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馴養計劃 第11節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之談個戀愛好了、朕成了霸總帶球跑的白月光(古穿今)、當小龍套擁有橫店簽到系統、禁止犯規(重生)、我用馬甲出鏡直播、我有金手指你怕了嗎[八零]、靠告白通關求生游戲[無限]、袖藏天光、和暗戀對象隱婚以后(GL)、沙雕霸總終于低下高貴的頭顱
作為最后出去之人,蘇懷忠反手帶好兩扇木門,透過雕花縫隙,神色復雜地望了眼軟榻里沉睡的纖瘦身影。 細微平穩的呼吸聲中,他看到天下最尊貴的那個身影從御書桌后起身,走到窗邊的貴妃榻旁,低頭久久凝視。 隨即單手撐著軟榻扶手,極珍重地俯下身去—— 織金行龍衣袖劃過貴妃榻上鋪著的錦緞被褥。 陛下的手接近到白脂玉般的沉睡面頰半寸處,只需要稍微往前一點,便能碰觸到微微張開的水紅潤澤的唇。 卻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停住不動了。 第11章 梅望舒一覺睡醒,已經到了未時末。 元和帝早回了政事堂。蘇懷忠奉圣諭留在東暖閣,送她出宮。 午后這個時段,正是值房里許多上年紀的老大人休息的時刻。后宮供養著的老太妃們同樣需要午后休息,連帶著各宮的掌事嬤嬤們都留在宮里伺候著,半道上碰到的人最少。 兩人放緩腳步,慢悠悠地沿著狹長的朱紅宮道往外走。 “宮里待得越久,認識的人越多,周圍的人來來去去的,能說得上話的人卻越來越少?!碧K懷忠感慨著。 “才半年功夫,后宮的老太妃沒了兩位。早先幾年還到處張羅著敲喪鐘,掛素娟,穿孝服,如今……嗐?!彼嘈u頭,“靜悄悄的,賜下一口金絲厚棺木,把人入殮了,靈堂擺三日,趁夜往先帝皇陵里一送,完事兒?!?/br> 這事兒梅望舒知道,御前也委婉勸過,但畢竟是皇家家事,又是上一輩的恩怨,外臣不便插手太多。 “圣上不是個薄情的人。有些事,要追溯因果?!?/br> 她低聲勸慰蘇懷忠,“天家年少時,在宮中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這些老太妃,當年個個看在眼里,又有幾個伸手幫他了?” “咱家知道。那幾年不是人過的日子,圣上能熬過來,不容易。不僅熬過來了,還能把所有的事咽進肚皮里,把該給的體面給老太妃們,更不容易?!?/br> 蘇懷忠抹了把眼角,“但咱家老啦。人老就是懷舊,眼看當年的老人一個接一個的沒了,如今跟隨在圣上身邊的,一個接一個都是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新人,咱家的心哪,不安穩?!?/br> 說到這里,他對著梅望舒笑了笑,“還好梅學士回來了。只要梅學士在圣上身邊站著,每天看著梅學士跟圣上照常聊幾句,咱家的心就不像上兩個月那么慌?!?/br> 說到這兒,梅望舒頓時想起昨天剛見面的周大人來。 “昨天出去時,正好撞見一位周玄玉,周大人。據說是新晉的殿前副都指揮使?” 她停住腳步,若有所思,“殿前的差事關乎圣駕安危,是要天天在皇城里打轉的。今日看見殿前正使齊正衡了,怎么沒見著周玄玉這個副使呢?” 蘇懷忠嘴唇囁嚅了幾下,欲言又止,搖了搖頭。 “周大人是圣上親自提拔的。說是領著殿前副使的差事……只怕是個噱頭,實則不然。咱家看他每天行色匆匆的,圣上召他問話總是屏退左右,單獨回話。齊大人那邊也管不了他?!?/br> “哦。這樣?!泵吠纥c點頭,心里明白了幾分。 她經歷過的上一世,暴君現出雛形的頭幾年,便是任命酷吏,肆意行事。 經常有三品以上的朝堂重臣,清晨還紫袍玉帶、前呼后擁地出入官衙,到了夜里,禁衛團團圍了府邸,酷吏破門而入,當場宣讀手諭,滿門就地誅殺。 她琢磨著,在殿前禁衛里掛個名號、御前單獨回話的周玄玉周大人,或許干的就是上一世酷吏的活計……? 當然,這一世的走向,已經跟上一世截然不同了。 圣上傳出了寬仁的好名聲。 朝堂親政,也能做到不偏信,不獨斷,兼聽則明。 即使有酷吏的存在,應該做不出上一世‘手持天子手諭,滿門就地誅殺’的缺德事來吧。 酷吏們最多作為陛下暗中的耳目,來個‘聽人壁腳,刺探陰私’之類的缺德事。 雖然也缺德……但程度畢竟比上一世輕微多了。 梅望舒想到這里,無奈中帶著點欣慰。 “圣上長大了。雛鷹羽翼豐滿,總是要展翅飛翔,開辟疆界。開始培植心腹也是遲早的事,還請蘇公公放寬心懷?!?/br> 蘇懷忠本來還想繼續往下告狀,聞言硬生生噎了一下,說不下去了。 “梅學士啊?!彼麌@氣,“伴駕這么多年了,雖說天家對梅學士的恩寵是獨一份的……你也多長些心吧?!?/br> “長著心眼呢?!泵吠婧ε牧伺淖约旱男乜谔?,“刀山血海也闖過來了,如今周圍若有什么波瀾,最多就是微風吹皺湖面春水的程度罷了。行了,蘇公公,莫要太過煩憂,還是那句話,圣上不是個薄情的人。你我只要不犯下欺君大罪,這輩子就好好的?!?/br> 蘇懷忠哭笑不得,連連搖頭,“咱家就是個伺候人的,哪有機會犯什么欺君大罪呢。行了,梅學士你這么一說,咱家也覺得不至于。咱們都是跟隨多年的老人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br> 蘇公公的眉頭終于舒展了些。 正好兩人順著宮道走到了一處寬敞的漢白玉庭院處,前后空曠無人,梅望舒想了想,腦海中思慮很久的問題,還是問出了口。 “蘇公公,問你個事。是近日暗中聽聞、關于今上龍體的一些傳言。還請近些說話?!?/br> 蘇懷忠面露疑惑,湊近了去聽。 片刻之后,蘇懷忠心神俱震,肩膀顫抖。 “不可能!”他猛甩拂塵,痛心疾首地否認,“絕對不可能!梅學士,你、你怎么想的。如此無稽之談,你、你怎么會信!” 梅望舒觀察蘇懷忠的表情神色,不像是作偽。 “果然沒有此事?”她謹慎地追問,“完全是空xue來風?蘇公公見過?” 蘇懷忠連嘴唇都在顫抖了。 “見過?梅學士說的是見過……什么?” 梅望舒也有點繃不住,羊脂玉般的臉頰泛起一點緋色來。 “陰陽之道,召幸宮女。起居注上應該有記錄的吧?天子已經長成,此事是我等近臣疏忽了。還望蘇公公回憶片刻,大致是哪年,那月?明日我便調出那段時間的起居注,做個確認?!?/br> 聽到‘召幸宮女’‘起居注’幾個詞句,蘇懷忠的腳步在原地定住了。 “起居注這個……梅學士不必查了。沒有記錄?!?/br> “嗯?”梅望舒一怔,心頭打好的盤算落了空,“怎么會沒有記錄?” 她詫異地問,“難道是起居郎玩忽職守?還是時機不對,沒有及時記錄在案?難道人不對?……那宮女不得喜愛,因此不曾記錄在案?” 蘇懷忠許久沒吭聲,最后嘆了口氣,“梅學士別亂猜測了。都不是?!?/br> 他附耳過去,低聲道,“圣上至今未召幸任何人?!?/br> 梅望舒腳步一頓,停在原地。 空曠的庭院側邊,兩人面面相覷。 “蘇公公剛才不是還否認龍體虧損的傳言,說是無稽之談?若是至今未召幸任何宮人,蘇公公是如何確認的?” 蘇懷忠揉著燥紅的臉皮,含蓄道,“咱家是隨身伺候之人,換洗的貼身衣物……見過。隔著門窗,圣上自己在寢殿里……也聽到過?!?/br> 梅望舒心里安穩了些,往前走了兩步,腳下倏然一頓,還是覺得哪里不對。 “圣上今年也有二十了。若是一切正常,為何寧愿自己在寢殿里……也從不召幸宮人?” 蘇懷忠幽幽地遞過來一個奇異的眼神。 “梅學士想知道?咱家也想知道?!碧K懷忠抱著拂塵嘆氣,“要不,梅學士當面去問問?” “……”梅望舒閉上了嘴。 話題談到這里,算是徹底談不下去了。 正好走出了那片空曠庭院,兩人越過一道禁軍看守的宮門,同時閉了嘴,安靜地往前走。 這里已經算是前三殿范疇,前方不遠處,矗立著巍峨高大的泰和殿。 再往前走,穿過前三殿,就可以出宮了。 蘇懷忠在青石道上站定腳步,“咱家送到這兒吧。梅學士還有什么吩咐的——”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變故陡然發生。 背后的宮門里猛然竄出來兩個小小的身影,像是有備而來,直沖著梅望舒的方向跑過來幾步,舉起手里的石頭,往她后背處就砸。 “哎喲!”蘇懷忠眼尖瞅見了動靜,慌得急忙拉起梅望舒的衣袖,用力往旁拉扯。 梅望舒被拉得一個踉蹌,退到路邊牙道,正好躲過拳頭大小的一塊石頭。 砰的一聲,較大的石頭砸在花圃泥地里。另一塊較小的碎青磚掠過她的官袍,劃過大腿外側。 梅望舒愕然回身望去。 行兇的小小身影從圍墻陰影下跑了出來。 赫然是兩個穿戴富貴、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身上穿著簇新皮夾襖,頭上戴著毛茸茸的護耳,每個人的頸項掛著一個赤金瓔珞圈。 等他們兩個跑近了,比較大的那個,估摸著七八歲,身高才到梅望舒的腰腹。后面跟著的那個小的,看起來短手短腿,圓嘟嘟的一張小臉,恐怕才五六歲。 然而,就是這個才五六歲的娃娃,厚手套護著的小手里,還拿著另一塊尖利碎磚。 梅望舒錯愕無言。 蘇懷忠顯然是認識這兩位富貴娃娃的,急得跳腳,“哎喲,兩位小爺,你們干什么呢??彀汛u放下?!?/br> 宮門邊值守的禁衛也驚呆了,慌忙趕過來,用身體擋在梅望舒面前。 被稱為‘小爺’的兩個富貴娃娃有恃無恐,較大的那個指著梅望舒喝道,“蘇懷忠,你讓開!我們要砸的是他!” 另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奶聲奶氣接著道,“對,皇奶奶說,有個姓梅的大jian臣。我們要為民除害,砸死大jian臣?!?/br> 聽到‘皇奶奶’三個字,梅望舒微微蹙起了眉。 沒理會兩個張牙舞爪的娃娃,走開幾步,低聲問蘇懷忠,“慈寧宮那邊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12章 兩位娃娃畢竟年歲還小,被幾個禁衛抱起,連哄帶騙地取下手里的碎磚,抱進后宮尋隨侍宮人去了。 梅望舒目送著背影遠去,問了句,“是哪位宗室家里的孩子?以前沒見過?!?/br> 蘇懷忠嘆道,“要不然怎么咱家心慌呢。本來都好好的,梅學士一出京城,到處都出幺蛾子!那兩位小爺……住在皇城里,名不正言不順的?!?/br> 兩位小娃娃的出身,確實是宗室血脈。 但按理說,也確實不該留在皇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