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與我竹馬又青梅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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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化出原身吧,別再消耗修為了?!?/br> 雪毛犼還想在說些什么,到底看著相安一臉疲乏,沒再說下去,只點點道:“那你枕著我眠一眠,恢復點力氣,我再帶你去冥府?!?/br> “乖!” 一瞬間,相安面前一片漆黑,她摸在雪毛犼頭上的手驟然緊了緊。心下卻稍定,知道是雪毛犼化了原形,如此笑著將它摟得更緊了些。 然而,將將合眼沒多久,相便安蜷縮起了身子,她的寒疾又發作。她在意識迷糊中惶恐起來,明明距離上次發作不過二十余日,明明還未到上弦月那兩日……可是她清晰地感知道,的確是寒疾,股股寒氣從她后背脊柱蔓延開來,比以往數倍的寒冷涌上身體,而她全身的血液仿若瞬間褪盡,獨獨凝在小腹之上,唯有此處有一片溫熱之感。 雪毛犼正欲化出人行為,便被她一聲“出去”喝住了。 雪毛犼退開了一丈遠,雙目灼灼望著自己的主人。 “我忍一忍……忍一忍便好,你總是化出人形也不是辦法……!”相安已經不能視物,只憑聲音望向雪毛犼,擠出一點笑意,“還不離我遠些……嫌我不夠冷嗎?” 雪毛犼亦步亦趨倒退出洞府,看著掙扎在石塌之上羸弱不堪的主人,終于沒有抑制住自己,仰天一聲長嘶。雙目無限憤恨的投向七海的中心。 這一聲長鳴,連著北海都傳不到,自然更傳不進毓澤晶殿。 可是北海臨界地,有冰雪萬丈處,髓虛嶺中堪堪聽得清楚。 第53章 情絕4 巫山之巔,散花殿內,御遙和桑澤因著提前出關,逆了真氣,面色都不是太好。桑澤本就仍需靠消耗修為化人形,此刻變更加虛弱。御遙不忍他勞心,只將那一顆融著自己半身修為的內丹推入桑澤體內,拂袖將他化出原型,抱在懷中。 “阿御——” “阿御,兄長定是出事了,你且容我去幫幫他!” “你閉嘴,好好養身調息,盡快融了我的內丹方是正事?!庇b撫著懷中的小狐貍,白了他一眼,“你兒子不懂事亂嚷,你也同他一副模樣嗎?” “母親!”詠笙跪在御遙腳畔,扯著她的長袍道:“姨母都失蹤了,舅舅卻還在煉丹房閉門不出。之前還多番幽禁姨母,也不知他怎么變成這樣了,冷情冷血。你且想想辦法。姨母無靈力加持,在洪莽源行走不知要遇到多少危險。這些日子,我都已經感知不到姨母氣澤了……” “好了,你來來去去便是這么幾句話!”御遙扯回衣袍,“你舅舅撫育教導你多年,便是得了你冷情冷血四個字嗎?” “孩兒一時失言,還望母親恕罪。只是舅舅真的變了好多,性子和以往大不相同,動不動就發火。以往他訓誡孩兒,也不過嘴上說說,再不然便是罰我打坐練功,再不濟抽我一頓也沒什么,可是您知道嗎,前些日子我不過于煉丹房門口多嚷了幾聲,他便出掌打我,還把我關了起來。我不是在意舅舅打我,只是他實在太奇怪了……” 御遙看了一眼詠笙,執起他手腕,按著脈息測過,發現不過輕傷而已便扔開了他,轉身坐回了殿中上座,方才開口道:“母親處,皆是司戰之兵將,只用作戰事,不可能用來傳喚尋人。你去八荒尋你堂兄珺林,讓他派人尋找。切記只可暗里相尋,不可大張旗鼓。另外如果你舅舅處已經派出人來,傳我諭令,讓他們即刻各自回海,莫要再尋。七海有暗子插于洪莽源各處,且讓他們啟動暗子襄助?!?/br> “是,孩兒立馬就去?!?/br> “等等,不急在一時半刻?!庇b喚住詠笙,“母親交代這么多,你可知為何?” 詠笙知道是御遙在考他,略沉思方開口:“姨母是負氣而走,自然躲著舅舅處的人,故而不能讓他們明里相尋。再者姨母身份特殊,若是讓他族不軌之人知曉她獨自行走洪莽源,只怕招來禍患,是故即便是用了八荒堂兄的人,也只能暗暗尋找。而用八荒之人,還有一層好處,便是八部蠻神通曉姨母氣澤,大伯碧清又是姨母座下弟子,珺林承襲的藍田箭、白玉弓更是從姨母的坐騎雪毛犼眼中煉化,如此更是方便探得的她們氣息?!?/br> 御遙的面色柔和了些,聲色中也帶了些笑意,只淺淺問道:“笙兒,這些年你待在七海,時時出海歷練,日子過得如何?” 詠笙愣了愣,雖不知御遙合意,只如實回道,“孩兒過得很開心。有父君母親的門楣照著,又有舅舅的名聲護著,走在洪莽源里,條條皆是大道。應該說遠不止開心,可以說是恣意而逍遙?!?/br> “恣意而逍遙!”御遙輕哼了一聲,看了一眼懷中的小狐貍,正好迎上他一雙如水清亮的桃花眼,轉而對著詠笙道:“你是御遙圣君和桑澤神君的孩子,你的父母皆是一方君主,更是先后兩代司戰之神??v然你父君的八荒之地如今已經由你堂兄珺林掌事,可是你母親我的六合五鏡尚無繼承人,按理早晚也該交到你手中?!?/br> “孩而術法低微,并且志不在此,怕是難當大任?!?/br> “你天資尚好,根骨又佳,術法低微可以練,志向亦可以改。大任若交到你肩上,面對蒼茫眾生,你能做的,便是迎難而上。你如此出身,享了榮光和地位,理當肩負職責?!?/br> “母親,我……” “詠笙,叩九首,行九禮?!?/br> “母親……” “此番殿上,同你說話的,不是你的母親,是六合五鏡首代君主,御遙圣君?!?/br> 御遙拂開廣袖,安座于正座之上。原本的白衣紫帶常服,瞬間變成了一襲晏紫色長袍,外邊是同色系紫袍滕凰披風。 詠笙心下一怔,只覺有什么東西正在自己身體迅速流失掉,是他平靜安樂的無憂歲月,是他撒嬌闖禍不必顧忌的閑適日子,是…… “詠笙!” 御遙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詠笙從未聽過的冷漠威嚴。 “即日起,你承襲六合五鏡君主位,上有天道昭昭,周有諸神萬仙,下俯蕓蕓眾生,你需有所敬,有所威,有所職,為天道繼公理,為黎民安太平?!?/br> “母親……”良久,詠笙終于在御遙滿目的魄人神韻中低下頭,行九叩九首大禮,遂而端端正正直起身子,“謝圣上天恩,至此一生,執掌六合五鏡,繼公理安太平?!?/br> 御遙從依舊坐著,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孩子,終于點點頭開口道,“既如此,上前與本君結印珈?!?/br> “是!”詠笙端正起身,一步一步走上殿前。 御遙撫著小狐貍的手掌間,紫光大盛,她兩指尖凝成一朵流?;ㄐ偷挠$?,緩緩推入詠笙眉心。 詠笙安靜地望著自己母親,亦是望著傳他衣缽受他神職的君主,一瞬間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陳雜。然而在感覺到印珈即將融入他體內的瞬間,卻見得一抹霞光從他眉心扯開。他豁然抬眼,看見自己的母親已經拂袖收回印珈,眉眼平和地望著他。 “母親,你如何撤了印珈?” “母親知道,若母親一定要將君主之職交托你手,你也會接下的。只不過往后漫漫人生,再不能逍遙自在罷了?!庇b看著自己眉間深擰的兒子,面色愈加慈和,“而如今,縱是我想要交給你,也來不及了。你已將三萬歲,錯過了修道最好的年齡。再難接大任,如此,是你的福氣?!?/br> “孩兒有負重托!” “那么你高興嗎?”御遙嘆了口氣,“你之后長久無終的壽命,都可以恣意生活。你出身高貴,尊榮加身,卻可以做一個普通的神族,平凡而簡單?!?/br> “孩兒叩謝母親!”詠笙鄭重拜下,深深叩頭。 “謝我做什么!”御遙望著伏在腳畔的孩子,沉聲道,“你該謝的是你舅舅。你一出生便因我和你父君重傷,被托給了你舅舅養育。他教導你近三萬年,你有著怎樣的天賦根骨,他比我還清楚。我同你父君傷好的早就差不多了,他嘴上說著嫌你麻煩,要我接你回來,卻從來只是說說,還是將你養在身邊,你可知為何?” 御遙沒等詠笙開口,只頓了頓繼續道,“他怕我將大任傳給你,讓你接掌六合五鏡。我們這一輩個個都是歷劫封君,今日有著多少尊榮權勢,他年便是有過多少苦難艱辛。高處不勝寒,他不想你走我們的路,亦不想讓母親為難。方才那會,你已經感受到了身挑重膽,負重前行的滋味,道路且長。而如今,他斷了那你修道練法之路,全了你一顆赤子之心,又將你性子養的淡泊明朗,給了你最平淡卻也是珍貴的生活,真正的恣意逍遙……是他和母親父君都夢寐以求卻遙不可及的日子,你明白嗎?” “母親……”詠笙心中大痛,一時竟不知說些什么。 “你無需立刻明白,地久天長且可慢慢領悟!”御遙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示意他起來,“只一點,你記得,莫要再讓我從你口中,聽到你說你舅舅半個不字?!?/br> “嗯,笙兒受教了?!痹侒涎壑幸延袦I光盈盈,“以后對于舅舅和姨母之事我定會幫著他們,促著他們。而不是同今日這般,沒頭沒腦,不計思量的埋怨舅舅?!?/br> 御遙有些欣慰地點點頭,“既如此,下山去吧?!?/br> 良久,御遙懷中的小狐貍往她身上蹭了蹭,抬起一雙脈脈如水的眸子,聲色緩緩道,“阿御,我們如今怕是閉不了關了,可是要去一趟七海!” 御遙抬頭望向九天,看見風的影子,和云的漸層,終于搖搖頭道:“且等等吧。此乃他們命中劫數,縱然兄長已經歷過三大劫,自可以羽化來去。但他窺天命,盤命理,若是看的是凡人命運也罷了,偏偏識破的是他自己的命格,便是xiele天機,該有此一劫難,我們幫不了他?!?/br> “他的劫……”小狐貍雙眸閃過,“是相安少主?” “情劫??!便如當年的你我?!庇b笑著彈了一下狐貍的腦袋。 “那我們便什么都不做,就這樣看著?如此,委實對不住兄長?!?/br> “兄長如今身在局中,怕是一時難辨周遭之物。笙兒說他變了很多,連著性子都不似往常沉穩。你我這般亦是幫不了他什么。這些日子,我會封山,你且盡快融了我的內丹,恢復修為,以為萬一。兄長與我追隨母神,共同開天辟地,位及創世神尊。如今他身起微恙,不是昔年之因,便有他日之果,只怕涉及整個洪莽源,累及蒼生。是故待你復原,我們便去找他。我們雖無法破開迷局,但幫他尋個前因后果,當不再話下?!?/br> “你既然已有盤算,如何一顆心還未定下?” 千年師徒之意,萬年夫妻情深,小狐貍早已同神女心意相通。 “我只是感知到,洪莽源內仿若涌入了些許紅塵濁氣,且還在加劇中……” “紅塵濁氣?” “確切的說是妒性之氣!”御遙合上雙眼,沉沉道,“應是女子的怨念!” 第54章 情絕5 髓虛嶺,照花林處,青衣白袍的女子正在凝神打坐。她的周身彌漫著層層疊疊的浮光隨影,慢慢匯集于她的雙掌間,凝成一顆模糊的內丹。 只是那顆內丹氣息流轉中,仿若三千塵世散開來,熙熙攘攘里是千紅一哭萬艷同悲的憤恨與絕望。 半晌,她終于靠著僅剩的一點靈力,將內丹融入了體內,方才緩緩睜開了雙眼。只是這一睜眼,雙眸中頓時恢復了奕奕神采,原本毫無血色的臉亦紅潤了許多。她拂袖起身,萬年不停的雪花從她的白袍上跌落下來。她皓腕輕轉,流光劍在手中現出身形,“浮生”劍法宛若游龍,劍勢連綿起伏。 數招之后,她覺得體內尚有熱氣涌動,于是在半空換了劍法。 第一式“冰雪襟懷琉璃世”, 第二式“雪穿庭樹破冰壇”,接著是“日照蒼山風雪難”,“千里飛鳥絕雪寒”……然而興許因為心急之故,這一次竟只有練到第四式,便已覺得胸中郁結,氣息不穩,眼看整個人要墜下來。 一襲白袍躍過,將她接在了懷里。 “你如今魔靈已碎,即便有著這顆內丹,亦是強弩之末,且等它與你徹底融合了再練習劍法,又何必如此心急!”滄炎從棲畫手中接過劍,因著寒氣相侵,咳了兩聲。 棲畫沒接滄炎的話,只脫下身上的“裳暖天”給他披上,挑了挑眉道,“那相安少主如何了?” “你耗了幾乎全部的靈力救她,又將裳暖天給她披著,她已經無礙了?!?/br>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棲畫笑了笑,“再者她那般金貴的身子,如此純正的神澤之身,如今承了我魔族的靈力滋養。師兄,你說她會變成什么樣子?” 滄炎側頭去,目光落在了無極崖上,恍惚間仿若看見當初那個女子躍下鎖靈淵凈化怨澤之氣的模樣。 她說:渡人渡魂渡往生,是我生而為神的職責?!?/br> “師兄……”棲畫見滄炎沒有回應她,便又喚了一聲,順手幫他將披風細細系好,“此處風大,我們回去吧,且去看看相安少主!” “好!”滄炎朝棲畫笑笑,卻到底還是收住了腳步,猶豫道,“阿棲,你可是決定了。她是母神親女,君上……君上對她是有情的。此舉莫說天道,便是君上……也不會饒過我們!” “不饒我們?”棲畫露出一點疑惑的笑意,“他還能怎樣不饒我們?我是已死之人,今日得一刻生息,便是賺的一刻,大不了便是再死一次。魔靈都被他震碎了,還有什么可怕的!倒是君上,如今多了欲望和軟肋,心存憂懼的該是他才對。師兄若怕,大可此刻回頭,連著當年之事一并去向君上告發了,或許君上還能容你回他座下?!?/br> “阿棲,我怎會去告發你!”滄炎看著面前自己思念了萬萬年的女子,無奈道:“我只是覺得你得新生不易,退一步……” “師兄別說了,你不就是想說我執念太深嗎?”棲畫打斷滄炎的話,“那師兄難道就不是執念嗎?退一步又如何?我當年沒退嗎?我想著既然得不到此生摯愛,便得一個被愛,我想要同師兄好好過日子的??墒?,可是我連一場婚禮都不得擁有。大婚當日,主婚之人卻半途離去。他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不過也無妨了!”棲畫輕笑了一聲,繼續道,“許是天意吧!師兄,當年你向君上求娶我,我應了。你也如愿以償。此番我重生,當也讓我償一償夙愿了,你說對不對?難道你不希望我幸福嗎?” 滄炎望著已經施施然走向前去的棲畫,只得尾隨而去,口中卻忍不住喃喃道:“幸福?” 兩人回流霜殿的途中,遇到了已經醒來的相安。 棲畫遠遠便站定了腳步,看著那個同樣穿著一襲青衣碧衫的女子,一手摸索著沿路的雕欄,一手摟著一件斗篷,仿若在尋找些什么。只是她摟斗篷的那只手,十分怪異,看起來沒有任何力氣,更是不受控制。那件斗篷與其說是被她摟在懷中,不如說是掛在了她那條勉勵橫著的手臂上。如此,加上她無法視物,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艱難。果然,沒走出幾步,她便因著不慎踩到斗篷的下沿跌了下去。 一旁的滄炎皺了皺眉,到底沒有走上去。 “她與君上情絕,自是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竟有如此氣性,自毀雙目,自斷臂膀,想來是被傷透了心!” “想必是君上受煥金顏所累,已經口不擇言了?!睖嫜壮读顺蹲旖?,似笑非笑道,“若非虞姜前來告知,我也實在難以相信,看似那般溫柔綿軟的人,骨子里竟是如此烈性?!?/br> “誰說不是呢!連著君上送她的貼身之物都扔了?!睏嬍种鞋F出一方白玉,是雪毛犼的模樣,她看著在地上掙扎了幾次都沒有站起來的相安,點點頭道,“原想讓虞姜回了毓澤晶殿,指引她看看水鏡后面的好東西。沒承想,毓澤晶殿沒進去,被扔在了北海。本以為已是無用,卻又偏偏讓她撿到了這么個東西……真是連著老天都在幫我……她還說什么來著,七海齊出,都在尋他們的君后,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來此番是君主有情,神女無意了?!睖嫜讎@息道。 “君主有情!”棲畫的笑意更艷了些,“如此便是最好!”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相安面前,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卻也不過一瞬,棲畫俯下身將相安扶起,言語溫和道:“少主受驚了!”說著還不忘將斗篷拾起,小心翼翼地披在相安身上。 自棲畫靠近相安,相安便覺得周身氣息混亂,她不自覺得往后退了一步,凝神感知,眉間愈加緊鎖。 “少主,可知此地是哪里!”棲畫上前一步,扶住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