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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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曾經絕美的眼眸半闔半開, 沾染上了點點殷紅, 氣息夾雜著鮮血斷斷續續, 每一次呼吸都躲不開骨骼支離的痛。 他的思緒還在涌動著,汪巒想若是沉笙知道他會這般跌下來的話, 剛剛必不舍得將自己從懷中推開。 也許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吧 就在這時,汪巒突然感覺到,一股粗魯的力道,鉗制著他的肩膀,將他硬生生地從蛇尾之下, 拉扯了出來。 他勉勵抬抬眼眸,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分辨出,拖拽他的竟是那個黑袍人。 汪巒并不認為對方會有什么好心,但眼下他確實已無力反抗,索性聽之任之。 就這樣,他不知在地上拖拉走了多遠后,才被那黑袍人仿佛丟一塊破布似的,丟到角落中。 這時,汪巒的意識也逐漸恢復了些,盡管全身無一處不痛,但他還是艱難地支撐著,想要坐起來??上螒{他怎么掙扎,腰背之下卻始終毫無力氣,最終也只能又摔回地面。 我勸你還是別再白費力氣了。黑袍人的聲音從稍高處傳來,汪巒費力地抬頭望去,卻見她好似站在一方小石臺上,居高臨下地欣賞著什么。 你的脊骨已經斷了,便是能從這里活著出去,下半輩子也只能是個癱子廢人了。 蒼老而又刺耳的聲音,在汪巒的耳邊響起,但他卻只是神情麻木地,再次試著用手臂支撐起上半身子: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他?祁沉笙?黑袍人當然不會回答,她反而繼續奚落刺激著汪巒:你還是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吧,你癱在床上什么都做不得,甚至翻身都要旁人伺候祁沉笙起初大約還是愿意照顧你的,可等到你遍身生瘡、形容枯槁,他又還能忍得了你多久呢? 汪巒閉上了雙眼,仿佛這般便能將黑袍人所說的話,盡然隔絕于耳。他知道詢問無用,也不再開口,只是忍著脊背的疼痛,直到雙手的指尖也蹭得血rou模糊,才終于半抬起身子,得以看清自己所處的。 這與斯戈爾教堂的地下室結構十分相似,應當是用磚砌成的地窖,明明沒有任何的燈盞,卻并非沉浸于徹底的黑暗中。 黑袍人絲毫不在意汪巒的動作,反而走近幾步,用那蒼蒼啞啞的聲音接著說道: 他也許會留幾個下人看著你,然后終于解脫般,從你的身旁逃離。 用不了多久,他便會另結新歡,將曾經的許諾誓言原封不動地拿去討別人的笑臉,而你--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汪巒的手臂承受不住有些顫抖,但他還是很快注意到,就在黑袍人所俯視的地面上,聚攏著三堆星星點點的光亮,每一堆之間相距并不遠,像是刻意擺在那個位置的。 而透過那些星點的光芒,汪巒勉強能夠看清,四周似乎還擺布著好些東西,若非要說像什么的話,大約便是話本小說里那些玄之又玄的陣法。 黑袍人在這里布了一個陣?她想要做什么,與祁沉笙的消失有關嗎? 這就是背叛! 所有的情愛,行至最后,都逃不過的背叛! 黑袍人的聲音還在地下室中回蕩,而汪巒卻已咬緊了唇,淋淋的血從他的口中嗆咳而出,但他用殘破的手扣住地面,拖動著毫無知覺的身子,向前爬去。 他能聽得出來,其實黑袍人并不在乎他如何,只是單純地用那些刻薄的話語,發泄著心中因背叛而生的怨氣。 但他卻不能坐以待斃,冥冥之中的直覺告訴他,那三堆聚攏的光芒非常重要,很有可能關乎黑袍人為何會反復選中祁沉笙。 所以,他一定,一定要去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汪巒一次又一次的,死死地扣住地面,狼狽地挪動著身體,向著離他最近的那點光芒爬去。 黑袍人似乎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可仍是并不在意,反而發出輕蔑的笑聲。 胸口與腰背斷骨處的疼痛仿佛都麻木了,可汪巒的動作卻越來越吃力,他甚至已無法再伸出雙臂,殘損的手指也扣不緊那凹凸的地面,鮮血在他的身后蔓延成行,每向前一寸,都在消耗著他的生命。 黑袍人也不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目光未曾從汪巒的身上離開。 終于,汪巒模糊的視線中,感覺到了光芒的臨近,他斷續地喘||息著,積蓄起力氣,緩緩地觸碰了上去。 霎時間許多事,曾經明白的不明白的,都一一在他的腦海中紛亂地炸開。汪巒已無法再撐起身子,只能拼命地抬起脖頸,忍著渾身去而復返的劇痛,盡可能地望向這三堆聚攏的光芒。 自西首而起第一處,略向南傾第二處,然后幾乎水平延伸至第三處若是連綴在一起,則隱隱顯出了汪巒最為熟悉的彎弓狀。 那是缺了最后一角星芒的亢宿。 而在這地底的夜幕中,用來充作星星發光的,正是一雙雙裹著殘血的眼珠。 你看出來了吧。黑袍人走到了汪巒的身邊,伸出枯瘦的手,抓住了他凌亂的發絲,拽動著他將頭抬高。 可笑他祁繆手段費盡,終于自認事事無成,可他卻沒想到--命數相同之人,的確可以替代星監。 汪巒心緒震動,又牽連著重傷的胸肺嗆咳起來,口中盡是著鮮血的味道。 黑袍人像是終于得到個可以炫耀的看客,索性向汪巒展示起一切:我在祁家這么多年,終于找到了連祁繆都不曾知道的舊典,搭建起了這暗陣。 那舊典上說,只要將臨亡者的某處,放入與自己命數最符的星陣中,便能以此暫將執妖為我所用 但某處是什么?黑袍人喃喃著,像是沉入了當時的思索,但很快她蒼老的聲音中便醞釀起歡喜:于是我便一一地去試了,我砍下了他們的手、足,摘掉他們的舌、鼻,最后還是覺得,唯有眼睛最為合適! 那般瘋狂的語氣,本應讓汪巒恐懼,但他此刻卻只是沉默著,安靜地聽著他們尋求已經的真相。 可惜,黑袍人又嘆了口氣,搖搖頭踢弄著地上,不知哪里遺落的干癟眼球:這些尋常臨亡者的眼睛,根本支撐不了多久,真正能夠取之不盡的-- 只有星監。 于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終于等到了亢宿之命的孩子降生了! 汪巒聽到這里,才終于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怎么知道沉笙一定會繼承亢宿的星監? 黑袍人聽后,赫赫地嗤笑起來,頗為感慨地說道:說到底,不過是祁繆無能無知罷了。 其實即使祁辭出身外家,都比祁繆這個家主對星監研究的透徹。 他早就能驗出何人能承星監之位了,這些年來與祁默鈞一起瞞著祁繆,將祁家把控于股掌。而我不過是試探幾番,便知祁沉笙早晚會承繼亢宿。 汪巒疲憊地垂下眼眸,原來那看似堅不可摧祁家,暗中也早已布滿裂痕,怨不得會被人算計至此。 那最后的一顆星子,就是我為祁沉笙留好的位置。 黑袍人的面孔轉向了汪巒,仿佛在注視著他的眼睛:你可知道,我為了得到他,等待了多久? 祁家那幫廢物耳目眾多,我輕易無法下手,于是便費了好些心思,才將他騙去了秦城。 眼看著,只剩下最后一步--可偏偏敗在你這個賤種手里! 她厲聲說著,毫不留情地將汪巒的頭摔向地面,任憑凸起的磚石劃破他的面容:汪明生那個蠢貨,只顧著將你養得這樣漂亮有什么用?到最后反而把自己搭了進去! 她似乎仍在為五年前的舊事而憤怒,直到看著汪巒的側臉也滿是傷痕,才泄憤般將他丟開,重新收復著情緒,許久后終是又溢出的欣喜:不過現在,一切終于又回到我的掌握中了 第131章 終局(六) 別去,沉笙,別去! 染血的鏡面, 自暗中慢慢浮現而出,懸立于黑袍人的的身后。 汪巒被她拖拽著頭發,抵到了鏡前, 汪巒本已無力閉合的雙眼,盡力地睜開,他想要去尋找祁沉笙的身影,視線卻再次因為額上被撞出的血而模糊了。 你不是想見他嗎! 那就睜大了眼睛看著吧,黑袍人的笑聲越發恣肆, 干脆把汪巒摔在鏡下:看著他是如何有一次--被你背叛。 ---- 祁沉笙醒來時,發現自己正伏在陳舊的辦公桌上,深秋的風吹開了背后的玻璃窗, 盡管仍是清晨,卻帶來寒冷而又衰敗的氣息。 他一時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眼前的環境明明是那樣熟悉,卻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生疏感。仿佛自己并不屬于此處, 而在那個無法想起的彼處,還有件未完成的事,還有個等著他的人。 祁沉笙尚因眼前的虛幻而迷惑, 鏡外的汪巒卻看得分明, 那竟是五年前在秦城時的情景!他總算知道黑袍人口中的背叛是什么意思了。 鏡中的祁沉笙卻仍是樣混沌的, 不過一切很快便被推門聲所打斷了,祁沉笙下意識地轉身去看, 只見一個穿著深灰色長衫的男人,正帶著滿身的疲憊與失望,向他走來。 二少爺出云巷的那幾間鋪子,怕是也保不住了。 出云巷鋪子 祁沉笙的意識乍然回籠,是了, 他終于明白了之前的生疏感來自何處。 這里并不是他的家鄉云川,而是繁華而又殘酷的秦城。 三年前他年輕氣盛,受不了老宅祖業的古板,于是便求了大哥與老太太,準許他帶了母親留下的家產作本錢,來到這花天錦地的秦城,一心想要闖出番自己的名堂。 誰知-- 祁沉笙望著面前,幾乎堆積成山的賬冊,隨意撈出一本,上面都是巨額的虧空。 他知道,自己一敗涂地,但卻并非是敗于敵手。 姜叔,這一次,我們怕是真的要回云川了。 二少爺!被稱作姜叔的男人滿臉痛心疾首,狠狠地拍著自己的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二少爺,我知道您舍不得他但是,我們還是報官吧! 汪巒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鏡中那兩人的身影,原來在那個時候,他當然聽得懂姜叔的話外之意,可難道在那個時候,祁沉笙便已經知道他心懷叵測了嗎?! 他急切地看著祁沉笙,等待著他口中說出的回答,可是等到的卻只有三個字-- 不必了。 彼時祁沉笙年輕的面容,還是那樣的完美英俊,沒有一絲疤痕與陰騖。 他仿佛可以自欺欺人地,將一切傷痛都隱藏,只是盡可能地語氣平靜著說道:姜叔,你去把剩下的產業清點明白,然后替我約一下汪明生。 您這是姜叔為難地望著祁沉笙,神情充滿了悲意。 告訴汪明生,這些東西他想要便拿去吧,祁沉笙轉身走向窗邊,深秋的枯葉在他的眼前紛紛而落,但是,我要跟他換走一個人。 二少爺這又是何必呢,回了云川您想要什么樣的人沒有?何必非要他呢姜叔口中勸著,但也知道按著祁沉笙的性子,已然是勸不動了。 祁沉笙搖了搖頭,沒有再將那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又安排起來:我的私人賬戶上還有些前,勞煩您去取來安頓好底下的伙計們。 另外再替我訂兩張回云川的船票吧。 唉,姜叔重重地嘆了口氣,終是點頭答應道:我這就去辦。 姜叔走后,鏡中的祁沉笙也離開了房間,坐上去往郊區祁家宅邸的小汽車。 看著祁沉笙漸行漸遠的身影,汪巒的手終于忍不住撫上的鏡面,他從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祁沉笙就已經知曉了他的背叛,卻仍想著用一切去跟汪明生換取他的自由。 不值得 汪巒已經分不清,臉上溫熱的究竟是血還是淚,他不斷搖著頭,對鏡中的祁沉笙喃喃著-- 不值得 那個人不值得你賠上所有,不值得你這般的好,不值得 可鏡中,那還未徹底褪去青澀的祁沉笙,卻還是如五年前曾經發生過的那般,毅然決然地來到了宅邸前。 但是與記憶中不同的是,他并沒有走上二樓的房間,反而向著宅邸旁,那片滿是燦金梧桐的樹林走去。 祁沉笙又有些恍惚,他并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走到這里。按照往常來說,這時候他的九哥應當在二樓的小露臺上,裹著柔軟暖和的羊絨巾,搖晃幾下手中的紅酒杯,等待著他的歸來。 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卻像是在指引他,踏上仿若厚厚地毯的梧桐葉,向著森林深處走去。 但很快他就知道,這種感覺是對的,因為祁沉笙在這深秋的林中,望見了那個讓他念戀的身影。 別!別過去!盡管知道祁沉笙聽不到,但汪巒還是失聲叫了出來,他用幾無完膚的手,拼命地撫著鏡中的祁沉笙:別去,沉笙,別去! 可是沒有任何作用,鏡中的祁沉笙,還是步步走向了那伏在梧桐樹枝干上的,仿佛一只金絲雀鳥般的汪巒。 九哥。祁沉笙輕聲喚著,抬眸仰望著汪巒,那時的他還未被五年的顛沛流離與病痛折磨過,精致的面容幾乎在秋陽下,暈著熠熠的光華。烏黑的長發也樹梢滑落,絲絲縷縷垂墜而下,仿若金雀兒長長的尾羽。 祁沉笙只覺得自己的心,又一次被觸動了,仿佛自從相識以來每一次見到汪巒,都會這般心動。 明明知曉了他的背叛,他的狠心,卻依舊無法割舍。 梧桐樹上的汪巒聽到了祁沉笙的聲音,絕美的眼眸微微睜開一條縫,似乎還帶著幾分醺醉。 沉笙,你來了。 鏡外的汪巒怔怔地,停下了動作,他緊緊地注視著祁沉笙,等待他的動作。 嗯,我來了。 祁沉笙又走近了幾步,向著樹上的汪巒伸出了雙手:樹上風涼,九哥下來吧。 汪巒聞言垂眸看向祁沉笙,紅潤的唇漸漸染上了笑意,而后仿若只是輕盈地松開了手,便傾身從梧桐樹的枝葉間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