著他們抱在一起,許久沒有說話。 他將醉酒的放在床上,蓋上薄毯子。 秦絲再次走進房間,面露焦急:他怎么喝成這樣? 凌安將他同學的說辭復述了一遍,略去了性別。 她皺眉頭:這有什么好買醉的,不就是失戀,他以后什么人找不到? 秦阿姨說得對。凌安附和她。 因為語氣平靜,臉上也沒有表情,反而像是嘲諷。 秦絲恢復了平日里的客氣,仿佛剛才的失態沒有發生過。 她說:凌安,今晚真是謝謝你。 送弟弟回家是我應該做的。 太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這么急著趕我走,是不想見我嗎? 秦絲冷淡了下來:已經很晚了,我今晚得照顧程鄞。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和他來往,學了不好的事。銳銘,送客。 你是擔心他跟著我學壞?但是,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凌安抬起嘴角,眼睛卻沒有笑意。 程鄞和你不一樣,他是個乖孩子! 程鄞是挺乖的,長得乖巧性格也乖。 你別想對他們做什么。 秦絲的表情都扭曲了。 凌安是個同性戀,私生活混亂。 程鄞很喜歡他,不知道他們是兄弟。 眼前的青年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mama,別擔心。弟弟一定會長成你期待的樣子。 凌安說完,邁步離開了程宅。 指間的煙幾乎燃盡了,只剩下零星一點火紅。 無聊 要去哪里玩呢?酒店、夜店、會所 他一時難以選擇。 屏幕亮了,來電顯示一串號碼。 不知道是誰,凌安點了接通,話筒傳出嚴汝霏的輕快嗓音:還沒睡? 凌安抬起頭,看著被烏云污染的渾濁月亮。 他突然發覺,這是一段索然無味且無人看好的單向戀愛,只有見面的時候是迷蒙快樂的。 也許應該斷了,換個新的男朋友? 沒有。他說。 嚴汝霏在電話那頭低語:我去你家吧。 凌安不語,徑直將通話掛了。 10、劇院 嚴汝霏的優點除了臉,那方面也不錯,美中不足是喜好粗暴。 無傷大雅。 學生時代,凌安發泄壓力的途徑無非是煙酒性那幾種,回國之后因為忙碌倒是健康了些許,當然也沒有到清心寡欲的地步。 有時候在嚴汝霏床上醒來,他分不清自己是身處大學時期還是現在。 尤其是當見到身旁的男人正在沉睡,這種顛倒感更強烈。 閉著眼睛的時候,像得離奇。 凌安起身看了眼時間,八點半。 手機上浮著幾條信息,其中一條是程鄞的道謝,并且約他出來看話劇,大概是以為他真的喜歡這種表演。 到盥洗室洗了把臉,在鏡子里見到自己蒼白慘淡,宛如犯病,從背后走近抱住他的男人倒是精神十足,手臂擱在他肩上,肌rou緊實,從肩膀到小腹都力量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