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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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那女高中生扭曲的尸體仍倒在地上,混著血腥味刺激著鼻尖。 叮鈴鈴鈴 突然,兜里的手機響了,把巫盛柔嚇了一跳。 她本來有些擔心手機鈴響亮的聲音會把鬼引過來,但既然鬼已經知道自己在哪兒了,就無所謂了。 她趕快掏出手機,「莫不語」三個大字赫然屏上。 莫不語?她沒出事!巫盛柔第一反應是十分欣喜的。 她趕快接通了電話。 喂? 在五十米開外的小巷的拐角,一條骨瘦如柴的腿伸了出來。鬼已經到了這條小巷。 電話那頭傳來了莫不語那讓人無比安心的聲音。 可以改路牌上的箭頭!粉筆在牌子后面! 聽到這句話,巫盛柔瞬間豁然開朗。她立刻將手摸索到面前的路牌后面,果然觸碰到了一個長條狀的物體。 拿出來,果然是粉筆。 平常一只有潔癖的巫盛柔此刻也什么都顧不上了,立刻抬起手用袖子擦路牌上的那個環形箭頭。 花懸的身影在路口出現,狹長的眼睛透出的光像鷹一樣銳利。 此刻,她脫掉了小西裝的外套,露出的一截細細的手臂就像一段枯柴。 果然是她。 緊接著,巫盛柔立刻用那支粉筆畫上了一個向右的箭頭,與小巷通路一致,遠離花懸。 影子也沒有啟動詛咒。 看來,改路牌這個行為并沒有違反規則,她松了一口氣。 緊接著,她踏著那鞋跟聲音清脆的單鞋向花懸的相反方向跑去。 在方向正確后,巫盛柔憑借奔跑的速度重新和花懸拉開了距離??磥砑词构砜吹搅俗约核俣纫膊粫腿患涌?,這是好事。 她已經不用刻意判斷哪個路牌符合邏輯了,因為她可以任意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方向。 由于那環形箭頭所帶來心理陰影過大,即使已經聽不見鬼的腳步聲了,巫盛柔還是持續向前跑了好久,一只跑到腿部肌rou軟到站不起來,肺疼得每次呼吸都是上刑。 所以這次委托的生解就是可以更改路牌嗎? 巫盛柔發覺自己一直在攥著那只粉筆。那粉筆已經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了,變成了灰色。 但是這次「藝術館之夜」結束了,還會有下一個「藝術館之夜」,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在這里。 現在看來,鬼的本體附身在花懸身上。至于這鬼的本體是不是拘魂鬼,還有待考證,不能輕易嘗試作法。 究竟該怎樣真正解決這次委托? 53、規則的漏洞(2) 嘟嘟 電話被掛掉了。 她已經被鬼抓到了嗎?莫不語拿著手機的手突然就開始顫抖。 嗒嗒嗒 是巫盛柔的腳步聲!那只有她有的,獨特的單鞋的清脆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莫不語瞬間感覺胳膊一軟,手機差點都沒拿穩。 她本懸著的心放下了。 看了一眼表,凌晨三點整。 還有三個小時。雖然自己體力已消耗了大半,但人在極限情況下永遠可以堅持過去。 只是,究竟怎么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次委托? 如果只是僥幸在今天的「藝術館之夜」活下來,以后的星期二還會有無數的「藝術館之夜」,一點一點地蠶食無辜者的恐懼與生命。 自己倒是是沒學過什么驅鬼的邪術,但巫盛柔看起來頗有經驗的樣子,莫不語想。 雖然自己還拿著引鬼燈,但既然發現了這個規則的漏洞,只要一直動起來,引鬼燈也奈何不了我們。 必須要和她會合。只要會合了,對于鬼的聽覺和視覺就完整了。 兩個人一塊總能想出解決辦法的。 是再打一次電話呢,還是? 嗒嗒嗒,嗒嗒嗒 那單鞋的聲音在遠處越來越清晰。 那么,聽著她的腳步聲跟上去就好。莫不語今天穿的鞋是運動鞋,跑起步來十分輕盈幾乎都沒有聲音,也不太擔心會讓巫盛柔誤以為是鬼而特意躲著自己。 又遇到了一個不合邏輯的路牌時,莫不語掏出路牌后面的粉筆,將上面的箭頭改成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莫不語向巫盛柔的腳步聲跑去。 距離臉色蒼白如僵尸一般的花懸還有不到二十米的時候,巫盛柔改完了路牌。 她立刻奮力地向前跑去,甚至過了很久都不敢回頭看,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經甩開了花懸。 不知是不是錯覺,本久黑到一片虛無的天空此刻更是黑到令人看不清楚,十米開外全是墨一樣的濃霧。小巷變得越來越破爛; 這是人受了極端恐懼后的應激反應。 終于,過了大約十分鐘,巫盛柔才微微鎮靜了下來。 耳邊不再有「惡鬼」的腳步聲,世界一片寂靜。 來到了一個岔路口,巫盛柔正想隨意改掉右側路口路牌上的箭頭時,卻被左邊地面上一片幽藍的粉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這是莫不語手上的引鬼燈留下的痕跡!她也曾經過這里? 巫盛柔抬頭看看身邊的路牌,上面歪歪扭扭畫了一個向左的箭頭。 但那箭頭的背景全是模糊的粉筆灰,像是被人擦掉又補上的。 她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笑容,像是一位看著自己小孩出息了的老母親。 既然知道了規則的漏洞,那兩人一塊行動也沒什么不好?;蛟S兩人和一人在執行委托上并無分別,但巫盛柔只是單純地想和莫不語一塊小跑在這迷宮里。 即使身邊一片漆黑,也要和她一塊面對這漆黑。 巫盛柔毫不猶豫地拐進了左側地小巷,踏上那幽藍得駭人的粉末。 嗒,嗒。耳邊再次傳來了花懸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但這次,巫盛柔內心已毫無懼怕。因為現在這個「捉迷藏」游戲變成了一個遛狗游戲。 時針一點一點地向前走,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即使仍然沒能遇到莫不語,但只要想到沿著這條藍色的線總能遇到,巫盛柔就能控制住自己酸痛的肌rou不去停下。 等這個委托結束了一定要好好鍛煉身體,巫盛柔想。 巫盛柔! 終于,在某一處響起了那個令人安心的聲音。 聲音是從后面傳出來的,巫盛柔停下了腳,回頭。猛然停下讓她的心臟幾乎要炸裂了。 然后濃霧擋住了一切,什么也看不見。 過了幾秒,濃霧中的人形身影越來越清晰了。 只見莫不語正氣喘吁吁地從奔向自己,還有十米,五米,一米。 終于、找到你了。莫不語上期不接下氣地說。 此刻的巫盛柔因為肺部負擔過重更是說不出話來,只能滿心欣喜地看著面前這個少年般的少女。 但她清楚地看到,莫不語的臉上混著沙土傷痕累累,全是暗紅色的血痕,露出的腳腕和手腕附近也青紫斑駁。 巫盛柔瞬間明白,在發現這救命的規則的漏洞之前,這個少女也曾多次徘徊在生死線邊緣。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然后很默契地向前并肩走。 她們已經遇到了彼此,腳步便明顯放慢了很多。 兩人沉默著,沉默著,空氣中只有巫盛柔鞋跟的聲音。 莫不語是本來就不愛說話,在這個無比壓抑的環境下她更不知道說什么。 而巫盛柔是因為體力跟不上,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很久,根本沒有氣力說話。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小時。在這期間,她們一次也沒有聽到花懸的腳步聲。 「鬼」應該暫時放棄了她們,轉而去追其他人了。兩人放心了一些,卻又很不放心。 其他的參與者如果尚未發現這規則的漏洞,真遇到不符合邏輯的路牌時,豈不只能在原地坐以待斃? 需要盡快將這鬼驅除,兩人的心理達成了默契的共識。 莫不語想要先搞清楚一件事情:你知道驅除這鬼的方法嗎? 緩了近半個小時,巫盛柔終于有力氣開口說話了。 不一定知道,需要見到這鬼的本體。 莫不語皺了一下眉頭:你還不知道是什么鬼?不是拘魂鬼? 不能確定拘魂鬼是鬼的分(身,還是其手下的鬼。巫盛柔搖搖頭。 莫不語明白了。 那怎么才能讓巫盛柔見到這鬼的本體呢? 我需要在游戲進行時見到她?,F在的花懸既然能識別出「引鬼燈」的痕跡,說明鬼正在借助她的身體行動。 莫不語點點頭??扇绻娴暮突☉颐鎸γ媪?,是不是就要被「淘汰」了? 現在她們誰也說不好,「淘汰」了會有怎樣的后果。 如果在見到花懸的那一剎那就要被影子殺死,那完全沒有作法的空間啊,莫不語有些頭疼地想。 有什么方法,既可以見到花懸,又不會被「淘汰」呢?巫盛柔也在心理盤算著。 又或者,會不會存在另一個規則的漏洞呢? 突然,巫盛柔反應過來,自己被困在那個圓圈狀的箭頭時見過花懸! 只不過那時候因為過于焦急和恐懼,并沒有觀察到花懸身上的鬼的形狀。 巫盛柔突然想到在藝術館門口,花懸所說的話。 若被鬼抓到,則會被淘汰。 所以,這個「抓到」并不是看到,是真的實打實的抓到,巫盛柔突然反應了過來。 不然自己早就在改路牌之前死了。 我們可以在這里等她過來。 莫不語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巫盛柔。 在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花懸已經看到我了,正在向我這里走來。 她看到你了? 但是我沒被「淘汰」。 莫不語也一下子明白了。淘汰的條件是,鬼實實在在地抓到她們。 只看到但沒抓到,也是可以繼續逃脫的。那么,要想看到花懸的真面目,等她過來看清楚再逃也完全來得及。 看來一旦知道了規則的漏洞,這個游戲確實會變得很簡單。 那我們就在這里停下吧。巫盛柔說。 莫不語點頭,停下了腳步。 她們站在了一個空空如也的路牌旁。 莫不語下意識摸了摸路牌的后面,發現是空的,背后滲出了冷汗。 巫盛柔卻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同時晃了晃另一只手中的浸滿了汗的粉筆。以防萬一,她手中一直握著第一個路牌后面拿到的粉筆。 莫不語輕輕松了一口氣。 巫盛柔笑笑,順著墻邊靠下。那墻上全是灰黑色的粉末,沾到那淺黃色的修身長裙上。她顧不得那么多了,實在太累了。 莫不語也在她身邊坐下。 在坐下的那一瞬間,兩人感覺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連續跑了三個多小時,跑到精神都開始恍惚。 今天結束后要睡一整天了吧。巫盛柔笑著說。 都這么累了還不忘說話,真是話嘮,莫不語想。 嗯,但我上午還有祝教授的課。 翹課?請個假就行。她應該也知道我們執行了委托。 莫不語想了想,說:下午再睡也可以。 果然是學霸,這么累了都要保持全勤。 莫不語笑笑,沒說話。 我們大四都沒什么課了,可以睡一整天,羨慕不? 莫不語點點頭,又搖搖頭。 搖頭是什么意思? 學習的過程其實比睡覺要快樂。 巫盛柔被逗樂了,但十分信服。這孩子怎么這么可愛啊,她想,同時將身體靠到莫不語身側。 有道理。天才還這么努力,我等平庸之輩的努力可就算不上什么了。 莫不語沒有像往常一樣不自然地躲開,就那樣平靜地待著,任由她靜靜地靠著。巫盛柔一定很累了,而我還遠不到極限,她想。 不會,所有人的努力都會讓結果上升一個層次。 巫盛柔嘆了一口氣。 但愿吧。 這時,很久一直沒出現的腳步聲出現了。 那不緊不慢的、屬于花懸的腳步聲。 54、藝術的終結 即使知道可以逃脫,兩人的心還是跳得越來越快。 腳步聲越來越近。 你們在等著我嗎? 花懸低沉如磁鐵的聲音在隔壁的巷子響起。 莫不語和巫盛柔都沒說話。 花懸又開始自顧自地說話了。 你們發現了規則的漏洞,所以不怕我,對嗎? 嗒,嗒,嗒。 花懸的腳步不緊不慢,就像老年人散步。 莫不語突然反應過來了什么,有些錯愕地看向身邊那滿是粉筆灰的路牌。 這個漏洞是你故意設置的嗎? 聰明。 終于,在十米左右開外的巷口,在黑色的濃霧中,那瘦小如老鼠般的身影模糊地出現了。 兩人心里一緊。 你以為我會抓住你們,然后淘汰你們? 花懸慢慢逼近,身體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 莫不語和巫盛柔對視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 突然,莫不語聽到了鬼的叫囂聲。 這是藝術,藝術??!前路終于有知己,你只需要這兩個人! 這是什么鬼,莫不語不得不在心里一語雙關地吐槽。 五米,她們已經能看清花懸的臉了。 兩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張臉是如此的慘白,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深凹陷了下去,像一個披了張皮的骷髏。 巫盛柔清楚地知道,這是被鬼附身后人的精氣流失的表現。 背后那是什么鬼?她死死地盯著那背后的幻影,不是拘魂鬼,是 花懸抬起了手,兩人下意識向后退了兩步。 然而花懸只是抬手鼓了鼓掌。 啪,啪,聲音清脆,回蕩在這空蕩蕩的迷宮中。 為什么要鼓掌?莫不語十分迷惑,但同時也感受到了對未知的恐懼。 我們是知己啊。 莫不語先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聯想到了在藝術館初見那個被「藝術館之夜」折磨的男人時,他所講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