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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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辭,十八歲生日剛過,輟學一年多,目前在天成私立學校重讀高二,結構性別男,腺體性別戶籍卡上的記錄已經在幾天前改成了Omega。 他捏著一沓鈔票,數清了,揣進口袋。 還差得遠。 葉辭眺向賽道,淺淡瞳色與皮膚都透著股冷勁兒,薄瓷般,又硬又脆。 風馳賽車場在市郊經營多年,提供賽道與多種賽車租賃,摩托、方程式,都能玩。車場是合法經營,但過來玩兒車的大多不是善茬兒。飆車燒錢,賽道、車、油,處處真金白銀,于是這一片常來跑比賽的人中漸漸興起了跑輸給錢的規矩,一開始來去都是小錢,純屬貼補賽道費和油錢。后來這群人玩帶錢的玩慣了,數目也跟著膨脹,有時一場輸贏幾千上萬,連輸幾場大的保不準連車都得抵給人家。 玩一把?一個黃毛騎著輛哈雷朝葉辭滑來,一身耳釘唇釘鐵鏈子,卸下來能稱出好幾斤。 黃毛是賽車場???,技術不賴且擅使陰招,屁股底下那哈雷就是飆車賺來的。 葉辭記不住這號人,只簡略道:好。 玩兒多大的?黃毛舔舔嘴唇。 葉辭調整頭盔,咬碎口中牛奶味兒的糖塊:都行。 黃毛笑笑,杵著地的細腿多動癥般悠來蕩去,他端詳葉辭穿著,開出個不算過分的價碼:三千,敢玩兒嗎? 葉辭垂眼:敢。 惜字如金。 兩輛摩托車滑向賽道起點。 黃毛斜眼打量葉辭,目光黏糊糊地轉過一圈,落在葉辭腳上。 雜牌球鞋,廉價、磨得發舊,但干凈,許是用漂白劑漂過,白得純情。 黃毛一咧嘴,在頭盔里樂都說這位是這個月新來這片玩兒的牛逼車手,飆起來怎么瘋怎么猛,其實不就是個小孩兒? 引擎咆哮,兩輛重機車沖出起點。 哈雷勢頭生猛,起速馬力全開,鉚足勁要給葉辭來一記下馬威。奈何葉辭給油更狠,縱使硬件不敵仍死死咬住距離,兩車戰況膠著僵持不下,直到飆至賽道中段,葉辭精準捕捉到前車身后一米多的低壓區,吸尾流抽頭反超,造型硬派的川崎重機車咆哮著擦過黃毛。 *你媽!黃毛輸不起,兇相畢露,小B崽子! 本來想在碾壓局里欺負小孩兒,豈料惹上一條窮追猛打的小狼狗。 葉辭充耳不聞,高速壓彎馳過第三處彎道,距離越拉越開。 三千塊要飛,還眼看著讓小屁孩兒虐了!黃毛手背青筋暴凸,拼著摔車加速過彎,堪堪攆上,無賴地往葉辭近處粘。二車并駕齊驅,水平距離不超一米,黃毛瞄準機會單手撒把,抽冷子伸手,狠狠捏向葉辭車把 飆車中途強迫對手剎車,這豈止是耍陰招,說蓄意傷害也不為過。 車身劇烈抖動,顛簸蛇行,葉辭使出渾身解數穩住,旋即悶聲不吭,接著窮追猛打,被陰掉的那段距離不一會兒就追平了。黃毛沒再逮著機會,氣急敗壞,連飆帶罵。 幾分鐘后,兩車雙雙沖過終點線,葉辭快出半車。 黃毛滑出賽道,晃著腿兒耍無賴:喲,平手??? 葉辭摘下頭盔,掠他一眼。 草,黃毛活動下顎,吊出副兇相,你那什么幾把表情 話音未落,遠處飛來一記頭盔,砸得他滿嘴飆血。 黃毛回過味兒,正欲發難,卻被一腳掃中肩膀,栽歪著滾倒在地,非要害處緊接著挨了幾記暴踹,疼得他直不起腰。 葉辭撿起頭盔,垂眸覷他捏剎車的左手,問:手欠? 黃毛噴著血沫:我*你媽啊啊啊啊??! 后半截臟話全吞回去了 葉辭一腳跺在他左手上。 周圍聚來不少看熱鬧的,卻沒人上來拉架。 葉辭的外形透著股掩都掩不住的稚嫩,氣場卻暴戾得駭人。 像把玻璃磨的刀,脆弱,卻鋒利。 黃毛又疼又怕,方才挨那幾下足夠他評估出葉辭的實力八成是高階Alpha,賴自己眼瞎。他不敢再吭聲,嘶著氣、紅著眼,直往墻根縮。 葉辭蹲下,用指甲謹慎地掐住黃毛衣擺,掀起,用一種漠然的視線檢視黃毛上半身。 干、干什么?黃毛慌忙把衣擺往下扯。 軟組織挫傷面積小于15平方厘米、口腔粘膜破損、手指骨折輕微傷,拘留封頂。 他有數。 葉辭睨著他,摸出手機,熱心腸似的,口吻卻隱透威脅:報警嗎? 好漢不吃眼前虧,黃毛搖頭:哥我不報,真不報。 葉辭頷首,起身,一把清凌凌的嗓子:那三千 是、是,三千,這就給你轉。黃毛掏手機。 葉辭搖頭,憋氣般不自然地靜了幾秒,才慢吞吞道:當醫藥費。 第2章 葉辭走進賽車場洗手間時臉孔蒼白。 冷汗沿脊骨滑墜,淌濕了腰窩,涼溻溻的布料黏著尾椎。 片刻前,那具有高度攻擊性的場景激發了他的病理反應。 *你媽 小B崽子 連粗糲的音色都像極了。 北方的晚春,龍頭里噴出的水仍涼得透骨。 葉辭卻不嫌冷,掬起水反復沖臉,直到面部皮膚變得麻木刺癢,洇出春桃般的艷粉,他才強迫自己停下來。 嘔沖完臉,葉辭又拄著陶瓷洗手盆邊沿干嘔了幾聲。 晚上沒吃東西,他嘔不出什么,但莫名輕松多了。他漱了漱口,抹去唇邊水珠,抬眼瞄向洗手臺后的鏡子。 洗手間里沒別人,鏡中,葉辭身后的幾個廁格靜悄悄地敞著。 葉辭靜了一瞬,忽然重復起十分鐘前的臺詞。 那三千 當、當醫藥費。 那三千當,醫、醫藥費 磕磕巴巴的。 楚文林嫌他丟人現眼,送他去口吃矯正中心待過一個月,可超過三個字的話他仍說不連貫,或許是因為他的語言障礙源于更深層的問題,而那些課程觸及不到問題的核心。好在他早已習慣這個自小落下的毛病,為不惹人譏笑,他平時說話極力簡短,像天生冷峻寡言。 方才險些在那個混混面前丟人,幸好他在關鍵時刻硬憋住一口氣,遮掩過去了。 才七個字。 連七個字都說不利索。 不大甘心地,葉辭又試著重復了幾次,結果越焦躁便磕絆得越厲害,唯一的收獲是臉蛋憋得透紅透紅,眼尾也泛起潮意。 這時洗手間外傳來腳步聲。 葉辭微一抿唇,扣上兜帽,不吭聲了。 來者是個高大的Alpha賽車手,進門時無意朝葉辭瞟了一眼,認出他是方才揍人那小子。 葉辭片刻前憋得眼尾濕紅的臉無縫切換成一扇小棺材板,眸光淡漠地斜掠去。 賽車手收回視線,不打算惹麻煩。 出了賽車場,葉辭立在路邊發了會兒怔。 按慣例,他自我調整,把軟弱的情緒清理干凈,隨即揣著剛賺來的錢去市場買了些日用消耗品和水果,趕往葉紅君所在的療養院。 初春天黑得早,才五點鐘,院內路燈已漸次燃亮,半邊天仍是紫紅的,滿湖霞光托著燈影,天鵝優雅地在水面游弋,風景怡人。 葉紅君的高級病房在三樓。 葉辭進門時她正昏睡著,肌膚冷白得病態,像光潔的骨骸。纏綿不愈的重疾磋磨著她,連骨頭都磨薄、磨細了似的,一張臉盤窄小得可憐,深深陷入軟枕。 楚文林高薪聘請的護工伺候得盡心盡力,縱使是不能自理的狀態,葉紅君仍舊潔凈得體,病號服散發出柑橘香,一條羸弱小臂自病號服闊大袖口探出,上面的針孔密密麻麻。 葉辭用指腹在葉紅君小臂上撫了撫,鼻梁骨澀得發疼。 她正在打一種進口針劑,一針兩萬多,雖難治愈,卻能延續生命。 然而,盡心盡責的護工、療養院、續命針劑 全是錢。 葉辭有個帳本,楚文林為葉紅君治病花的每一筆錢他都端端正正記在上面,打算以后慢慢還。 數字浮升速度之快使葉辭漸漸從惶恐到木然。 若楚文林良心尚存,他本該無條件給予葉紅君母子援助。 他辜負過他們。 楚文林是葉辭的生父,楚家三房長子。 年輕浪蕩時,他因一時情熱,賭咒發誓要與小門小戶出身的葉紅君共度一生,甚至不惜教唆葉紅君放棄學業隨他私奔。直到葉紅君冒天下之大不韙未婚先育,嬰兒的啼哭聲與貧窮的重壓才漸漸碾碎了楚文林的幻覺。 聯姻、門當戶對、家產他像是初識這些詞匯,悔不當初。他是錦衣玉食的闊少,受不得苦,他毅然回祖宅磕頭領罰,央母親遮掩丑聞,并在一年后聽從家族安排與名門貴女聯姻。 葉紅君哭過、鬧過、哀求過,咬牙放下矜持抱著襁褓中的葉辭撒潑打滾過,終究無力挽回。 未婚先育的Omega就是苦難的代名詞,她在貧民窟拉扯葉辭長大,天性使然,受過再多傷也不肯長記性,始終殘存著少女式的天真爛漫。她換過幾任男友,有Alpha有Beta,都不長久,分開時都撕扯得難看。 葉辭幼年時試圖從那些形形色色的臉孔中尋覓父親的影子,卻找不到,他姓氏隨了母親,這方面也并無線索。 長大后,對父親的念想也就淡了。 轉折發生在幾個月前。 一直死死攥著楚家大權不肯放手的楚老爺子暴病入院,人是救回來了,但楚家的幾房子孫接收到這個危險的信號,家產爭奪戰登時進入白熱化。 楚文林才干平庸,為人自私重利,八歲的幼子楚睿亦頑劣愚笨,加上楚文林的母親,也就是楚老爺子的三太太年輕時只是一名舞女,不僅出身低微,婚后更有偷情傳聞流出,因此三房這一支素來不得楚老爺子喜愛,在遺產爭奪戰中處于絕對的下風。 楚文林不甘心只撿些兄弟姐妹們牙縫里漏下的垃圾,狗急跳墻之時想起流落在外生死不明的長子,覺得那孩子或有價值可供榨取,這才調查了這對母子的下落,頭一回找上門來。 mama我,我今天跑,跑比賽。葉辭搜刮出一條好消息,結結巴巴地講給葉紅君,賺了不,不少錢,夠給你治病。 在mama面前,葉辭完全卸下了偽裝。 他變得乖順,眉眼弧度柔和,瞳色清淺,一副惹人撩撥搓揉的模樣。 與葉紅君根本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然而,在貧民窟,羊羔般軟綿綿的母子倆唯有被人敲骨吸髓的下場,葉紅君柔弱,他就得剛強。 再軟,也得裝得戾氣橫生,聳起一身虛無縹緲的刺。 葉辭在病房待了兩個多鐘頭,給葉紅君做四肢按摩,減緩肌rou萎縮,還掃了掃地,可惜葉紅君太過虛弱,一直沒醒。 他還磕磕絆絆地說了兩個多鐘頭的話,撿不壞的消息說,說學校,說同學,說在賽車場看見一輛多帥的重機車,療養院人工湖上的天鵝多美。 他不是真寡言少語,可除了mama,誰也沒有耐心聽結巴長篇大論。 最后,他捻起葉紅君床頭瓷瓶里發蔫的太陽花丟進紙簍,換成他來路上買的一枝香水百合。 她常因昏睡錯過探視,因此葉辭每次來都會換花。 百合鮮嫩水靈。 她會知道他來過。 探望過葉紅君,葉辭在街上游蕩到十一點,熬到楚文林就寢他才回楚宅。 能少看那人渣一眼也是好的。 對父愛的渴盼早已被年深日久的失望浸透,呷一口,僅余黃蓮般的苦澀,幾個月來葉辭沒叫過楚文林一聲爸,以后也絕不會叫。 楚文林對葉辭晚歸一事相當不滿,一大早起來便沉著臉。 葉辭視若無睹,吃過早飯就回臥室念英語,棉紗窗簾掩著,門落了鎖,光線半明半昧。 楚家大宅有幾十個房間,蟻窩般繁冗,楚文林認回他后,他像螞蟻沒入楚宅的孔洞深處,鮮少釋放存在感。 宅子夠大了,可葉辭那位嫡子弟弟楚睿像豬崽一樣的尖叫仍能穿透重重墻壁直抵腦仁。 一點雞毛蒜皮的不順心,就能制造出這樣的噪音。 傭人們哄著、勸著,腳步聲循著正牌少爺的叫聲飄來蕩去,亂紛紛的。 葉辭當沒聽見,艱難地讀英語課文。 臥室沒人,他卻將聲音壓得極小極輕,像是怕自己滑稽的口語被空氣聽了去。 為了給葉紅君治病他輟學打工一年半,學業荒廢得厲害,最糟的是英語。他開口說話有障礙,而英語學習最忌諱不張嘴,輟學前他的英語也一直是瘸腿科目,全靠成績不錯的另外五科背分。 楚文林給了他重返學校的機會,他本該珍惜,不該浪費時間在二流賽車場跑比賽,可是 窗外傳來車聲。 葉辭踱至窗前,將窗簾挑開一條縫,向外窺探。 遙遙的,一輛陌生轎車駛入楚宅內院,緩緩泊停。 車頭的直瀑式氣格柵與前蓋上的鉑金小人被擦得光潔錚亮,車身純黑,深沉貴重。 葉辭皺了皺眉,直覺要糟。 司機拉開后車門,管家佟叔垂手侍立,楚文林朗聲大笑闊步迎上,是生意人攀關系時的熱絡做派。 來者卻姿態疏離,僅微微頷首。楚文林處事圓滑,忙斂起過剩的笑容,與來者寒暄。 葉辭知道這人,霍聽瀾,楚文林死命巴結的霍家家主,也是一個與葉辭匹配度高達100%的Alpha。 這個匹配度相當罕見,堪稱生理層面的命中注定。 可葉辭只覺頭皮發麻。 他本來是個A級Alpha,現在會變成Omega,是因為他比正常人多了一個所謂的二次分化。 二次分化是一種較為罕見的病癥,大多由青春期信息素分泌紊亂導致,患者一般會在初次分化三至四年后開啟第二次分化,而患者的真實腺體性別則以二次分化的結果為準。 葉辭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在二次分化開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Alpha。 前陣子他被認回楚家,楚文林帶他去做了一系列檢查,包括各項傳染病篩查與腺體檢測,結果同樣表明他是Alpha一個健康的A級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