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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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扶游又清閑了十來天。 陰雨連綿的一天,扶游翻過一座小山,抵達一座小城。 進城的時候,扶游看見許多人圍在城墻邊看告示,他本來也想看一看的,只可惜沒擠進去,他又餓壞了,就直接牽著馬、搖著木鐸進去了。 在一對夫妻開的客店落腳,丈夫把他的馬牽走,老板娘請他進里邊坐著。 扶游要了碟米糕,先墊墊肚子,然后又要了一碗熱湯面。 老板娘瞧見他掛在腰上的木鐸,笑著問:小采詩官是來采詩的? 是。扶游吃了一大口米糕,夫人有什么詩嗎? 我倒是沒有什么詩,但是我有事情想問問你。 夫人請講。 你是從皇都來的吧? 扶游點點頭:是。 那太好了。老板娘眼睛一亮,那你一定知道,陛下和晏家兩兄弟,還有那個寵妃,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扶游頓了一下:我不知道 老板娘顯然沒聽見他這話,拉過另一張板凳,就在他面前坐下:跟我說說唄,從年前就跌宕起伏的,我可想知道陛下到底喜歡誰了。 我不知道 我先跟你理一下啊,那個寵妃,好像是幾年前出現在陛下身邊的??墒侨ツ昶鸨?,陛下在三軍面前,說晏小公子才是他最喜歡的人。結果沒多久,陛下又力排眾議,立了晏家大公子做皇后,說是自己認錯人了??墒亲罱?,晏家大公子又 她欲言又止,扶游剛想問,她卻自顧自地做起最后總結來了。 陛下倒是個好皇帝,給咱們分田地,又免賦稅,就是這后宮吧,好像嗯,挺厲害的。我和一群姐妹爭了好幾天,就是沒爭出個長短來,你是從皇都來的,你跟我說說吧,陛下到底喜歡誰? 扶游好不容易才從她的話里掙脫出來,抓住自己想要聽的重點。 可以麻煩夫人再仔細說說嗎?晏家大公子最近怎么了? 老板娘露出失望的表情: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 她望了望四周,壓低聲音:晏家大公子給下獄啦。 什么?扶游站起來,險些打翻了米糕。 他盡力穩住心神,再問了一遍:晏家大公子、晏知,被下獄了? 是啊,城門口都貼著告示呢,昭告天下。據說是聯絡西南王,意圖造反,被陛下派人查抄,證據確鑿,然后就被下獄 她話還沒說完,扶游就跑出去了。 誒,小采詩官,你的書箱!你的熱湯面! 扶游一路跑到城門口。 原來他來時,所有人擠在城門口看的,就是這個。 扶游在推開人群,擠到告示前面,匆匆幾眼把上面所寫的內容看了一遍。 晏知謀反擇日 問斬! 扶游往后退了一步,險些踩了旁人的腳,引得旁人一陣喧鬧。 可他卻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一般,恍恍惚惚地從人群里走出來。 他連自己剛才去了哪家客店都不知道,不知道該往哪條路回去,最后還是客店夫婦提著他的東西,出來找到了他。 老板娘埋怨道:你這孩子,我話都還沒說完,你怎么就跑了呢? 我扶游搖了搖頭,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我 扶游只覺得,是他害慘了晏知。 從一開始就是他害了晏知。 若不是他,晏知就不會被立為皇后,被折斷世家公子的脊梁。 后來也是因為他,晏知才會跟秦鉤起沖突,他出來采詩的時候,顯然秦鉤當時已經憎惡晏知到了極點。 他很擔心,但也不想放棄出宮的機會,所以在晏知說沒關系,自己能應付的時候,他竟然就這么自私地就出來了。 扶游恨不能揍自己兩拳。 現在這件事情,要么是晏知的無妄之災,秦鉤為了報私仇,故意給他安排的罪名;要么是晏知真的謀反了,可他也是被逼無奈。 總之,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扶游。 他就是一只小黃雀,被秦鉤握在手掌里,從來都沒有逃出去,也不可能逃出去。 這一個月的自由,就像是秦鉤閑暇之余,往他的腳上系了條絲線,讓他放個風。 現在秦鉤回過神來,要扯動絲線,讓他回來,他不肯,秦鉤自然不慌不忙。 他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讓小黃雀自愿回去。 他一直都是這樣困住扶游的。 扶游從他們手里接過自己的書箱,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多謝,能不能再麻煩你們,把我的馬牽來? 天都這么晚了,還趕路呢? 嗯,我得扶游低著頭,很艱難地說出那個字眼,回宮一趟。 客店夫婦只能幫他把馬給牽過來,又給他塞了點干糧,讓他路上小心點。 扶游翻身上馬,原路返回。 暮色漸沉,樹林陰翳,扶游騎著馬在林子里狂奔,初春新生的茂盛枝葉打在他的臉上身上。 他原本最愛這些枝葉,他以為這是恣意生長的自由。 現在他才知道,不是,這只是藤蔓包圍的牢籠。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匹也奄奄一息,本來就沒怎么吃東西的扶游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摔在草叢里。 被枝葉遮掩的月亮就在眼前,卻隔得很遠。 扶游無聲無息地落下淚來,抓起一根樹藤,狠狠地抽在樹上。 樹葉簌簌落下,落了扶游滿身。 他恨秦鉤,他恨死秦鉤了。 要是他三年前在采詩的路上就死了,被猛獸吃了也好,失足跌下山崖也好,不管怎樣,要是他在三年前就死了,那就好了。 那就好了。 * 皇都里,秦鉤正在為扶游的歸來做準備。 晏知一出事,扶游肯定會回來的。 秦鉤每天都在認真做準備,讓崔直把養居殿掛著的紅綢換成新的,給扶游鋪上春天的被褥,給他準備春天的好吃的。 可是崔直看著他,每每欲言又止:陛下陛下真的覺得,扶公子為了晏大公子回來之后,看見這些,就會 那時秦鉤正拿著一匹鮮亮顏色的布料,跟織造所的裁縫描述扶游的身材尺寸。 秦鉤圈起手指:他的手腕大概這么細。他又把兩只手圈了一下:腰大概是這么細。 裁縫認認真真地做了記錄,行禮告退。 秦鉤回頭看向崔直:你剛才說什么? 老奴說,陛下真的覺得,扶公子為了晏大公子回來之后,就會為這些東西高興嗎? 秦鉤思忖了一下:他一開始不會太高興,因為那個小白臉要被我殺了。 崔直頷首:是,所以 可那個小白臉確實是謀反了,他和西南王、幾個世家的書信,還有兵器,證據確鑿,罪當問斬。我已經網開一面了,只是把他下獄,沒有把他就地正法。 秦鉤倒是振振有詞:等扶游回來,我就改判他流放,這樣還不夠嗎? 這 我只要扶游回來,扶游回來了,不用扶游求我,我自然會放過他。秦鉤把布料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玉腰帶,在自己的腰上比劃了一下。 扶游太瘦了,他的腰也太細了。 不過沒關系,往后都會補回來的。 往后我要好好對他,我承認我喜歡他,我要讓他做我的皇后,永生永世。 他把腰帶放回去,自信滿滿地走出去。 崔直嘆了口氣。 那句話對秦鉤來說像是美滿情話,可是在扶游那里,可就不一定了。 * 三月十七,于皇都乃至整個大夏而言,是一個大日子。 世家子弟,曾經做過幾個月的皇后,意圖謀反的反賊晏知,要在被宮門前問斬。 這可是個傳奇人物,就算被問斬,也不是在城外的刑場,而是在宮門前。 皇帝不惜讓自己家門口染上鮮血,也要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殺頭。 可見其特殊。 這天一早,晏知就被從天牢里提出來,按在宮門前臨時搭起來的刑場上跪下。 秦鉤一夜沒睡,也早早地起來了,到了宮墻城樓上。 崔直試探著問道:陛下,倘若扶公子還沒趕回來,豈不是 他也是想試著保住晏知,讓秦鉤別這樣胡來。 可是秦鉤卻道:不會,他今天一定會回來,我都算好了。 此后崔直再問什么,他也不再說話,只是緊緊盯著城樓下面。 上次就是在這里,他把扶游給弄丟了,他一定要在這里,把扶游給找回來。 日頭漸起,百姓們也起來了,瞧見宮門這邊的動靜,也都聚過來看。 底下竊竊私語。 怎么光殺晏家公子?西南王不是也謀反了嗎? 西南王畢竟是陛下的兄弟,所以陛下不舍得吧? 陛下怎么會不舍得?太后和太后的母家,陛下也不是說打就打?那晏家公子,不還是皇后嗎? 一直到了正午。 刑場上的晏知跪得端正,城樓上的秦鉤也站得挺直。 晏知雙手背在身后,腰背板正,一只黃蝴蝶落在他面前,他輕輕地吹了一下。 秦鉤雙手撐在城垛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下邊,生怕自己錯過了扶游。 日頭升到正中,漸漸向西。 劊子手還沒有動作,百姓們都揣測,大約是陛下心軟了,不想殺皇后了。 秦鉤還保持著那樣的姿態,盯著城樓下。 他這樣,底下人也都不敢再說話了,一片死寂。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長街上傳來,打破這份寂靜。 不許殺! 馬蹄颯沓,扶游騎著馬,出現在長街那邊。 他是匆匆趕回來的,風塵仆仆,臉上發上,整個人都灰撲撲的。 扶游在人多的地方勒馬停住,像是從馬背上摔下來一樣下了馬,朝宮門前跑去。 不許殺不許 城樓上的秦鉤看見他的時候,連眼睛都亮了。 他也立即轉身,大步走下城樓。 秦鉤在宮門前停下。 侍衛們盡職地讓人群退后。 扶游下了馬,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推開人群,沖破侍衛,直接沖進刑場。 晏知跪在地上,雙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粗麻繩捆著。他穿著一身單衣,披散著頭發,臉色慘白,嘴唇干裂,奄奄一息。 秦鉤站在宮門那邊。 他看見扶游抱住晏知,扶游手忙腳亂地幫晏知解繩子。 他還看見扶游哭了。 秦鉤的心口忽然堵得厲害。 不要緊,扶游回來了,回來了就行。 扶游哭了的話,他可以幫扶游擦掉眼淚的。 那頭兒,扶游哭著幫晏知解開手上的繩子,麻繩捆得太緊,已經鉗進rou里了。 扶游哭著喊了一聲:哥 晏知抬起頭:你怎么來了?他回頭看了一眼,低聲催促:還不快走?快走 扶游搖頭: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他跟著晏知的目光,抬頭去看。 這才看見秦鉤。 扶游頓了一下,隨后連忙放開晏知,在秦鉤面前跪下,給他磕頭,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陛下,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秦鉤的心堵得太厲害,在扶游哭著向他認錯的時候,他甚至不能呼吸。 他往扶游那邊走了一步,想要抱住他,告訴他不用這樣,他只是希望他能回來。 可他為什么一直在哭? 扶游看起來很害怕的模樣,原本跪在地上的晏知挪到扶游面前,把他擋住,還盡力安慰他。 好了好了,沒事,扶游,不要這樣,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扶游抱住他,哭著喊道,哥,對不起,對不起 他緊緊地抱住晏知。秦鉤緩步上前,在他面前蹲下,看見他的時候,就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秦鉤盡量溫和地喚了一聲:扶游。 語氣里有些期許,可是扶游好像沒有聽見,于是秦鉤掰開他緊緊地扣在晏知肩上的手:扶游,扶游,乖,別怕。 他把扶游的手掰開,讓他松開晏知,換作是自己抱住扶游。 乖,乖,我不會欺負你了。 秦鉤的手臂緊緊地纏著他,在他身邊鑄成一道銅墻鐵壁。 扶游脫了力似的,倒在他懷里,像瀕死的魚一樣,大口呼吸。秦鉤撫著他的頭發,吻著他的發頂,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 宮墻城樓前,秦鉤把扶游打橫抱起,帶回去。 臨走的時候,秦鉤沒忘了吩咐侍從:晏知先收押,擇日重審。 扶游緊緊抓著他的衣襟的手,這才放松了一些。 他臉色慘白,靠在秦鉤懷里竟也倒了下去。秦鉤只能把他抱得更緊。 回到養居殿,秦鉤不讓旁人跟進來,自己抱著扶游進了里間,把他放在榻上,給他喝熱茶,幫他把身上的臟衣服換下來,給他裹上暖和的小被子。 像對待世間珍寶一樣對待他。 可扶游就像是一個死物,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由著他擺弄。 秦鉤對他的回來欣喜若狂,歡天喜地地做這些事情,竟也沒有察覺不對。 他摸摸扶游的臉,笑了笑,正色道:扶游,你放心,晏知不會死的,我會改判他流放,他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