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以后離他們家遠點兒，不然擦了碰了還不一定怎么背后埋汰咱們呢！”

    這一人一句的，讓老劉頭的臉直接變成大染坊，一會兒一個顏色，一會兒一個顏色。

    他兒子越聽越不像話，再不能裝傻，只能出來做和事老。

    “爸，你不是扔垃圾去了？這是才回來，還是沒去？”老劉兒子推門出來，“怎么大家都在？這是發什么什么事情了？”

    韓千雪笑笑說：“沒什么事，就是劉大爺看不慣我們一家，在這里批評教育我們，順便教育教育鄰里。這理呀，就得辯，不辨不明不是？劉大爺剛說完，現在輪到咱們其他大爺大媽叔叔嬸嬸說話呢！”

    老劉兒子道：“可別可別。什么教育不教育的！大家都是鄰居，有事就商量著來唄！我爸年紀大了，想一出是一出的，固執得和牛一樣。他說話不好聽，我替他給大家伙兒道歉?！?/br>
    “要說這老劉家還得是小劉，聽聽人家說的話，當小領導的人，說話就比他爹啥都不是的好聽?！?/br>
    “小劉，你得管管你爸，看不慣就罵人可不行?！?/br>
    “是??！罵我們大人罵也就罵了，可要是罵孩子，孩子再回家不會學一個人傷心難過可怎么辦？到時候落下什么心理陰影，那是要影響孩子一輩子的?！表n千雪意味深長地看了小劉一眼，細聲細氣地說著。

    小劉自從回城進廠當部門領導，很久沒這么丟臉過。

    他連忙道：“不能不能。我爸就是……哎！”

    老劉頭冷硬地說道：“我咋了？有啥說啥還不對了？”

    韓千雪特真誠地看著老頭，道：“我家孩子虛虛七歲，就知道飯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的道理?！?/br>
    她偏著頭，辮子落在胸前，白皙的小臉特純真善良：“一口吐沫一個釘，可見說話需要有道理?！?/br>
    老劉頭還嘴硬：“我讓你們注意影響，咋沒道理了？”

    “我兒媳婦受傷了，我兒子背她怎么就影響不好了？合著你有一天起不來了，你兒子不能背著抱著你去醫院，得用繩子拖著你去才行是不是？”老太太來氣了，這個老劉頭腦子被穿刺過吧？有??！

    看著老太太手里的鍋鏟，小劉剛要說話，陳年就上前了。

    一米七出頭的小劉對穿上棉鞋快一米九的陳年……

    他瞇了瞇眼睛，“誤會誤會?；仡^我給我爸好好解釋解釋，社會是在進步的，他不能總用老思想看現在。也到吃飯時間了，你們聞聞，是不是誰家菜糊了？”

    “哎呦！我鍋里的白菜土豆！”

    小劉把脖子梗梗的老劉推回屋里，笑著對大家說：“沒幾天就過年了，提前給大家拜早年啊，都身體健康，發大財?！?/br>
    說完，他就快速進去把門關上。

    陳年緊了緊鼻子，低聲說了兩個字。

    正和老太太說話的人都沒注意，可韓千雪卻聽到了，陳年說的是「孬種」。

    這個男人，還挺有意思。

    陳年背對她蹲下，“上來，還有一層?！?/br>
    “嗯?！表n千雪大大方方趴上去，裝傷患到底。

    沒回家的人都和老太太說這倆孩子感情真好，還安慰老太太別生氣，注意身體……

    一場鬧劇，陳年一家踩著老劉家的肩膀上位成功。

    第61章 飽暖思那個啥？

    “多吃點兒?！标愑駣A了一筷子豆芽炒粉放到韓千雪碗里，“你說說你，怎么一天天不是生病就是摔倒呢？你小時那會兒白白胖胖的，看著就透著一股聰明勁兒?！?/br>
    “哎！”想到老家，陳玉眼中帶著一絲懷念，“那會兒我還沒遇文文他爸，阿年還小，阿城總是想要抱你，爸盯著可緊了……”

    “咳！”老太太瞪了陳玉一眼，這孩子怎么嘴巴沒個把門的，什么都往外突突呢？

    也不看看孩子都在呢！

    再說了，那會兒韓千雪是玉雪可愛，一看就不是他們村里的。

    后來要不是被蘇梅花撿去，說不定去別人家，這孩子吃不了那么多苦不說，還能長更好呢！

    再說冬至已經七歲了……

    老太太嘴一撇，筷子一放，“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現在知道咱家小雪打小就聰明伶俐了？之前不知道誰郵寄點兒破棉襖破褲子的，就說咱們家小雪笨得不會過日子呢！”

    陳玉這會兒也回過味兒來，她臉色有些差，尷尬地看了看韓千雪，又看了看低頭不知道在桌子下面搞什么小動作的兩個孩子，松了一口氣，“我就是上班上糊涂了?！?/br>
    對于雙商不在線的陳玉，韓千雪還是能夠比較寬容看待的。

    再說老太太和陳年都在，她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因為大姑姐不會說話就擼袖子翻桌子。

    “我是一想到明天和陳年去革委會領結婚證，就光顧著高興了，一時沒看腳下?！表n千雪笑瞇瞇地說，“再說陳年反應快，一把就扶住我了，就輕輕扭了一下，我都沒放在心上?！?/br>
    說著，她還撞了一下陳年，帶著嬌羞地炫耀語氣說道：“是他不放心，非要背著我的?！?/br>
    陳年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隨口「嗯」了一聲。

    韓千雪又說領證是高興的事兒，明天做點兒好吃的慶祝慶祝，也算是歡迎大姐和文文來他們家過年。

    是的……

    她說的是過年，而不是來住。

    顯然韓千雪是沒有一直收留陳玉和高建文的打算。

    這么小的屋子，太多人住，沒點兒隱私怎么行？

    她和陳年領證了，就合法了！

    現在他們雖然還差錢。

    可是吃能吃好，穿能穿暖，家里各色毛線都堆了半箱子。

    這飽暖了……是不是得思那個啥了？

    韓千雪想到這里，忍不住甩掉拖鞋，踩到陳年的腳面上。

    文文已經吃飽了，可是碗里還剩下一口沒吃掉，她磨磨唧唧地和陳冬至兩個人你碰我一下，我撞你一下。

    這一低頭，就看到她小舅媽踩她小舅。

    “小舅媽，你怎么一直踩小舅呀？你不覺得硌腳??？”高建文的童言稚語讓陳年的耳朵「唰」的一下就紅了。

    倒是韓千雪淡定地吃菜喝湯，“你小舅腳上還有棉拖鞋呢，怎么會硌腳？我本來想踢他一下，讓他和你們說說明天給你和冬至做點兒什么好吃的，結果太用力，鞋子不知道躥哪去了，我只好一直踩著你小舅了?！?/br>
    韓千雪抬手越過陳冬至，捏了一把文文的臉，“文文是心疼小舅被小舅媽踩，不心疼小舅媽找不到鞋子腳涼呀！哎呀，我好傷心！”

    “不是的，不是的！”文文一下從凳子上下來，鉆到桌子下面給韓千雪找拖鞋，“我幫小舅媽找拖鞋?！?/br>
    陳冬至不甘落后，也躥下去，“我給我媽穿，我給我媽穿！”

    韓千雪摸了摸鼻翼，絲毫沒有因為欺騙小孩子而不好意思。

    老太太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叫孩子：“你倆吃完就去客廳玩去，別在桌子下面玩，等下桌子翻了，小心菜湯灑你們一身?！?/br>
    “哦！”兩孩子早就等這句話呢！

    現在聽到了，拔腿就跑。

    隔著門聽到他們笑鬧的聲音，她問陳年和韓千雪，“你倆吃飽沒？沒吃飽廚房還有?！?/br>
    “吃飽了?！表n千雪的手肘懟到陳年的胳膊上，給了他一個眼色。

    陳年端起碗，幾口扒拉光，擦了一把嘴，就把桌面上空的碗盤子摞一起，“我和雪收拾桌子，你們說話吧！”

    韓千雪無語，跟著陳年一起收拾。

    等到了廚房，她就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明知道媽要和大家私下說話，你還要說出來？”

    “你聰明?！标惸臧淹氡P子放到水池里，抬手抓了抓頭發，讓因為長了有些凌亂的卷毛更加張牙舞爪，“聰明地讓我幫你唱雙簧？”

    韓千雪湊過去，摟住他的腰，“那你也可以選擇不幫我呀！”

    看著古靈精怪地她，陳年低頭撞了一下她的腦袋，“心疼你唄?！?/br>
    “哎呦！心疼我你就撞我？不行！你低頭，低頭！讓我也撞下你！快點兒，不然我不讓你洗碗，給你搗亂……”

    陳冬至和高建文扒門縫偷笑，很快躡手躡腳地滾回客廳玩嘎拉哈去了。

    老太太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越想越氣，直接把沾著湯水的抹布丟到陳玉臉上：“你是不是過不了好日子，非要在水深火熱里生活？你說你是傻了還是瘋了？我告訴你，你回高家可以，文文留下?！?/br>
    陳玉就知道她媽聽說高山岳在廠子求她的事情得生氣，所以才猶猶豫豫沒開口，可就晚飯的功夫，她媽也不知道怎么猜出了這事兒。

    哎！果然媽就是媽，厲害??！

    “媽，我和高山岳都過快二十年了，老大建軍都16歲了。我就是和高山岳賭氣，也放心不下孩子??！文文小，可以跟著我，可建軍怎么辦？那個孩子老實又沒主見，特別容易吃虧?！?/br>
    “就算我多干活，少吃飯，能省下錢給建軍娶媳婦兒，可在工作和學習上，我真幫不上什么忙?！?/br>
    老太太一聽，直接氣笑了，“哦，你的意思是高家能幫上忙唄？那你說說，高家老兩口都從廠子退下來了，為了讓小兒子娶媳婦兒，都要到三兒子家里打秋風了，他們能幫上啥？”

    想到高建軍，老太太更是勃然大怒：“建軍出生就是我帶著，那時候多好的孩子？遇到車子都會讓我看路，走樓梯要拉著我的手，知道我有些怕狗，看到野狗都要站在我前面，可是你看看他現在？”

    “高家不是東西，可陳玉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建軍這樣是不是有你一份功勞！”

    聽著老太太尖銳的聲音，陳年甩甩手里的水，連忙跑進屋。

    倒是韓千雪不緊不慢地朝著兩個被嚇到的孩子招手，“過來……”

    她摸著兩個孩子的頭發，“別怕，沒事兒?？?！這是什么？橘子糖呀，分給你們吃?！?/br>
    第62章 老太太教女

    “媽?！标惸晖崎T進來。

    老太太看都沒看他，指著陳玉的鼻子罵：“孩子我帶出來了，高家老兩口要吃現成的，把上小學建軍接回去，說什么害怕孫子以后和他們不親，其實呢？是為了孩子買個月的糧食！”

    “不管怎么說，建軍也是姓高的，行，我走！那會兒阿城和阿年也是孩子呢，你爸射你又差。

    可我這當媽的為了你，還是把他們丟給你爸和村里人帶著。我不愧疚？我不心疼？可他們在村子里有親朋好友，你呢？你在城里無依無靠?！?/br>
    “你是我們家老大，個子比灶臺高的時候，就能踩著板凳給我和你爸做飯了。等我有了阿城，你就幫忙帶他……你為了家里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br>
    “陳玉??！你要知道，就是父子母女之間，也沒有什么應該和不應該的。所有感情都是相互的，一味地付出和一味地索取，都是得不到好結果的！”

    “我是你媽，我生了你就得養，不只養，還得養好了。我心疼你，你孝順我，你為家里付出，遇到困難我們家就不能裝看不到。

    陳玉啊，如果我們全家就因為你是老大，因為你是我生的，對你的付出都十足冷漠，你還會跟個蒙著眼睛拉磨的驢一樣圍著我們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