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書迷正在閱讀:妖怪食堂、出關后我被迫飛升宇宙、全班穿書,養崽求生、師尊變了怎么辦(重生)、穿成一個老男人[女穿男]、九十年代嬌媳婦、喜歡藏不住、被太子嬌藏后、沙雕影帝覺醒了(穿越)、好男人穿成年代文女主假弟弟[七零]
沒了玄柘,沒了某刀,旁人看來丟了情人又丟了生命中的全部,應當會是嚴重打擊,一般人早就一蹶不振了。 可周峰沒有,他活的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又回到了若干年前,不曾進過西峰山,不曾遇見過玄柘的那種狀態。 若說心動之情,固然還在,只是收放自如,藏在心底,因為本就知道,自己一介天地共棄之人,不配得到什么喜歡,如今失去了,倒也坦然。 某刀既然不在了,那他可以重新練上一把,一切不過重頭再來,沒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苦中作樂,簡直就是個悶頭傻子,厚重刀意時時刻刻都壓在心里,卻沒有一把趁手的刀供他抒發。 周峰再找不見那樣的一塊黑鐵了,他迫出胸口一口濃重黑血灑在地上,有一股煞氣極快的在那攤血跡上升騰,最后歸入空氣里。 周峰淡淡的看著那口血,他的刀不在,干脆就折了旁邊的桃枝為器,點在紅中帶黑的血上,洗滌里頭的煞氣。 原是如此。臨別時,玄柘為什么會用那種憐憫又厭惡的目光看著自己,這個問題有了答案。 癡心太重,都要走火入魔,魔里帶煞,又如何飛升。仙人怕是早有慧眼,厭棄他也是應該。 三里桃花林,淺淺一眼就能看到地頭,他也學玄柘昔日那樣枕在上頭,每日把桃花樹當成溫柔鄉,能偷得片刻閑情,做個好夢。 可夢里,依舊還是玄柘。 夢到的還是幾樁舊事。 他那時候還沒和玄柘情投意合,只當玄柘是個好模樣的高手,無處可去半逼迫的讓自己給他提供個住處。周峰同玄柘,還是個房客和房主的關系。 江湖里有個門派榜,排名靠的是任務積分制度,哪個幫派的排名靠前,自然就勢力強大。 那些任務無非就是除惡揚善的一切危險事,對于周峰來說,難度是不大的。 他受恩于西峰山,西峰山為他提供了住處和食物,總不好白吃白喝白住,就每日里為師門做些任務活,添添積分。 于周峰雖然難度不大,但苦于繁亂雜多,有時候他并不刻意趕時間回去,忙到半夜也很常見。 就是一日晚歸,偏殿的燈還點著,玄柘是仙修,睡眠時間向來少,估摸又在讀書或者鉆研大道。 平日里兩人相見時候少,周峰并不覺得家里還多個人,可每當回來晚的時候,總有一盞燭火在等著他,雖然玄柘也是無意為之,但到底漸漸的有了期盼。 因為有玄柘在,每日歸來,也成了一種值得期待的事情。 夢里燭火影影綽綽,自己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八成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走到如今這等局面,淪落此等境地。 畫面一轉,又是另一幅情形。 彼時兩人還在曖昧期,周峰任務也不去做,巴巴的候在玄柘的必經之地。 仙人羞惱,臉色如玉,偏愛染上霞色,倘若從周峰嘴里吐出什么渾話,就能紅透整張臉。這個夢,就是曾經一幕。 玄大劍仙,你可曾中意過什么人? 周峰抱臂靠在小廚房的門板上,垂著眼,心不在焉的樣子。 玄柘心里有些癢,一直埋在心底的種子不知道受了哪場春雨,突然有了要破土鉆芽的趨勢,他看著垂著眼皮的周峰,那點癢就一點一點的放大了,有些難以忍受。不曾。 周峰將視線轉移到玄柘身上,還是淡淡的神色,好像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語氣也是淡淡的。哦。 在玄柘快要失望前,周峰卻探身過來,捉住他的一只耳朵細細打量,看著那白如玉變成了紅若霞才算罷休,慢條斯理的調戲這看起來冷冰冰的仙人。其實,你可以嘗試著中意一下的。 嗯?玄柘不解又心慌的厲害。 比如我。是少年堅定的聲音。 比如我 玄柘既然已經答應他,又為何毀諾。 不甘心和遲來的悲傷終于后知后覺的開始發作。 他又夢到仙人絕情的臉,冷冰冰的語氣。 他們原來,真的并不相配。 他們原來,真的是殊途不同歸。 透明的水突然就蔓延到了他的眼角,流入一瓣桃花,化為明日清晨的露珠。 一塊rou,倘若做的太香,總有數之不盡的蒼蠅撲上來。 不知為何,某刀的消息沒有泄露,世人皆不知某刀在劍仙玄柘那里,都以為某刀在周峰身上。 得某刀者可乘仙人勢,立地飛升。 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播開來,周峰的行蹤卻沒了。 周峰從刀冢里來,知道的人畢竟是少數。 夜半時分,西峰山掌門人獨身前往顏如玉的住處,叩響了門。 知曉周峰藏身于刀冢,西峰山的人哪里還顧及曾經周峰也算他門下弟子之一。 終于先按耐不住,可他們終究勢單力薄,沒有什么勝算,還是曾經的小師妹想出來的法子,不如把這消息傳播出去,讓各大門派都知道這個消息,一起去尋那周峰。 雖然刀只有一把,但實在不行把那刀融了,大道精華可以平分的啊,大家豈不是都賺了? 三三兩兩結成群,一群一群又一群。 他們扎堆一樣往刀冢里跑,單打獨斗是打不過周峰的,周峰向來沒有傷人性命的習慣,總會對他們手下留情的嘛。 終于厭煩,也終于把那藏匿在心頭的戾氣和煞氣激發出來,周峰殺了這些天來,前來找事往他要某刀的第一個人。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有第二個就有第三個。 當各大掌門人派出來的弟子開始有去無回的時候,他們才感到害怕起來。 怎么忘了,之前的周峰傷人不殺人,是因為還是西峰的弟子啊,他明明斷了人家飛升塔,也明明有他殺過凡人的小道消息。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膽量,竟然敢同周峰發難。 還是有人找到那些死去的人的尸體的,無不是因為被凜冽刀意割斷喉嚨而死去的,有稀少打斗痕跡,多的還是一擊斃命,可見周峰此等刀法,已然登峰造極。 終于,有人漸漸的覺出不對來,那些尸體脖頸處的傷口,都有一絲淺淡的,黑色的煞氣。 周峰成魔了。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又傳到了玄柘那里去。 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打不過周峰,可是還有仙人玄柘啊,他總能打的過。 于是眾人請愿,希望仙人走出天素山,殺掉魔頭周峰,找出已經丟失的某刀。 用仙力將某刀碎掉,將大道之力平分給各大門派,以全各大門派渴望飛升的心。 仙人不愧是仙人,應當早有預料,玄柘只猶豫了片刻,便輕輕的,點了點頭。 于是一支號稱著「除魔以慰天下」名號的組織就開始響徹天下了,只有加入這個組織才是正的,才是道,倘若要說半點兒周峰好話,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雖然平日里周峰出江湖任務時候,也有不少人受過他恩惠,可如今一個個都變成了啞巴。 利益和貪欲,蒙蔽了他們的雙眼。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 第50章 婆娑古城(十七) 吻 周峰如今人人喊打,他們師出有名,自然肆無忌憚,倘若有仙人在小世界之外,打開天眼,就能看見里頭翻騰的貪欲和惡念,充斥著整個界面。 小世界之所以為小世界,就是因為里頭人三魂六魄不齊全,心性不穩,最是容易發生崩盤的變故。 周峰以為此生再難遇見玄柘,未曾想不過區區半年不見,就又看見了那張熟悉的眉眼。 甚至還想,會不會是玄柘回心轉意,會不會是之前都別有苦衷,如今已然釋了重負。 雖然他等的很苦,但現在前來找他,也不算太遲,周峰等得起。 欣喜的眼神,撞上了冰冷的雙目,原來還是他太傻,太過天真。 你已成魔。玄柘的語氣肯定,絲毫不給周峰解釋的空間和余地。 周峰想說,他沒有,只是血rou里頭帶著點兒煞氣,但真的沒有入魔。 殺那些人,是因為他們貪圖某刀,不盡貪欲滔天,嘴里還總是不干不凈,說一些詆毀玄柘的話語。 他說了,玄柘會相信嗎? 一雙水洗過的眼睛,干凈,無辜,又充滿著對他的仰慕。 玄柘握緊了木石劍,劍已出鞘,劍尖向下。小世界里,不能有一個通大道,卻走向歧途的修仙者。 來的人很多,他們討伐聲很大,很吵,昔日的師門如今都成了他的仇敵,顏如玉沉默的立在西峰山掌門人身邊,一句話也不說。 玄柘提劍,欲刺。 周峰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他沒有刀,也沒有任何的什么兵器去抵擋。 刀冢里的神兵護主,有要前來替他遮擋的趨勢,也被玄柘用仙力甩開。 他是一劍貫胸。 貫的是顏如玉的胸膛。 周峰早已做好準備,聽到皮rou刺穿聲,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他睜開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那襲熟悉的白衣倒在地上,啞著嗓子。師兄。 他只來得及抓住顏如玉的一片衣角,便同他一起踉蹌著栽倒在地。 小周,對不起。師兄泄露了你的行蹤,如今,如今都還你。 顏如玉磕磕絆絆的說完這句話,還想伸出手,像往常一樣去摸一摸這個師弟的頭,可是終究沒有力氣了。周峰顫抖的回握住他的手,像兒時那樣輕輕的搖了搖。 周峰將顏如玉的身體攬在懷里,用手緩緩的替他合上了沒有瞑目的雙眼,小小聲的。我知道,但是原諒你了,師兄。 昔日,顏如玉待他雖好,但總歸是西峰人,周峰早料到自己會有眾叛親離這一天,不想讓師兄為難,可是 他總要為難的。 你殺我師兄。周峰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腳邊就是顏如玉的尸體,他的聲音嘶啞,不復往日溫柔。 周峰手握著玄柘刺過來的劍刃,一點一點的把它從顏如玉的胸膛里。 鮮紅的血順著玄柘的木石劍滴滴答答,玄柘開始沒由來的感到心慌,明明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卻突然出現了變數,可面上不能顯露出來分毫。 他咎由自取。 你是想殺我的。周峰語氣平平,可情不自禁,他只想仰天大笑,淚也不必再流。 周峰已經沒了某刀,某刀已經碎為天上星辰,但是他還有一腔劍意,永不服輸。 玄柘無言,周峰說的沒錯,他就是想殺他的。 我要和你比試,為我師兄報仇,輸也是愿賭服輸。周峰空手折斷刀冢一截桃枝,以此為刃,是個起架動作。 你打不過我。玄柘收回木石劍,鋒刃劃過周峰的掌心。 不愧是仙人劍,割破了皮rou還有磅礴的劍氣順著傷口滲進脈搏。 那總要試試。周峰揚唇一笑,肆意風流不抵達眼角眉梢,瞳仁里滿是悲情。 倘若給桃枝賦予刀意,只需枯枝,不需要桃花瓣,他挑落一枝桃花,洋洋灑灑飄落半空,竟然模糊了玄柘的眉目。 玄柘提劍而來,周峰御刀相抵。 他有劍意,周峰亦有刀意。 可仙人有劍名木石,周峰卻無刀,被厚重刀意所支撐的桃枝碎在木石劍下。 周峰足尖點地,使著輕功被玄柘的劍意逼得一路后退,直到退無可退。 意料之外的輸了,周峰自己所說的,敗也從容。 那劍意直直的晾在眼前,只差一步就鉆入他的胸膛,一寸一寸的進入他的胸膛,這是一種折磨。 從前也遠距離觀看過木石劍,心血來潮時候也央著玄柘拿出來給他摸摸看,把玩一番。那些時光里都是夸贊它鋒芒畢露,夸贊玄柘劍術絕佳。 如今自己親自體會這一番,才覺得原來木石劍扎在心口,真的是透心涼。 周峰單膝跪在地上,雙目赤紅,語氣艱難又帶著些兇狠,目光定定的仰望著白衣的仙人。 分明咬牙切齒,卻因為重傷而沒有半分氣勢,氣太弱,也只剛起了個頭,是兩個字。 倘若 話沒說完,力已不支,木石劍吸納了他太多的生命力,如今還插在周峰的胸膛。 他栽倒在地上,雙目輕輕的眨了眨,有片刻的茫然,生命的最后一刻從容的閉上雙眼,已然氣絕。 此生,玄柘都不會知道他未完的話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倘若,重來一次,他不會救他,周峰不會救玄柘。 他們也許會萍水相逢,在某一個午后擦肩而過,但永遠也不會有如今這種局面。 仙人冷若冰霜,那戾氣和冷意比之前只多不少,他干脆利落的拔出劍來,背過身,昭告天下。 如今小世界已然完備,魔頭已除,我當立地飛升,歸沐回家。 天道嗡鳴,天空之上憑空降落一個莫大的灰色漩渦,灰色漩渦始終在盤旋,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天邊云彩被撕扯的七零八落,遙遠的火燒云連成一片,將天幕涂抹成五彩斑斕的畫。 漸漸的,小世界里的一直隱于眾人眼前的屏障漸漸的展露出來,和周圍的空氣分離,分明是透明的接線,可大家都知,哪里就是有一道屏障。 玄柘旋身飛劍,腳踏云成為層層階梯,步步登天,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對虛空之中的某處。小小天道竟然也敢算計我,也不怕我碎掉你的根? 空氣成波,蕩起圈圈漣漪,擴散千里之外,卻沒有一個人看得懂,這是一個什么回應。 只知道那日,仙人降下雷霆之怒,一劍劈開天道中,徹底打碎小世界和大世界的屏障,讓這方小世界里的人,人人只要修為足夠,便皆可飛升。 眾人皆喜極而泣,競相稱贊玄柘為開天辟地第一人,正是因為有了玄柘,這個世界和大世界的屏障才就此打破,小世界的人也能飛升入大世界。他們欣喜不過片刻,又被一道陰冷的視線凝住。 仙人的目光卻有千斤重,沉沉的壓在那些匍匐在地的凡人肩頭上,他們大氣也不敢出,皆屏住了呼吸。 甚至毫不懷疑,倘若呼吸再重一些,仙人就要大開殺戒,讓他們小世界的全部生靈都為他的憤怒陪葬。 可不知猶豫什么,還是心懷顧忌,玄柘的視線,也終于不放在他們身上,而是輕飄飄的落在那個,在之前已經被他一劍穿透心臟的刀客身上。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仙人一步一步,堅定不移的走向那個死在木石劍下的魔頭,然后輕輕的跪在地上。 眾人只敢說一句他神色莫辨,可有眼睛的都知道,這個高高在上的仙人,也有情悲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