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蛇喜歡蔭蔽潮濕的地方,在晝蘭關長大的裴如晝,還從沒有見過這種生物。 看到戚云遙手上的傷,他簡直比對方更加緊張。 那,那怎么辦?裴如晝一下就慌了神。 裴如晝的行李是從桃準備的,常年生活在晝蘭關的她,也不知道蛇毒解藥這一茬。 如晝,我會不會死? 站在對面的戚云遙忽然顫抖著聲音,掉起了眼淚。 蛇毒逐漸擴散,他的臉色也隨之變得蒼白,看上去好不嚇人。 裴如晝努力冷靜,接著終于想起,不遠處有一個臨時營地那里應該有備解藥吧? 殿下不要擔心,裴如晝小心翼翼地將戚云遙背了起來,前面有個營地,我們先過去。 嗯,好戚云遙也想了起來,來的路上的確有好幾個臨時營地。最近的一個,就在距離此處不遠的空地上。 想到這里,戚云遙徹底將自己身上有解藥的話咽了下去。 裴如晝沒看到,被自己背著的少年,嘴角邊偷偷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忍不住低下頭,悄悄借這個機會,嗅了嗅對方脖頸間的清香。 戚云遙中毒時間不長,雖然暫時沒有什么生命危險,可他還是逐漸脫力,忍不住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走近營地的那一刻,他模模糊糊地聽到,裴如晝頓了一下,突然叫出了孟大人這三個字。 孟大人! 舅舅?他怎么在這里。 下一息,戚云遙便被好幾個人一起攙扶了起來。 孟侍郎那熟悉的聲音,傳到了戚云遙的耳邊:這毒太過兇險,被咬時間過長,殿下恐怕是 不對,舅舅在騙人! 須齊的毒明明一天才會發作 戚云遙恨裴家,比他更恨裴家的就是孟侍郎! 此刻,戚云遙終于意識到,在遇到舅舅的這一刻,事情便朝著自己無法控制的方向而去。 戚云遙努力掙扎著想要開口,但被蛇毒麻醉的他,無論怎么做,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第17章 身中奇毒 營地亂成了一團。 孟侍郎去找太醫,留裴如晝一個人在營帳內坐立難安。 過了一會,帳外終于有腳步聲傳來,守在外面的侍衛將簾子拉起,一個背著藥箱的男人,跟在孟侍郎的身后快步走進帳內。 太醫終于來了! 裴如晝趕緊起身,將塌邊的位置讓開。 但沒想到,那名太醫并不急著把脈,反倒是轉身向裴如晝看去。 裴公子說,您看到了一只明藍色的小蛇? 對,拇指粗細,尖腦袋。裴如晝趕忙將剛才給孟侍郎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 聞言,太醫頓了頓,總算是慢慢地將手指搭在了戚云遙的腕上。 過了一會,太醫從藥箱里拿出一只玉瓶,從中倒了一顆藥丸,塞到了戚云遙的嘴里。 裴如晝沒有看到,不遠處的孟侍郎悄悄松了一口氣。 他只看到,喂完藥后把了一會脈,太醫臉上的表情依舊沉重而復雜。 太醫,殿下好了嗎?裴如晝忍不住問,說話間,他下意識攥緊了拳。 回答裴如晝的,是一聲長嘆。 哎太醫搖了搖頭,很是艱難地開口說,解藥雖有了,但不知怎么回事,這蛇毒擴散的太快,殿下仍舊兇多吉少。 太醫,您可一定要救云遙??!當下,孟侍郎便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太醫磕起了頭。 賢妃娘娘去得早,只留下了云遙一個,我,我 看到孟侍郎將要哭暈過去的樣子,裴如晝終于想起了正經事,他問:蛇毒怎么清? 將污血從殿下的傷處吸出來但這件事,必須得內力深厚的人來做才可以。太醫終于不再賣關子,而是一口氣將話說了出來。 吸。毒血的時候,無論再怎么小心,都會有毒液進肚。 這里的侍衛內力不夠,要是貿然行動,怕是會當場斃命。 帳內忽然安靜了下來。 而吃了解藥后,昏睡過去的戚云遙,也一點點清醒了過來。 他聽到了太醫與舅舅的話! 甚至于戚云遙還聽到,裴如晝輕輕開口打破了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問:我的內力,夠嗎? 戚云遙的心中一陣恍惚,他不曾想到,事情竟然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我明明明明只是想嚇一嚇如晝。 但他卻愿意冒著這么大的風險救我。 須齊蛇的毒擴散的沒有這么快,及時吃了解藥,我已經安全了。 戚云遙努力想要開口,但蛇毒麻痹了他的神經,牙關也像是被焊死般,動都無法動一下。 一股無力感向他襲來。 裴如晝看到,躺在榻上的戚云遙臉色依舊蒼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額頭上忽然冒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這狀態怎么看著比剛才還差了? 短短幾息時間,裴如晝想了很多。 戚云遙是大易六皇子,更是九重天上的遙安仙君! 他要是現在死了,就算渡劫失敗。 不止他不能被封神策仙,甚至按照那群神仙的說法,整個塵世都會受到牽連。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到那個時候自己和晝蘭關,估計也難道一劫。 再加上這一段時間相處下來,裴如晝早就將戚云遙當成了自己的弟弟。說沒有感情,都是假的。他沒有辦法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死掉。 那天在九重天喝了仙釀后,他不再對花生過敏,甚至被帶毒的植物劃傷,也安然無恙。 裴如晝想賭一把,他賭自己不會死 見太醫半晌不說話,裴如晝再次問:夠嗎? 這一次太醫是真的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還沒等自己暗示或者用感情綁架、逼他,裴如晝竟然自己答應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孟侍郎狠狠瞪了瞪他,太醫終于深吸一口氣,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是十多年前,賢妃最得寵的時候,被孟家推薦到太醫院的。這些年來,也沒少為孟侍郎賣命。 但這一次不同,裴如晝身份特殊,很受皇帝、太后關照。 擔心出事之后不好撇清關系,太醫又頂著孟侍郎的眼刀,多說了幾句: 裴公子您可想好,無論您再怎么小心,都會沾到蛇毒。 可別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我知道。少年格外坦然。 凡是中毒者,皆痛不欲生,甚至一不留神就是個死字。 裴如晝已經有些著急了,他點頭說:可以的。 太醫!孟侍郎忍不住開口。 但太醫還在說:最可怕的是無藥可解??! 厲害了。裴如晝不禁無語,這太醫啰啰嗦嗦的,是等著自己夸這個蛇毒厲害嗎? 太醫怎么覺得,裴如晝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有把自己的警告當一回事? 于是在用刀劃開傷口放血前,太醫還是忍不住問了最后一句:裴公子不怕嗎? 我都行。 你倒是快??! 太醫最后見鬼一般看了他一眼,終于拿出一把銀刀,緩緩地在戚云遙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 其實要是被一般的蛇咬了,吃解藥再吸蛇毒,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是須齊蛇不一樣。 被它咬了,及時吃解藥就不會有事。但要是直接咽下蛇毒,那真是定期發作,無藥可解。 除非蛇毒真的已經快速擴散開來,中毒者命懸一線,不然是不用這么做的。 但顯然,戚云遙現在并不是這樣。 太醫和孟侍郎,刻意夸大了須齊毒的擴散程度。 眼前這個少年不過十六歲,剛從邊關到京城,還沒見過什么世面,最好騙也最好嚇唬。要是裴如晝剛才沒有直接答應,那兩人也會想方設法逼他這么做。 戚云遙的手腕一痛,腦袋徹底清醒了。 他能感覺到血從自己的手腕上流下。 接著,冰冷且柔軟的唇,就這么輕輕地貼了上來。 在裴如晝嘴唇觸碰到他手腕的那一刻,一股麻意從傷口處擴散,不過三兩息就傳遍了全身。但戚云遙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去回味這種感覺。 他的內心在瘋狂尖叫。 停下來! 他們在騙你,我我也在騙你 戚云遙的心忽然一陣揪痛,因為他終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正是自己將這一切推向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吸出第一口毒血,將它吐掉,再用太醫備好的水漱口,裴如晝的唇微微泛麻。 而等將這個動作重復第二次、第三次,裴如晝的頭也慢慢暈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開始旋轉,他的四肢也逐漸脫力。 就在這個時候,方才還跪在地上的孟侍郎,終于站了起來。 他不由冷笑出聲。 命啊,都是命! 命里注定裴家人落到我的手中 圍獵的這片森林,設了五六個營地,每處都由一個官員負責,另有一名太醫和兩個侍衛。 孟侍郎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里,遇到裴如晝還有中了毒的戚云遙。 想到這兒,孟侍郎又忍不住笑了一下:真不愧是我的外甥他知道,戚云遙隨身帶著解藥。所以理所應當的以為,戚云遙和自己一樣,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報仇。 就算有內力化解,可裴如晝的動作,還是變得無比遲緩。幾息后,他忽然癱坐在地,趴在床沿努力調整呼吸。 而在手腕上那柔軟觸感消失的瞬間,戚云遙也終于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戚云遙看到裴如晝癱坐在地上,雙目緊闔。他的臉色比紙張還要蒼白,與此相對的是,沾了毒血的唇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鮮紅。 然后有暗紅色的血跡,從裴如晝的唇角邊蜿蜒而下 還沒等戚云遙反應過來,就聽見孟侍郎笑著說道:二十多年了你命該如此! 此刻,戚云遙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無比陌生。 陌生的令他恐懼。 二十多年前,那姓裴的把我趕出晝蘭關,那個時候,他可曾想過有今天?! 趕出晝蘭關? 戚云遙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 他一直以為,孟尚書恨裴家,是因為自己母妃,但現在看來,事情好像不止如此 戚云遙無比恐慌,他終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對裴如晝的依賴與那些自己暫時還分辨不清的情感,早就蓋過了恨。 他后悔了。 可已經來不及了。 裴如晝的意識陷入黑暗之中,但沒過幾息,方才的混沌感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再次睜眼的時候,裴如晝眼前的畫面,突然從會胭山密林中的營帳,變成了 九重天? 他發現,自己正行走在空無一人的九重天上! 稍稍一動,裴如晝的耳邊便傳來一陣佩環碰撞的輕響。 他忍不住緩緩低頭,接著就看到自己的身上,穿著一件白底金紋的華服,腰間還佩滿了各類仙器玉牌。 奇怪怎么和廟里的神仙,穿的一模一樣? 第18章 重回天宮 裴如晝有些迷茫的抬起了手,向掌心處看去。 看到那熟悉的紋路,他不由皺眉這的確是自己的手。 接著,有一陣冷風吹拂而來,輕輕將一縷長發從背后托起。 裴如晝下意識抬頭,朝著發絲飄散的方向看去。接著他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正向著天河的邊緣走去! 幾丈遠處,就是翻涌的云海。 裴如晝愣了一下,立刻停下腳步想要退回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背后傳來了一陣聲音。 不等他反應過來,突然有人從后方,緊緊地抱住了他。 那個人的手,正在微微顫抖著。 裴如晝被嚇了一跳,他下意識想要掙脫對方,可卻被那人死死地困在懷中。 下一刻,裴如晝身后的人,忽然低頭在他后頸間落下了一枚輕吻。裴如晝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酥麻感瞬間由頸間擴散,傳向四肢百骸。 不等他反應過來,輕吻忽然被啃噬所代替。 背后的人就像瘋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用牙齒在他的身上留著記號。 嘶裴如晝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抬手想要推開他??赏谶@個時候,背后的人終于再次用一個吻結束了這瘋狂的啃噬。 他突然將裴如晝橫抱起來,接著徑直朝天河中一躍而下! 濤濤云??粗蓯?,實則比大海危險百倍。 裴如晝一聲尖叫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就被云霧吞噬。 在掉入天河的那一瞬間,他只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天河剝奪了裴如晝身上所有溫度,冰晶匯成的云霧,就像小刀在他臉上劃蹭。不過剎那間,裴如晝的身體就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要死了嗎?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 上次從九重天回來后,裴如晝惡補了不少有關神界的知識。 所以他知道,這條天河的盡頭,就是傳說中的冥河。 而就在裴如晝意識將消的那一刻,周圍翻滾奔涌的云海,終于被暗藍色的河水所取代。 他的身體越來越沉,越來越疲憊。 裴如晝恨不得在這個時候閉上眼睛,再也不醒來了。 就在這迷迷糊糊間,他突然聽到了一句對不起,然后抱著他的那個人,在他的額間落下了冰冷的一吻。 這個聲音,似乎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