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燼小心地幫他把耳機放好。

    整個房間籠罩著如水的月光，小床上的兩個身影光是靠在一起，就能讓人想到世間最美好的事。

    霍燼聽著他均勻的呼吸，閉上眼睛。

    許久，月光下，夏凡池睫毛動了動，偷偷地睜開眼睛。

    暗了的手機靜靜躺在旁邊。

    音樂自始至終都沒有點開過。

    *

    他本來打算點開音樂，突然聽到霍燼在說話。

    夏凡池好不容易聽他那么真心地夸自己，那個小虛榮心，一下子爆棚，偷偷地全部聽完了。

    他說想我，還說我長得很討他喜歡，還說我很好。

    夏凡池傻樂，有些想打滾，立刻滾了一遭，滾到床邊時，被一雙手拉到懷里。

    霍燼以為是以前，和之前一樣，收緊胳膊，親了親他頭發，迷迷糊糊地說：小心掉下去。

    夏凡池親昵地和他蹭了下額頭，張手抱住他，在他懷里睡著了，做了一個很甜的夢，夢里少年輪廓模糊，但氣質沉穩干凈。

    夢里是炎熱的暑假，耳邊蟬鳴聒噪，麥浪成海，真實得不像做夢。

    夏凡池問他，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他說，是灰塵的意思。

    夏凡池立刻說，才不是灰塵，是小火苗。

    夢里的場景又換成了一個很大的房子，他第一次搬進那個房子。

    外界有很多流言蜚語，都說那個人冷漠，說他完了，等著看他笑話。

    他忐忑，心里沒底地走到大門口，一過去就看到有人在等他，不知等了多久。

    看到他的身影，高大的男人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箱，往前走，但是神色卻是冷淡的。

    很多聲音響了起來。

    我不會和人相處。

    安靜一些，很吵。

    乖，聽話，別放棄我。

    他叫著霍燼的名字醒來，霍燼正在他身旁，剛睡著沒多久，呼吸均勻。

    夏凡池想著那個夢，心跳還沒平復下來，久久地看著他，不知為何，夢里少年模糊的輪廓清晰了起來。

    *

    霍燼拿著筆記本，在別人家里辦公，還覺得別人家信號不好。

    夏凡池挑眉：你一個蹭網的還敢說那么多？

    沒錯，他是來蹭網的。

    他非要說自己家停電了。

    停電了！

    一個高檔別墅！

    夏凡池本來要出去，因為這個小插曲，就沒出去，在家里陪客人。

    霍燼坐在沙發上，手指快速打字，皺了皺眉，拿過一旁的文件查看。

    咸魚夏凡池立刻有了焦慮感，嚇得跑去臥室拿了本書坐在他旁邊看。

    其實霍總這么認真工作是為了逃避一件事。

    情書。

    雖然他也不想寫那種東西，但必須這樣做，追人就應該這樣，他是一個嚴謹的人，不希望哪里出紕漏。

    但那玩意實在太難寫了。

    他不想面對，又在拖延，一拖再拖。

    直到所有工作都處理完了，明天的工作都安排好了，這才被迫無奈，不得不面對。

    結果寫了半天，就寫了夏凡池三個字。

    紙張干干凈凈，沒辦法，只能先折星星找靈感。

    小熊肚子里又多了一顆星星。

    [我在試著給你寫情書了]

    他墨跡了很久，還是沒靈感，只能去夏凡池那兒找找感覺。

    霍燼看著他，偷偷打下三個字：夏凡池。

    再看他，偷偷打下，我喜歡你

    夏凡池突然湊過去。

    霍燼快速切換網頁。

    夏凡池哪知道他內心的驚心動魄，看著那些令人頭大的圖表，立刻縮回腦袋：你那么認真干什么？

    害得我好焦慮。

    霍燼嚴肅臉：嗯。

    夏凡池撇撇嘴：我家信號不好真是委屈你了。

    霍燼大度道：沒關系。

    夏凡池穿著軟綿綿的睡衣，踩著的拖鞋大大的，和來他家辦公的霍總形成鮮明對比。

    霍燼背脊挺直，身后和沙發靠背之間留了好大一條縫隙。

    夏凡池在他身后的縫隙中鉆來鉆去，毛茸茸的，像貓一樣。

    霍燼感覺著他的動靜，嘴角一直沒有放下來過。

    他靠那么近，霍燼寫不了情書，看了會兒表格，過了會兒，抬手摸了摸身后的那一團。

    夏凡池橫躺在他身后的沙發上，鞋子早就踢掉了，左右動了兩下，在找固定的姿勢。

    霍燼憑感覺摸到了他的肚子，手指勾了勾，撓了兩下。

    夏凡池叫了一聲，立刻跳起來，從背后拿胳膊勒住他脖子，制住他。

    他腦袋湊過去，越過他肩膀，看到還是那張圖表，輕輕地嘆了口氣。

    霍燼看向他，側頭時，呼吸噴灑到他臉上，嘴唇靠得很近，氣氛突然變得讓人想接吻。

    想接吻

    夏凡池腦子里冒出這三個字，快速松手。

    霍燼立刻不滿意了：我那個眼神不是讓你松手的意思。

    夏凡池：哦。

    霍燼抿唇：你怎么不靠了？

    夏凡池眨巴著眼睛，理直氣壯，實事求是：我沒想靠啊，我是勒你脖子的。

    霍燼便說：你怎么不勒了？

    夏凡池快速勒了一下！

    霍燼勉強滿意。

    夏凡池從縫隙中鉆出來，把腳放進拖鞋里：我想吃湯圓。

    霍燼好笑：怎么這么突然？

    夏凡池很有哲理地告訴他：人生中很多事就是這么突然啊。

    霍燼手指點了點，輕輕關掉當前頁面，慢慢地說：夏凡池，你為什么想到一出是一出？

    夏凡池剛好看到他耳垂，好玩一般拿手指摸了一下。

    霍燼嚴肅地看著他：而且為什么看著我臉說想吃那種東西。

    夏凡池對著他的臉，手指頭畫了一個圈圈：因為像哈哈哈哈哈哈。

    霍燼仿佛受到了侮辱，許久，說了四個字：無稽之談。

    夏凡池笑得更開心了：哈哈哈哈哈哈。

    霍燼淡淡地說：我要去超市一趟。

    夏凡池立刻跳著坐在他身旁，給他捏捏肩膀，諂媚地說：這怎么好意思呢？

    于是霍燼邀請：一起么？

    夏凡池搖搖頭，臉紅紅：你也知道的，他也不想這么懶。

    霍燼眸里笑意深了一些，看著他：還有什么需要帶的？

    夏凡池：沒了。

    霍燼趁他不注意，關了寫到一半，也就是七個字的情書：那你稍微醞釀一下，既然去超市，就多買一些。

    夏凡池站了起來，簡直義薄云天：我今天話就擱這兒了！以后我哥想上網，隨時來我家！我家就是我哥家！

    霍燼：你夠了，誰是你哥。

    夏凡池傻樂，低頭在手機上編輯想要買的東西。

    霍燼低笑，合上電腦，準備出去。

    夏凡池認真道：你需不需要我幫忙編輯個東西，簽個到，檢測記錄些數據什么的？

    霍燼一下子就想到了尚未完工的情書，快速道：不要碰我電腦。

    夏凡池：

    神神叨叨。

    霍燼：無聊的話，沙發上的文件可以隨便看。

    ？夏凡池狐疑地看著他有些微紅的耳垂。

    不過既然答應別人不碰電腦，夏凡池便乖乖地跟電腦保持距離，即使中途，電腦滴滴叫了兩聲，像是在說，快看快看，你會發現不得了的東西的。

    夏凡池怎么可能是那種亂看別人隱私的人，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瞇了一會兒，醒來時，有些冷，隨手摸過一個東西，蓋在自己身上。

    熟悉的清淡氣息傳來，他才意識到，是霍燼的外套。

    迷迷糊糊的大腦，捕捉到令人無比眷戀的氣息，對四肢發出指令，給我抱緊！

    夏凡池摟緊外套。

    好好聞，仿佛霍燼就在身邊，他嗅了嗅，抱得更緊了，鼻尖輕輕蹭著外套，輕輕地呼吸，仿佛整個人都被霍燼包圍。

    睡眼朦朧間，看到面前站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霍燼一回來就看到他趁著自己不在，抱著自己的外套，又嗅又摟緊，如癡如醉，心神蕩漾。

    夏凡池瞬間清醒，快速扔掉外套：不是！你聽我解釋！

    霍燼直接將他扛起，往臥室走。

    夏凡池在他肩膀動了動，拿手哐哐拍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只是冷！我只是在取暖罷了！

    霍燼壓根沒聽進去，把他扔到床上，壓過去：嗅外套做什么？我這么大的人不是在這里？

    夏凡池噌地往后躲：我沒有，我真沒有??！

    霍燼按緊他：那你埋在外套里干什么？

    夏凡池：嗅氣息。

    霍燼摸著他后脖，眼神逐漸危險。

    夏凡池狡辯：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只是剛睡醒，不清醒，隨便嗅嗅，你懂吧。

    霍燼看著他，開口說：你知道么？

    什么？

    你要是還是我老婆，霍燼在他耳邊說，今天就別想下床了。

    夏凡池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好像沒離婚吧？

    霍燼直接親了過去。

    *

    結束時，天已經黑了，夏凡池一點點挪手指，摸了摸床頭燈，整個房間變得昏黃。

    霍燼的側臉在光下很深邃，下巴上還留著一個小小的牙印。

    燈光曖昧萎|靡，夏凡池似乎還能嗅到空氣中遺留的情|欲的氣息。

    霍燼溫柔地親了親他汗濕的發角：我去給你煮湯圓。

    他取過衣服穿上。

    夏凡池垂眸盯被子，聽著窸窣的聲音，又感覺他是在脫衣服。

    湯圓煮好了，潔白如玉，冒著熱氣。他倆坐得很近，都不說話。

    夏凡池默默地舀了顆湯圓吃。

    合你口味么？霍燼問。

    夏凡池點點頭，過了好一會兒，聽到自己說：你別在意。

    有點在意?；魻a說了一聲，和他同吃一碗東西。低頭時，他倆的腦袋輕輕地碰到了一起。

    夏凡池刻意和他避開，吃完東西，再次低頭時，腦袋又輕輕地碰在一起。

    他頓了頓。

    不知道哪來的默契，再再一次低頭時，又輕輕地碰在一起。

    霍燼和他輕抵著腦袋，嘴角輕輕勾起。

    第48章

    夏凡池小聲說：別和我挨這么近, 腦袋總碰在一起。

    嗯?；魻a分開了一些。

    他們腦袋挨得很近，慢慢地在吃東西，誰也不說話, 像是剛洞房結束的拘束的小夫夫。

    霍燼開口了：其實我有些介意。

    夏凡池頓了頓, 努努唇：意亂情迷嘛, 下次注意點。

    霍燼：嗯，下次一定。

    夏凡池：少來。

    我可沒忘你上上次也是這樣說的。

    霍燼低笑：甜不甜？

    夏凡池臉一紅：不甜！

    他說完, 又覺得說服力度不夠，補充道：我沒有覺得你甜好嗎？我心里真的真的沒有覺得甜！正常聊天而已，有什么甜的，內心沒有半點兒波動。

    霍燼看著他, 慢悠悠地說：我是說，湯圓甜不甜？

    夏凡池：

    哦，夏凡池腦袋都要低到地上了, 裝作沒有誤解的樣子，小聲說, 甜的。

    你以為我在說什么？嗯？霍燼低頭，腦袋輕輕碰了碰他腦袋。

    夏凡池不服氣地碰了回去。

    霍燼：再較勁, 三次堂都拜了。

    夏凡池不解地問：什么意思？

    就是這樣，霍燼腦袋抵著他腦袋，像不像拜堂？

    夏凡池：

    夏凡池板起臉：吃個飯哪來這么多廢話, 我家網特別好是嗎？

    霍燼捏了捏他后脖，不再逗他，讓他好好吃東西。

    所以我以后可以經常過來蹭網是不是？

    夏凡池嘴角抽了抽：你別告訴我, 家里真的停電了。

    真的，霍燼低頭，慢慢地說, 很暗，把所有窗簾都拉起來，還是暗，沒有光。

    他抬起頭，看著夏凡池：你要不要回家，幫我修一下。

    夏凡池一臉錯愕，指了指自己：我？

    我像是會維修電路的樣子嗎？

    嗯，霍燼拿手指摸了摸他頭發，含義不清地說，只能是你了。

    被當作電工且聽上去是那種獨一無二的高級電工的夏凡池：？

    *

    第二天在圖書館學習時，賈澄異常興奮。

    夏凡池想忽視，但他傻樂得實在令人無法忽視，只能撐著腦袋，關心朋友身心健康：怎么了？

    賈澄跺腳：我男神，我男神！

    夏凡池四處看了看，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哪里有他男神，慢騰騰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賈澄：

    夏凡池淡淡地說：崇拜我可以，但公眾場合要注意形象，理智追星。

    他拿著筆就過去了：說吧，簽名簽到哪兒？胳膊上，還是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