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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臣盯上我家了 第18節

    不過盛淮還是對阿蓮的事感到好奇,所以時不時就去樂坊看她,去的次數多了,阿蓮也就多跟他閑談幾句,不收錢的那種。

    盛淮仍不放過那個問題:“你的劍舞到底是跟誰學的?”

    阿蓮嬉笑著道:“給我十兩黃金我就告訴你?!?/br>
    盛淮當即給了。

    阿蓮將那十兩黃金小心翼翼地收起來,開始敘述自己的經歷:

    “從我記事開始,我就跟爹娘一起,在湖邊采藕打漁,再拿到集市上去賣,因為風吹日曬,皮膚也變得黝黑發亮,像個煤球似的。

    “我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這樣,和爹娘住在湖邊,等長大有了心儀的男子,和他結婚生子,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采藕打漁,如此循環往復……

    “但我十歲那年,事情有了變故,我爹感染重病,不治身亡,我娘一個人照顧不過來我和弟弟,只好帶著我們改嫁。繼父對我們……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總之不怎么上心。

    “后來我娘和繼父有了孩子,家里便顯得過分擁擠了,繼父明里暗里的,總說要送弟弟出去幫工做學徒,一來可以補貼家用,二來也可以讓他住師傅家里,不用和我們擠……可是我弟弟還那么小,他能做什么呀?

    “我跟繼父說,送我去吧,我比弟弟大些,能干的活也多些,如果賺夠了錢,就能給一家人換個更好的住處。

    “繼父答應了我,不,毋寧說,他本來就計劃好送我出去,弟弟做幫工能補貼多少家用?還不如直接將我賣去青樓來錢容易。

    “繼父帶著我翻山越嶺,走了將近半個月,把我放到一家青樓,和老鴇談好價錢便消失了,他故意把我送那么遠,就是為了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在青樓,一開始只做些打雜的活計,偶爾被人打罵幾下,本來也沒什么??墒窃谇鄻?,總比在湖邊好一點,所以我的膚色逐漸恢復,來青樓的客人便開始對我動手動腳。

    “沒過幾天,我就偷聽到老鴇說要讓我入花名冊,我被嚇壞了,趕緊想辦法找機會逃走。

    “我好不容易躲過青樓那些人的追捕逃出來,又餓又累,暈倒在一家人家門前,那戶家里住的,就是我后來的師傅。

    “她年輕時跳過劍舞,后來年紀大跳不動,便回到祖籍買了幾塊地,靠收租過日子。

    “她見我根骨不錯,便開始教我劍舞,跟我說,學會劍舞,好歹以后能少受些欺負。

    “但她年紀實在太大,沒等到我及笄便撒手人寰,原本伺候她的人分奪了家產,什么都沒給我留,我拼死才搶到了如今跳劍舞時用的兩柄劍,帶著它們,繼續游歷,遇到了這個舞團。

    “然后,就是現在了,遇到你?!卑⑸徴f完以后,云淡風輕地笑了笑,仿佛那些事于她而言是過眼云煙。

    盛淮聽完后,遲疑著道:“我似乎不應該問……”

    “沒事,”阿蓮搖搖頭,一頭烏發隨之散出幽香:“都過去了?!?/br>
    盛淮便不再說話。

    阿蓮的經歷讓他感到心疼,所以他總想為阿蓮做些什么,但他還未及冠,家族不會允許他過早成家。

    舞姬這個身份也有些尷尬,如果盛淮能夠主事,那他想娶誰也沒關系,可他還不能主事的時候,是不可能把一名舞姬定成未婚妻的。

    盛淮想盡辦法未果,又跑去樂坊找到阿蓮:“你會在旭京停留多久?”

    “說不好?!卑⑸彸灾P道:“也許十幾天,也許幾個月?!?/br>
    總之不可能是幾年。

    盛淮又問:“那你離開旭京,五年以后,還會再來嗎?”

    五年是他的極限,他會用盡全力在五年能做到自己能在盛家主事。

    阿蓮笑著道:“也說不好,很可能不回來了?!?/br>
    盛淮無奈苦笑道:“說的是,劫走牢犯,再回來豈不是送死?”

    阿蓮立刻變了臉色:“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盛淮答:“昨天?!?/br>
    阿蓮緊張地問:“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就我一個人?!笔⒒雌届o地回答:“我在你房間里不小心看到了你繪制的監牢圖紙?!?/br>
    阿蓮要劫的牢犯,是江洋大盜,行竊無數,罪行累累。不過這人據說在百姓心中很有威望,因為他劫富濟貧。

    阿蓮和江洋大盜的過往盛淮并不想問,他怕問了以后是自己不愿聽到的內容。

    但阿蓮還是講了:“是,我要救他,因為他曾經救過我的命?!?/br>
    盛淮無意識地“嗯”了一聲:“有恩當報,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上報朝廷?!?/br>
    阿蓮停頓片刻,輕聲問:“當真?”

    “當真,我不想看見你死?!笔⒒凑f著,拿出十兩黃金放到桌上:“沒有家丁看著的話,我隨身只能帶這么多,前幾天你跳舞,也忘了多給你些?!?/br>
    阿蓮環顧四周,就是不敢看盛淮的眼睛,最后低著頭道:“謝謝你,盛淮,但是很抱歉……我們不是一路人?!?/br>
    本來決定要走的盛淮聽到這句話,腳步又禁不住停下:“為什么?”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十兩賭金的事嗎?”阿蓮盡力揚起笑臉,但聲音里帶了哭腔,“我從小漂泊太久,任何一點錢,都拼了命地想抓住,所以我以為,你會理所當然地跟我達成交易——但我忘了,你自小錦衣玉食被人捧著,十兩黃金對你而言不算什么,不過是你們貴公子之間的一個玩笑,哪用得著為了這個說謊?!?/br>
    盛淮說:“但我從未因此而覺得你和我有什么不同,你若真的看重這些,我立下欠條,把全部身家給你,換你留在旭京,不去救他,行不行?”

    阿蓮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說了兩個字:“抱歉?!?/br>
    盛淮沒再糾纏,答了個:“好?!?/br>
    “她成功了,我都沒想到她會成功,我以為刑部的監牢應該更牢靠些才是?!笔⒒椿貞浿?,對我笑了笑說:“我曾經還一直不敢看她喜歡那人長什么樣,生怕那人長得比我英俊,叫我自慚形穢,后來終于敢看通緝令了,也不知是不是畫師的問題,看著也就普普通通?!?/br>
    盛淮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調侃道:“明明我比那個人好了那么多,她卻還是不喜歡我,世事無常,真叫人無奈,是不是?”

    我沒立刻答話,只定定地看著他。

    盛淮被我盯得有些發毛:“你這樣看著我……是什么意思?”

    第24章 線索

    “沒什么,”我將視線移開看向別處,狀似無意地問:“他們劫獄成功,是在你和阿蓮告別之后的第二天?”

    “是啊?!笔⒒脆?,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怎么知道是‘他們’?我好像沒告訴你阿蓮和她所在的舞團是一伙的?!?/br>
    我注視著從傘沿落下來的雨水,面無表情道:“江洋大盜李興平于獄中被人劫走,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我自然也有所耳聞?!?/br>
    盛淮若有所思地發出一聲:“哦……”

    “她后來也沒再找你,跟你要點銀兩什么的?”我問。

    “沒有,”盛淮搖搖頭,雙肩沉了下去,語氣頹喪道:“有好幾次我以為看見她了,結果都是眼花?!?/br>
    我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嘴角上揚:“也許不是你眼花?!?/br>
    我的語調顯出幾分開心的意味,這不尋常的反應引起了盛淮的注意,他仔細注視了一會兒我的表情,眼神變得有些疑惑,慢慢起身站直:“你分明在套我的話……是要上報刑部?他們劫到人以后就跑了,你找不到的?!?/br>
    我笑了笑:“說不準?!?/br>
    “單翎——”盛淮叫了我一聲,語氣顯出幾分焦急:“我知道你行事向來以《沅律》為準,可律法之外尚有人情,阿蓮她沒做什么錯事,李興平也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br>
    “刑部的卷宗上,的確記載了李興平‘劫富’,至于‘濟貧’……”我看到大雨漸停,便合傘往下控了控水,“據李興平的證詞所言,完全是他自己傳出去的虛假名號,為的就是在面對官府抓捕時,讓腦子拎不清的人相信他會‘濟貧’,幫他躲避搜查——有時候他真的會給點錢以做酬勞,有時候會把看見他真面目的人滅口,再把罪責推到官府頭上?!?/br>
    這份卷宗我前天剛看過,所以對一干細節記得十分清楚,李興平在“俠盜”的虛名之下居然身負多樁命案,實在叫人震驚。

    盛淮也同樣震驚,但他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阿蓮劫獄以后跟李興平一同離開,阿蓮會不會有危險?!”

    “劫獄是去年的事,要有危險的話早就來不及了,可你后來有幾次看見過她?!蔽姨嵝咽⒒?。

    “我……”盛淮不甚確定道:“我不知道,就是有幾次無意間瞥到一眼,再仔細去找卻找不到,應該是看錯?!?/br>
    “你還沒上年紀,怎么可能老眼昏花到這種地步?”我調侃道:“該不會是因為面對自己真心喜歡的姑娘,反而膽怯得不敢認吧?”

    盛淮對我的說法嗤之以鼻:“沒這回事?!?/br>
    我點了點頭認同道:“我也覺得不該是這樣?!?/br>
    暴雨已經完全止息,驕陽出現驅散了烏云,我把傘拿進府里交給家丁,順便讓家丁給我牽匹馬來。

    盛淮看到我的一系列動作,奇怪地問:“你要去哪兒?”

    我答:“刑部?!?/br>
    “我也去?!笔⒒床蝗葜绵沟?。

    他來我家是騎了馬的,給馬找了避雨的地方自己卻淋成落湯雞,看來是心情不好在這感懷,他若要去刑部,我沒理由攔他,也攔不住他。

    家丁牽馬過來,我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對盛淮道:“那六公子先做好些準備,屆時可不要太過失望?!?/br>
    盛淮沒聽懂我的意思想問,但我未曾跟他做多余的解釋,策馬啟程。

    只因我想著,若沒親眼看到卷宗的話,說了他應該也不會信。

    刑部今日熱鬧得很,我騎馬剛到,就有一隊人如狂風過境般策馬離開。

    他們走得太快我沒怎么看清,只能從衣著和腰間別著劍這兩條判斷是軍中人士。

    送這群人出刑部的正是表哥卓臨,他此時正站在刑部大門前的臺階上望著我,奇怪地問:“不是說今天沒時間幫我清理積案嗎?怎么又來了?”

    “知道了去年一樁案件的線索,所以過來?!蔽疫叺巧吓_階邊問表哥:“剛才那群人領頭的是誰?瞧著好年輕,是我看錯?”

    “你沒看錯,是檀校尉?!北砀缫疫M門道:“線索的事進去說,免得泄露?!?/br>
    我對朝臣并不熟悉,只聽表哥報個官名并不能知曉他說的是誰,但表哥的語氣似乎在說,領頭者是檀校尉的話,年輕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我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檀校尉是誰?我應當認識?”

    表哥說了另一個便于我理解的身份:“東平王府二公子?!?/br>
    哦,jian臣一家,擔任何職怎會受年紀閱歷的困擾,難怪表哥的語氣理所當然。

    進了刑部,表哥帶我和盛淮走進一方隔間,在桌前坐好才問:“什么線索?”

    “江洋大盜李興平的線索?!蔽抑苯拥溃骸八退膱F伙沒有跑遠,最多不過藏身于旭京城郊?!?/br>
    表哥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道:“的確,在劫獄發生前一天,刑部就已經懷疑他們的身份,對他們的住處進行搜查并且讓畫師描摹了畫像,可惜沒搜到什么證據不能當場抓人。劫獄發生以后,畫像就被迅速送至各大關卡,所以他們不可能通關?!?/br>
    “原來刑部已經有此推斷——”我詫異道:“那為何不在城郊找他們?”

    “找過一次,幾乎出動全部人手,但還是一無所獲?!北砀鐭o奈道:“旭京城郊太過廣闊,人口又多,他們想要隱藏很容易,所以在各大關卡守株待兔最為有效——刑部搜查那天順帶搜繳了他們的財物,按理來說,他們遲早會撐不下去要出關,沒想到一直沒什么消息?!?/br>
    我清了清嗓子道:“因為有人給了他們十兩黃金?!?/br>
    “十兩……黃金?!”表哥的眼神慢慢由震驚轉變為憤怒:“你的意思是旭京城內還有他們的同伙,鐵了心要跟我刑部作對?”

    “呃……那倒不是?!蔽也煊X到盛淮那邊的氣氛有些尷尬,所以保持著視線沒往他那邊瞟免得露餡,“就是經常去樂坊看阿蓮跳舞的某位貴公子偷偷給的賞錢?!?/br>
    表哥看了看盛淮,自行做出推斷:“是盛六公子朋友給的錢?”

    我趕緊替盛淮回答:“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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