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n臣盯上我家了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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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上船以后,船梯被收起,再次發出巨大的聲響,掌舵的船工隨之大喊了一聲:“揚帆——” 三面白帆次第升起,掌舵的船工又大喊提醒眾人:“起航——” 我趕緊扒住船幫以免開船時站立不穩,然而戰船開動,江風吹鼓了船帆,氣流從我臉上飛速躥過,證明此時船速已經飛快,我卻未感到任何搖晃。 我詫異地看向自己上船的地方,那群在關卡外圍觀的百姓已經在我眼中迅速遠去,這些景象都在告訴我,這艘戰船在開動時是真的沒怎么晃動。 “對于不善水戰的士兵,這艘戰船的確會是相當大的助力?!碧挫贩鲋瑤腿粲兴嫉?。 漠北駐軍就不善水戰。 我壓低了聲音問:“你不會舍不得南楚的軍功,突然想搶回來吧?” 檀旆淡淡道:“我東平王府怎能言而無信,你想多了?!?/br> 既然檀旆說我想多,那我就當自己確實想多,今天都跟他一起參觀戰船了,還不如輕松些,單純當做來游玩。 我牽起檀旆的手說:“我們去船頭?!?/br> 檀旆雖不解,但還是不帶絲毫遲疑地被我牽著走,只是邊走邊好奇地問:“去船頭做什么?” 我回頭對他說:“船頭風景最好,而且現在江風凜冽,這么熱的天,吹一吹最舒服?!?/br> 檀旆無所謂道:“也好,你陪我說會兒話,免得我暈船?!?/br> 我問:“你會暈船?” 檀旆答:“反正從小到大沒怎么乘過船?!?/br> 戰船一路航行,拐進運河,僅用半個時辰便走完全程,緊接著便進了江水的支流,速度同樣很快,日近黃昏時,就已經完成了全部測試可以開始返航。 檀旆看上去有些沒精神,我摸摸他的額頭確定他沒有因為吹風而著涼,問:“你真的暈船?” 檀旆不甚確定道:“也有可能累了,昨天處理一些雜事,睡得晚?!?/br> 我下意識地問:“什么雜事?” 檀旆望著我不答話,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笑得別有深意。 “行行行我知道,又是什么不能說的機密?!蔽覕[著手回道,眼角余光忽然瞥見船的另一邊,魏成勛、魏元洲和司空逸軒三人正聚在一起,說著什么話,魏成勛見我看向他們,順便對我使了個眼色,似乎是在叫我過去。 我遲疑了一瞬,猶豫要不要裝沒看見,檀旆卻已開口道:“過去吧,說不定你能幫忙?!?/br> 我懷疑地看著檀旆:“幫魏家的忙你也不介意?” “是幫魏成勛的忙?!碧挫芳m正道:“東平王府還需要他們家繼續抵制《氏族錄》的編纂,結盟尚未破裂?!?/br> 我再次確定道:“真的?要真是如此,剛才見面的時候,按魏成勛的性格,早就該熱情地上來跟你打招呼了?!?/br> 檀旆被我噎得沉默片刻,然后才實話實說:“他家近日應該有所察覺,結盟的時候,父王故意留了一手?!?/br> 我問:“是什么?” “告訴你豈不是讓你為難?”檀旆甚是貼心道:“你就這樣懵懂無知地過去,才最不會讓人起疑?!?/br> 好吧,我暫且信他。 我放慢了腳步一點點挪過去,好讓他們如果發現我的話,能盡快停止談話,免得被我聽到什么不該聽的,豈知司空逸軒看見我,倒覺得正好似的:“單翎,中郎將有沒有告訴你他今日上船的目的是什么?” 我懷疑地問:“司空御史信我的話?” 司空逸軒微笑著道:“我信你不是色令智昏之人,這件事該如何處理才最好,你應該明白?!?/br> 他不一定信我的話,但聽我說話一定能達到試探的目的。 我誠實地說:“我沒問,不過他說東平王府不會言而無信,應該不會再搶奪軍功?!?/br> “南楚的軍功對他家本就不算什么,”魏成勛斜睨了一眼魏元洲:“對我這位堂兄才是休戚相關?!?/br> 魏元洲氣惱地像是想再次訓斥魏成勛不給他在外人面前留面,魏成勛不耐煩道:“我直說了吧,這次結盟,東平王只是用他并不在意的一項軍功換了阻止《氏族錄》的編纂,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你擔心中郎將來參觀戰船是別有目的,根本就是杞人憂天,這樣說你可聽懂了?” 魏元洲看起來還是一副云里霧里的樣子,顯然沒聽懂。 “東平王與我家結盟做交易時,只答應不搶南楚軍功,這個許諾本身就有破綻?!蔽撼蓜卓粗涸?,道:“他料定了你會與我家爭搶,所以你做的事,全在他算計之中,你明白嗎?” 司空逸軒適時咳了一聲,勸解道:“我也認為一家人相爭,容易讓外人有可乘之機,不如這樣——你和你堂兄也做個約定,等你堂兄取得軍功以后,讓他再幫你做點事,如此相互提攜,才是兄弟間該有的行事?!?/br> 魏成勛的視線轉到司空逸軒身上,同樣不給面子地嘲諷道:“司空家的反應應該也在東平王的算計之中?!?/br> 司空逸軒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魏成勛繼續道:“司空家作壁上觀,所以這件事對你們而言,軍功誰拿都不要緊,只要不是庶族那邊拿就行——但你家擔心士族之間鷸蚌相爭,反倒讓東平王府漁翁得利,所以必然會來勸解?!?/br> 司空逸軒聞言,眉頭皺得更深。 魏成勛兩手一攤:“然后就變成了如今的局面,這份軍功我家難拿,我堂兄也難拿,再加上你們司空家和稀泥,也不知要扯皮到何日,但我家想拿,其實還有最后一條路走?!?/br> 司空逸軒聽懂了他的意思,緩緩道出最后的辦法:“只要你家和東平王府繼續結盟,借東平王府之勢拿下軍功,便可破局,但這也就意味著你家要繼續阻止《氏族錄》的編纂,正合東平王的心意?!?/br> 魏成勛點頭道:“你總算知道沅國鼎鼎有名的大jian臣有多狡猾了吧?”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 難怪檀旆不肯告訴我,這件事背后的心機確實令人拍案叫絕,我要是不能展現出應有的震驚,太容易被他們認為我家已經站到了東平王府的一邊。 司空逸軒挫敗地扶額,半晌才道:“你和你堂兄真的就不能再商量一下,各退一步?” 魏成勛不為所動,也不接這個茬,示意司空逸軒問自己堂兄:“你問他?!?/br> 司空逸軒看向魏元洲,魏元洲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于下決心道:“我可以答應在取得軍功以后幫你家做三件事,只要你提,任何事我都答應?!?/br> 魏成勛嘲諷地笑了笑:“信你還不如信東平王?!?/br> 魏元洲氣惱地“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司空逸軒對此愈發感到頭疼,難得說了句公道話:“你家經常言而無信,出爾反爾,信譽確實不如東平王府?!?/br> 魏元洲委屈地“我——”了半天,依舊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司空逸軒轉頭看向我:“你有什么辦法?” “家父之前可是促成結盟的人,本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蔽艺Z氣沉痛道:“如今看來,家父也被東平王算計其中,我哪會有什么辦法?” 魏元洲左右看了看,語重心長地對魏成勛道:“東平王再怎么說也是jian臣,跟他結盟能有什么好下場?你我好歹自家兄弟,我不可能害你……” “魏元洲你給我聽好了,”魏成勛指名帶姓道:“這場交易是我家去談的,阻止《氏族錄》編纂也是我家去做的,最大的罵名已經被我家擔了,如今你家來橫插一腳想就把功勞搶過去,豈不是要我家血本無歸?你口口聲聲說著自家兄弟不會害我,可你敢不敢睜開眼睛看看你家做的什么混賬事?!” 魏元洲無可奈何,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司空逸軒,但司空逸軒此刻也是頭疼得厲害,不停揉捏著眉心。 每一步都在別人的算計之中,每一步都合了別人的心意。 我頭一次感受到了士族子弟在jian臣的威壓之下,做什么都覺得憋屈的奇妙經歷。 魏元洲求助無門,最后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我想著魏成勛既然叫我過來,總不好什么都不做,斟酌了一會兒用詞道:“在我家,只有哥哥jiejie讓著弟弟meimei,弟弟meimei才會相應地做出回報,您是魏成勛的堂兄,卻一昧只曉得逼魏成勛相讓,得不到回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在我看來,還是要先做到‘兄友’,然后才能‘弟恭’?!?/br> 魏元洲聽到我的指責,氣急敗壞道:“看你和中郎將的樣子,想來也是一丘之貉?!?/br> “南楚的軍功,誰都知道好得,誰都把其看做肥差,但說實在的,要不是軍功易得,我還真不放心由你帶兵?!蔽艺f:“就說漠北戰事,士族雖然不滿東平王府坐大,但沒有任何人會腦子有病到去動漠北駐軍,你可想過這背后的道理?” 魏元洲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因為漠北駐軍守著大沅邊境,這事做不得假,必須由真正能鎮守邊關的人來守,否則便是給大沅帶來禍患?!?/br> “原來你知曉這個道理?!蔽夜首髟尞惖溃骸凹热蝗绱?,那你也該明白,這份軍功即使最后真由你得了,也只不過延緩了御史臺參你本的時間而已,別人心里會該如何看你還是會如何看你——我猜,真正懂得戰局的人,還是會認為你這軍功不實在,不會聽你的話?!?/br> 魏元洲氣結地看著我。 我慢條斯理道:“戰場不比尋常,只有真正指揮得當的將領,才能避免最小的傷亡,這不是單靠軍銜便可取得的權威。發號施令者往往不會考慮普通士兵的心思,其實將心比心,若你只是軍中一名普通士卒,你是會聽那個總打勝仗的,還是會聽那個靠家族蔭蔽取得高階軍銜的?” 我不等魏元洲答話便繼續道:“我當然是會聽那個總打勝仗的,因為聽他的話,意味著我活下來的概率會大增?!?/br> 魏元洲臉色不善,深吸一口氣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第47章 “就算你這次真的言而有信,答應取得軍功以后幫我家做事?!蔽撼蓜捉舆^了我的話茬,繼續說明道:“你也依舊做不了什么,不會有人聽你發號施令,也不會有人把重任交到你手中,你其實什么都許諾不了?!?/br> 魏成勛道出的實情狠狠刺痛了魏元洲,但又因魏成勛說的是實話,魏元洲的確反駁不了什么,只能獨自背著手在那兒生悶氣,司空逸軒也忍不住用一種“爛泥扶不上墻”的眼神看著他。 就在我們四人相顧無言時,船身狠狠一晃,我立馬扒住船幫穩住身形。 站在甲板上的其他人則沒我這么好運,有幾個因此而摔倒,魏元洲就是其中之一。 魏元洲被摔得有些懵,坐在甲板上環顧四周:“怎、怎么回事?” “可能是船底的螺旋槳被水草之類的東西卡住了?!蔽铱吹剿康墓賳T正在安排幾個船工下水,做出推測道。 不過令我驚詫的是,在下水的人里面,我竟看到了許小五的身影。 我覺得奇怪,想過去詢問,然而等我走到時,負責下水檢修的人已經從繩梯上爬了下去。 我越過船幫往下望,由于甲板距離水面太高,根本看不清那幾個人的臉,只好轉頭問身旁的水部官員:“剛才下去的人里有許小五?” 那名水部官員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問:“他年紀這么小也來做這種事?” 水部官員遲疑了一陣,解釋道:“許小五自己要求的,而且他最多還有三年就及冠……” “那也太小了些,”我皺眉說:“你不該答應?!?/br> 水部官員問:“那……讓他做完這一次,就跟他說年紀太小,還是繼續跑腿遞個文書什么的,等他再長兩年再說?” “也行,你看著辦?!蔽业溃骸翱傊畡e讓他以為你要苛待他?!?/br> “三號船艙起火——快救火——” 隨著這一聲呼喊,我轉頭一望,果見三號船艙的方向已經冒出了滾滾濃煙。 今天是試航,船上沒裝備多少淡水,眾人只能用手頭的東西去撲滅大火,看上去幾乎沒什么用。 我正要趕過去幫忙時,忽然隱隱聽到船下的水面傳來呼救:“有刺客——” 我再次轉回身扒著船幫往下望去,只見水面處幾個人掙扎而起水花和蔓延開的紅色血跡。 有血就說明我沒有聽錯,我趕忙對船上的其他人喊道:“水下有刺客——!” 正從船尾跑過來準備救火的人猶豫地看著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我趕緊道:“通識水性且習武的,先下水救人!” 檀旆已經聞聲趕至我身邊,垂眸一掃,當機立斷翻越船幫,抓住繩梯迅速跳入水中,魏成勛緊隨其后,幾個身強力壯的也跟著爬繩梯跳了下去。 隨著他們跳下去以后,江面上暈染開的血跡更大,我看得一陣膽戰心驚,不由得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此時一陣大風吹過,火勢更加迅猛。 魏元洲也跑了過來,正準備下去時,跟在后面的司空逸軒勸阻道:“你就算了吧,免得添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