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馴養計劃 第9節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之談個戀愛好了、朕成了霸總帶球跑的白月光(古穿今)、當小龍套擁有橫店簽到系統、禁止犯規(重生)、我用馬甲出鏡直播、我有金手指你怕了嗎[八零]、靠告白通關求生游戲[無限]、袖藏天光、和暗戀對象隱婚以后(GL)、沙雕霸總終于低下高貴的頭顱
“……” 梅望舒默了片刻,抬起眼簾,往對面掃過一眼。 隨即避開對面君王的灼灼直視,垂眸看地。 身為隨侍御前的信臣,被當面問起家中的內帷事。 她思來想去,怎么應對都不妥當,索性閉嘴站在原地,成了個安靜的鋸嘴葫蘆。 貴妃榻邊的君臣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誰也沒有再說話。 少了對話人聲的暖閣內,倏然沉寂下來。 “嗒!”窗外一聲響亮的水流竹響。 與此同時,洛信原開口,打破了東暖閣內的靜默氣氛。 “朕說錯了?不該問?”他不緊不慢地問,“還是雪卿惱了?” 梅望舒并未惱怒,但也沒什么好說的。 她其實沒想明白,君臣說著說著,話題怎么突然從互相問安轉到內帷私事去了。 “陛下教誨,臣銘記在心。臣回去就修身養性?!?/br> 她中規中矩地回話,“若是今日無其他事的話,臣請告退——” “誰讓你走了?!甭逍旁裆涞?,從貴妃榻起身,徑自走到了黑檀木大書桌后面,拉開沉重的圈椅坐下。 “蘇懷忠收拾一下,叫人睡榻上去,睡足了再走。朕不想再見識梅學士站著打瞌睡的功夫了?!?/br> 梅望舒啞然片刻:“……謝陛下關懷?!?/br> 第9章 暖閣每日配備宮人打掃,貴妃榻哪還需要收拾什么,鋪上一床新被褥,便可以躺下。 梅望舒抱著衾被坐在軟榻上,心卻有所不安。 陛下如今的脾氣,越來越捉摸不定了。 仿佛夏日濃云聚集的午后,不知道下一刻是云開霧散,還是落下大雨傾盆。 她垂眼思索片刻,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對了,臣從江南帶來的貢品,昨夜備好,早上已經送進宮里?!?/br> 洛信原瞄了眼身后侍立的蘇懷忠。 蘇懷忠往前一步,躬身回稟,“梅學士早上送進宮的四箱貢物,已經清點完畢,正在造冊,準備送入內庫和御膳房?!?/br> 梅望舒想起了那十只活蹦亂跳的江心洲大寶貝。 “活鴨呢?”她招呼蘇懷忠,“下鍋之前,好歹拎一只過來給陛下看看?!?/br> 蘇懷忠遲疑了一瞬,“這……” 東暖閣作為君王的閑暇休憩之地,雖談不上瓊堆玉砌,但也稱得上布置精巧,處處都是名貴古玩。 “活鴨……往東暖閣里送?” 梅望舒轉頭四顧,望了眼貴妃榻旁邊放著的一對定窯白瓷大梅瓶,矮茶案放著的寫意山水翠玉插屏,地上新鋪的駝毛氈毯,也覺得不大合適。 “要不,把活鴨趕庭院里,陛下隔著窗賞玩片刻?” “手冷得跟冰似的,還要開窗戶喝冷風?”洛信原不冷不熱地吩咐,“活鴨找個籠子裝好,直接送進來?!?/br> *** 一炷香時間后,層層精挑細選、最活潑健壯的一只江心洲活鴨,被塞進精巧的金籠子里,由負責皇城守衛職責的殿前都指揮使,齊正衡齊大人親自拎著,送進來東暖閣。 金籠子就放在那張平日里批閱奏章的黑檀木大書桌上。 年輕的天子站在桌邊,逗弄了一會兒活鴨,投喂了點鴨食。 梅望舒也過去喂了些。 剛才暖閣里陷入凝滯的氣氛,自從這只活鴨進來,明顯熱鬧松動了幾分。 洛信原的唇邊重新帶了笑,但也并不像梅望舒原先以為的那樣,年輕人天生喜歡活物,逗弄起來興致勃勃。 賞玩了不到半刻鐘,就吩咐齊正衡原樣拎下去,隨即傳水洗手。 “好了,江心洲活鴨,朕算是見識過了。雪卿這下滿意了?” 隨即傳下口諭,“今日午膳,就喝剛才那只鴨子熬的活鴨湯?!?/br> 梅望舒無言以對。 才玩賞完就燉湯…… 這些活鴨大寶貝的歸宿,跟入宮之前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樣。 “活蹦亂跳的鴨子,羽毛絢麗得很,走路姿態也神氣有趣,陛下好歹多留幾天?!?/br> 洛信原不以為然,“你向來喜歡送各式各樣的活物進宮,說是貢給朕賞玩,只怕是家里怕麻煩,擱朕這兒替你養著?!?/br> 洗完了手,走回桌案后落座,一邊悠悠告誡臣下,“拿著二品的優厚俸祿,家里怎么不多請幾個小廝仆婦?!?/br> “真不是?!泵吠骖^疼地道,“真的是誠意上貢?!?/br> 洛信原沒說話,狹長烏眸斜挑,睨一眼過來,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不與你計較”。 蘇懷忠送上了茶,君臣兩人端著茶盞,一個坐在大書桌后,一個抱著薄衾坐在軟榻上,閑話了幾句。 閑談的同時,桌案后的天子視線偶爾掃過來,往軟榻扶手處擱著的寬大文官袍袖口瞄一眼,又轉開。 梅望舒的心里默默計數,數到第五次的時候,抬起袍袖,仔細打量了幾眼,穿戴并無錯處。 “陛下?”她開口詢問,“可是臣今日的服飾哪里不對?” “行了,何必明知故問?!甭逍旁囊暰€又掃過她寬大的袍袖口。 “你的江心洲活鴨,朕已經賞玩過了。其他的貢物呢,別藏著掖著,拿出來?!?/br> 梅望舒微微一怔。 還有什么貢物? 所有的貢物,她全部清點完畢,封在四口大木箱里,清早便送入宮了。 洛信原低頭喝了口茶,見對面遲遲沒有動靜,耐心地催促,“朕的平安符呢?!?/br> 梅望舒:“……” 面上保持著平靜神色,藏在袖中的素白指尖,細微地捻了捻衣袖。 原以為陛下喜愛的江心洲活鴨,看來并無多少興趣。 主動問起的,居然是查看禮單時并未顯露太大反應的,寺廟里處處可見的平安符。 “江南古剎之中,為陛下求來的平安符,”她緩緩道,“放在箱籠之中,作為貢物,今日早些時辰呈給宮里,應該已經入了內庫?!?/br> 黑檀木御桌案后,洛信原眼中的細微期待消退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茶盞,磕碰到桌面,咔啦一聲輕響。 “原來如此……按上貢的規矩,呈給宮里,入了內庫?!彼裆?,身子往后靠去,“知道了。有勞梅學士費心?!?/br> 倏然而至的沉默,再度橫掃了東暖閣。 梅望舒垂眸望著手里的茶盞,琢磨了一瞬。 或許是陛下長大了,開始篤信神佛平安之事? 她放下手里茶盞,“是臣思慮不周,擾了陛下興致。臣原想著,那平安符并非什么罕見貴重之物——” 桌案后的帝王一抬手,打斷了沒說完的解釋話語。 洛信原靠在織金錦緞的龍椅靠背上,一只手搭在光潔飽滿的額頭,閉目良久,笑了聲。 “行了。朕今日不想聽你說話。帶來的鴨子還在鍋上燉著,也不好罰你什么。你歇著吧。喝了湯再走?!?/br> “……”梅望舒一陣無言。 最近到底怎么了,御前接連出岔子。不過是一個寺廟里尋常的平安符,按慣例貢進了內庫,怎么就‘不想聽你說話’了? 對著蘇懷忠連連努嘴示意的動作,她起身下榻,站到御前,“臣的疏忽,無心之失。下次一定隨身帶進來?!?/br> 元和帝壓根沒搭理她。 梅望舒:“……” 她站在原地,跟對面的蘇懷忠互相對視一眼,抬手按了按眉心。 蘇懷忠無聲地嘆了口氣,一拍腦袋,“唉,老奴年紀大了,做起事來丟三落四的!梅學士早上送進來的四箱貢物應該沒來得及入庫,老奴這就過去找找,把梅學士從江南古剎求來的平安符取出來,當面呈給陛下過目?!?/br> 洛信原翻開堆積如山的奏章,伏在桌上寫寫劃劃,沒聽到似的,頭都沒抬。 蘇懷忠躬身倒行著退出去了。 梅望舒原地攏袖站了一陣,暖閣通了地龍,溫暖如春,強撐著的困意上涌,眼皮不知不覺又往下耷拉—— “北魏國十年未貢,這次使者入京,居然是兩手空空來的。區區一道‘進貢表’,就能把欠下的十年貢品揭過去了?這幫北蠻人沒臉沒皮,若無其事,鴻臚寺官員居然也不提?” 洛信原啪的扔過來一本奏折: “從鴻臚寺卿往下,上次被朕訓誡一番,罰俸半年;這次倒好,居然把‘武士對戰’的章程直接跳過了。莫非他們覺得,耗費國庫的真金白銀,擺設國宴,清平歌舞,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北邊那群狼崽子,就能展示國威了?” 他不冷不熱道,“梅學士閑著也是閑著,與其站著打瞌睡,不妨過過目,看看鴻臚寺的好章程?!?/br> 梅望舒半夢半醒間接過奏本,打開,一目十行地掃過, “臣看鴻臚寺的章程,循規蹈矩,并無什么錯漏,卻也沒有什么可圈可點之處?!?/br> “招待使節的具體章程,臣并不擅長;但臣想來想去,鴻臚寺卿俞大人,君子端方,待人以誠,因此招待使節,也是以君子之禮待之,問題或許就出在這里。臣舉薦一人,可擔任鴻臚寺少卿,協助俞大人,把這次使節入京的事宜好好cao辦起來?!闭f著把奏折原樣放回御案上。 洛信原不滿地沉下語氣,帶了警告之意,“又糊弄朕?!?/br> “沒有?!泵吠鏌o奈道,“陛下如今親政日久,方方面面的政事都會遇到;臣跟隨陛下左右,越來越感覺力不能及。與其事事親力親為,不如任用專才?!?/br> 洛信原的視線從奏章里抬起,越過書案,盯了她一眼。 神色不動,看不出對她的這番說辭是滿意還是不滿意。