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忽然,謝行之聽見幾聲蛐蛐叫。 剛開始還沒覺得不對,但這叫聲接連響了幾秒,他猛地驚醒。 這么冷的天,還在靠海的崖邊,哪里來的蛐蛐? 夏嘉譽?謝行之望向窗戶試探道。 謝行之!真的是你。窗外傳來熟悉又清冽的男聲,我一看到謝安珩闖進來,我就知道外婆肯定把你綁來了。 謝行之看見窗戶上探出一個腦袋。 夏嘉譽雙手扒住窗欞,費了好大的勁,總算擠進來半個身子,搖搖晃晃,頭朝下咚一聲一頭栽在地板上。 我沒事我沒事,沒有摔著。似乎覺得有點丟臉,不等謝行之開口問,他就先一骨碌爬起來。 謝行之還生怕他把腦袋磕了,松了一口氣,轉而問:你剛剛說什么?謝安珩已經找過來了? 對。夏嘉譽點頭。 謝行之:除了他還有誰?只有他嗎? 夏嘉譽搖搖腦袋:沒別人了,我就只看到他一個。 第61章 他在謝安珩眼皮子底下被人擄走, 過去這么久,他要是再不找來好像也說不過去,但他為什么會一個人過來就算他練了格斗,也不能這么托大。 謝行之心里擔憂:那你外婆呢? 我不知道, 我看見好多人都往那邊圍過去, 具體的看不清楚, 我不敢過去, 我會被發現的。 夏嘉譽說完從背后取下一個小包。 謝行之驚訝地發現他竟然還帶來了水和食物。 你帶了工具嗎?可不可以先幫我把繩子解開?謝行之手腳被縛實在難受。 但那樣的話, 他們就會知道我來過了,而且門口都是保鏢,你也走不掉的,這樣做只會惹怒我外婆, 她生氣起來可能會傷害你。 夏嘉譽把水擰開喂到他嘴邊。 清涼的礦泉水入口,謝行之總算感覺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 他仔細思考現在的情勢, 夏嘉譽說的倒也沒錯。 房門有人把守,加上他又傷了一條腿,即便解開繩子也很難逃脫。而且萬一逃離失敗,還會暴露夏嘉譽這個有用的助力。 現在無論怎么說至少有個能暗中幫助他的人, 還是按兵不動比較好。 你只幫我把它解松,我假裝還是被束縛著,這樣一方萬一出事,我也不至于沒有行動能力。謝行之對他道。 這個建議有道理, 夏嘉譽聽話地靠近過來幫他解手上的繩索:好。 這段時間, 你外婆和母親沒有為難你吧?謝行之多少也了解夏嘉譽上次幫助他的事背施老夫人發現。 夏嘉譽搖搖頭, 給他喂了一小片面包:外婆不讓我出門, 但她還是愛我的, 她不可能傷害我, 母親就更不可能傷害我了。 謝行之略微放心。 但夏嘉譽折騰了半天,發現繩子實在是綁得太緊,系了死結,又足足有小孩手臂那么粗,他根本沒辦法光靠自己的力量解開。 怎么辦再過一會施老夫人他們就會回來了。 有沒有可以切割的東西?直接割斷。謝行之轉頭四下打量。 可惜房間里干干凈凈,什么鋒利的東西都沒有。 夏嘉譽低頭在包包里翻找。 這個! 還真讓他找到一塊小刀片。 這是我平時削畫筆備用的。 刀片很小,切繩子估計有點勉強,但也聊勝于無。 謝行之點頭:小心別劃到手。 不會的,我經常用這個。 除了幫你解開繩索之外,還有什么我可以幫你的嗎?你要是實在不舒服,我可以稍稍幫你活動一下手腳。夏嘉譽見他唇色慘白,狀態不是很好的樣子,心中擔憂。 不用了。謝行之搖頭,我在這坐了一夜,你現在幫我活動一下,反倒會讓我更難受,還不如再忍耐一段時間。 但他說完,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謝行之望向夏嘉譽:你好像的確可以幫我。 什么?夏嘉譽眨眨眼,擺出愿聞其詳的表情,向他靠近過去。 趁著施老夫人和謝安珩在外面對峙,謝行之將計劃交代給夏嘉譽。 他們剛剛商討完,夏嘉譽準備幫他把繩索松開些許方便計劃實施,門口忽然響起一陣喧鬧聲。 我外婆回來了!夏嘉譽吃了一驚,連忙將剩下的礦泉水和面包全部塞進包里。 繩子只切了一半,他緊急之中只能把小刀片塞進謝行之的掌心:你拿著,千萬不要受傷,我會按你說的做,也請你盡可能不要傷害我外婆。 謝行之:好,我盡量。 到了這個地步,他也無法保證一定不讓雙方受傷。 幾句話的功夫,門外的人已經眼見著就要推門而入了,夏嘉譽不再磨蹭,手腳麻利地爬上窗子翻了出去。 就在窗戶落下還原的剎那,房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狠狠砸在兩邊墻上。 施老夫人的面容由遠及近。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謝行之,似乎對他憔悴的模樣頗為滿意:那小子為了救你,可真是下了狠功夫。 謝行之還沒能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緊接著,施老夫人背后就又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 數名保鏢踉踉蹌蹌地進來,面露驚恐。 老夫人,他他就要闖過來了。 這幾人身上都有血跡,她擰眉:廢物,這么多人攔不下他一個,還被他傷著了?! 這不是我的血,是他的血,謝安珩被我們捅了一刀在腹部,但他他好像不怕疼,他簡直不像個人啊,老夫人 保鏢不知道經歷了什么,一臉肝膽俱裂的驚恐神色。 我不管這是誰的血!施老夫人頭上的小發卡都因為她的憤怒抖動,你們幾個,去把他搬起來,放到我交代好的地方。 保鏢們看了一眼謝行之:是! 不消片刻,他便從房間被挪到了別墅后面的峭壁上。 寒風凜冽,唯獨謝行之衣衫單薄,可他卻顧不上自己冷不冷。 謝行之滿心都是保鏢身上噴射狀的鮮血,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在身后切割繩索,望向施老夫人:你到底對謝安珩說了什么? 我只不過是對他提了幾個小要求而已??磥碇x先生的說法也不完全正確。他越狼狽,施老夫人就越高興,我叫他在我擬的合同上簽了字,還讓他只能獨自一人過來,否則我就不會留你活口,他全都乖乖聽了我的話。 任他平日里再怎么威風,只要謝先生在我手里,我提任何要求,那謝安珩都只能搖尾乞憐,求我放了你。她尖利的聲音穿過海風。 謝行之不禁冷笑:老夫人做事真是不給自己留后路。 后路?施老夫人挑起眉毛,我一個土埋到脖子的老婆子,需要什么后路?我死前能保住我施家的一切,我這條命就值了。 保住施家的一切謝行之看著她,老夫人想要的恐怕不只是一張合同吧? 施老夫人眼神一利:謝先生是不是誤會我了?我向來遵守承諾,也一心只想保護自己的家產,要個合同有什么不對? 可是老夫人真的會相信一紙合同嗎?謝行之無情戳穿她的謊言,您想要的是任何人都永遠無法再向施家伸手。 果不其然,他看見施老夫人面色微微變了變。 謝行之繼續道:先是夏景輝、再借謝安珩的手擊潰滿北市所有對施家有覬覦之心的人,最后拉攏支持你們的家族老夫人好算計。 施老夫人哼了一聲。 今天就算謝安珩答應你的所有要求,你也不可能放過我,更不可能放過他。謝行之感覺到背后的繩索倏地松了不少。 你無非是想把我們一起折在這里而已,又何必做那些假惺惺的表面功夫,簽什么合同? 施老夫人倒是也沒生氣,她勝券在握,顯然心情愉悅:謝先生說的有道理,但可惜現在講這些已經沒有什么用了。 那倒未必。 謝行之話音剛落,別墅后門砰地一聲巨響。 站在崖邊的幾人齊齊回頭 一道修長的身影映入眾人眼簾。 謝安珩面色冷冽,掃了一眼被綁在椅子上的謝行之,一步一步朝他們走過來。 放了他,不然我不保證我手里的人會怎么樣。 施老夫人眼睛瞬間瞪圓:嘉譽! 出乎在場除謝行之外所有人的意料,謝安珩并非獨自一人,他還挾持了另外一個人。 而被挾持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才跟謝行之說完話的夏嘉譽。 前者一把刀架在他細瘦的脖子前,緊緊將他桎梏在手中,夏嘉譽面露痛苦:外婆 反而是他們口中身負重傷的謝安珩目光中寒意逼人,腳步沉穩,壓根看不出有什么受傷的痕跡。 在她身后,謝行之悄然松了一口氣,趁沒人注意他,繼續加大力道切割剩余的繩索,想讓手腳脫出。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人?嘉譽原本對你有恩,你卻讓他恩將仇報!施老夫人萬萬也沒想到還會出這樣的差錯,轉頭怒斥謝行之。 他只能停下手里的動作,剛要回答,謝安珩已經幫他接下了話茬:事情因你而起,要不是你劫走他,你外孫也不會出事,他有任何差錯都只能怪到你頭上。 施老夫人被氣得不輕:我不是讓你好好待在房間,你怎么會跑出來,又怎么會遇上他? 現在再責怪夏嘉譽也沒用,她只能咬牙道:你有什么條件? 放了謝行之。謝安珩言簡意賅。 你以為我是個傻子?施老夫人沒動,我施家現如今已經幾乎被你們瓜分殆盡,我放了謝行之,就算你現在不傷害嘉譽,后續也絕對不可能再放過我們。 謝安珩:我對你的施家沒有半點興趣。 我不相信!施老夫人大手一揮,金錢、權利,沒人能不對這兩樣東西感興趣,就算你不想要,謝行之呢?他會不想要嗎? 就在這時,一直沒出聲的夏嘉譽忽然道:外婆,謝先生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種人,您不要傷害他,這件事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完了。 謝行之在后面連連對他使眼色,但夏嘉譽似乎沒看見,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他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施老夫人勃然大怒:你竟然跟他們一伙! 她立即明白這不過是一出拖延時間的戲碼,謝安珩根本無意傷害夏嘉譽。 看見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夏嘉譽也不想演了:外婆,您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也不要傷害別人,好不好?謝行之先生向我保證過,只要您收手,所有人都會相安無事。 他向你保證,你就相信,外婆說的話你卻不相信了?施老夫人對他的語氣還是不同,神色又平和下來,外婆是怎么教給你的,你難道忘記了嗎?我要是現在收手,你外公留下的一切,就都會被這些豺狼吞吃干凈。 夏嘉譽搖頭:不會的,外公留下這些東西也只是想讓您過得更好,他想讓你往后的日子都能生活在快樂里,而不是繼續參與這些爭斗。 他一向都不喜歡這些,您知道的,不是嗎? 施老夫人眼神閃爍,伸出去的胳膊緩緩收了回來。 謝行之見他說的話起了作用,加快速度割斷束縛在手腕的最后一根繩子。 爭取到的時間越長越好,他掙脫后就能出其不意尋找機會反制施老夫人。 接下來只要拖著,等警方和其他人找到這里就好。 他要是看見您現在的樣子,他是不會開心的。夏嘉譽繼續好言相勸,外公離開前說他會依舊陪伴在您身邊,只是以您看不見的形式,他現在肯定也在為您擔憂啊。 施老夫人攥著輪椅扶手的五指青筋泛起,似乎在經受劇烈的情緒掙扎。 收手吧外婆,趁現在還沒有任何人受傷。夏嘉譽也見到施老夫人明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外婆,我知道您很愛我,也愛我外公,愛他留下來的一切。 那您更應該完成他留下的遺愿,不是嗎? 施老夫人沒有出聲。 他那么疼愛我,您是知道的。 但他還是把家產留給了您,而不是留給我或我的母親,就是因為他知道您喜歡這些。他更在乎您,想在他生命最后盡他所能讓您快樂,用他最大的能力讓您遠離這些豪門爭斗。 放手吧,外婆,哪怕只是為了外公。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聚集在兩人身上。 崖邊安靜許久,在大家都隱約放松警惕的時候,遠方傳來了警笛聲。 看似已經軟化的施老夫人立刻變臉,厲喝:胡說八道!你跟他們串通起來欺騙我,姓夏的果然沒有一個好的! 夏嘉譽臉色一白。 謝安珩神情警覺,往前走了幾步,謝行之怕他們真的交手受傷,連忙先一步道:老夫人手里都掌握了能扳倒我們的資料,為什么不直接用?非要在這里上演你死我活的戲碼,警察到了,你又以為施家最后能好到哪里去? 什么扳倒他的資料?施老夫人轉動輪椅。 都已經這樣了,你也不必再藏著掖著了吧?謝行之加快手上的動作,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我車禍當天,你們說在半島酒店交易的那個u盤,不是在你手里嗎? 施老夫人好像沒料到他會說這樣的話,眉頭一皺,眸光接連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