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馴養計劃 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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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他說,“既然已經離開地下,上了西閣,為什么不從陰影里走出來?!?/br> 洛信原站在長檐下,屋檐陰影完全遮擋住了他的身形。 以斗笠黑紗覆面,隔著幾步距離,只能看到一雙幽亮狂亂的眼睛。 面前明亮的夏日陽光,仿佛一道天塹,隔斷了他走出去的腳步。 他在暗處徘徊不前。眸光滿是壓抑和掙扎。 “下來,雪卿。西閣風大,快下來?!彼纯嗟氐?,“你那邊太亮了。我不能過去。我不能靠近你?!?/br> “為什么?!泵吠鎲?。 沒有回應。 陰影里的困獸緩緩倒退,把自己隱藏在更深的暗處。 “其實……我知道,你不會跳下去的。你生性恬淡平和,不是斤斤計較的性子。不會有什么事能讓你想不開跳下去?!?/br> 洛信原喃喃自語道,“上來一趟,看見你無事,我也安心了?!?/br> 后退的腳步絆到了門檻,他細微地踉蹌一下,徹底隱藏在暗處,轉身欲走。 西閣外的陽光下,梅望舒若有所悟,低頭看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 “信原?!彼凶×怂?。 對著轉身回來、默然注視的人,她向他伸出了秀氣的手。 “看我的手?!?/br> “你總覺得我的手干干凈凈。沾了血,就是弄臟了我?!彼⑽⒌匦?, “真是天大的誤會。我又不是后院里嬌養的不諳世事的女眷,怎么可能像你以為的雪白干凈、不染塵埃?!?/br> 她在陽光下打量著自己纖白修長的手,“但我覺得這樣很好?!?/br> “比起干干凈凈地在后院圈養一輩子,干干凈凈地身不由己、隨波逐流,我更喜歡自己如今的樣子?!?/br> “雖然京城十年,厭倦了朝堂步步算計的日子,想要閑居……那是因為局面已經平穩了。若是重來一次,再回當初的內憂外患之時,我還是會選同樣的路,入京為官,陪伴信原,鏟除權黨,步步為營,把自己的命捏在自己手里?!?/br> 斗笠下方一層黑紗也遮掩不住洛信原驚愕的神色。梅望舒看在眼里,又笑了一下,露出了唇邊細微的梨渦。 “看,即使你我相伴多年,你也并不總能猜中我的心中所想?!?/br> 唇邊細微的梨渦帶著笑,也帶出一絲淡淡的嘲意, “你總說想要留住我?!?/br> “但你怎么知道被你刻意藏起來的那個信原,留不住我呢?!?/br> 洛信原站在西閣門邊,終于沙啞地開口了。 “被我藏起來的那個洛信原,很壞。你不會喜歡的?!?/br> “他會讓你傷心,讓你難過,讓你哭,讓你看到就害怕,一心只想遠離?!?/br> 梅望舒輕輕嘆息。 “你高估了你自己,也低估了我?!?/br> 呼嘯的穿堂山風中,她側過身去,目光轉向下方皇城里的巍峨殿室, “你看這處皇城,千百號人每天來來去去。白天穿著鮮亮袍子,各個人模人樣;等入了夜,到處都是披著人皮的鬼影。人心的壞,我見得多了?!?/br> “如果只是直白露出心里的壞,并不會讓我傷心害怕……會令我傷心害怕的,是隱瞞和猜疑?!?/br> 她轉過頭來,對著暗影里沉思徘徊的身影,提起另一個話題。 “邢以寧從前給我寫過一封密信,他說你曾醉后吐露,你做過一個荒誕的夢。在夢里,我變成了女子,身穿沉香色的襦裙,戴著珍珠步搖耳墜,在宮中侍棋……你卻從未對我說過。今日你老實說,可有此夢?” 洛信原隱約還記得。 “我曾以為那是個荒誕不經的怪夢……”他站在門邊,恍惚地回答,“沒想到卻是個預示征兆的夢讖?!?/br> 梅望舒默默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說的不錯,那是個預示的夢讖。類似的夢,我也夢見過。而且我夢見的部分,比你的夢長久得多?!?/br> “在那長夢里……信原是個很壞的人?!?/br> “比現在壞得多?!?/br> 陰影里那雙幽亮的眼睛猛地抬起,泄露出無聲愕然。 梅望舒靠在朱漆欄桿側邊的紅柱上,輕聲回憶著,“在我的夢讖里,我身為宮女入宮的第一天,便看見一張扒皮楦草的尸體,掛在前殿長廊外,嚇得不輕?!?/br> “夢里的你,是個令人發指的暴君?!?/br> “宮里每天都抬出死尸,午門外掛著杖死的大臣尸體,處處人心惶惶?!?/br> “那個長夢里,我全家獲罪,等候秋后處斬。我心里存了死志,便在御前侍棋時故意出言嘲諷,只求一死?!?/br> “你大怒拂袖而去,卻沒有殺我?!?/br> “我等來等去,未等到任何處置,反倒繼續在御前侍棋,心中十分驚愕?!?/br> “后來,我漸漸察覺……信原是個知覺十分敏銳的人,能夠直覺分辨人的善意惡意?!?/br> “我心存死志,在你面前直言不肯用心學棋,何必讓我侍棋?;蛟S是說話時并無傷人惡意……你留下了我?!?/br> “居然納了諫,從此每旬抽出兩個半日,專心跟我學棋?!?/br> 說到這里,梅望舒一笑住口,“罷了,不說了。反正不過是一個過長的夢讖而已?!?/br> 她緩緩道,“剛才見你從地下走上西閣,我心里十分歡喜。信原,對我而言,地下那個是你,走上來的這個,同樣也是你?!?/br> 坐在欄桿高處,梅望舒望向陰影暗處的人,平靜地對他說,“把斗笠去了,走過來,信原?!?/br> “從暗處走出來,過來抱我?!?/br> 洛信原肩頭劇烈地一震。 耳邊聽到的話語過于難以置信,他反倒受了驚嚇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不!” 嗓音里飽含著無盡的痛苦壓抑,他搖頭嘶啞道,“你會后悔的。你會像上次那樣,假死也要遠離我!” “不會的。我在夢讖里已經見過你最壞的樣子了。信原,你的壞并不會嚇到我。只有隱瞞和猜疑才會?!?/br> 梅望舒平靜地道,“你最近一直讓我見你最好的樣子,反反復復地告訴我,你最好的時候,可以為我做什么?!?/br> “然而,直到我見了你最壞的樣子,我才會知道,你最壞的時候,不會對我做什么?!?/br> “你暗中修建的地下密室被我察覺,眾多見不得光的東西暴露在天日下,你身上的狂暴癥因此發作,難以自控,甚至傷了你自己,但你始終不曾傷我,還為我離開地下走上西閣……這才讓我真正安了心?!?/br> 她索性連撐著欄桿的手都松開了。 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身體懸空,月白色的衣擺在大風中細微地搖晃著,向陰影暗處的人伸出纖白的手, “過來,信原?!?/br> 她微微地笑起來,再度對他說,“過來陽光下抱我,把我抱下去?!?/br> “把我抱下去,你就能留住我了?!?/br> 藏匿在陰影暗處的洛信原,呼吸猛然凝滯了一瞬。 顫抖的手,揭開了遮掩眉目、阻擋陽光的斗笠,扔在地上。 呼嘯刮過的穿堂山風中,他猛地往前直沖幾步,沖破陰影的桎梏,沖進了明亮陽光里,把風中搖晃的山澗青竹般的纖長身影緊緊抱入懷中。 ———— “陛下?!?/br> 林思時沉重的嗓音,就在夕陽落山的時刻,出現在西閣門外。 “原不應此時打擾陛下和梅學士。但政事堂那邊出了件極緊要的大事,臣斗膽求見陛下當面,請求圣裁?!?/br> 林思時走上樓梯的腳步同樣遲緩凝重,停在西閣門外,對著虛掩的木門,久久不敢伸手推開。 西閣密室之事早已在宮中傳開。 宮中流言四處瘋傳,圣上早已神志癲狂,才會把自己獨自鎖在黑暗密室之中,幾度自殘。 梅學士不堪刺激,意欲從西閣跳下自盡。 如今兩人在西閣高處久久沒有動靜,從下方也看不到人了,不知是不是已經出了事…… 宮中流言四起,葉昌閣在政事堂焦慮不堪。 林思時受葉老師托付,上來西閣,查探究竟。 他在門外站立半晌,最好最壞的準備,咬牙推開了門。 “陛下,臣斗膽——” 后半截的聲音,在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時,硬生生吞咽回去。 西閣通往外面懸空圍廊的門半開著。 最后一點夕陽余暉,從遠處的殿室琉璃頂上方照過來,金燦燦地灑在懸空圍廊四周。 一截織金行龍的衣袖,覆蓋住下面月白色的袍袖,連同被袍袖遮擋的半截朱漆欄桿,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宮中流言據傳已經神志癲狂的帝王,此刻人在圍廊,高大身形背對著西閣正門,十指交纏鎖扣,把身下的人牢牢壓在朱漆木柱上。 梅望舒仰著頭,閉著眼,在陽光下安靜地承受著熾熱的吻。 似乎察覺到西閣內第三人的到來,闔攏的長睫緩緩睜開,向來清冷自持的烏眸泛起氤氳水光,朦朦朧朧地看向西閣正門邊。 視線掃過門邊目瞪口呆站著的林思時。 又不甚在意地合上。 林思時:“……臣告辭?!?/br> 第73章 屬意 圣駕突然出現在政事堂時,在場所有人驚愕萬分。 政事堂里的十幾位重臣,從早晨開始就為一件大事分成幾派,吵得劍拔弩張,互相指著鼻子高聲怒斥不休,平日里肅靜的政事堂吵成了鴨子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