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發脾氣來，還能回頭咬人一口呢！更何況是人？”

    “陳玉，我對高家的好都是因為你。你對高家的好是因為誰？因為高山岳？因為建軍和建文？你所有的付出，高家有說你，說過我們家一個「好」字嗎？”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高山岳會說什么，他說建軍要高考了，想要考上就得好好看書復習，他在廠子雖然工作不累，可是耽誤時間，而且廠里的人對他不太好，孩子每天不開心……”

    老太太看著陳玉，問：“我說得對不對？”

    “媽……”陳玉低著頭，雙手絞在一起。

    陳年扶著老太太坐下，“媽，大姐腦子一根筋，你給她掰扯明白，她就知道怎么做了。你別生氣，坐著和大姐好好說?！?/br>
    “好好說？”老太太眼中帶著失望，“這么些年了，我沒和誰好好說？可最后呢，不還是教出了傻子？”

    她的目光望著陳玉，似乎又不僅僅是陳玉。

    可能透過陳玉，她又看到了活著的老頭還有總是憨憨笑著心里去有主意的大兒子陳誠，還有那個沒怎么抱過的小女兒……

    陳冬至忽然推開門，伸進來一只手：“奶奶喝水?！?/br>
    陳年過去把水缸接過來，抬頭就看見站在陳冬至后面的韓千雪。

    他無聲說道：“沒事……”

    韓千雪點頭，指了指孩子，又指了指門外。

    她準備帶著孩子們出去玩會兒。

    陳年走出來，叮囑著：“多穿點兒，把帽子圍巾手套都戴上?！?/br>
    “知道了，陳年mama?！?/br>
    陳年意味深長地道：“不應該是陳年爸爸？”

    韓千雪直接給他看后腦勺。

    屋子小，不隔音。

    老太太一激動嗓門就大。

    可韓千雪對這些事情沒興趣，也不準備讓孩子們聽。

    他們還小呢，負責吃飽喝足，開開心心就可以。

    人生能有幾個童年呢？

    就這么一個，還不珍惜？

    知道韓千雪帶著孩子出去，老太太更放心罵人了。

    “建軍的好習慣都是他們培養的，建軍不好的都是和我們陳年學的！”

    “陳玉，你但凡自己能立得住，日子就不會過成現在這個樣子！”

    陳年拍了拍老太太的背，問縮著肩膀的陳玉：“大姐想怎么做？帶文文回去的話，我也不同意?！?/br>
    “我……”陳玉其實也沒想好。

    她就是這樣一個牛一樣，只知道低頭干活的人。

    “我咋就生了你這么個蠢的？”

    關門的韓千雪剛好聽到老太太這句帶著回音的話。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可不？

    陳玉真是一點兒也沒有繼承到陳家人的聰明。

    不過人不是個壞人。

    可惜不聰明的好人呀……不一定就能過得好呀！

    剛走到三樓，韓千雪就看到探頭幸災樂禍偷聽的老劉頭。

    孩子們動作快，這會兒都已經跑出去了。

    不過他們沒有亂跑，只在門洞那里等著韓千雪下來。

    文文可是從陳冬至這個小弟弟那里聽說過拍花子的事情呢！

    “喲！這就是昨天和做領導的劉哥一夜懇談的結果？偷聽墻角嗎？”韓千雪大大方方站在老劉頭面前，伸手捏著他們家的門把手，“偷聽的人容易爛耳朵喲！”

    老劉頭怒：“咋地？我開門放放味道不行？”

    “行??！”韓千雪眨了眨眼睛，像被他兇惡的樣子嚇到一樣捂著胸口后退一步，“我……我也沒攔著你不讓放呀？劉大爺好兇，嚇人?！?/br>
    “趁著沒天黑，您接著放吧！天黑留門……進門的可就不知道是誰了呢……哈哈哈！走了，孩子們等我呢！拜拜，劉大爺！”

    韓千雪可沒有忘記佟強給了這個碎嘴老頭錢的事情。

    再加上這老頭因為陳年背她，還說三道四的。

    哼！

    高家人嘴巴壞，可高家人住得遠??！

    這碎嘴老劉頭住她樓下還敢張狂，簡直是腦子有包??！

    要不是她現在一心想要營造溫柔善良茶得可愛的人設，她幾拳頭喜愛去，就能讓這老頭變得連他親媽都不認得！

    等著！姑奶奶夜里就來你家串門！

    “媽，你咋還沒下來呀——”

    “小舅媽！天要黑了呀——”

    韓千雪扯著脖子喊：“來了——”

    這一大兩小就隔著三層樓，非要表現出隔著天涯海角的樣子。

    周圍的鄰居今天大部分都和陳年的關系近了起來，再說韓千雪長得好看，說話又溫柔乖巧，有人聽到聲音，還專門開門同她說話打招呼。

    韓千雪都會掏出口袋里的橘子糖給人一顆，感謝大家今天仗義執言。

    也算是感謝的同時扒掉老劉家一層臉皮了。

    見韓千雪出來，高建文和陳冬至跑過去一人牽她一只手，問她要去哪里玩。

    韓千雪斂下眼，看向一個方向，說：“去挖掘機廢廠房吧，那里人少地方大，咱們可以去那里堆雪人，打雪仗！”

    “是……”陳冬至忽然捂住嘴巴，“哦哦哦，行?！?/br>
    高建文不明所以地左右看看他們，很快被韓千雪塞到她嘴里的糖堵住了嘴。

    第63章 一擊必中

    距離他們一家子半夜出動來弄木料的那天，已經有小半個月了。

    雪地上的痕跡已經不可查。

    可是柳樹就……

    韓千雪看著幾棵明顯比其他更禿的柳樹，咂咂嘴，想著怎么毀尸滅跡。

    陳玉今天下早班，家里吃飯早。

    這會兒天還沒黑。

    韓千雪站在樹下看著兩個孩子笑嘻嘻地打雪仗跑來跑去。

    有風吹來，柳樹枝條上的雪落了下來。

    韓千雪攤開手，看著掌心上沒有融化的雪花，緩緩笑了。

    “媽！”陳冬至跑過來抱住她的腿，仰著小腦袋看她，“媽和我們一起玩呀！”

    韓千雪摸了摸他因為跑動紅撲撲的小臉，“你兩個太矮了，我和你們玩不是成欺負人了？這樣，你不是認識了很多小伙伴？你可以叫他們一起下來玩?！?/br>
    “那他們要是還沒吃飯怎么辦？”

    “就找已經吃過飯的唄！你去吼一嗓子，他們愿不愿意是他們的事情??！”

    “行！”陳冬至點點頭，撒腿就跑。

    韓千雪拉著高建文跟在后面。

    這里離家屬樓還有些距離。

    雖然這個時候路上沒什么車子，可韓千雪還是不大放心小崽兒一個人跑。

    高建文拉住韓千雪的手指搖了搖，“小舅媽……”

    “嗯？”韓千雪低下頭，目光溫和帶著鼓勵，“怎么了？”

    “我媽……就是……”

    韓千雪沒有催促，只是耐心等著文文開口。

    “我媽是不是想帶著我回家了？”高建文嘟著嘴，發泄一樣踢著腳下的雪，“我爸肯定在廠里找我媽，我媽……”

    “那你想回去嗎？”

    高建文搖頭：“不想……”

    “為什么呢？”韓千雪看了一眼前面蹦蹦跳跳的陳冬至，輕聲問著。

    “爺奶都重男輕女?！备呓ㄎ暮吡撕?，“姥姥以前買了什么吃的，都是讓大家吃過剩下的才鎖起來?？墒菭斈滩?！元旦過了之后，爸媽廠里都發了東西，我看到他們鎖起來了?！?/br>
    高建文有些委屈，“不是我嘴饞，如果大家都不吃，那我也可不吃?？伤麄優槭裁匆低档某阅?？我扔垃圾的時候，看到里面的蘋果核了！還有桃酥的碎渣！”

    “傻孩子，這有什么好哭的？”韓千雪不愛戴手套，她一出門，就把陳年強制給她戴的手套摘下來揣口袋了。

    這會兒小姑娘哭了，她就自然而然地把手套拿出來給小可憐兒擦眼淚，“明知道他們不喜歡你，還要為他們哭，值得嗎？”

    韓千雪的動作輕柔，語調溫和，可是言語之間卻有著無比的冷漠，“對于討厭的東西或者人，你有三種選擇，一是委曲求全，二是視而不見，三是以直報怨?！?/br>
    十歲的高建文已經三年級了，她還看過高建軍的語文書，雖然有些字還不會寫，可是卻也明白很多成語了。

    她知道委曲求全和視而不見是什么意思。

    “以直報怨是什么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