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可欺 第3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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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特一聽曲子就知道原曲,大概百年前創作出來的曲子,在歐美音樂圈也是經典,配上岑今的講解和悵然豁達的歌詞,倒有了別樣的新感受。 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在學歌中度過,帕特的語言天賦絕佳,很快掌握歌詞,唱得有模有樣。 與此同時,岑今察覺異樣:“那個萊妮去了洗手間還沒回來?” 丁燳青舒出一口氣說道:“我剛才就想說了,我們一直在這片峽谷徘徊。車廂里有一些乘客的行為、語言像制定好的程序,每隔一段時間就重復。在列車開過某一節軌道時,有些人呈現恐怖的死相?!?/br> 岑今想到什么,“艸,不會吧?!?/br> 丁燳青:“恭喜,我們中招了,先登錄論壇打卡,找找有沒有離開的方法?!?/br> 岑今拿起手機試了兩下,瞄了眼丁燳青:“沒信號了?!?/br> 丁燳青一時無言。 帕特小心翼翼瞄兩人:“出事了?” 岑今深呼吸:“出了點小事?!碑敿刺?,踩在座椅上小心觀望列車其他人:“別擔心,我們會解決,你別亂跑就行?!?/br> 丁燳青抽出隨身攜帶的唐刀,岑今攤開手掌:“我行李里有一盒子,里面有把拆開的斬馬刀,幫我拿出來——快,你在外邊比較方便?!?/br> 黃毛支使人太理所當然,丁燳青懶得跟他計較這些,便從上面拿行李,翻找出一個半人高的古樸木盒子遞給他。 岑今背在身上,而行李里還有他的配槍和合法持槍證,兩樣都是他用慣了武器,上回沒帶進幽靈船主要是排查太嚴,連把切水果的刀都不準帶上船,反觀列車安檢沒那么嚴格,讓他蒙混著帶進來,剛好派上用場。 “先找個對幽靈列車熟悉的人問清情況,再對癥下藥?!?/br> “找誰?”岑今問。 “金發萊妮?!?/br> 無聊的黃毛望著他們找到準備摸進最后一節車廂的金發萊妮,在里面發現裝滿殘肢的瓶瓶罐罐和一家四口,輕而易舉知道他們是詭的身份。 從他們口中知道幽靈列車的辛秘,得知列車全體幽靈生前死后都受屠宰之家迫害,兩人便決定擒賊先擒王,準備弄死屠宰之家。 屠宰之家躲在列車幽靈和活人群體里,被丁燳青詐出來,慌亂之下溜進列車駕駛室內,竟不受列車時間循環的束縛,岑今猜測也許殺了他們就能解決列車的時間循環,便不依不饒地追殺,握著斬馬刀差點沒把車頭劈成兩半。 屠宰之家此前遇到不少超凡者,沒一個像黃毛這么刺頭,死追不放,偏還真能威脅到他們,慌不擇路四下逃躥,奔出疾馳的列車,跳到山谷下方,朝著水面粼粼的萊茵河奔去,岑今在后面抓起斬馬刀便劈下去。 像一只鶴,揚起的白色一腳是鶴的雙翅,翅尖掠過白云,于半空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形,雙手握住黑色的刀柄,與銀白色泛著光澤的刀身形成極為鮮明的色差。 而后一刀下去,若長虹貫日,山斷河裂,萊茵河水炸起三丈高,像下了一場太陽雨,伴有美麗的彩虹。 扛著斬馬刀的岑今從彩虹中走來,丁燳青立在奔馳的列車車廂頂望著他,看不清神色如何,便也看不到那目光有多專注。 在丁燳青的下方,車窗打開,帕特用純粹欣賞的目光凝望岑今斬殺屠宰之家的全過程,撥弄琴弦,彈著古老的歌頌英雄的曲子。 悠揚的樂聲隨風揚至平原,飄蕩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飄過城邦、白云和海洋,仿佛飄過時空,親吻二十多年后重新踏上這輛幽靈列車的故人。 岑今躍回列車車廂頂,同丁燳青肩并肩,看向被劈開的墳包,里面露出列車的殘骸,人類的遺體、靈魂和冰冷的鋼鐵已然水rujiao融,不分彼此,無法分割。 “作惡者已死,接下來應該解決列車全體幽靈?!贬裾Z氣冰冷。 丁燳青:“你的意愿是處死他們嗎?” 岑今沉默片刻,垮下肩膀,轉身把額頭靠在丁燳青的肩膀上,悶聲說:“不是?!?/br> 丁燳青:“為什么?” 岑今:“我發現詭異好像沒那么壞,他們生前也是人,沒畸變之前也是人,當然我知道喪尸題材里的喪尸沒異變之前也是人,但是,假如,這些喪尸還有人類的思想、自控力和族群歸屬認知的話,還能下狠心殺死他們嗎?” 顯然不能。 喪尸等同于詭異,他沒辦法殘酷滅殺對人類保有好感的詭異。 丁燳青任他靠了許久才說起名為‘歐洲幽靈’的詭異的特殊之處,或許是信仰不同的緣故,他們和人類共存,多數是地縛靈,且對人類沒有惡意,少數對人類具有強烈惡意,sao擾、傷害和附身人類,最終借機殺死人類,奪取rou身。 遇到后者,教廷才會出面處理。 歐洲將幽靈列車放進試煉名單,一方面是暫時沒有解決方法,另一方面則是列車幽靈目前對人類沒有惡意,偶爾被屠宰之家刺激,處于應激狀態,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 岑今:“可以和平解決的意思?” “你可以這么理解?!倍Y青:“可以嘗試和他們溝通,讓他們放過誤入的人類,但是幫他們解脫恐怕不容易。除非梵蒂岡教皇親自受理這樁詭異案件?!?/br> 然而梵蒂岡教皇位高權重,不可能親自解決這點小事,幽靈列車甚至不夠資格被列為禁區。 岑今:“明白了?!?/br> 黃毛便看見岑今跳下車廂,自車窗翻進列車里,本來想找萊妮詢問更多關于列車幽靈的事,誰知萊妮嚇得躲起來,怎么也找不著。 無奈,岑今只好接受丁燳青的提議,一個一個幽靈親口逼問,提著鋒利的冷兵器,大馬金刀坐在幽靈對面,脅迫式商量怎么才肯放過誤入的無辜人類。 幽靈憎恨屠宰之家,迫切想求得解脫,對人類沒有太大惡意,卻也不愿意太過輕易地放他們走,如果岑今硬是武力脅迫、物理超度,他們也沒辦法,偏偏岑今選擇最柔軟的方法同他們周旋,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 他們自然說出真正想要的目的:解脫。 超度也好,再一次死亡也好,不想再重復臨死的那一刻,死亡來臨前的恐懼和死亡降臨時的劇痛都被深深烙印在靈魂里,為什么死后還要一次又一次地經受痛苦的折磨?為什么仇人已死,他們還不能得到解脫?為什么教廷不愿意解救他們?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懷疑生前是否做過不可饒恕的惡事。 當然黃毛知道他們很無辜,只是不幸成為撒母耳選中的材料,為祂制作一艘救世所用的諾亞方舟,而這時的幽靈、岑今和丁燳青都不知緣由,只知道全體幽靈的訴求相同。 岑今沒有辦法,只好保證他會幫忙將訴求傳達至梵蒂岡教廷,如果教廷不肯借人手讓列車幽靈得到解脫,他也會潛入教廷學習如何超度,再來幫助全體幽靈超度。 “這是我做出的承諾,我保證絕不食言。倘若食言,我將和你們所遭受的痛苦一樣痛苦?!?/br> 丁燳青握住岑今的手,也做出相同的承諾:“我和他一樣,向你們做出絕不背棄的承諾,如有違諾,將失去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br> 岑今瞟了眼丁燳青,小聲說:“你這后果有夠毒啊,不怕我能力有限,完成不了承諾?” 丁燳青看著他笑:“我信行不行?” 岑今挑眉:“吶,你說的,不是我逼你?!?/br> 丁燳青:“我說是這么說,你不能跟我同甘共苦?” 岑今:“我尋思我那承諾的后果也很毒,再跟你同甘共苦,不是疊buff嗎?那我還有命活嗎?” 丁燳青:“我也跟你同甘共苦好不好?” 岑今同丁燳青溫柔的目光對視,頓時有些不自在:“你說話正常點,感覺你把我當小孩哄?!?/br> 丁燳青捏了捏岑今的耳朵,很快松開,有點曖昧又表現得坦坦蕩蕩,叫岑今捉摸不透。 他們對話的這段時間里,列車幽靈給了回復,同意放過誤入的乘客,指引他們離開的方法,但求岑今記得承諾,來日解放被困于死亡循環的他們。 岑今、丁燳青和帕特是最后離開的一批人,關上車廂門的那一刻,廣播里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聲、樂曲聲,是他們之前教帕特彈唱的《送別》,竟被列車記錄下來。 原來那首歌是當初他們彈跳的,那聲音屬于丁燳青、也屬于他,小學每年學一遍的歌曲,是岑今唯一不會唱走調的歌。 黃毛有些恍惚地想著。 他們和帕特在盧森堡最后的站臺分別,帕特詢問能不能吉他送給他,之前離開游輪過于匆忙,沒來得及處理那把丁燳青給的吉他,這會兒分離才問能不能送他,他愿意花錢購買。 丁燳青無所謂地說:“送你?!?/br> 帕特笑容滿面:“我居無定所,如果成名,有可能定居丹麥或者挪威,那兒風景好,一年四季分明,你們要是在電視上看到我,可以來找我?!?/br> 岑今和丁燳青應聲,帕特性格挺好,不該多話時安靜,愛捧場時捧場,潤物細無聲似的,情商不是普通的高,他們很樂意結交帕特這個朋友。 帕特:“來日再會?!?/br> 或許永無來日。 至少今日一別,未來二十多年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知道未來走向的黃毛如是想著,因為岑今似乎消失于1999年。 岑今和丁燳青同他搖手,走向下一班列車,列車‘嗚嗚’地叫著,隆隆向前如一條不回頭的長龍。 帕特微笑目送他們遠行,撥弄琴弦,唱著岑今教他的《送別》,字正腔圓,絲毫聽不出丁點怪腔怪調,像一個漢語純正的華夏人。 在乘客驚詫的目光下,唱著歌,漸行漸遠,背影像一個流浪千年的吟游詩人。 第239章 死之國(4) 到了下一站,丁燳青租一輛房車邀請岑今自駕游,利用休息的空檔撰寫報告,將幽靈列車的案件整理完畢發送總機構,申請梵蒂岡教廷驅魔。 岑今抱怨:“這群白人的驅魔程序既復雜又繁瑣,等程序走完都不知道死幾個人了?!?/br> 他們并非歐洲人,也不是處理歐洲這塊詭異事物的負責人,如果想請動教廷驅魔就得走程序,先將證據呈遞到總機構,再由總機構派人核實,接著告知歐洲詭異事物的負責人,將幽靈、鬼怪、詭異等作怪的證據和當地神父確保確有其事的證明全部交到梵蒂岡,那邊才會派出專業的驅魔神父前來解決事端。 丁燳青:“存在歷史越悠久、勢力越強大的機構,越是等級森嚴,說好聽點是井然有序,難聽點就是臃腫累贅,迂腐老邁,但教廷本身勢力盤根錯節,累積下來的資本尤為雄厚,也是建立總機構的主勢力之一,想拔除、改革或動搖都不是件輕易的事?!?/br> 岑今:“我只是抱怨兩聲,沒想對教廷指摘什么?!彼柤缯f道:“等攢夠資歷,我估計調回華夏負責亞洲區域,踏足歐洲的機會恐怕會減少。話說回來,你覺得世界上真有神的存在嗎?” 他抓起一包薯片來吃,遞到丁燳青面前被拒,丁燳青嫌臟手。 岑今說他矯情。 丁燳青對此評價不以為意:“如果沒有神,你我的超凡之術怎么被激活的?” 岑今:“那是死神,我指的是活的神明?!?/br> 丁燳青:“幽靈船能掌控乾坤,令時空交錯,不像是神的手筆嗎?” 岑今:“我們與神明擦肩而過?”他笑了聲,覺得有趣:“可惜沒能面對面說說話?!?/br> 丁燳青:“親眼見一面,說不定早就死了?!?/br> 靜默一會兒,他說:“總機構傳出一點風聲,說是在島國找到龍的蹤跡?!?/br> 岑今:“西方龍還是東方龍?” 丁燳青:“西方龍,形似海獸?!睋u搖頭,他說:“也有可能推測出錯,龍這種生物一向存在于各種各樣的文學中,但是東西方都有這種生物,連具體的形象都能描述出來,在總機構秘密檔案的分析推論中,真實存在的概率超過七成?!?/br> 岑今咔擦咔擦啃完薯片,將袋子揉成一團扔進垃圾袋,拿出一包話梅干、薯片、炸雞翅和可樂出來,用一次性手套將雞翅撕成一條條,把焦脆的皮和酥嫩的rou擺放整齊,又把一次性筷子放到他跟前說:“不用我喂了吧?!?/br> 丁燳青笑了聲,找個地方停好車,接受岑今的好意。 “有生之年,想看龍!” 岑今仰天發出感慨。 圍觀的黃毛心想,有生之年你看到了。 他們停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公路如一條隨手扔在地面的銀帶,蜿蜒伸向看不到終點的遠方,遠處還有一棵郁郁蔥蔥的大樹,頭頂只有幾片白云,蔚藍色的天空懸掛一輪太陽,光暈晃得人不敢直視。 一只綿羊從大樹那邊出現,悠悠走來,經過房車時,啃咬輪胎旁邊的嫩草,咩咩半晌才晃晃悠悠地離開。 岑今趴在車窗看綿羊的屁股,瞇著眼,愜意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