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馴養計劃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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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機靈的小廝差役聽到這里,立刻分開人群,拔腿就跑,要趕緊把梅家的驚天大消息告知自家為官的老爺。 梅家幾個管事扯著嗓子否認,奈何人聲鼎沸,他們幾個的聲音就如幾滴雨水,淹沒在鴨子塘里。 向野塵又高聲喊了幾句,“棺材到底收不收?”“不收我扛回鋪子去了!”“算了,小店良心做生意,棺材就在這兒,你們自己看著辦,我走啦!” 眼看各路報信的小廝差役往各個方向飛奔而去,他琢磨著今日這出戲唱得差不多了,主家那邊足以交差,趁著周圍人多紛亂,往后退了幾步,消失在人群里。 ———— 梅家書房。 梅家父女兩人對面落座,閉門談事。 “世人多有惡習。越是別家大張旗鼓、正經往外傳遞的消息,外人越是不信。明里暗里地質疑,甚至會有人暗中追蹤,追根究底?!?/br> “若是撞到意外泄露的陰私之事……反倒人人爭相談論,絲毫不會有人懷疑;消息一夜能傳出千里?!?/br> 梅老員外若有所思,“因此,你并不提前通知門房,直接把棺材送上門來,門外一番爭吵,造成了‘梅大公子’病重歸鄉的消息‘意外泄露’?!?/br> “不錯?!泵吠嬷苯亓水數氐?,“家中只有女兒一人,卻有‘梅大公子’和‘梅大姑娘’兩個身份,若是有心人探查的話,極容易漏出破綻?!?/br> “與其刻意隱瞞,遮掩重重破綻,越遮掩破綻越多;不如‘意外’把‘梅大公子病重’的消息泄露出去,哄傳全城。這樣‘意外’傳出去,反倒不會引發懷疑?!?/br> 梅老員外低頭思忖了良久,點點頭。 “所以,你這次回來,把‘京城養病的梅大姑娘歸來’的消息大肆傳揚出去。越是傳得大張旗鼓,人人皆知,如今反倒會被州府官場的人認為,是梅家刻意用一個消息蓋過另一個消息,用來遮掩梅大公子病重歸鄉的事?!?/br> “不錯?!泵吠嫖⑽⒁恍?, “官場上的人都有些小聰明,不相信別人當面直接說出來的真消息;只相信自己拐彎抹角打探來的假消息?!?/br> 梅老員外笑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丫頭,從小看人便犀利得很,三言兩語說盡官場人事,把老夫也罵進去了?!?/br> 嘴里抱怨著,眼神卻是近乎寵溺的。 “老夫還記得,當年你年歲尚小,頭上還扎著雙丫髻。某個深夜,你突然來找為父,說梅氏危矣,要求為父馬上辭官歸鄉。為父當時還以為你睡魘住了?!?/br> 年代久遠,梅望舒已經不大記得請了,眼中泛起微微的笑意。 “但父親還是信了女兒的話,當月便辭了官,帶著母親和女兒返鄉?!?/br> “如何能不信!”梅老員外想起來就跺腳嘆息, “當時你說,遭遇鬼神托夢,今生即將發生之事,歷歷在目,可以一直推演到你二十九歲。不知你遭遇的是何等鬼神,法力如此高強。不到十歲的小丫頭,站在老夫面前,板著手指,一樁樁,一件件,竹筒倒豆子的說了整個時辰,其中有許多你當時不可能知道的官場陰私之事。若非鬼神助力,你如何能述說的這般詳細!” 梅望舒含笑聽著,沒有回答。 親身經歷過一世,自然歷歷在目。 她避過父親的話頭,新起了個話題, “自從父親聽從勸告,帶著母親和女兒辭官歸鄉;后來女兒籌劃幾年,以‘梅家長子’的身份入京……之后歲月,仿佛輕舟楊帆,借風轉向,一切都和當初的推演截然不同了?!?/br> 梅老員外神色驀然緊張起來, “記得你當年說過,梅氏會在你二十六歲那年,遭遇抄家滅族的大災禍。如今,時間已經過了……可是有了不同的推演征兆?” 梅望舒安撫道,“女兒覺得,梅氏應該是安然避過此劫了?!?/br> “怎么說?” “父親可還記得,女兒曾說過的‘血書懿旨現世,天下大亂’之事?此事已經提前到今年,在京城發生了?!?/br> 梅老員外不自覺屏住呼吸,“后續如何?” “天子圣明,早早察覺了端倪,消弭于無形,安然度過此劫?!?/br> 梅望舒看著對面松了口氣的父親,半真半假地玩笑道, “天下清平無事,父親又不曾升任京官,不會在任上收受賄賂,貪污枉法,不會變為人人喊打的驚天巨貪,梅氏自然安然無恙?!?/br> 梅老員外擦著額頭驚出來的老汗,呸了一聲, “乖兒,莫要聽你母親的碎嘴。老夫雖然手頭花用寬松了些,家中資產總是夠用的,什么貪污枉法,驚天巨貪,絕不可能?!?/br> 梅望舒沒吭聲,低頭啜了口茶,把話題引開了。 “如今天下清平,圣上已經長成,家中又平安無事。因此,女兒才安心辭官,回返家鄉?!?/br> 一番長談后,梅望舒被父親送出書房,回到自己院中。 正好辛mama按照梅老夫人的吩咐,將一匹沉香色的絹帛從梅家庫房里翻找出來,送來她的院子。 “夫人說,‘這顏色有什么好的,偏你喜歡。算了,找來給你,自己畫樣子做春衫去,反正我們家不差這點布料?!毙羗ama繪聲繪色地轉達梅老夫人的原話。 梅望舒笑起來,道了謝。 暗繡提花的上等薄絹,展露在明亮燭火下。 她站起身,指尖捻了捻輕薄的布料。 思緒漸漸陷入回憶之中。 邢以寧當初快馬奔出京城、冒著性命塞過來的那封書信,早就被她燒了。 但里面的內容,一字一句,早已牢牢記下。 邢以寧的信中說: 帝王的醉夢里,她恢復了女兒身,明眸皓齒,淺笑蛾眉。 穿著一襲沉香色的對襟窄袖春衫,月白襦裙,頭上簪著珍珠步搖,耳邊一對珍珠耳墜子,端坐在殿室里,面前擺著一盤棋局。 窗外吹進了杏花來,紛紛揚揚落在棋盤上。 信中描述的那場景,她依稀還記得。 梅望舒的面容上,也隨著舊日回憶,漸漸露出幾分悵惘神色。 上一世,她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被充入宮掖為奴。又因為棋藝出眾,僥幸被選為侍棋女官。 那季置換新衣時,別的女官都不喜沉暗顏色,幾人爭搶那些鵝黃,淡綠,淺粉的絹帛。 她倒是一眼看重了沉香色,把整匹絹抱回去,做出一件對襟窄袖春衫,穿在身上。 宮中賜賞,式樣精巧貴重的金釵,玉簪,各式冠子,都有眾多女官爭奪,輪到她時,盒子里只剩下一支珍珠步搖,一對珍珠耳墜子。 珍珠成色不佳,又不夠圓潤,勝在素凈可愛,她倒也還算喜歡,便拿了回去。 某日,她于殿室當值,便穿了沉香色的新衣,半舊的月白襦裙,頭上簪著珍珠步搖,耳邊墜著一對珍珠耳墜。在殿室中等候侍棋。 當時杏花在窗外開得正好,一陣風過,花瓣紛紛揚揚,落滿了棋盤。 世事不會有那么多恰巧。衣裳,發飾,殿室,棋盤,杏花,一切都對得上,仿佛是親眼所見。 重生一世,舊事湮沒。當年這些細節,原本只該她一人知曉。 但如今……卻借著一場夢境,從第二個人的嘴里說了出來。 處處重合,便絕不是巧合。 而是和她自己一般無二的,夢回前世。 屋里的蠟燭燈花爆開,驟然明亮了一瞬,又熄暗下去。 嫣然進來點起了另一只蠟燭,低聲抱怨,“在京城里整日勞神,回了家鄉原以為會好些,結果還是這般地對著燈火發愣?!?/br> 梅望舒回過神來,歉意地笑了笑,“在想事情,勞你擔憂了。天色不早,你回去歇著吧?!?/br> “想什么呢,”嫣然把燭臺往她這邊推了推,略促狹地開了個玩笑,“一年生男,三年抱倆?” 梅望舒:“……”無語地抬手,按了按眉心。 “別亂說。虞家那位只過年見了一面,心性如何還看不出。虞家的事,我還未點頭?!?/br> 嫣然笑起來,“反正人已經在這兒了,倒不必著急?!弊叩阶缹γ孀?,“那,大人可是想京里了?” 梅望舒默然無語。 在京城中,整日地思念著家中的山水風物,家中雙親;思之念之,夜不能寐。 等當真歸家了……這才幾日,竟又隱隱約約思念起了京中的至交好友,案牘忙碌。 人哪。 得隴望蜀,不過如是。 “別亂說?!彼p聲闡明,“我和宮里那位,已經正式辭別,今生再不會回去的了。再說——” 邢以寧的那封信里陳述的帝王之夢,牽扯前世,危險之極。 帝王已經長成,對陪伴指引的近臣,漸漸生了厭棄之心。 雖然在京城時,最后那場情真意切的宮宴告別,成全了彼此君臣的體面…… 但,君心難測。 只要對夢中的場景稍微起了疑心,遣人來臨泉縣探查,發現梅家只有京城返鄉的梅大姑娘,并無辭官歸鄉養病的梅學士……梅家就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梅家長子‘望舒’,必須病逝。 但不能是令京城猝不及防、引來懷疑追查,給梅家帶來大麻煩的猝死。 而是通過地方官府的渠道,合理地、不受懷疑地上報京城,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一步一步地病重不治,撒手人寰。 把這個原本不存在的身份,封存在金絲楠木棺中,從此埋入地下,只留一個牌位。 才能長長久久,保梅氏家宅平安。 第35章 噩耗 臨泉縣紛紛揚揚下了幾天的細雨。 河東道知州,臨泉縣令,幾個臨近縣鄉的主事官員,在正月末尾的某日,冒雨聯袂登門,探望前京城翰林學士,剛剛致仕歸鄉的梅大公子。 奈何梅大公子實在病得太重,聲音微弱難辨,已經不能對談。 諸位官員們只在苦澀藥味彌漫的屋里略坐了坐,隔著帷帳問候了幾句,梅大公子躺在床上,以筆墨代口,親自手書了一封感謝探病的簡短書信,便由梅少夫人送了出來。 嫣然穿了一身素衣,抹淚道,“隱瞞重病消息,是夫君自己拿的主意,就是不想大過年的驚擾了鄉里?!?/br> “今日夫君原本已經換了見客的大衣裳,準備起身迎接各位大人的,怎奈何才下床,就天旋地轉,栽倒在地,當場吐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