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馴養計劃 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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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都是如此。 但這一世,梅望舒十六歲便入了京城。 她改變不了崔祭酒的宿命,至少可以尋到落入教坊的小嫣然,用錢財打通關節,把人贖買出來。 在外地安置了幾年,改換身份,明媒正娶,以‘梅學士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回返京城。 上一世曾經發生的,是無力絕望的過去。 而這一世,從頭到尾,一切都不一樣了。 望著慵懶打著呵欠的嫣然,梅望舒劇烈跳動的一顆心,緩緩平穩下來。 “做了個噩夢?!彼寡劭戳丝词直壅ㄆ鸬碾u皮疙瘩,將綢衣袖口往下攏,蓋住白藕般的一截手臂,安靜等待那陣驚悸過去。 “我無事,好好回去睡吧?!?/br> —— “南河縣主在四天之內去了五次梅宅?!?/br> “頭一次在門口哭了半夜,梅家管事把人放進去了。半個多時辰后,梅學士把她送出門來?!?/br> “南河縣主沒把人說動。第二日從早到晚,梅學士始終閉門不出?!?/br> “南河縣主坐不住了,又去梅家門口哭。連去了四趟,連哭帶鬧,哭得厥過去了也沒人理她?!?/br> “南河縣主她無法可想,今日又回來宮門口跪著大哭?!?/br> 西閣之內,燈火搖曳黯淡。 洛信原慣常在掌燈時分過來走一趟,眺望皇城暮色。 幼時住過的居所,一草一木皆是舊日熟悉的模樣。身處其間,足以令年輕的主君平心靜氣,安然接受一切好,或者不那么好的消息。 今日聽到的消息,雖然不合乎他的期望,卻也不算完全出乎意料。 洛信原彎了彎唇,”朕的這位表妹,吃了梅家的閉門羹,除了在門口大哭大喊,就沒有其他招數了?賄賂,威脅,色誘,自殘,這些都不曾試過?果然是個蠢貨?!?/br> 他嘴里這樣說著,神色卻愉悅了幾分。 “南河縣主算是個少見的美人,登門哭求,梨花帶雨,也不能令梅學士憐香惜玉,入宮替她求情?還真是郎心似鐵?!?/br> 肩披金繡行龍的年輕君王轉過身來,眸光如深潭,神色似笑非笑, “玄玉,南河縣主幼時的交情不夠分量,不能勸動梅學士入宮。你說,朕下面要怎么做,才能讓他自個兒撕了閉門養病的幌子,主動入宮求見?” 幾步之外,回稟了今日見聞的周玄玉持刀侍立,閉緊嘴巴,一聲不吭。 君王的面孔籠罩在夕陽暮色的大片陰影下,獨自憑欄,自言自語道, “對了。梅學士向來看重天家母子和睦,希望朕和慈寧宮……母慈子孝?!?/br> 第28章 灼火 梅望舒這幾日在家中燕居,閉門謝客,誰也不見,雖然身處京畿重地,卻仿佛世外桃源。 她早起慣了,每日卯時照常起身。晨光大亮時,已經洗漱完畢,用過了早食。 這天是個冬日難得的晴好天氣,暖日無風。嫣然一大早便吩咐著仆婦婢女們滿院子的曬起被子衣物,又撿院子里的干凈樹枝,把新做好的臘rou臘腸、風干紅椒都掛起來。 只給梅望舒留下一處避風涼亭,把防風帳子掛起,備好筆墨書架,讓她清清靜靜地在涼亭里曬太陽,寫回信。 給父母的信都已經寫好了,手里在寫的,是給虞家五公子,虞長希的回信。 煦暖的冬日陽光從墻頭斜照進來,映亮了石桌上攤的空白信箋。 梅望舒提筆從頭寫起: “虞五哥見信如晤。 京城養病多年,承蒙牽掛至今。近年來,病勢好轉,或可歸鄉。午夜夢回之際,憶及家中雙親,思之切切,淚濕沾襟。家父來信提起,當年種下半山之梅,今已長成,暗香浮動,姝心向往之。明年寒冬季節,梅開滿山之時——“ 寫到這里,她停下筆,悠悠想起明年此時,或許自己已經身在故鄉,和父母一同上山賞梅,唇線上揚,細微地笑了笑。 視線重新落回桌上時,一眼望見滿紙飄逸靈動的行楷字體,她忽然意識到,不對。 在家里歇了幾日,心神松懈,她一時沒多想,竟然用了平日最慣用的筆跡寫信。 這封信如果泄露出去,被人發現‘京城養病’的梅家千金,字跡居然她家兄長梅學士的一模一樣……又是一件要費心圓謊的麻煩事。 她把寫滿半張的信紙撕了,拿過一張空白信箋重寫。 這回留了神,改用了女子常習的端麗小楷,重新寫下: “虞五哥見信如晤?!?/br> 為了凸顯和‘梅家兄長’的字跡不同,筆畫轉折處,刻意寫得更細弱纖麗些。 開頭幾個字寫下來,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轉過一個念頭。 她這邊刻意為之,連字跡都遮遮掩掩。 故鄉那位毫無印象的虞五公子……會不會寫信時也同樣的遮遮掩掩,為了給她留下好印象,寫出一副與平日截然不同的字跡來。 念頭一旦升起,便在心里扎了根。 她失了剛開始回信的興致,只寥寥幾句,簡短寫道: “多謝牽掛,近來病勢好轉,明年或可返鄉?!?/br> 最后一句,感謝了虞家送來的秘制柿餅。 信寫完之后,她將寫給父母的回信也翻找出來,厚厚的幾封信放成一摞,召來了老家來人問話。 老家來的,是經常來往兩地的一位中年精干管事,滿口鄉音,一本正經地回答家中近況。 “老爺?好著呢。每天呼朋引伴,喝酒吟詩,不知道多風雅!‘梅半山’的名號都傳出州府了,上門求詩的士子們絡繹不絕!” “夫人?也好著呢。家里的生意賬務牢牢地抓手里,咱家生意越做越大,前陣子才又買下一座山,隨便老爺種花種樹,養鴨養鶴,搞什么田園雅趣。反正老爺怎么敗家都敗不完!” 梅望舒聽著熟悉的鄉音,眼中漸漸露出笑意,把回信交給了老家來人,封了厚厚的賞賜,送他回程。 按照腳程,回信年前就能送到家了。 今日悠閑無事,梅望舒握了本新得的棋譜,喝茶打譜,怡然自得,不知不覺到了午后。 嫣然過來勸她午睡,剛剛寬衣歇下,院門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常伯的聲音從外頭響起,“大人,有客來訪?!?/br> “怎么回事?!辨倘贿^去開門,詫異地問,“大人不是說了,登門來客一律勸回去,不需來報么?!?/br> 常伯站在院門外,尷尬道,“這次登門的訪客,自稱姓林,是葉老尚書的大弟子,也就是咱們大人的,呃,師兄。我們不敢擅專,只好過來通稟一聲,請大人決斷?!?/br> “騙子吧?”嫣然懷疑地道,“從未聽說葉老尚書還有另一位衣缽弟子?!?/br> “……”梅望舒頭疼地揉了揉太陽xue。 “確實有一位姓林的師兄。嫣然,把我那件正紅織金的外袍子拿過來。此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只怕有大事?!?/br> 自從梅家開始閉門謝客,前院會客廳,這是幾日內第一次迎來訪客。 身穿海青色襕袍、二十七八歲年紀,神色端肅的男子正在欣賞廳內懸掛的書畫,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微微頷首, “梅師弟,數日不見,身子可好些了?!?/br> 梅望舒走過去坐在主位,吩咐上茶,淡淡道,“有勞林師兄記掛。這幾日居家養病,身子比上次見面時好多了?!?/br> 來人是個熟人,前不久剛剛見過。 赫然是臘八當日在宮里照過面,當著元和帝的面聲稱‘和梅學士不熟’的樞密院正使,林思時,林大人。 賓客落座,梅望舒直接詢問來意。 “我曾與你說過許多次,沒有必要的話,你我同門師兄弟的淵源,實在不必暴露人前?!?/br> 她聲線雖然溫和,言語間卻頗為冷淡, “你我共同隨侍圣上,如今一個掌文,一個掌兵,若是被人得知同出一個師門,對老師,對你我,并無任何好處,只會引來猜疑?!?/br> “梅師弟所說的,我都知曉?!绷炙紩r捧著茶盞,同樣地冷淡回復, “只不過今日不比尋常,貴宅的大門比皇城宮門還難進出,如果不揭開這層師兄的身份,只怕我至今見不到梅師弟的面?!?/br> 林思時的目光在那件織金耀眼的正朱色外袍子上一掠而過,銳利地注意到幾處未撫平的皺褶?;蛟S是在家中燕居的緣故,平日在外見面時,他極少有機會見到對方身上有如此疏漏。 “今日林某登門,可是打擾了梅師弟閉門酣睡?梅師弟當真閉門個徹底,不知這幾日外頭發生的大事?” “什么樣的大事?” “就在昨日,圣上傳詔,將太后娘娘從慈寧宮遷出,送往東北皇苑行宮?!?/br> 梅望舒一驚,心神電轉,半天沒說話。 這一世,積怨已久的天家母子終究還是走到了公開決裂這一步。 雖然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那封致命的絹書被禁軍查獲,落到天子手中后,她便隱約猜到,注定會有這一天。 梅望舒低頭喝了口茶,“詔書中可有寫明理由?!?/br> “理由……簡直匪夷所思?!绷炙紩r搖頭道, “圣上下詔道,太后在慈寧宮日夜哭泣,思念兩名小皇孫。今特賜移居行宮,太后可以含飴弄孫,盡享天倫之樂?!蛉障碌脑t,今日清晨已經由禁衛護衛著,輕車簡從出了京。太后娘娘據說一路痛哭而去,哭聲令人心碎斷腸?!?/br> 梅望舒捧著茶盞,沉默了一陣。 “然后呢?群臣激憤,集體上書要求圣上收回成命,圣上不理會?林師兄為此事急著來找我?” 她看了眼對面端坐、面無表情的林大人,一個念頭倏然閃過腦海。 “……老師也參與了上書?” “比上書更加糟糕百倍?!绷炙紩r深吸口氣, “消息傳出來后,朝廷眾多官員激憤,昨日傍晚,漸漸有諫官聚集于紫宸殿外,長跪不起,要求圣上收回成命,將太后娘娘接回慈寧宮。就在剛才——老師他下朝后,徑自去了紫宸殿外,直接跪在了眾多諫官之首位!” 林思時站起身來,沉聲道,“老師局勢危急。梅師弟,你是老師公開承認的唯一弟子,你過去勸說老師離開,名正言順,遠遠好過愚兄過去?!?/br> 梅望舒默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