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謝行之垂著眼睫,目光有些復雜。 我也八點上課小少年吃驚地喃喃。 但是他每天早上還在因為賴床跟jiejie鬧脾氣。 學校有校車來村子里接送,車七點半到,他每天早上能賴到七點十分再起床,周末就更不用說了,直接放飛自我睡到日上三竿。 這個對比實在太強烈,小少年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我也要像他一樣! 謝行之低頭勾起嘴角:不用這么辛苦,是我對他要求太嚴苛了,體育課上跑跑步,平時早睡早起就行。 不行,我也要嚴格要求自己。小少年這次倒是非常堅決。 謝行之還想說點什么,房門忽然被推開,娟兒一臉慌張:謝大哥,不好了,好像又有人向村子里打聽你,我看他們已經快過來了。 謝行之面色一變。 他住的這間小屋在平房的背面,看上去像個儲物間,很不起眼,上次搜查才能逃過一劫。 但施家的人檢查過一遍又打返,難保不是聽到了什么風聲,這回就不見得能躲過去了。 娟兒明顯也想到了這一茬,她讓弟弟回自己房間去,對謝行之道:我家后院有一片小山頭,里面林子茂密,晚上藏個人進去應該不會被發現。 那就先去那里避一避。謝行之正色。 娟兒立刻點頭。 她推著謝行之,小心將他在一處石頭凹陷的坡下面藏好,又攏了一些枯枝做掩蓋,最后將地上輪椅壓過的痕跡拿腳踢散,這才連忙跑回家去。 但等打開門,娟兒發現這次來的不是上回那群人,領頭的是個妝容精致的年輕女人。 有了上回的經驗,她冷靜地應對問話,等他們離開,娟兒要立刻想跑回山上把謝行之接回來。 但好巧不巧,正看到年輕女人領著那群人往山上走去了。 糟了。娟兒急得團團轉。 后山這邊,謝行之聽到有腳步,下意識放輕呼吸。 剛才明明看見那只兔子往這里跑的,怎么眨眼就不見了。 頭頂的小坡上傳來少女的嬌嗔責怪。 這個聲音很耳熟,謝行之皺眉回憶。 是許思思。 竟然是許家的人也在找他? 旁邊有人勸她:小姐,夜里林子危險,說不準等下有蛇呢,咱們還是回去吧。 許思思:蛇有什么好怕的,真沒用。 話是這么說,但她似乎還是準備走了,可抬腳沒幾步,突然想起手機鈴聲。 許思思又站定接起電話來:喂? 謝行之只能按兵不動。 爸我都找到西坪鎮旁邊的一家小村子了,沒偷懶。許思思像是在跟父親撒嬌,沒找到,每一家都問過了,沒誰見過他。 還要往前找?爸!許思思用力跺了一下腳,一塊小碎石順著土坡從謝行之面前滑下去,這都是什么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再往下找我是不想跟著了,讓下面的人自己找去。 電話那頭聲音有些激動,晚上的樹林非常安靜,隱約都能聽到一些字眼。 謝安珩對你好 許思思:他對我好?你都沒看見那天宴會上他看我的眼神,我都覺得他恨不得想把我掐死!他捏著我的手腕,差點把我骨頭都捏斷了,他還還把那只高腳杯直接掰碎,簡直嚇死人了! 我們家族聯姻 我知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樣對我們家族好,但是除了家族之外,你就沒有別的要在乎的事嗎?難道我的幸福就不重要了嗎?許思思聲音逐漸尖銳。 許思思:聯姻說起來容易,有這種想法的不止我們一家,往他身邊塞人的還少嗎?男人女人但你看他給誰有過好臉色? 電話那頭依舊言辭激烈地勸她。 許思思許久都沒有說話,過了約摸十來分鐘,她忽然開口,聲音變得淡漠又低沉。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過你。 他生日宴那天喝醉,我跟著他去到南郊的住處,你們都以為他對我做了什么呵。 但其實什么都沒發生,我連他房門都沒進去。 為什么?因為我被趕出來了!當著所有傭人的面,被他像一塊垃圾一樣丟在門口!許思思冷笑。 我為什么瞞著你我有的選擇嗎?我要是不按照你說的做,最后下場不就跟我jiejie一樣? 謝行之皺起眉頭。 電話那邊:前幾天謝家公司。 許思思過于激動,語速加快:你還好意思問我,既然你非要問,那我就告訴你! 我是去了他的公司,我也進到頂層了,他辦公室的門沒鎖,但是你知道我看見什么了嗎? 許思思咬牙切齒:我看見他把額頭抵在一張照片上就是那個謝行之的照片,他,他還湊過去湊過去吻! 他看那張照片的眼神那種眼神我不可能看錯。許思思聲音發顫,似乎難以啟齒。 謝行之有點呆愣。 她在說什么? 為什么每個字他都能聽懂,但湊在一起好像就有點難以理解。 許思思尖細的聲音再度傳進謝行之耳朵里,徹底打破他內心最后一絲僥幸。 我說了我不可能看錯!就算我看錯了一回,他把那張全身照從頭吻到腳,那么多次,我次次都看錯嗎?! 反正他就是個瘋子!他拒絕所有人,不喜歡男孩也不喜歡女孩,哪里是什么身體有問題 他是對那個謝行之有不正常的感情! 謝行之眼睛睜大。 許家一行人的到來又把村子里鬧騰了一遍,但好在許思思帶著的人還算守禮節,沒有像施家那樣到處胡亂打砸。 臨近夜里十點,小漁村總算重歸寂靜。 周家后院。 娟兒一直守在旁邊,小心觀察,確認領頭的年輕女人和他那些手下全部離開,這才輕手輕腳打著小手電去接謝行之。 但謝行之除了一開始配合地搭了把手幫她把自己從小石坑里抬起來,一路到家都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樣子。 謝大哥,謝大哥?娟兒叫了他幾聲都沒人應答,輕輕推了推謝行之的肩膀。 謝行之猛地回神:啊你剛剛說什么? 娟兒對他眨眨眼:謝大哥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沒有,沒什么,只是有點累了。謝行之忽然心虛。 那正好,我推你回屋休息吧。娟兒剛才本身也沒說什么,就是想跟他講一聲,那伙人已經走了,讓他今晚不用再擔心了而已。 謝行之點頭應下,二人剛準備繞過前院回后屋,沒提防地,院子門倏地開了。 ??!娟兒連忙擋在謝行之面前。 謝行之也心中一緊。 但接下來,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嗓門帶著哭腔 行之哥?。?!真的是你嗎?! 謝行之微微張嘴:向陽? 第49章 娟兒原本面露警惕, 聽到身后的謝行之開口,也不由錯愣:謝大哥,他, 他是好人嗎? 是的。謝行之久違地有了笑意, 他是我好兄弟。 娟兒連忙朝他招手:那快進來快進來,進來講話吧, 當心剛剛那家人還沒走遠, 被他們發現就不好了。 說完過去仔細重新把院子門鎖好。 就這么片刻工夫,岑向陽的眼淚已經唰唰往下掉,他飛奔過去撲在謝行之面前。 行之哥行之哥,你沒死, 嗚嗚 謝行之猝不及防被他抱了個滿懷, 又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 心里也知道這幾天他恐怕嚇壞了。 我活著好好的呢,哪里都沒缺。謝行之笑笑安慰他, 但他最擔心的還是岑向陽的安危, 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沒有, 行之哥, 你怎么那么傻,我哪里要你幫我擋岑向陽想起事故發生的那一幕都還后怕。 當時分明是車頭正對著那輛大貨車, 謝行之竟然在那樣短的幾秒鐘強行調轉車身,自己一個人對了上去。 天知道,看見謝行之在他眼前出事,岑向陽簡直都快瘋了。 后來兩人一起卷進江水里, 慌亂之中他想抓住謝行之的胳膊, 卻被安全帶束縛住, 只拽下來一只腕表。 都沒事就好。謝行之揉一把他的腦袋, 這么大人了,怎么還哭鼻子 他是個性情中人,謝行之一向了解,但還是不想見到他哭得這么慘。 謝行之拍拍他的頭哄他:好了好了,旁邊小朋友都看著你。 周家的小少年聽到動靜好奇的從窗戶探出腦袋。 岑向陽畢竟還是要面子的,不怎么好意思在小孩面前哭,用力吸了一把鼻涕,抹干凈眼淚。 他抬頭想說點什么,又忽然反應過來:行之哥,你怎么坐著輪椅?!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骨折了。娟兒在一旁解釋,濤子哥把他從江里帶回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我們剛去鎮上給醫生看過,傷得不重,養養就好。 岑向陽以為他腿斷了,心都要停跳,聽到這話總算松了一口氣,不過依舊心疼。 媽的,等回去老子也把那小兔崽子的腿給他敲折! 謝行之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等明白過來,他無奈啞然道:撞我的不是他,不關他的事。 他該!撞你的不是他,但他也有責任,要不是他跟你吵架讓你開車分心,也不至于讓那輛車撞的這么嚴重。 至少能提早發現,多少也能避開一些。 那幾天兩個人都在氣頭上,誰也不能料到后續會發生這種事。謝行之在心里嘆了口氣,搖頭道:這件事沒那么簡單,回去我再仔細講給你聽。 那輛車不是夏景輝派來的就是施家派來的,肯定是鐵了心想要謝安珩的命,撞在他身上只不過是碰巧。 這些利害關系不方便在娟兒面前講,索性謝行之也不能在這里久留,他讓岑向陽把他這段時間的花銷全部給了娟兒,找她買下這把輪椅,又留下一沓錢權當感謝。 不行,這些錢我不能要。但娟兒說什么都不肯收那一筆感謝費,謝大哥,我救你是出于自愿,不是圖你的錢財。 我知道,你們一家人心地善良,這筆錢就當是我給你弟弟的,我很喜歡他,他在學習上也很有天賦,拿著去給他到鎮上找個老師吧。謝行之堅持把錢塞進她手里。 這對他而言只是一筆小錢,但對這個村子里的一家人,卻足夠讓他們過上更富足的生活,況且別人救了他的命,光是這點錢都不足以表達感激。 見她還是不愿意,謝行之又說:等這陣子事情處理完,我再來找你們家把那些作物都收了,你就當是我提前給你的定金。 好說歹說了許久,娟兒才總算收下。 謝行之又把岑向陽的聯系方式給她,只道往后出任何事都能打電話向他求助。 臨別之時,小少年撲過來抱著他,眼淚汪汪:謝大哥要走了嗎?你是不是要回去找你的那個弟弟了? 對。謝行之知道他舍不得,輕輕摸摸他的頭發,你也要好好讀書,長大考進大學來滿北市找謝大哥,好不好? 小少年眼睛睜圓。 過了三秒,他鄭重點頭:好!我一定好好用功,考進滿北大學,來城里找你! 乖。謝行之笑著最后牽了牽他的手,又和娟兒揮手告別。 岑向陽是獨自開車過來的,為了避免驚動其他人,他特意誰也沒告訴。 謝行之被他抱到副駕駛,仔細系好安全帶:腿這樣放行不?沒弄疼你吧? 沒有,哪有那么脆弱。謝行之無奈一笑。 村子一共兩條路,他們按照娟兒指的小道,繞過江邊,避開耳目駛離秋水村。 才剛開出去沒多久,岑向陽就忽然說:謝安珩的人過去了,還好我們走得快。 謝行之跟著抬眼看了后視鏡,一條浩蕩的車隊已經重新把村子里的路全部堵滿。 這些車型他都認識,明顯正是謝安珩手下的人。 岑向陽:我今天才曉得,他四天前就在滿北市各地搜過一遍村子,把別人家鬧的雞飛狗跳,幸虧他那時候去早了,沒讓他找到你。 謝行之:謝安珩他 別,行之哥,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還想去跟他見面。岑向陽看出他目光里的意圖,提前開口把他的話堵了回去,就算你想,我也絕對不可能再讓他傷害你。 謝行之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緩和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他也沒有傷害我,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他還沒傷害你?那樣不叫傷害怎么叫傷害?岑向陽眼睛都瞪大了,行之哥你就是太寵他了!就算是夫妻之間,如果一方不愿意,做這種事也是不可以的,這就是傷害! 謝行之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把他的這句話在腦子里過了好幾遍。 原本他是不太能理解岑向陽話里的意思的,可現在情況不一樣。 前有在醫院聽那兩個小護士講述報紙上那篇離譜的桃色新聞,后有聽見許思思和她爸爸的那番對話。 謝行之總算明白為什么之前岑向陽和夏嘉譽都用那種敬佩又心疼的眼神望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