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59節
太醫院使抖了抖,抿了抿唇道:“敢問夫人可是在飲避子湯?” 一語落,室內眾人面色猛變。 “......這類避子湯藥性偏重,長期服用會使得身子虛寒,葵水至時便會腹痛難忍?!?/br> 奚蕊雖痛到暈暈乎乎,可那頭腦卻清明異常。 從太醫院使說出避子湯幾個字時,后面的每一字都如凌遲般刮在她的心底。 她惶恐又驚慌,想要抬頭看他,卻只能隱隱瞧見男子那攥緊在身側的拳,手背根根青筋分明。 “避子湯?!”太皇太后驚愕著重復一聲,聲音中夾雜著難以置信,而身后的林知眠也同樣震驚無比。 祁朔垂眸看著那縮成一團的小姑娘,披散的發絲因著疼痛的汗漬貼在臉頰與唇邊。 她嘴唇慘白無色,戰栗不止的眼睫撲簌著彰顯了她此時的無措。 太皇太后上前復又問了句,這道聲音要比方才多了些微怒:”你莫不是診錯了?這好端端的喝什么避子湯!” 太醫院使同樣憂懼不已,正欲再解釋一遍卻被人打斷了話頭。 “是我?!蹦凶勇暰€恢復沉穩。 太皇太后眉頭一揚,瞪大了雙眼幾欲以為自己聽錯了。 祁朔抬頭看她,深邃如潭的黑眸此時平靜無波。 未久,他又重復了一遍:“是我讓她喝的?!?/br> 第47章 “安心了么?”…… ‘是我?!瘍蓚€字響在室內之時, 奚蕊驚愕到腦子里嗡嗡作響,好似有無數蟲蟻紛亂雜飛,一點一點地啃噬著她的心。 慘白的嘴唇艱難蠕動, 奈何腹中的絞痛再起,她揪緊了手掌, 喉頭滾動著急迫想要出口的話。 “不是......” 清明的思緒逐漸被疼痛蔓延侵蝕, 奚蕊掙扎著抬頭, 卻對上太皇太后蒼勁眼眸中摻雜的疼惜。 “蕊蕊莫要說話了?!彼矒嶂牧伺霓扇锏氖直? “太醫可快些尋個法子止了這疼?!?/br> 太醫院使連連點頭:“是是是......” 昏昏沉沉間,奚蕊似乎感覺到太皇太后嘆了口氣,視線中的身影逐漸模糊。 意識消逝的最后一瞬,她聽見太皇太后漸行漸遠的步伐,以及那句回蕩在安靜室內, 滄桑且低沉的威嚴聲線。 “玄羿, 你同哀家出來?!?/br> ...... 奚蕊感覺自己仿若身處于漂浮在大片無邊無際汪洋中心的一葉孤舟。 周遭視野所見只有幽寒的月光孱弱著微不可見的光暈, 使她勉強看清環繞于通身, 那圈圈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平線。 濃烈的窒息感自腳底蔓延至頭頂。 她喘不過氣來,深海之中的陰森恐懼使她內心深處染起止不住的戰栗。 忽而畫面一轉, 那漆黑至極的海底鏡像倏得變成了祁朔望向她的冰冷厲眸之底。 銳利又森寒,不復從前絲毫松和,甚至帶著極致的厭惡。 凌厲的視線如同道道利刃, 從她的瞳孔直戳心底—— 然后穿透、撕裂, 再也無法呼吸。 * 江予沐眼瞧著奚蕊被人直直抱走,焦急著邁步就想上前跟去,忽地兩道刀劍橫在了她身前。 她腳步一頓,隨后身子被人向后拉去,蕭凌擋在她身前隔絕了刀刃。 “陛下有令, 安陽侯府諸位皆需留步,其余大人請先行回府?!?/br> 禁衛軍首領軟猬甲著身,一語畢,安陽侯以及蕭凌兩處皆被禁衛軍重重包圍。 而經此一事,這場宮宴自是沒法繼續下去。 一旁的蕭云憶早已痛到昏了過去,雙腕處駭人的深口此時凝結了紫黑的血痂,沿著大地凝聚成一灘暗色。 而那身側直直穿透石板的利刃彰顯著方才出手之人所用氣力是何等鋒利。 剛剛只顧著奚蕊的江予沐此時才見著這般血腥場景。 她臉色白了白,終于想起此人根本不該出現在這。 安陽侯被押挾著去了大殿,一道被帶走的還有安陽侯夫人、江予沐與蕭凌等人。 裴云昭坐于主位掃視著下方諸人,剛剛還在歌舞升平的大殿此時一片狼藉。 今日之事并不難查,方才已然差不多探清了來龍去脈。 “你們放開本宮,信不信本宮告知陛下你們輕薄——” 女子尖叫著被拖拉進殿,又是沉聲一跌,匍匐在地。 “陛下,屬下等在梅妃宮中發現了這個?!?/br> 下首禁衛軍呈上一疊紙沓,正是梅妃同蕭云憶來往的信件。 與此同時又有禁衛軍呈上了一枚玉盒,裴云昭使身側太監總管打開,撲面而來的便是一陣刺鼻的香料之味。 早在旁邊候著的太醫上前用手掩面輕嗅了嗅,忽地面色一變,猛地跪下了地。 “......啟稟陛下,此物是......合歡散......” 語落,裴云昭復又看了看那信件,真相便浮出水面。 那群死士本是安陽侯府所養,而蕭云憶則是偷了安陽侯的令牌,又跟著混入了宮,這才讓她有機可乘。 這些時日蕭云憶偶有片刻清醒之時,不復先前完全癡傻,可她出不了府,就想借這宮宴去害奚蕊。 而同她內應的正是梅妃。 她答應梅妃的條件則是在事成之后讓其中一位死士混入長秋宮,對林知眠下藥行齷齪之事,毀她清譽。 他眼眸一瞇,素常隱藏情緒的眼底頭次出現了顯而易見的陰戾。 “安陽侯可有話說?” 安陽侯早已冷汗淋漓,看著那被拖拽進來的女子心下發慌。 “此事......此事臣當真不知......” 如此證據明晃晃地擺在案前,從頭至尾看來皆是這兩位心思惡毒的女子謀劃而來。 但—— “安陽侯竟是連自己女兒都看顧不周,想來是也管不好這北城兵馬司怕是更加力不從心吧?!?/br> 裴云昭淡淡出聲,卻讓安陽侯驟然變了臉色。 安陽侯府早先是武將出家,后歷代衰弱,手中早已沒了實質兵權,現下又損了北城兵馬司的指揮一職...... 可他沒有任何選擇。 “......陛下圣明,臣自愿交出北城兵馬司指揮一職,求陛下饒小女一命?!?/br> 就在此時外有侍從入了殿,在他耳邊低語片刻。 聽罷,裴云昭輕笑:“既然安陽侯這般誠心誠意朕自是不好推脫?!?/br> 安陽侯心下微松,只要能救下蕭云憶,倒也...... “但安陽郡主畢竟是傷了輔國公的夫人,朕也不得不考慮他的意見?!?/br> “再者,安陽侯府中這些死士朕瞧著身手似乎并不簡單?!?/br> “陛下!”安陽侯錯愕抬頭。 “來人,將梅妃貶為庶人打入冷宮,安陽郡主同這些死士一道帶入詔獄聽候發落——” 裴云昭唇角微勾,又將目光落至那從頭至尾都沒說一句話的蕭凌身上,揮了揮手道:“也委屈安陽侯同世子跟著走上一遭了?!?/br> * 渾渾噩噩著做了一夜噩夢,奚蕊翌日醒來時入目所及是一片陌生的床幔。 外頭的光亮透過朱紅軒窗灑落到床沿。 她動了動身子,小腹雖還有酸脹,倒也不至于同先前那樣生不如死。 隱約回想起昨晚發生了什么,奚蕊臉色又白了幾分。 她應該是在宮里的側殿睡了一宿,而祁朔則是徹夜未歸。 他去了哪里,太皇太后可有責怪他,還有......他為何要替自己承認這件事? 種種疑惑與復雜心境交織于心,她側身將身體蜷縮成一團,腦袋埋于被中。 吱呀—— 門板打開又關上,奚蕊下意識抬頭,便見著文茵端著湯藥立在門口,見她醒來面露欣喜。 “夫人您醒了!奴婢這便去告知貴妃娘娘!” 林知眠方才來了此處,聽聞奚蕊還未醒便在前殿坐著等候。 眼見著文茵將托盤置在案幾之上,不一會林知眠便走了進來。 “臣婦見過貴妃娘娘......” “不必多禮?!币娹扇锵胍鹕硇卸Y,林知眠趕忙著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眼前女子的唇色雖比昨晚紅了許多,卻依舊蒼白。 林知眠坐在塌邊又為她掖了掖被角,面露憂色:“蕊蕊可有好些?” 奚蕊輕輕點頭:“謝娘娘掛懷,臣婦并無大礙?!?/br> 林知眠看著她斂下的鴉羽微微顫抖,又想到此事源自于何,知曉她當下最在意之事是什么,便輕嘆了口氣道:“玄羿這事確實做得有欠考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